┏━━━━━━━━━━━━━━━━━━━━━━━━━━━━┓ ┃ ((`' ``)) ┃ ┃ 书本网TXT下载论坛 ) - - ( ┃ ┃ / (o _ o)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 \ ( 0 ) / ┃ ┃ _'-.._'='_..-'_ ┃ ┃ 书本网【熊大】整理! /`;#'#'#.-.#'#'#;`\┃ ┃ \_)) 熊 ((_/┃ ┃ 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先 .# ┃ ┃ / '#. 生 .#' \ ┃ ┃ 请大家支持作者,支持书本网! _\ \'#. .#'/ /_ ┃ ┃ (((___) '#' (___)))┃ ┗━━━━━━━━━━━━━━━━━━━━━━━━━━━━┛ ================= 书名:碎裂的银河 作者:三不足 备注: 星光消逝之处,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几个纯孝儿子和老爸的故事…… 含训诫情节,不喜误入! 求包养…… 甩上来Q号:一二一酒灵灵七五霸气! ☆、一 私生子   第一章      广袤的宇宙中闪烁着亿万星辰,光明与黑暗并存,它们无穷无尽。      纳美克星系位于东宇宙,是银河系的边缘星系。鹰取烈征服了整个东宇宙后成立了飞鹰帝国,纳美克是飞鹰帝国中一个极其重要的星系。      点点繁星刺破夜空,夜晚的星光总是带着醉人的凉意。这已经是天河来到纳美克星系的第三年了。      “嗵嗵嗵”,礼貌的敲门声传到天河耳朵里,正准备给自己上药的天河从沙发上略显吃力的爬起来,披上军装,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毛巾擦去了脸上的汗水。      门刚开了道缝,天河就闻到一股开胃的饭香气。挨罚后的几个小时里一直在队里训那帮“不成器”的手下,肚子早就饿得咕咕作响了。看到门外的人时,天河微笑了起来,      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一样随意,尤文走进来将手上的拎着的外卖带子放在茶几上,扫了眼茶几上摆着的外伤药和绷带。伤药是药店里最常见的那种,没什么疗效。见天河拿起沙发上搭着的那件带血的白衬衣走进了卫生间,尤文责备似的板起脸,将茶几上的伤药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反手把自己一直背着的药箱放了下来。      天河回到客厅时,尤文已经打开药箱准备好了绷带和针剂。      “听费多说你伤得不轻。感觉怎么样了?我看看。”      知道好朋友是来给自己“看病”的,天河笑着说:“没什么,好多了。尤文,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尤文是纳美克星系军队总部的军医,同时经营了好几家大型医院,应该说他是一名出色的医生兼商人,这种人通常会很忙。      “没什么?挨了八十能量棍还敢说没什么?你领罚进刑室时,费多急急忙忙去找我,简直像天要塌了一样。”      “他总是这么夸张。”天河无所谓的笑了笑,优雅英俊的脸映在玄关的柔光里,越发俊朗动人。倚靠在玄关处的墙壁上,天河扫了眼茶几上的外卖袋,有些疑惑:“两人份?你还没吃晚饭?”说完,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二十三点了。      “没呢,给你上完药,咱们一块吃。我还买了啤酒。”见天河还在玄关处站着,尤文推下有些下滑的眼镜:“怎么还在那站着,要我过去么?”      “不,我只是想在这里吸根烟。”天河依旧保持着优雅高贵的微笑,尽管他疼得已经走不动了,可并不想让朋友为他担心。“其实八十棍并没你们想的那么恐怖。没什么大碍,等我抽完这根烟,咱们就吃饭吧。”说着,天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放到嘴边叼了一根出来。      “你怎么这么不在乎自己。”尤文一把夺下天河嘴里还没点着的烟,气恼的说:“三年前那三百杀威棍的旧伤还一直没好,你又逞什么英雄,再抽烟你连三十岁都活不到了!”      房间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我知道,可是这个时候就是想抽一根烟。”优雅的笑容像永远不会褪色一样的落在天河俊美的脸上,他总是温文尔雅的微笑,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工作起来就又像变了一个人,严谨认真得近乎苛刻。      尤文也听说了这两天队里发生的事——蓝天舰队抢了属于超光舰队的功劳。其实这个星系的英雄一直是超光舰队和舰队的队长天河,但是他们所有的功劳都被其他舰队抢走了,不管做得多好,那些荣誉永远不属于他们。也许就因为天河是洛文家仆人收养的孩子,出身低贱,所以只能做那些贵族队长们的陪衬,越是优秀越是被排挤。没人允许仆人儿子的光芒盖住那些高贵的贵族们,在这样一个看重出身和家世的帝国里这也是没办法的。      “为什么从首都星过来?在那边不是一直很好么?”      尤文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天河从军校毕业后不留在首都星,他得到了那么多荣誉,也得到了飞鹰大帝的赏识,留在首都星会比来到这里更有前途。更重要的是,留在首都星就根本不会挨那三百杀威棒了,也就不会落下现在的病根。叹了口气,尤文又把烟还给了天河,这个时候抽一根烟或许能让他舒服一些,心里舒服也许才是现在最重要的。说来有些可笑,尤文知道天河根本不在乎那些功劳,可他在乎,他不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总是替别人做嫁衣当“冤大头”,那些功劳和荣誉凭什么被别人抢去?他的朋友看上去总是那么优雅,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可事实也许并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尤文一直有些介意自己不知道好朋友心里最在乎的是什么,他的好朋友似乎不想对任何人袒露心声。      尽管做了心理准备,可拉下天河披着的军装看见那伤痕累累的后背时,尤文还是禁不住吸了口凉气。      “因为这里的景色好,人也好。”天河瞥了一眼尤文,笑着回答。他实在没办法告诉自己的好朋友,因为他的亲生父亲是纳美克星系的首席总长官洛文启天,他为了爸爸才来到这里。可他来了三年了,爸爸并没正眼看过他,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人也好?”勾起了嘴角,尤文意味深长的反问他:“那我就当你在夸我喽。”见天河默认了似的微笑着,尤文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架住他的胳膊,“我扶着你,去沙发那边。”他知道天河疼得厉害,肉眼都能看见天河后背上外翻的肉不停跳动,一些伤甚至伤及了深层组织。“你的腿怎么了?”他这才注意到天河走路的姿势很僵硬。      “没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军队的规矩。”挨打不是只打后背,屁股和大腿也难以幸免。更别说他还在总司令洛文启天的办公室外跪了一个上午,膝盖到现在还没消肿。      “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尤文边责备边小心翼翼的扶他趴下,娴熟的给他注射了一些抗感染药和一些补充钾钠的营养液。      听到尤文的不满,天河用胳膊垫住下巴,“不笑的话会更疼。”      天河五岁时母亲就去世了,那时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是洛文启天的私生子。失去了依靠的他在母亲葬礼结束后就被洛文启天派人接了回去。本以为有爸爸疼爱了,可是他错了,他成了洛文家一名仆人的儿子,同时也成了洛文家的小仆人,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命运就定格了。他是个私生子,所以永远没资格成为爸爸的孩子。或许应该感谢爸爸没有让他流落街头,尽管只能当仆人的孩子,但至少还可以偶尔见到爸爸,哪怕他的爸爸从没把他当儿子,对他没有一丝怜惜,他也心怀感激。      “只能抽一根。”尤文虽然专注于天河身上的那些伤,也没忘了盯着他,可不能让他吸太多烟,否则身子会垮得更快。与此同时,尤文开始后悔自己买啤酒过来了,酒精那种东西能不沾最好一滴都别让这个家伙沾。      因为出汗太多的关系,手术剪从手里往下滑,尤文推了推眼镜,手有些抖,那些烂肉必须剪下去。“天河,要不还是用一些麻药吧。量少一点没关系的。”天河堪称帝国最出色的机枪手,为了头脑时刻清醒,保证神经敏感,他受伤后从不用麻药。可是这个时候不用麻药直接剪会疼死他的。      “给我一支烟,就可以了。”天河疼得直哆嗦,可苍白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侧目的优雅笑容,连深邃的眼睛里都浸满了不同寻常的高雅,口气有些玩世不恭:“烟比麻药更醉人。疼痛可以让人清醒不是么。”      “真是荒谬的理论。”尤文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但是你得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根。”虽然知道其实自己并无法真正左右这个人的心思,可尤文还是禁不住这么嘱咐他。      “最后一根么?”天河吐出一个烟圈,因为疼痛的关系笑容有些扭曲:“如果你希望的话,就最后一根好了   。不过……真希望你快一些,在我抽完这根前这该死的疼痛就能结束。”      “既然知道疼,还逞能耐?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在寻死。”说着,尤文剪掉了最后一块烂肉,如释重负的放下手术剪,给沙发上趴着的人注射了一针肌肉助生剂。保证那些被剪下去的肉能尽快生长出来。      “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手下去死啊。”天河的眉头都拧到了一起,吸了几口烟,疼痛终于没那么强烈了。      “他们不甘心你的功劳被别人抢走所以才会去找那帮人算账,去打架又不是你怂恿他们干的。为什么你要替他们挨罚?上次你差点死在那三百棍子下,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你救活?随随便便就去死,真是不珍惜别人的劳动力。”      “我可没有寻死,八十棍想要我的命还差了点。”天河拽过军服,披在身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屁股挨上沙发时,他一贯优雅的脸不禁抽搐了一下。“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但是,所有队员都是彼此的战友,同仇敌忾才对,为了一点小事在窝里斗,实在是不争气。队里有规定,不许挑衅打架,不管他们的初衷是什么,错就是错了,没有借口。我可不是个无视军规的军人。”说着,天河把饭放到尤文跟前,将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尤文,然后拉开了罐儿啤。      “诶,别喝。”尤文见天河要喝酒,抬手按住了他的手。“你身上那么多伤,不能再喝酒了。”      天河看了一眼尤文,炯然有神的双眼看上去竟有些可怜。尤文失神之下,松开了手。      “诶!”等尤文再想制止时,天河已经灌下一大口酒了。      “饭已经凉了,我去热热。”      “不用了,随便吃一口就行,你要是觉得凉就去热热,我的无所谓。”天河看了眼表,已经快零点了。“一会儿我大概还要去队里。”      “啊?为什么,这么晚了……你又……”      “总觉得最近有些不太平,所以多加注意总是没错的。”      “不是有人值班么。你必须好好休息。”尤文很认真的说。      “我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了,这些日子他们也够辛苦的。”      天河吃着凉透了的饭,就着啤酒。      尤文知道天河一沾工作就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真不知道这家伙这么拼命是为了谁。也许就像他说的,是为了成为帝国最优秀的军人吧。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替队员挨罚。”尤文夹起一口凉透了菜放到嘴里,镜片下的睫毛颤了颤,凉了的饭菜真是难吃极了。      “我不护着他们,就真没人能护着他们了。”天河一脸云淡风轻,“再说,他们是为了我才触犯军规,我去挨罚比让他们自己挨罚记忆深刻,下次就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天河知道那些贵族队长们一直想找他麻烦,一旦找到契机就会往死里整他。可惜他没有任何把柄和做的不完美的地方,找不到他的毛病就只能拿他的手下开刀了。天河可不能坐视自己的手下为自己遭罪。      而且,他的爸爸大概也希望那些荣誉和功劳由那帮高贵的世家子弟获得,让爸爸高兴不好么?      “你呀!”尤文半责怪半无奈的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对天河如此死心塌地了。原来这个家伙规范手下,收买人心的手段还真有一套。      “太晚了就别回去了,在我这睡吧,换洗的衣服都在衣柜里,自己拿。”天河将餐盒和啤酒罐放到垃圾袋里,撑着沙发背有些吃力的站了起来。“我去换件衣服,这就走了。”      衬衣都叠好了放在柜子里,天河随手拿出一件,解开扣子。穿一件衬衣就疼出了那么多汗,天河在心里嘲笑自己不如以前了。以前流过的血泪好像都白流了,耐受力真的退步了。或许真的像尤文那家伙说的那样——自己没几年好活了。      “天河,你今晚真的不休息么?别逞强,身子会……”尤文在客厅里坐着,见天河执意要去队里,竟有些吃不下饭了,还想再说话,可他听见了天河手机震动的声音。“天河,电话!”      “给我扔过来。”      天河走到卧室外,抬手,漂亮的接过空中抛来的手机。      “喂,您好,我是天河。”天河用脸颊夹着电话,拧着眉头穿上军装。      尤文没什么胃口,放下筷子,刚喝了一口啤酒就听见了天河略显惊慌的声音。      “什么?我知道了。”      “天河,怎么了?”尤文费解的往卧室方向看去。      天河快得像一阵风从他身边掠过。      “司令在回程途中遇到危险了,我必须马上赶过去。尤文,你也让医院那边准备一下,估计会有伤亡。”      不等尤文再次开口,天河的身影就不见了。      “傻瓜!”虽然见惯了天河拼命的样子,可想起天河那一身伤,尤文还是很担心。扔下手里的啤酒罐,尤文温文尔雅的脸涨的通红,似乎对天河不顾自身安危的拼命极度恼怒。    ☆、二   第二章      “报告队长,超光粒子炮发射系统准备就绪——”      “报告队长,舰体后方被亚激光离子流射中,导航失灵——”      “队长,三号、五号、十号舰艇被黑洞吸入——”   ……      天河坐在操作椅上,不时的拉动操作杆,在激光形成的攻击网内控制舰体的走向。耳边充斥着队员有条不紊的汇报声,眼下情况危急,可一切运作都平稳有序,天河从容镇定的指挥着队员,控制舰体展开攻势。      战斗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紧紧贴在天河年轻匀称的身体上。天河顾不上后背熬人的疼痛,和屁股上如坐针毡的痛苦,更顾不得顺着脸颊流下的汗水,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前方的荧光屏,置身于眼下的激战中。      空气中充满了令人讨厌的湿气——有些发霉的味道。      如此危急的情况下,队员们没有丝毫的恐慌,严格恪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或调控或回报或穿上战斗服准备驾驶战机出去与敌方决一死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标准的帝国中央军军人的坚毅表情,每个人都流着中央军的汗水,有着中央军视死如归的凛然。战斗,是他们存在的意义,保护帝国的王者,是他们的义务。      “队长,白虎舰即将被黑洞吸入……”队员的声音有些惊慌。      白虎舰是洛文启天所乘的飞船,洛文启天是帝国第二号人物,地位仅次于帝国的皇帝——鹰取烈。这次,洛文启天谈判回航途中遭到突然的围杀,天河接到电话带人及时赶来,他们此刻的任务就是解救并保护洛文启天。      天河已经透过荧幕看到了那一切——白虎舰被困在索道内无法出来,即将被黑洞吸入。天河镇定优雅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猛的推上操纵杆,按下操控板上的绿色按钮后他迅速站了起来:“费多,你来控制航舰——拦住后方的那些敌舰。”      “是!”叫费多的年轻人是个大个子,战斗服紧紧裹在身上,样子有些滑稽。“队长,你要去哪里?”费多的声音焦急,控制板上的绿灯一直在闪,这个时候驾驶战斗机出去无疑是去送死。而且他的队长身上还带着伤。      “我引开敌人时,你们立刻发射粒子炮,堵住敌人的回路,把它们往我所在的方向推进。”天河扔下这句话,迅速消失在控制室外。      ……      半个小时后,费多和幸免于难的几位队员合力将天河软绵绵的身子从破损的机体里拉出来,动作小心。      “队长!队长!”费多喊得比任何人都大声,恐慌的声音伴随着焦急的汗水从他身体里肆意溢出。队长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军人,也是他最钦佩的人,不能就这么死掉,不能。      闻讯赶来的尤文推开众人,将天河平放在地上,然后大喊道:“快,快把心肺复苏仪拿过来。”      “是。”      “强心针。”      护士小姐递给尤文针管,有些焦急的对他说:“病人呼吸心跳停止,血压为零。”      “妈的!天河,你给我振作一点!”一向文雅的尤文医生突然爆了粗口,一旁的护士小姐吓了一跳,瞄了眼身边素来优雅的医生——医院里很多年轻小姐都在暗恋尤文,护士小姐当然也不例外。      “你不是要成为帝国最优秀的军人么,这可是你说的!”尤文并不愿意承认天河实际没有几年好活了,他希望天河可以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继续那样一脸优雅的对他微笑。“天河!拜托你,醒一醒,天河!”尤文是真的快急疯了。      “尤文医生,准备完毕。”      尤文点点头,将电击板按在天河不再起伏的胸膛上。“开始。”      “砰——砰——砰”天河的身子跟着电击的力道微微离开地面,一上一下。      脱险的洛文启天在卫队的层层护卫下从白虎舰伸展出的舷梯上从容走下。战后的凌乱总是萧索的——遍地都是战机碎片,冒着浓烟的超光舰艇被废弃在一旁,这临时落脚的荒凉小星球此刻显得更加索瑟。为他而死的几名战士被医护人员排列成一排,安静的躺在不远处,静得好像宇宙中的星星。      洛文启天一脸冷漠,目不斜视,眼中的冰冷可以把烈日下的河水冻结。并不是他不体恤这些为他死去的生命,而是那些牺牲是顺理成章的。他是帝国身份最尊贵的人之一,这些战士选择进入中央军的那天开始,就注定要为帝国和帝国的领导者奉献一切,他们的命运掌握在他们手中,能为帝国和元首献身,是帝国军人的荣幸。      离开前,他隐约听到了一句话——你不是要成为帝国最优秀的军人么,这可是你说的。      洛文启天慢下脚步,顺着声音看去,正好看到不远处躺在地上好像已经死掉的天河,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就算苍白得吓人时也还是有着一种让人侧目的高贵。可洛文启天从没在心里给这个私生子留半点位置,在他眼里,天河只是他家的仆人,他家仆人的孩子,一直如此。      这次突如其来的刺杀很让人意外,但洛文启天一直平稳如常,好像那时性命攸关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什么不相干的外人。洛文启天坐在白虎舰内的指挥椅上从容的喝着咖啡,观察战斗的情况。天河驾驶着一艘亮银色的CVR-400型超光速量能子格斗战机杀入敌军的战机队列中,冲锋陷阵,迅速引开了敌人。有那么一瞬间天河的举动确实吸引住了洛文启天的目光。      洛文启天冷淡严肃的脸上渐渐有了些变化,可惜仅仅一秒钟的功夫,他就收回了那种类似于惋惜的表情。他不会为一个仆人惋惜,洛文启天不是看不到天河的努力和优秀,可他真的不心疼那个孩子,也不在乎,更从没以父亲的立场和心态对待过他。      在无数优等战士的保护与簇拥下,他大步迈进了另一艘为他准备好的高级舰艇内。舰艇回归到宇宙轨道,向着坐落于斯坦文星的司令部超光速前行。    ☆、三 拉尔法   第三章      司令总部是一座类似于斜塔状的超现代化建筑,塔身高耸而上,令人望而生畏。司令室位于斜塔顶端,房间四壁是用荧幕屏建造的,透过它们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宇宙空间。      繁星刺破天幕,星点般的光亮遍布宇宙全身。透过司令室的四壁凝望这墨蓝色的深渊,让人有一种置身宇宙中心的错觉。这里并不是宇宙的中心,而是纳美克星系的首都星——斯坦文星。      洛文启天是帝国中央军第二师团的总司令。严格来说,洛文启天掌握了帝国一半的军权,可见鹰取烈这位帝国皇帝对他的倚重。      此刻,洛文启天坐在司令指挥椅中,高贵坚毅的脸上布满了掌权者惯有的威严霸气,坚定的眼中闪烁着严肃沉静的光芒,两鬓的黑发中零星夹杂了几根雪丝,极好的融入墨一般的发色中,丝毫不影响他的精锐英伟。笔挺的银黑色司令服裹住他充满力量的身躯,凛然不可侵犯,胸前的那一枚枚象征权力与身份的徽章,就算处在漆黑的深渊里也无时无刻不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彩。洛文启天正襟危坐,面无表情,整个人似乎结了一层霜,稍微走近就会被他身上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寒气冻伤。      五天前,他从富多兰纳星球谈判回程的途中,遭到了一起出人意料的刺杀。刺杀显然是有组织和计划的,随行的保卫舰队在几秒内就被来者歼灭,他所乘坐的白虎舰被夹逼在时空索道内,险些被黑洞吸入。在最危险的时候,超光舰队及时赶到,以迅雷之势消灭了前来刺杀的不明舰队,洛文启天因此获救,化险为夷。      拉尔法恭敬的站在洛文启天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后,单膝跪下,落了一个轻吻在洛文启天光洁锃亮的皮鞋上。置吻礼是帝国贵族间奉行的礼节之一,以拉尔法的官职地位,目前只够吻一吻洛文启天的皮鞋,当然,允许他置吻自己的皮鞋,已经是洛文启天对拉尔法青眼有加的证明了。      拉尔法一头栗发,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贵族美少年,今年二十四岁,是帝国军第二师团特种银舰队的队长,也是帝国贵族西斯家的公子,同时还是洛文启天的教子。洛文启天没离开帝国首都星前同时任职中央贵族军校校长,拉尔法以极其优秀的成绩毕业于该军校。毕业后,拉尔法一直在自己教父身边任职,鞍前马后,任劳任怨。      拉尔法站起来后,再次鞠了一躬,保持九十度的鞠躬礼,双手伸直,奉上一打纸张:“司令大人,这些就是超光舰队所有队员的资料,请您过目。”      上次的战斗中死了几名队员,按照规矩,要看一下档案,根据死者为帝国做出所有的贡献追封称号或者其他。虽然颁发勋章的事是拉尔法全权操办,但最后还得让总司令过目一下。      洛文启天瞥了一眼拉尔法手上碳化的伤口,面无表情的接过纸张。      超光舰队是中央军宇航舰队的一个小分支,隶属第一师团,舰队人员是精挑细选出的,战绩赫赫,每个人都接受过大帝亲自授予的荣誉勋章。      洛文启天鬼使神差直接抻出了最重要的那张——舰队队长的个人档案。荣誉那一栏里黑压压的写满了字,出色的成绩,熟悉的勋章名字,让洛文启天恍惚忆起了他和鹰取烈的年轻岁月。      档案表上贴着一张天河的照片,照片中的人高贵英俊,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意,无比优雅。洛文启天厌恶性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随后将表格放回档案袋,放在桌上。      拉尔法还保持着九十度鞠躬礼,双手紧贴在裤缝线上,动作规矩得挑不出任何毛病。洛文启天没有忽略拉尔法手背上外翻碳化的伤口——昨天拉尔法办事失误,按照洛文启天的规矩,手臂受了十五下能量棍的责打。      自从鹰取烈成为飞鹰大帝以后,帝国就恢复了帝制、贵族制以及奴隶制。洛文启天与鹰取烈都曾在中央贵族军校位列首席,骨子里充斥着军人的铁血和掌权者说一不二的霸道。他们认为疼痛是军人必须接受的一种考验。疼痛让人们牢记错误,并予以改正,肉体上的痛楚可以警醒约束一个人的行为,适当的惩罚可以让一个人不断进步,疼痛可以锻造出优秀的军人。      “出去后让昆德给你看看手上的伤。”      拉尔法的手臂绷得更直了,身子下压几乎要贴到腿上。“多谢司令大人关心。”因为激动,他的声调颤抖而短促。      “具体的伤亡是多少?”      “回司令大人,队员死了五名,消失三名。舰队队长受了重伤……”抛开无法避免的死亡不说,危急时刻,天河身先士卒,将队员的伤亡降到了最低。队长的责任和义务在天河身上得到极好的展现。      “嗯。”洛文还记得天河被医护人员从破烂的战机中抬出来时用心肺复苏仪急救的样子。“重伤?这么说,他还活着?”洛文启天有些一丝惊讶。      “回司令大人,他还活着。两天前手术后醒了过来,他似乎很想见您一面。”这就是拉尔法之前突然想起来的事情。拉尔法为事件中牺牲的军人颁发了荣誉勋章,听说天河还活着后,又亲自去医院看了一眼,顺便代表上级表达对他此次表现的嘉奖。天河摘下呼吸罩时对他说,他什么荣誉都不要,只想出院后到总司令身边任职。拉尔法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洛文启天,虽然按照惯例,洛文启天不会接见与他身份悬殊太多的下级。      “他有那个资格么?”洛文不着情绪的沉声反问。      这样荒谬的请求洛文启天完全有理由拒绝。到他身边任职?还真是信口开河。洛文启天身边的人,全部是帝国一等一的贵族军人,他可不允许身份低贱的人进到司令总部。三年前,天河奉命从第一军团转档来到这里,看在鹰取烈的面子上,洛文启天收下了他,却把他的军级一抹到底,还以杀威为名让他挨了三百杀威棒。然后特别吩咐手下,什么任务危险让他执行什么,甚至对天河的功劳被别人霸占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洛文启天当年之所以派人接天河回洛文城堡,无非是担心私生子的事情被人知道败坏洛文家族的名声,事实上接他回去后并没给他什么好生活,五岁的天河就成了洛文家的仆人。不管这些年天河多努力,对洛文启天多敬慕,付出了一切,在洛文启天眼中也微不足道。私生子会令家族蒙羞,所以洛文启天实在不喜欢天河。      拉尔法知道帝国王朝里的规矩,天河那样出身卑微的人这辈子都没办法接近洛文启天这样的权贵,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还记得几天前天河在司令的临时办公室外跪了一个上午,最终也没见到司令的事。脑海突然中回荡着那天激战的场景,回荡着天河那张惨白却温和的脸,拉尔法决定为他争取一下。就算司令要怪罪,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挨一顿打。挨打之后,还能看到司令脸上若隐若现的怜惜,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从级别上说他确实没资格,不过——希望您能见一见他。”拉尔法再次鞠躬,身子比刚刚压得还低。“见过他之后,或许您会改变主意。”      拉尔法还是第一次这样直接的对他提出请求,尽管用的是恳切的语气,可洛文启天还是相当不悦。他喜欢的学生不该这样不懂规矩,不见平民不许平民靠近权力核心不是他的偏见,而是帝国贵族间的共识。冰冷的目光凛冽的罩在拉尔法的身上。鞠躬的拉尔法似乎知道洛文启天此刻的表情,单膝跪地,行了一个贵族式的大礼。“属下一会儿就去领罚,属下愿意为刚刚的无礼向司令大人赔罪。”      拉尔法理所应当的说着,按规矩办事是帝国军人的义务。触犯了规矩,就要受罚,没有任何余地,这是拉尔法从小就知道的事情。      洛文启天紧紧注视着跪在他脚下的拉尔法,目光停顿在拉尔法手背狰狞的伤口上。这孩子还是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受了罚既不找医生缝合也不上药,真是教训多少遍都扳不过来这个臭毛病。      洛文启天很少流露私人情感,尤其在外人面前。可在他眼里,拉尔法是个优秀的好孩子,是他疼爱的教子。也许是自己的儿子一直不在身边,也许是想念无处寄托,洛文启天越发疼爱这名教子,把自己那份无处发放的父爱毫不吝惜的分给了他一些,俨然把拉尔法看做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先发前三章。后面的明天继续。 ☆、四 入狱   第四章      “他现在在哪?”或许是出于对拉尔法的体恤和宠爱,洛文启天决定破例见一见天河。      拉尔法没想到洛文启天真的会答应,有些惊喜。“提出那个请求后,他就迅速出院了,现在在总部外等着您召见。”      “嗯,让他进来。”      “是。”      不久之后,司令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天河身着银河舰队高级军服走了进来。刚一迈进这件司令室,他就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想必是司令室的反窃听无线场和蔽音力场所带来的力场高压。洛文启天端坐在巨大的空间屏幕前,背后是浩瀚的宇宙星海。      “参见司令大人。”一个清越温和的声音说道。      天河在距洛文启天五米开外处站住,脚跟靠拢,军姿立定,神色坚定恭谨,九十度深鞠了一躬。      洛文启天打量着眼前这个他很不喜欢的私生子,面色沉肃。      礼毕,天河直起身子,垂下目光。进来前他收起了嘴边惯有的优雅笑容,他知道爸爸不喜欢看到他的微笑,所以在洛文启天面前,天河一向是恭谨而沉默的,沉默到连明确的表情都不敢有。天河以军姿站好,背脊绷得笔直,贵气英武的深蓝军服极为合体,将他颀长健美的身形衬托得更加完美匀称。      洛文启天将目光再次移到他的脸上,发现他嘴唇苍白,额头渗着细密的汗水,一片晶莹。      可天河并没因为身上的伤痛流露出任何痛苦失态的神色,感受到洛文启天打量着自己,他的神态越发恭谨从容。毫不顾忌身上那些没有愈合的各种伤口,天河用力鞠躬,身子绷得紧紧的,严格保持着直角姿势,拼命往下压身子,力求姿势像标尺一样标准。紧贴裤缝的手指隐忍的颤抖,努力克制着肉体的疼痛,生怕做的不够好惹洛文启天生气。      洛文启天对天河的恭敬和用心视若无睹,丝毫不为那一身伤动容,拿起手边的热咖啡,洛文启天喝了一口,形式化而冷漠的说:“你什么时候有资格在我面前站着说话了?”      双膝触地,天河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熟练的跪了下去,背脊挺得笔直,向父亲垂下原本高贵的头。“是属下忘了规矩,请家主大人责罚。”天河面无表情的说着,温和的声音中充斥着显而易见的沧桑,俨然不似和尤文打趣时的优雅淡然。      拉尔法在一旁恭敬的站着,自然没有忽视这一幕。洛文启天极为信任自己的教子,所以拉尔法在情报部也有职务,因此拉尔法很容易打听到天河的出身——洛文家仆人的孩子,没进军校前一直是洛文家的仆人。仆人跪主人再正常不过了,但看着跪下去的天河,拉尔法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情愫,似乎心灵深处不想让这个大自己两岁的男人卑躬屈膝,哪怕对象是自己最敬爱的长官、教父。当然拉尔法也知晓自己教父的脾气——说一不二,眼里容不下沙子。家规、军规、校规,命令如山,身世背景无法改变,他没有任何同情天河的立场。      洛文启天鼻间轻哼,似乎对天河的恭敬极为不屑。见拉尔法还在一边垂首而立,洛文启天有些不悦。让这孩子去看手臂的伤,怎么还不动弹?真是不爱惜自己!      “拉尔法,没忘了我刚刚命令吧?”洛文启天面沉似水。      “啊?”拉尔法对上洛文启天沉肃的目光,马上又低下头,“属下不敢。”说完这句话拉尔法直心虚,貌似司令并没交代自己什么任务啊,难道是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属下?洛文启天对拉尔法的自称并不满意。见拉尔法手臂轻颤,洛文启天知道他手上的伤一定还很疼。心疼自己这个“儿子”,洛文启天将咖啡杯重重放在咖啡碟上,不满的训斥:“不敢还在这站着?还不快去找昆德!”找昆德看胳膊的伤就是我刚刚的命令,真是不听话。洛文启天在心里着急。      “啊?是!”拉尔法不敢有任何迟疑,敬礼领命。      捕捉到拉尔法离去时神色中隐约闪现出的茫然,洛文启天暗自叹了口气。是给他的关心太少了么?为什么神色那么茫然,就是希望他快去看看胳膊上的伤。居然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子,真是欠揍!      “家主大人……”      洛文启天的思绪被天河淡泊的声音打断。家主大人是洛文家仆人对洛文启天的尊称,从五岁起,天河就只能称呼自己的父亲为家主大人,爸爸那种充满了爱的称呼注定与他无缘。      “如果可以,属下想为您泡一杯红茶。”      洛文启天饶有兴致的看着跪着的天河:“泡红茶?可我现在正喝着咖啡。”      “咖啡不利于健康,属下记得您喝了咖啡会心慌。”      天河十岁那年,洛文启天在餐桌上喝了一杯咖啡,然后晚上就因为心慌不得不打吊针,天河一直记得这件事。当时他听说了这件事后偷偷跑到洛文启天房间里想看看自己的爸爸好点没有。记忆深处那晚的光景无比清晰,华丽的房间大得吓人,恍若置身富贵天堂,洛文启天静静躺在一张大床上闭目安睡……小小的天河悄悄走到床边,水色晶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睡熟的洛文启天,睡着的家主大人不像平日里那么严肃,那么苛责。那时的天河还不明白为什么他只能称呼爸爸为家主大人,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喊洛文启天爸爸,而要喊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叫爸爸,妈妈明明告诉他这个人才是他的爸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小少爷一样也住在城堡的这层,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不喜欢他,他可是很喜欢爸爸的。      就在天河试图用小手去抓洛文启天放在体侧的大手时,医生和送药的仆人进来了,正好看见那一幕——仆人的儿子试图伤害家主大人。      十岁的天河为此挨了好一顿毒打,要不是那名医生为他苦苦求情,他或许会死在那顿毒打中,后来他躺了一个多月才能勉强下床。不得不说的是,那名医生就是尤文的爸爸。      似乎与爸爸相关的记忆不是充满了疼痛,就是充满了委屈和冰冷。当然,能有回忆就已经很不错了不是么?哪怕是疼痛是委屈,天河也想和自己的爸爸多一些接触。      喝了咖啡会心慌?洛文启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眉头微蹙,自己有这个毛病?嗯,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后来他的私人医生每天都为他做调理,所以心慌的毛病早就好了。可是这个私生子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洛文启天渐渐涌起一种被人监视了的恼怒感。      “那你替我喝了它罢。”洛文启天将咖啡杯扔在地上,跟着杯子碎掉的声音,香醇的咖啡铺了一地。“一滴都不许剩。”      洛文启天的命令就是天。从他五岁成为洛文家的小仆人时就知道了“绝对服从”四个字的重量,后来进了中央军校,绝对服从就成了所有军人的信仰。天河膝行过去,依旧保持着最恭谨的姿势和神态,淡漠的脸上不敢有任何情感的表露,他已经学会将所有的情绪都埋在心里。      如果这个时候能抽根烟就好了……天河这么想着,弯下腰用舌头去舔地上的咖啡,躬身的同时他偷偷按着腰部的伤口,疼得大汗淋漓。背上的腿上伤一起被牵动,疼得他眼前发黑,因此没看到地上摊散着的碎瓷片,那些碎片实在锋利,舌头木了一下,就被划了一个大口子。汗水大滴大滴落在地上的咖啡里,和血水混在一起,原本就苦的咖啡变得更难喝了。      洛文启天没想到天河连躬身跪在地上舔咖啡都能表现得这么优雅。可一个私生子,一个仆人的儿子如此优雅有什么用呢,这种优秀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讽刺。洛文启天突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恼怒烦躁,一脚踢在天河的身上。      天河本就被伤痛折磨得神志不清,被冷不丁的一踹,顿时身子一歪。他知道在爸爸眼前倒下去,爸爸会不高兴。所以下意识的用手去撑地,以求稳住身子。碎瓷片刺入手掌的声音极为清晰,白色的瓷瓶叉开皮肉没入肉里,天河不禁痛得轻哼了一声。      洛文启天没有半点心疼,见天河左手还按着腰腹处,一脚踢在那里,怒道:“什么时候可以跪得这么随意了?你懂不懂规矩?真是想什么就是什么。”      天河吃痛,身子弓得像一只虾。右手手掌扎着的碎瓷片随着压力的加重已经完全没入手掌中,鲜血染红了地板。天河挣扎着,靠顽强的意志一点点挺起颤抖的身子。      如果这个时候,能笑着抽一根烟就好了。天河在心里想。      “家主大人,对不起。”      洛文启天一脚踹在天河贵气的脸上,满带恨意的说:“别以为进了军队你就不是你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属下不敢忘。”听到洛文启天鼻间的嗤笑声,天河闭了闭眼,缓了缓剧烈的疼痛,淡然的说:“属下不敢忘记,属下是洛文家的仆人,是家主大人的仆人。”      洛文启天见天河说出了仆人二字,凛然的怒火稍微扑灭了一些,“你给我记住,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成为我的仆人,废物没资格,我的仆人里没有废物!”      洛文启天的冷酷直白让天河疲倦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废物?原来在爸爸心里,自己只是个废物。      “别打什么鬼主意,你最好认清现实。”洛文启天觉得天河这么想靠近他,也许是还想找机会认祖归宗。洛文家不承认私生子,他没有私生子,天河一辈子都不会被他和他的家族承认,就这么简单。      “属下只是想……”天河痛得声音也跟着颤抖,刚说了几个字,他就得赶紧喘口气。刺杀事件让他胆战心惊,他只想跟在爸爸身边,保护爸爸。只要能待在爸爸身边就足够了,不管是仆人还是保镖,是什么都好。他从没奢望有一天可以亲口喊一声爸爸。既然私生子的身份会威胁到爸爸的名望和地位,他又怎么会明知道结果还去做,他没那么贪心,更没那么不孝顺。      “只是想什么?”洛文启天俯瞰着他,神色诡辩莫测。      “只想,保护,您……”      “哈,保护我?”洛文启天像听到了这个世纪最可笑的笑话一样,眯起眼睛看着地上的人:“我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一个废物保护?你这是在看不起我么!”      “属下,绝对,没有此意。”      天河微扬起虚弱的脸,随后又垂了下去。他既震惊又难过,不知道自己的爸爸为什么会这么想。      如果这时可以抽一口烟或者喝一口酒就好了……天河有些想念那个总是给他甩脸色却最惦记着他的尤文了。      “哈,你大概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废物。立的功劳那么多,就算有一些被人抢了,你在军队里的威望也还是越来越高。可是你损失了八名手下,如果你足够能耐,指挥得当,他们就不会死了。所以,你越废物,因你的无能而死的人就越多。若是那天换了拉尔法去救我,我相信他不会折损一名手下。”洛文启天神色中掩不住一份自豪,拉尔法是他亲手带出来的教子,是他欣赏的学生。这个私生子根本没法和他喜欢的孩子比。      不会折损一名手下?      天河的瞳孔被吃惊的情绪撑大,死去的队员的面孔在他眼前浮现,因为他的指挥不当,害那些人丢了性命?可是当时那种情况下,一秒钟都可能是一个变局,那个时候必须分秒必争,所以当时只能采取那种策略,没别的办法了。除非先抛开被夹在时空索道内的白虎舰,但是他不敢赌,他怎么敢用自己敬爱的爸爸的生命安全当赌注和实验品来实现他心中完美的作战计划?不可能……      “来人。”洛文启天拿起话筒吩咐。      “司令大人!”一名身着墨蓝色高级军服的年轻人极快的来到司令室,随时待命。      “将这个人带下去,消除他的军籍。”      “遵命!”      洛文启天岿然不动的坐在指挥椅中,上下嘴唇轻轻一碰的功夫,就将天河十年来所有的努力抹杀得一干二净。吩咐完这项决定,洛文天启再也不看跪在地上神色僵硬的天河,打发性的说:“你可以去办退伍手续。现在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见天河一动不动的跪着不跟那个人走,洛文启天的眉头拧了起来。空气中浓重的压迫感比之前更强烈了。      “家主大人,可以不可以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天河的脸被碎发遮住,看不清神情。颤抖的声音却一如往日温和恭敬。      “我说出口的话永远不会收回来。快点从我眼前消失!”洛文启天现在一眼都不想看天河。从来都是别人等他这位司令大人,什么时候轮到他等别人?见天河还是不动弹,洛文启天有些不耐烦,鹰隼一般锐利的眼中迅速闪过一道寒光,“给你路你不走,那好。卡加费蒙,把他送去军事监狱。”      “遵命!”叫卡加费蒙的年轻军官挺胸抬头,行礼领命。      洛文启天站起来,以至高无上的王者姿态从天河身边走过,一眼都没看他,从容的出了司令室,似乎眼下不想和天河再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睡觉前再来一章 ☆、五 霆与俊   鹰取霆闭目安睡,呼吸平稳顺畅,看样子是真的脱险了。总算可以安心了。      倾城站在病床边,静静凝视着安睡的鹰取霆,嘴角漾起宠溺温和的微笑。倾城是飞鹰特卫队的队长,是整个帝国中央军里能力最强的军人,就算他只是个奴隶,也无法改变他的能力无人可及的事实。      抬起苍白的手,犹豫了几秒钟后,倾城温柔的为鹰取霆拨开额前的碎发。      “爸,不要,爸,不要打了。爸……爸,我疼……”鹰取霆在梦中呢喃,神色的安详随着呢喃声逐渐转变为痛苦。      又梦见了过去的事情么?      霆,你离开家的这段日子,爸爸他真的很担心你,整个帝国,只有你才能让爸爸焦急成那副样子。弟弟,爸爸他真的很想你。      倾城眼中的宠溺疼惜愈发浓烈,嘴边的笑容却有些苦涩。      温和的抚了抚鹰取霆墨色的发——只有身边没有外人时他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只是鹰取家的一个奴隶,不要说靠近王子,就是抬眼看看他都是一种逾越,如果让外人看到他这样大胆的举动,任何一个人都权力随意打死他这个奴隶——奴隶的命对贵族来说不如一头畜生。      不过马上他就会迎来一份鞭笞的“恩泽”。他刚刚收到鹰取烈——他的爸爸的传召,要他立刻回首都星复命。倾城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保护王子失利,让王子在征战中受伤,这两项罪名足以要了他的命。      倾城笑着直起身——死有时对他反而是一种解脱。不过他知道他没有权力决定自己的生死,他的生命是属于鹰取烈的,没有爸爸的允许,就是死神亲自来接他,他也不能和死神走。      以前他害怕挨打,激烈的疼痛磨损着他的神经,他承受不了。可他知道只有挨打的时候,爸爸的目光才会在他身上稍作停留,哪怕只是欣赏他痛苦垂危的姿态,欣赏他缓缓出的鲜血,那目光也会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他从来不觉得那目光是残忍的,那是爸爸的目光,是他渴求的,如果爸爸愿意原谅他,他愿意死在帝国最残忍的酷刑中——死在那种人类无法承受疼痛里。如果爸爸愿意原谅他,什么都可以……只要愿意原谅他……      倾城不能久留——暗中保护王子才是他的职责。怕吵醒弟弟,倾城步履轻盈,这个时候连呼吸都是奢侈。没弄出一丝声响倾城就离开了,来无影去无踪是飞鹰特卫队队员的基本素质。轻而易举的避开医院里的所有眼线,他迅速消失在黑夜的深渊中,他要马上赶回去,爸爸的时间宝贵,不能让爸爸等他。      ……      空调的温度很高,房间里有些闷热,鹰取霆在这种让人轻躁的热度里逐渐醒来。几天前和宇宙海盗交战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鹰取霆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洛文俊。      洛文俊今年只有二十一岁,是帝国最年轻的生物学家。二十岁时,他从帝国中央科学院毕业。就读期间,他将帝国所有的生物学奖项都获得了一遍,毕业时他的能力和成绩得到了帝国中央科研院所有权威人士的认可和称赞,这在帝国历史上是没有先例的。      医生取出针剂,恭谨的拉出鹰取霆的胳膊,给他注射了一针。这种针剂是洛文俊参与调制的,直接从分子水平修复创伤的骨骼和皮肉,在极短的时间内可以达到最高的修复效果,药效不是一般的医疗药品所能比拟的。这种药剂,价值极其昂贵,只有鹰取霆这样的王子级贵族才配享用。      “俊!”鹰取霆与宇宙海盗交战后受了重伤,不得已才就近迫降在斯坦文星。见到久别重逢的好朋友,他无比高兴。注射完,他示意医生将他扶起来。“俊,你怎么会在这?”俊会在这里守着他让鹰取霆有些疑惑,“你救了我?”      “嗯,收到了求援信号,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还是多躺一会儿吧,别说太多话。”鹰取霆身上的伤重得吓人,洛文俊很担心。俊来到斯坦文星有一段时间了,前几天他收到雷达消息,消息说鹰取霆和他的部下迫降在斯坦文星西部的沙漠中,请求援救。俊收到消息后,立刻带人赶了过去,救了重伤的鹰取霆。“霆,大帝两天前派人来过,他很担心你的情况。”鹰取霆离家半年多的时间里,鹰取烈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儿子的一切。      见洛文俊提到鹰取烈,鹰取霆不屑的轻哼了一声,贵气优雅的脸瞬间被桀骜不驯的气质占领。      洛文俊似乎习惯了鹰取霆这副样子,温和的劝说:“还是回去吧,别让大帝担心。”      鹰取霆高贵俊美的脸上挂着一丝疑惑,似乎在问眼前的朋友——那个男人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给他当说客?      洛文俊知道鹰取霆目光中的意思,房间内此刻只有他们二人。洛文俊不急着回答鹰取霆的疑问,径自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细目凝望夜空——夜晚的星空真美。      “霆,你看星星多美。”      俊温柔的指尖在朦胧的玻璃上轻轻抹着,好像通过那样的擦抹,就可以抹掉他心底的心事和渴望。鹰取霆能够感受到俊心底的落寞,俊一直是一个寂寞而安静的孩子,骨子里流淌的寂静仿佛可以让他听见岁月流动的声音。      “俊,你来这里是为了找洛文叔叔?”鹰取霆才无心看什么星星,他的眼睛被俊温和落寞的背影占得满满的,那种安静让他疼痛,以他对俊的了解,他知道俊来到这里是为了找洛文启天。      俊七岁的时候母亲去世,母亲死后洛文启天把他送入军校,对他不闻不问。后来洛文启天去纳美克星系任职,把洛文俊一个人扔在首都星,对他的一切毫不关心,好像他的生命里从没有过这个儿子。      见俊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鹰取霆叹了口气。他知道俊对那份父爱的期待和渴望,来到这里找父亲是俊的选择,他虽然是他最好的朋友可也无权干涉。就好像离开鹰取烈是他的选择一样,俊只会劝他,不会不尊重他的选择。      鹰取霆十六岁的时候,亲眼见到他的仆人——一个和他同岁的孩子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被父亲鹰取烈的手下活活打死,当时他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那位朋友,可惜父亲不为所动,甚至大发雷霆,他因此遭到了父亲的一顿毒打,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自那以后,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渴望亲近鹰取烈了。后来他才知道他原本还有个哥哥,可惜还在他不记事时六岁大的哥哥就死在了父亲残忍的刑罚下——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后鹰取霆再也无法对鹰取烈敞开心扉。只要有机会离开那个家,鹰取霆绝对不留在那里。      房间静谧得令人眩晕——点滴声像屋檐落下的雨滴砸在石板上——声声诉说着寂寞。      “霆,我明天要去监狱做些研究。今晚就不在这里陪你了。”不知何时俊已经转过了身,他声音一直是温和的。      “监狱?纳美克军事监狱?”看来俊在纳美克星系确实有些日子了,大概已经在这边找到了能做的科研项目。或许已经回到了洛文启天的身边。      “嗯。”      鹰取霆不露声色的叹了口气,高贵英气的脸上有些愠怒,紧紧抿着的嘴唇更显出伤后的苍白。      帝国科学界素来用活体做研究,一般采用的活体对象都是身份低贱的奴隶和监狱里的犯人。奴隶和犯人是低贱物种,他们的性命能奉献给帝国的科研事业,是他们的荣幸。帝国的上层人士向来认可这点,在他们的意识里,奴隶和犯人以及精神病患者是最低贱的——他们不配享受人的待遇,甚至连畜生的待遇都不如。      鹰取霆当然知道这点,虽然他是帝国的王子,可却与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有着迥然不同的思维——他认为犯人、奴隶甚至精神病患者也是人,他们应当享受人的待遇。      俊当然知道鹰取霆愠怒背后的含义,他和好朋友有着相同的恻隐之心。不过他知道这种恻隐之心是不该有的,帝国制度不允许他们这样高贵的人存在这种无意义的恻隐之心——这是对帝国制度以及大帝权威的挑衅。这种恻隐之心从政治的角度来看是非常危险的。      “放心。”俊慢慢走到鹰取霆身边,对他淡淡微笑,两个字足以让鹰取霆知道他不会不顾那些犯人的生命。      俊浅淡的微笑中似乎荡着橘红色的、柔和的涟漪……      那微笑是俊特有的——让人心安,也让人心疼。鹰取霆知道,自己的好朋友从没发自肺腑的开心笑过,俊的情绪很淡,很薄——隐藏在清浅的笑容里,诉说着他的“快乐”和坚强。      虽然习以为常,可鹰取霆还是为眼前的人心疼。俊走到房间另一头的控制仪上,见鹰取霆的生理指数全部恢复了正常,准备离开。      “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我再来。”      “俊,我准备今晚就走。”鹰取霆迅速拔下手背上插着的针头,坚定的说:“你知道的,这里是洛文叔叔的地盘,我在这根本瞒不过他。我必须走。”      “霆。”      “俊,我不想见到他。”      “霆,你真的不愿意再给大帝一次机会么?他……”      “俊,你不用再劝我了。”鹰取霆打断了洛文俊的话,低头开始收拾行李。在鹰取霆心里,鹰取烈给他的伤害无法弥补。      “霆,你总要养好身子再走吧。”俊走过去扶住鹰取霆,“别逞强,你看你这么虚弱。”      “我没事。”鹰取霆是骄傲的王子,这个时候他才不会承认他的虚弱。他只想走到一个没有鹰取烈的地方,一个鹰取烈权力触角无法企及的地方。      可惜鹰取霆的身子实在太虚弱,根本不重的行李,他拎起来却很吃力。俊知道他的倔脾气,所以只能等他倒下去再给他抱回床上,现在姑且让他折腾,反正以他现在的体力是走不出这个房间的。      果不其然,鹰取霆坚持走到门边,刚一打开房间的门,他就向前扑倒了下去。      “霆!”眼看鹰取霆要倒下去,俊惊呼了一声,阔步往前奔,想在鹰取霆倒下前接住他。      “霆儿!”      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瞬间掩盖了俊的声音。      是大帝!    作者有话要说:jj怎么总蛮滞后= =修改的都显示不出来 ☆、六 鹰取烈   鹰取烈身着黑金色的元首服,浑然天成的霸气自下而上奔腾而出,充斥在鹰取烈伟岸的身体周围,强大的气场压迫着所有人的呼吸。单是鹰取烈那张高贵的面容就让人敬畏万分,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王者风范更是让人瞬间想起他是统领整个银河系的飞鹰大帝,他是这个宇宙时代真正的王者,所有人都心甘情愿跪拜在他的脚下。      鹰取霆听到鹰取烈的声音,精神一震,不满的目光对上鹰取烈的眼睛——一双比雄鹰还要锐利冷酷的眼睛,只不过那眼睛里现在写满了一个父亲的焦急和关心。      鹰取烈及时抱住了倒下的鹰取霆。      “霆儿。”      鹰取霆没想到鹰取烈这么快就会赶来,是啊,什么都逃不出鹰取烈的手掌心,迫降在斯坦文星是他的失误。鹰取霆不想看见鹰取烈的脸,吃力的将身子从他怀里分开,退到三步外站住,恭敬的鞠了一躬:“参见飞鹰大帝。”      生分的礼节和称呼让一股不逊的味道在房间内迅速弥漫。鹰取烈凝视着不远处规矩得像是在叫板的儿子,收回抬起的手臂,似乎已经料到儿子会有这样的反应。      “大帝。”俊走过去,在鹰取烈身边单膝跪下,恭敬的捧起鹰取烈的左手,落了一个吻在他无名指所戴的飞鹰戒指上。洛文俊可以直接置吻他的戒指,可见鹰取烈对他的抬爱和纵容——整个帝国有资格吻那枚戒指的人不超过三个。      轻吻落在象征着飞鹰大帝权力的戒指上,玄铁的冰冷让俊温热的薄唇跟着颤抖了一下。父亲也许就在外面——俊这样想着。      果不其然,俊退出房间时看到了走廊里的洛文启天。洛文启天身后不远处站了一对身着帝国高级制服的军人,他们严阵以待,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每张年轻优秀的脸上都写着帝国军人的坚毅和忠诚,他们愿意随时为鹰取烈和洛文启天献身。      洛文启天胸侧象征地位和权力的徽章在走廊强烈的光线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俊一时看不清父亲的神态。四天前他听说了洛文启天在回航途中遇刺的消息,震惊焦急之下,他只身前往司令总部。可惜洛文启天并不见他,他在司令部外站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凌晨看到了洛文启天的专车。车子从他身边开过,扬起一阵尘土,透过车窗,他看到了洛文启天刚毅的侧脸,俊这才安心。      银黑色的司令服庄重得像洛文启天强大的气场那样摄人心神。      俊无数次向司令部提交个人资料,希望可以参与到洛文启天目前负责的研究领域中。可惜洛文启天向来无视他的请求,也许在父亲眼里自己根本没资格围绕在他身边吧,就算他是帝国最优秀的生物学家又如何,父亲觉得他没资格,他的努力就真的一文不值。      俊走过去,恭敬跪下,吻了吻洛文启天脚边的地板。他多想落一个吻在洛文启天的手指上,哪怕是那双光洁锃亮的皮鞋也可以。可惜,洛文启天不许他这么做,那年,他在军校见到了洛文启天,落了一个吻在他手上,洛文启天给了他一巴掌,后来,他再不去吻他的手,像其他身份高贵的贵族一样去吻他的皮鞋,可还是遭到了洛文启天无情的踢打。从此之后,他知道自己只配吻洛文启天走过的地板。      “爸爸。”俊单膝跪在地上,喃喃喊了一声,这个称呼他在梦里喊了无数次。今天终于有机会再次当着洛文启天的面喊出来了。      可就在他话音还没落下时,洛文启天已经迈开步子走远了,似乎看都不想看一眼跪在他脚边极度渴望他一丝垂怜的儿子。      训练有素的帝国军人目不斜视,除了鹰取烈和洛文启天他们眼里没有第三个人,丝毫不看跪在地上的俊。片刻后,俊站起来,恭敬的站在走廊里,静静凝视着洛文启天的英伟的背影。父亲没有派人赶走他,已经是对他的垂爱了。      真是托了霆的福,要不根本没机会见到父亲。      俊的嘴边漾起一丝笑意,清浅的笑容在炽烈的光线里染上了些苍白。      ……      鹰取霆站在房间里,恭敬的鞠躬,冷汗一滴滴的打落在地板上,才刚恢复些的血色从他俊美的脸上渐渐隐退。      鹰取烈知道儿子是在用沉默反抗他。真是不爱惜自己。若是以前,不要说这样,就凭刚刚那一句“参见飞鹰大帝”他就会被家法教训得一个月坐不下去。可现在,儿子受了伤,鹰取烈不舍得再教训他。不要说教训了,就算再怎么迁就,也许儿子对他的爱都回不来了。鹰取烈冰冷惯了的心隐隐有些抽痛。      鹰取烈是一个无情的王者——二十六岁时将亲生父亲驱逐出境,取而代之成为了帝国第二任皇帝。三十岁时统一了银河系,建立了飞鹰帝国,废除长老院,恢复了帝制,成为了神圣飞鹰大帝。自此,银河系内再无任何人可与之抗衡。      他有力量征服整个宇宙,却无法赢回儿子的心,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他好像失败了。      儿子破碎的身体倒在血泊里的场景他还记得,每每想起那个血腥的晚上,他手上的戒指就闪着颤抖的光芒。他只是生气儿子会替一个卑贱的奴仆挨打罢了。      以前,他确实狠了一些,对儿子也是。可如果不狠,他无法一手操控整个银河系,他的狠不能有例外。他是一个野心极大的王者,“征服”二字贯穿在他光辉的生命中,将他带向了一个又一个权力的顶峰,他要的是整个宇宙。      宇宙好征服,失去的心却难以赢回。鹰取烈高贵冷情的脸上隐隐流露出一丝怆然,这是一种极为难得的表情。      “霆儿,和爸爸回家吧。”鹰取烈不想用强迫的手段将儿子带回去。这样商量的口气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鹰取霆对鹰取烈的商量置若罔闻,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他的脸被落下的头发遮住,看不清表情。      见儿子一动不动,也不答话。鹰取烈耐住性子,克制住想要发火的冲动——这位帝国元首虽然行事狠戾,可如今在儿子面前却习惯性保持着和蔼的风度。他知道他们的父子关系产生了很大的裂痕,如果还一味的以规矩和暴力迫使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屈服,只会加剧他们关系的恶化。      看到鹰取霆苍白的手指时,鹰取烈又心疼了。孩子受的伤不轻吧,怎么连手指都没了血色呢。      星际海盗是宇宙公害,流窜在不同的星系间,靠抢劫国家或者私人的财产赖以谋生。鹰取烈一直没把流窜的海盗们放在眼里。不放在眼里,不代表愿意纵容他们在银河系里掠夺和抢劫——这种行为可以说是对他这位大帝的蔑视。想要消灭他们鹰取烈只消点一点头就行了,之所以没有马上采取行动,是因为鹰取烈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率先与海盗开战了。鹰取霆离家半年里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鹰取烈的眼睛,他亲眼目睹儿子怎样从自己掌控的世界里逃出去,怎样在其他的星系生活战斗,以及最后为了追击海盗怎样再次回到了自己控制的世界中。      鹰取霆和为数不多的部下在半年内消灭了庞大的海盗集团,鹰取烈还是很满意的。其实儿子心里还是有他个爸爸的吧。鹰取霆消灭海盗是正义感使然,可鹰取烈还是告诉自己,儿子这么做是为了他这个爸爸——儿子心里不允许任何人挑战爸爸的威严。      不过很快的,鹰取烈的欣慰和心疼就转变成了愤怒——只带着几名部下出生入死,实在是大胆冲动的举动,如果有何闪失怎么办。      在鹰取烈心里,儿子的安危是第一位的。儿子是帝国的未来,这个独一无二的儿子是他的宝贝。如果有何闪失……      鹰取烈犀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恐。      他这样的人也有软肋,鹰取霆就是他的命门。可想起倾城,他的愤怒再次腾升了起来。看来刑房真的已经容不下他了,保护王子这样简单的任务他都完成不了,留着那条命只会徒增忧虑,鹰取烈预备把以后一切可能威胁到儿子元首之位的人都除掉。      只不过倾城有些特别,那个优秀得已经登峰造极的奴隶是他的儿子,虽然他心里从没把他当成儿子来看,可倾城的能力却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      倾城还是个孩子时,就显露出了极其不一般的聪明才智,鹰取烈的二弟很喜欢倾城这个聪明可爱的孩子。那次倾城被人劫持,鹰取烈的二弟为了救倾城而牺牲,鹰取烈为此迁罪于倾城,当然这只是表明上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则是他发现有人想利用倾城有朝一日为他的父亲鹰取风复国,而且倾城本身也不排斥自己的爷爷。鹰取烈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鹰取风一旦复国将无正义可言。      当然,生在帝王之家,有时候优秀也可以成为一种罪过。如果说倾城又做错了什么导致他永远无法再得到父亲的原谅和爱,那么一定因为他太过优秀了——他让鹰取烈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鹰取烈年轻时因为一些缘由废父夺权,最终成就了霸业,他允许自己为了正义做这样的事,却不允许有一天儿子处于野心对他做出同样的事。自小显露出天才的倾城让鹰取烈这个蔑视宇宙的王者也不禁忌惮。让那个孩子的真实身份从宇宙消失,变成他们鹰取家的奴隶而没有夺取他的性命,这已经是鹰取烈对他无上的仁慈和宽容了。      岁月带走了一切,鹰取烈早就忘了在倾城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孩子时他也曾爱过他。那份爱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也许真的被岁月的洪流带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厌恶,所以他从没觉得他这样的做法很残忍,对倾城那种奴隶来说一切都是恩赐。      思考的同时,鹰取烈也没忘了眼前和他较劲的宝贝儿子。      “霆儿,和爸爸回家吧。”爸爸今后会好好对你,好好弥补那次对你的亏欠。鹰取烈没有说出后面的话,而是再一次以商量的口气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商量的语气里似乎藏着一丝恳求的味道。有一瞬间,鹰取霆真的有些动摇了,撒旦一样的父亲真的会对他仁慈?十六岁以前他是那么渴望父亲的仁慈和怜爱……      他多次私自离家,这次也是不顾父亲的召唤半年没回去,父亲真的会宽恕他这样任性的行为?鹰取霆有些错愕。      相同的话鹰取烈不会说两遍,鹰取霆当然知道父亲的规矩,所以今天真是让人意外。      整个银河系谁不畏惧大帝的威严,恐怕只有眼前这个小子才敢和自己这么叫板。鹰取烈并没有气愤,反而以欣赏的姿态看待儿子的桀骜和倔强,越是难以驯服越是稀罕,经历过那次的错误,他愿意用尽一切弥补心爱的儿子。      一时的错愕竟让鹰取霆忘了父亲还在问他话。      见儿子还是对他的话直接无视,鹰取烈的腿微微颤动了一下,脚跟随着微弱的颤动在原地轻轻捻动了一下。鞠躬的鹰取霆没有忽略鹰取烈的这个动作——父亲发火的前兆。      就在鹰取霆被鹰取烈一把揪住扔到床上的瞬间时,鹰取霆心底最后的一丝动摇彻底覆灭了。    ☆、七 倾城   身上的伤在身体砸在床上的瞬间迅速崩开,鹰取霆的面部好像突然降下了帷幕——一丝血色都没有。      鹰取霆知道接下来的会是什么,虽然对鹰取烈抱着极大的怨恨不满,但是他也不会和自己的父亲动手,这是为人子的底线。      上衣被鹰取烈有力的手猛的撕开,衣服瞬间碎裂的声响在鹰取霆耳边炸开。      胸口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开始流血,血水任性的蜿蜒在鹰取霆盾牌似拼合成的胸肌上,不刻就汇成了一条小溪。此刻他的身体也是憔悴的苍白色。      接下来被撕裂的就将是裤子,然后每一下抽打都会嵌入肉里,打人的人永远不知道被打的人有多疼,好像被打的人从来不懂得屈辱和疼痛。鹰取霆开始嘲笑自己刚刚的动摇。有的时候尊重比爱更重要。      裤子被一扒到底,鹰取霆最看重的自尊心逐渐枯萎——他像一条案板上的鱼,被扒光了刮了鳞暴露在酷烈的阳光下,不问青红皂白的必须承受羞辱和疼痛。他恨透了这种感觉。      鹰取霆没想过责打儿子,只是气愤儿子不顾身体。一怒之下才将儿子扔回床上,反正说什么儿子都不听,索性就强硬一些,反正能达到让儿子躺下好好休息的目的。扒下衣服只是为了看看儿子身上的伤势,等看过了,他再帮儿子穿上衣服,以儿子目前的倔强,他直接说要看儿子身上的伤怕是一样会碰钉子。      鹰取霆胸口的伤再一次刺激了鹰取烈的心,虽然他在屏幕那头早就看过了一次,可走到跟前,直观去看时,鹰取烈还是有些受不了。那个贱奴居然把他的宝贝儿子保护得这么“好”?鹰取烈的愤怒无法抑制。      修长的睫毛守护着鹰取霆紧闭的眼睛,父亲怒打他时的眼神常让他回想起以前的噩梦,索性不再去看。      鹰取烈见儿子血流不止,心里有些慌乱。拿起一旁的消毒绷带,鹰取烈要先按住儿子的伤口止血,可就在手伸出去的同时,他发现儿子在发抖。儿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接近下意识的躲闪着。躲闪着,这让鹰取烈想起了那次儿子倒在血泊里辗转在他铁棍下的哀求——爸爸,我疼,爸爸,不要再打了,爸爸,我错了……      鹰取烈的手无奈的垂了下去,他想揉一揉儿子的头,就像一般家庭中那些父亲常做的那样,可儿子确实在躲他,他离得越近,儿子下意识躲得越远。      “穿上衣服,我在家里等你。”片刻的宁静后,鹰取霆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随后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鹰取烈第一次觉得力不从心,坚持带儿子走或者这会儿留在这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更僵。      爸爸会在家里等你,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爸爸都欢迎你。      机械的穿上鹰取烈离开前仁慈恩赐给他的两件衣服,鹰取霆将憔悴的脸转向灯光昏暗的阴影里。      穿上衣服,我在家里等你——这种强迫的味道——父亲是在命令他马上回家。      一拳打在身边的仪器屏幕上,力道中蕴含的愤怒瞬间击碎屏幕,蓝色的火星从机体噼里啪啦的迸出……      我一定要彻底摆脱他,永远摆脱他,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鹰取霆在心里不住重复这句话。      房间再次被打开时,医生护士看到了帝国王子阴惨的脸。      直到洛文俊进来,鹰取霆的面色才缓和了一些。      “霆。”一眼就看到了一旁被打坏的机器,将目光移到鹰取霆缠了绷带的手上,俊的口气有些淡淡的责备:“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不管洛文俊再怎么掩饰,鹰取霆也看得出他心里的难过,因为什么难过不用自己的好朋友说鹰取霆也能猜到。“俊,洛文叔叔也来了?”      俊漂亮的眸子忽的一黯,见鹰取霆担心的看着自己,俊反而感激他似的笑了起来。      “霆,托你的福,让我见到了爸爸。谢谢。”在洛文俊的心里能多看父亲一眼都是好的。      淡淡的感激像一根刺,缓缓扎进鹰取霆心中。鹰取霆觉得自己大概说错话了。      ……      金黄色的飞鹰母舰超光速行驶在宇宙轨道上,那抹比光还快的金黄色让群星晦暗。似乎宇宙中所有的光芒都笼罩在了鹰取烈身上,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所有的光亮都会被他遮盖。      帝国的皇宫坐落于首都星,偌大的宫殿幅员辽阔,几乎占领了半个星球。舍弃了超现代化的设计,宫殿的建筑极为复古,在这个时代堪称独一无二,哥特式的尖顶直插宇宙深渊,象征着鹰取烈可以通天的权力。      身体深深陷在华丽的真皮沙发里,鹰取烈端着帝国最好的红酒慢慢抿了一口。神色有些疲惫。      红得剔透的酒水像水晶一样美丽,刀削般的脸映在酒面,被涟漪冲淡。      “报告元首,人带来了。”一个恭敬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鹰取烈看了眼不远处的地毯,面无表情的开口:“让他进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门被恭敬的打开,倾城跪着走了进来。进来,转身,恭敬阖上房门。      鹰取烈犀利无情的目光落在倾城微微低垂的脸上。倾城高贵漂亮的脸极为苍白,幽深恬淡的眼睛深深凹陷,没什么神采。干枯雪白的嘴唇像是拔裂的土地,血红色的肉从裂开的缝隙里有恃无恐的露出来。      领子系的再紧,也盖不住脖子上遍布的伤痕,碳化发黑的伤口像是被锉挫过一样,烂烂乎乎的,有的地方已经焦黑了,有的地方还流着血水。      倾城晶莹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神态,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      鹰取烈动动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地面。      倾城知道爸爸的意思,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玻璃杯,用力砸在鹰取烈指着的那个地方,力道使玻璃几乎碎成了渣,却没发出哗啦的声响。倾城知道玻璃碎裂那种声音会让自己的爸爸烦躁。通过调整力道进而改变玻璃杯碎裂时的声音,也是倾城以前的练习项目之一。为了将这项技术练习纯熟,倾城的一条胳膊差点被打折。不过没关系,如果能赢得爸爸瞬间的满意,胳膊就是碎成了渣,倾城也不会皱一皱眉。      回来之后,这是倾城第一次被人从刑房中放出来。刑房里酸臭发霉的腐败味道熏得倾城发昏,虽然自小他就与那种味道为伴,可被打得只剩一口气时,他还是觉得呼吸困难。那些人打累时,他有几秒钟的时间躺在地上,阴森的凉气自冰冷刺骨的地板爬出,从倾城背上狰狞的伤口钻入体内,侵透肺腑。      保护王子失利,害王子受伤,没能及时找到王子将王子带回来,这三项罪过让倾城挨了三百能量子棍。能量子棍和一般的铁棍木棍大不相同,在鹰取一族的族规中,铁棍木棍是用来打人和动物的,能量子棍和量子刀则是用来虐打犯人和奴隶的。      棍子打人是钝痛,达到极限,无非是崩裂皮肉。可被能量值开到最大的能量子棍轻轻碰一下,皮肤就会被高温的能量子烧开一道口子,不流血的伤口往往比流血的更痛。当能量子棍被人用力发狠似的抽在身上时,那种疼痛足以凌迟一个人。在倾城的记忆里,很多奴隶都死在了这种痛楚中,地狱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整个鹰取家族,只有他——倾城这个低贱奴隶,能在能量子棍的无情抽打下坚强的活着。很多时候,倾城都在心里嘲笑自己顽强的生命力——一个人到底能有多坚强,人体的极限在哪里,倾城也不清楚,他一直坚强的拓展着这种局限。当一个人心里有了期待和愿望时,就会意想不到的顽强。所谓的信仰,大概就是坚强背后的湛蓝晴空。倾城觉得自己不能死,在没得到爸爸的原谅前,他还不能死。不管多卑微多疼痛,他都要活着,活着才能赎罪,才能熄灭爸爸对他的厌恶和恨意。      倾城被吊在在刑房中,他不配躺下。能量子棍只让人疼,不会让人失血死亡,这才是最恐怖的刑罚,用疼痛摧残一个人的精神,疼痛到了极限足够让人发疯。倾城在疼痛中无数次昏厥,有的时候昏厥也是一种潜意识的自我保护。      被鹰取烈召见,他终于有机会被人从刑架上放下来了。知道顶着这副落魄肮脏的样子去见爸爸是对爸爸的侮辱和不尊重,倾城穿上放在刑房角落里准备好的衣服,穿上后才赶来见鹰取烈。      穿衣服也可以变成一种酷刑。      倾城浑身都是被能量子棍打出的伤口,除了脸整个人自上而下肿了一圈,合体的衣服突然显得小了。质地粗糙的奴隶服紧紧包着倾城肿痛的身体,每呼吸一下,身子就像被刀子用力割过一下那么痛。他不停的用背蹭着刑房的墙壁,在剧痛的刺激下才能勉强套上干净的裤子。      一番折腾,干净的衣服早被汗水浸透,汗水顺着伤口渗入,又是另一番折磨。      倾城忘了他是怎么挨着痛苦来到的鹰取烈的书房外,大概是马上就要见到爸爸,马上就能和爸爸独处在一个房间里,爸爸的目光在这个时候短暂的属于他。也许是这样的信念和希望支撑着他,让他保持着最大的精神来到了这里,跪着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说什么,大大们有想说的没0 0 前面大概激烈了一些,其实我很想写温馨 ☆、八 那种眼神   爸爸的书房一如既往的充满了这种熟悉的感觉——压抑着一个人的呼吸和情感。在倾城眼中,这种压抑也是温暖的,比起刑房中的不见天日,爸爸的空间是这么明亮。可是这里的明亮只会照亮他的“低贱”,这里的温暖永远不属于他。      倾城不敢流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这种脆弱的表情会让爸爸不高兴。玻璃碎渣割破裤管,被身体的重量压入皮肉,温热的红色液体让裤管变得冰冷。倾城习惯了这种疼痛,比起刑罚中的痛,这种痛已经微不足道了,倾城甚至有意的施加膝盖的压力,渴望将玻璃碎渣压入皮肉的更深处,经过脂肪层压入肌肉中就没这么痛了,可他忘了他已经瘦得没有什么脂肪了。他实在没把握每次都能在疼痛中保持着淡漠的表情,他怕有一天不小心露出无法忍受的神色会惹怒他敬爱的爸爸。      低着头跪了三个小时,玻璃渣已经全部没入倾城的肉里。在这个宫殿里,除了被吊起来打时他的膝盖不用着地,剩下的时间里,百分之九十他都是跪着的。所以现在他的膝盖像往常那样——肿的像块黑面馒头。倾城见鹰取烈三个小时都没发话,有些诧异,难道爸爸睡着了?不能在这睡,会着凉的。带着这种疑问,倾城谨小慎微的抬头去看,发现鹰取烈闭目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如果这样睡着了肯定会着凉的,窗户还留着缝隙。倾城的目光迅速在房中扫荡,渴望找一件可以给鹰取烈盖上的衣服。      鹰取烈在家里常穿的那件元首服挂在门后的花梨木衣架上,倾城攥紧拳头,试着挪了挪膝盖。粗糙的布料像刀子一样割着他肿得高高的膝盖,不用看也知道,渗着血丝的皮肤现在一定肿得光洁锃亮,跪着走几步,亮亮的皮肉就会被磨得血肉模糊。      爸爸睡着了,不能着凉,他要跪着关上窗户,给爸爸披上一件衣服。但没有主人的准许不能私自挪动,否则就是触犯奴隶法则。不过为了熟睡的鹰取烈,倾城也顾不上这些了,挨打对他来说像是吃饭一样寻常。他就是在这种痛苦的磨练中锻造出了超越人类极限的韧性和能力,这是任何帝国中央军人无法比拟效仿的。      “谁允许你动的?”令人战栗的声音像冰刀一样刮着倾城的耳膜。原来爸爸没有睡着。      倾城马上退回原地跪好,动作太快,他痛得眼前一黑,不禁用手撑了一下地面。      “手!”      鹰取烈一直闭着眼睛,却好像睁着眼一样熟悉倾城的一举一动。      倾城懊悔自己的失误,跪着的时候是不许用手触地的。      “倾城愿意接受处罚。”      鹰取烈的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没有说话。片刻后,他优雅的押下一小口酒。      锐利的目光再次移动到倾城的脸上,俊朗的脸就算再憔悴再苍白,也盖不住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高贵气质,有些东西可以在后天磨去,有些东西永远磨灭不掉,骨子里的气质和自内而外散发的气场是酷刑虐打也抹杀不了的。      越是熟知这点,鹰取烈越是愤怒。      这个奴隶顽强傲气得真是让他不放心。在鹰取烈眼中,倾城早就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彻头彻尾的奴隶——生命不如一件衣服高贵的奴隶。      可非常高贵的事物产生于非常坚强的事物,鹰取烈知道这一点。倾城越是坚强,越衬出他那种流淌在骨子里的高贵,正是这种高贵和坚强让鹰取烈憎恶他。      这算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发自肺腑的厌恶自己的亲生儿子?只因为这个儿子太过优秀,优秀得会威胁到他爱的,另一个儿子以后的王者之位。厌恶可以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可以毫无道理——厌恶久了也就成了习惯。      有时他也会想,如果这个奴隶,这个孩子,没有这么坚强,没有这么高贵,也许他就不会这么厌恶他。      鹰取烈起身走过去。倾城的身子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的爸爸从来没有试图靠近过他。      鹰取烈的右脚像影子一样紧紧跟随着左脚。随着距离的拉近,倾城的身子越发颤抖,他很激动,第一次离爸爸这么近。      鹰取烈停住脚步时,微微抬起脚,指了指一旁的地毯。      倾城有些惊愕。难道爸爸让他跪到毯子上去?这是块新毯子,他真的能跪上去么?跪在厚厚的毯子上是什么感觉?倾城的心快速跳着……他可以压抑自己不表现出疼痛,不代表他真的不会痛,相反的,饱受疼痛折磨的人往往比一般人对疼痛更敏感。      难道爸爸心疼自己?      倾城被这个念头震惊得无法动弹。心疼?这是怎样的梦想?爸爸的疼惜,又是多大的恩赐?      “跪过去!”鹰取烈不耐烦的说。      倾城抿抿干涸到割人嘴唇,眼睛里闪动着一丝清亮。      小心翼翼,跪上去,一阵刺骨的疼痛迅速席卷全身。倾城苍白的脸再次褪去了一层人色,面白如纸。      努力绷着手臂,绝对不能用手撑地!膝盖被数以千百计的类似于钢针一样的纤维针头刺着,那种刺痛穿透皮肉直达骨髓,微弱纤毫,却痛入最深处。      怎么会心疼,怎么会疼惜呢?      原来这张毯子是爸爸准备好的另一种更折磨人的惩罚。      也许痛到死,爸爸都不会给自己一丝疼惜。      “痛么?”鹰取烈平缓的声音送入倾城耳中。      痛么?      爸爸问自己痛不痛。      “倾城不痛。”      真的不痛么?真的不能痛,不说痛,就是快乐的。爸爸赐给的一切都是快乐的,就算是深入骨髓的痛,也是快乐的。疼痛,是与爸爸接触的唯一渠道,所以,是快乐的。      鹰取烈用力捏住倾城的下颚,抬起他微垂的头。      倾城克制住激动之情,竭尽全力的忍住鹰取烈手指带来的巨大疼痛,他的下颌骨就要被捏碎了,可他没有任何想要挣脱的意识,那是爸爸的手,爸爸第一次愿意碰他一下,哪怕要捏碎他的骨头,那也是爸爸的手,带着爸爸的体温,那是爸爸。      鹰取烈想要在倾城的脸上捕捉到类似于痛苦之类的神色,可惜他失败了。倾城的脸上产生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温和,清澈的眼中流淌出源远不止的孺慕深情……      鹰取烈没有读懂倾城眼中的柔和,他从没见过那种感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人这样舒服,这样窝心?      鹰取烈不断加力,直到手指发酸,他在倾城脸上看到的仍然是一成不变的温和。      倾城的坚强让他烦躁,让他气愤。眼前的人居然不怕他,不怕他这个人人畏惧的宇宙皇帝,不怕他这个可以随时夺去他性命的人——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这个奴隶多么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不怎么想码字,唉,倦怠症么= = ☆、九 奴隶   你不怕我?      鹰取烈将顶到喉咙里的这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真正的威慑,显而易见,不用问就可以感受到。      十几年的时间里,他震慑了整个宇宙,却无法使一个奴隶畏惧,这是一件多么失败和屈辱的事情!      鹰取烈鹰隼般锐利的眼中燃烧着可以使大海干涸的火焰。他愤怒。      颤抖的身影映在倾城明澈的眼睛里,鹰取烈在那明亮中看到了一种模糊的情感——淡淡的,似乎是竭力克制的心疼。      这个卑贱的奴隶难道看出了他的愤怒和“无能”,所以正在同情他?      鹰取烈似乎听见了骨头裂开的声音,倾城的下巴在他手指的挤压下渐渐红肿,淤血,似乎再捏就会捏爆,会溅出血来。      倾城痛得窒息,本能的想要挣脱开鹰取烈钳子一样的手指,可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以躲,不可以挣扎。只有这个时候你才有机会抬头凝视爸爸的脸,只有这个时候,你有机会抬起头目不转睛凝视爸爸的脸。你看,爸爸是多么高贵英俊,看啊,爸爸就在你眼前,离你那么近,这样的距离不一直是你梦寐以求的么,怎么可以因为痛就打破它,你看,多么近,近得可以看清爸爸黑发中夹杂的银丝。属于爸爸的,连那些银丝都是那么亲切……      所以,根本不痛。比起那些永远失去爸爸,再也看不见爸爸的人,你是多么幸福。爸爸给的,就算是痛,也是幸福的。你看,他愿意碰你了,他用手指碰你了,你的脸挨着他的手,这多像爸爸用手在抚摸你……你不是常说,只要是爸爸给的,都是好的么。      所以,根本不痛。      倾城用手指狠狠掐着自己满是伤痕的大腿,为了抗衡下颌处的疼痛。他告诉自己不能表现出脆弱的神情,不能表现出让爸爸愤怒的表情。爸爸每天都在为帝国的事情繁忙,你不能时刻帮爸爸分忧已经是罪过了,怎么还能惹爸爸生气,你看,爸爸都有白发了……      倾城眼中的心疼和爱是自心底流露出的,不管眼前的人怎么对待他,他都无法拒绝,因为这个人是他的爸爸,他最敬爱的爸爸。      如果小时候自己没有失误,臣衫伯伯就不会死,现在爸爸一定会像对弟弟那样对待你,你也可以享受爸爸的思念和担心,所以,要赎罪,为了自己的过错赎罪,向爸爸证明你的决心。爸爸喜欢强者……      汗水从倾城的发鬓丝丝缕缕流下,顺着鹰取烈有力的手指一滴滴落下。      鹰取烈有些腻了,这场和倾城暗自用力的较量,貌似是他输了。不过他相信以后会赢回来的,他堂堂宇宙皇帝,难道会输给一个小小的奴隶?可笑……      鹰取烈无比恼怒的捏着倾城的脸将他提起来,再重重摔回地毯上。数以万计的量子针瞬间刺入倾城破损肿胀的身体,疼痛顺着血液涌遍全身,每一下火烧般的刺痛都扎着他的神经,顺着神经走向直接刺向大脑,痛得不留任何余地。倾城反复咬着舌尖,愣是将哀呼声就着血水吞了回去。      眼前突然昏暗了下来——一块带着淡淡清香的手帕落在倾城的脸上。      鹰取烈似乎是厌恶倾城卑贱的汗水弄脏了他的手,用干净的帕子用力擦了擦手,扔给了在地毯上抽搐的倾城。好像是在告诉他,不要让我看到你肮脏的汗水,别让它们蒸发在我要呼吸的空气中。      擦完,鹰取烈不忘用消毒机清洁一下自己的手指。      倾城微微垂下头,爸爸果然嫌他脏,他就是个奴隶,他的汗水脏了爸爸的手指。      下巴痛得几乎已经动不了了,原本骨型完美的下巴现在肿了一圈,像套在下颌处的紫红项圈。肿胀充血的皮肤正在发烫,那种热度还带着爸爸的体温,所以倾城并不讨厌那种让他疼痛的灼热。      眼前再次亮了起来,投影机在空中打出一个清晰的画面。      画面中的倾城正宠溺的用手拨开鹰取霆额前细碎的头发,疼爱似的抚着鹰取霆的头……      倾城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一旁冷笑的鹰取烈。果然,一切都逃不过爸爸的眼睛。      是他逾越了,他只是一个奴隶,怎么有资格去碰高贵的王子,去碰爸爸最爱的儿子,去碰他的弟弟。      “主人,是倾城冒犯了。倾城愿意按规则领罚。”冒犯尊贵的主人要挨罚,挨多少,挨什么,都是主人,他的爸爸说了算。      鹰取烈眯起眼,恨不得用眼刀剜开倾城的胸膛,直接凝视他的内心。有些时候,他看不懂倾城的一些情绪和感情,更多的时候,他看不到一个奴隶该有的畏惧与卑微。这种不正常的现象,也让他害怕。      害怕?对他这样权力通天的飞鹰大帝来说,这是一种多么可笑的情绪——他竟然看不透一个卑贱的奴隶的内心。      倾城谦逊诚恳的样子让他猜忌,越是顺从,越是不恭。      越是逆来顺受的人,越是能屈能伸。能屈能伸的人才能成就大事。      鹰取烈一直无法对倾城杰出的才能释怀。这个奴隶身上包含了一切他害怕的素质——睿智、坚强、高贵、能屈能伸……      就像当年的他一样,睿智、坚强、高贵、能屈能伸……可鹰取烈忘了,倾城身上少了一份他特有的冷血残忍。      纵容这种人,他的下场会和许多星球元首,和他的父亲一样——被身边有能力的人取而代之,驱逐出境,从天堂跌落地狱,然后一无所有。他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他要绝对控制倾城这样的人,不能给这种人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      “记住你的身份!不许靠近他!”难道倾城还抱着什么侥幸心理,难道这个奴隶还有什么不死的野心?鹰取烈的咆哮以极其平缓的声音释放了出来,越是低沉温和,越是彰显着他极致的愤怒和对眼前这个儿子的厌恶,“记住,他是整个帝国的王子,你只是一个奴隶,和鹰取一族没有半点关系。让你做特卫队队长是保护他,不是让你借机靠近他,你给我记住这点!”      警告的话冲撞着倾城的心。      鹰取烈揪着倾城的领子,将跪着的倾城就那么拎起来,不解恨的瞪着他,似乎恨不得马上将眼前这个孩子生吞活剥了。      倾城英俊的脸憋得通红,苍白的嘴唇泛着淡青色,他再一次靠近了他无限仰慕的爸爸,在这种窒息中靠近了他敬仰深爱的爸爸。所以,这种难受得足以令人抓狂窒息也是快乐的。      倾城想笑,想对自己的爸爸微笑,想通过笑容告诉爸爸,他爱他。他想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在高兴的时候笑,在想哭的时候哭,可是他只是一个奴隶,被爸爸剥夺了一切喜怒哀乐的奴隶——他的所有表情都应当是淡漠!      可心里还有渴望,还有情感,越是压抑越是涌动,那些情感——对弟弟发自心底的疼爱怜惜,对爸爸深可刻骨的孺慕之情,倾城没办法磨灭,没有能力去压抑,根本控制不了。      对不起,没办法按照爸爸希望的来要求自己,不能让爸爸高兴,不能被爸爸原谅,倾城不孝……但倾城从没有任何逾越,爸爸和弟弟就是倾城的全部,想要守护的全部,爸爸,请您相信倾城!      倾城知道鹰取烈在忌惮什么,帝国上下所有人都以为当年的鹰取焰已经死了,既然是死人,怎么有可能和活人去争地位。他对爸爸和弟弟的忠心,日月星辰,皆可见证。      怎么会背叛!倾城就算背叛了自己,也不会背叛您。      “你给我记住,任何非分之想,对一个奴隶来说,都是愚蠢!”      鹰取烈说的咬牙切齿。他知道鹰取霆的性格,如果儿子知道哥哥还活着,一定会和自己闹个天翻地覆。如果儿子知道他的哥哥是他们的奴隶,一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定会恨把哥哥当成奴隶的爸爸。为了儿子,鹰取烈也要让倾城记住他的身份——他永远是一个卑贱的奴隶,一辈子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非分之想?      爸爸,我的非分之想就是您的一丝怜爱。也许,这真的是非分之想……爸爸,这是非分之想么?      “倾城知道,倾城不敢。”倾城微垂下目光,在窒息中努力保持着恭顺,从嘴里微弱的吐出这句话。      一般的奴隶恭顺,鹰取烈看到的是卑贱,可倾城恭顺,鹰取烈看到的却是隐忍,连低头的姿态都是这么优雅高贵……      当看一个人不顺眼时,不管那个人做得多好都是讨不到半分好处的。在鹰取烈眼里,倾城就是这个不顺眼的存在,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来人,带他去地下刑室。”鹰取烈冲着对讲机吩咐说,然后一脚踢在倾城胸口,用力踩着他的胸口,直到看到倾城紧抿的唇线间溢出鲜红,鹰取烈才扔给他一句话,“该受多少罚,根据你犯的罪,自己定夺罢!”      鹰取烈坐回到宽大舒适的沙发中,这句话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和威胁,让倾城背脊发寒。说少了,免不了一顿更狠戾的责打,重点是会让爸爸生气;说多了,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会死。爸爸没有让他死,他就死掉,是为不孝;飞鹰特卫队所有队员的性命都属于飞鹰大帝,他不能无视大帝的权威,不能不忠。天大地大,忠孝最大。所以,倾城选择按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去挨罚——最后只给自己留一口气。      临走之前,倾城将鹰取烈擦完手后遗弃的那块手帕塞到了怀里。    ☆、十 实验   进入纳美克军事监狱服刑的都是军事犯人,按照规矩是要接受过身刑的。也就是说,一进来就要狠狠打一顿,挫挫这些犯人的锐气,让他们知道进了犯了错的军人是连畜生都不如的。若是一旦越狱,抓回来后就会被高能量子棍活活打死。过身刑,是让犯人体会高能量子棍滋味的好时候,算是入狱后的第一个下马威。      当然,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死在监狱是一种耻辱。一旦入狱是很难翻身的,除非服刑期间立了大功,才有可能被减刑。不过每个人都知道,在监狱里怎么会有机会建立功勋呢,这不过是一个写在纸上的希望罢了。      天河第一次受过身刑时,刑室的长官就记住了天河,记住了他完美极致的身形——看上去充满了力量,那种力量不同于魁梧彪悍的粗野,是完美温和包裹下紧致流畅的曲线,每块一块肌肉都充满了张力,叫嚣着绝对的力量,身上没有半点赘肉,单从力量和身体素质上看就知道,这个人没有犯事前一定是个极为优秀的军人。      入狱的几天里,天河进了三次刑室。理由很简单——上级的指示,上级指示他们要好好规矩规矩这个犯人。      这个上级传达的当然是洛文启天的意思。天河被送进监狱后,洛文启天就吩咐手下拨通了监狱总长官的电话。然后他通过控制屏,一直很清楚的看着天河在监狱里的一举一动和他遭受的所有酷刑。      此刻,天河被烧得通红的铁链吊住双脚,倒挂在刑架上。身上没有一处好皮肉,完美的皮肤在高能量子棍无情的抽打下碎成了一片片,一条条。烧焦的伤口边际像一块黑炭,还冒着烟。皮肉里层的血管被打断,断处烧焦,虽然不会造成大量失血,可中型血管阻断,体内极易形成血栓,血栓一旦堵住肺动脉,就会造成血栓性死亡。所以,这个人能不能撑下来,全靠他的自我意识和身体素质了。      就在第二轮抽打开始前,刑室长官接到一个通知——上级要用这个犯人做生物研究。      以往有些犯人,只挨一次过身刑,第二天就死了。这个犯人被“好好招呼”了三次居然还活着,甚至一声不吭,这种毅力和坚持让刑室长官吃惊。      机体素质这么好的人,不当实验材料真是可惜了。看着天河满是裂痕却依旧蕴含生机的身体,刑室长官不禁这么感叹。      迷迷糊糊中,天河感受到激烈的颠簸,他要被送去哪里?天河努力的想要看清身边的景物,可只能看到头顶上晃动的,泛着日光黄的老旧天花板,天河觉得那些被虫蛀过的天花板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来。天河破损的身子在接连不断的颠簸中马上就快散架了。外翻的肉磨擦在粗糙的木板上,木板粗犷的横纹像是吃人的嘴,一口口咬啮着倾城血肉模糊的身体,木板是一把锉刀,如同有人正在用锉刀把他的身子当成铁棍子一下下的锉。皮肉处的神经敏感而欢悦的跳动着,不安分的将疼痛传入他的大脑,折磨他的意志。      这种疼痛,不同于军校中的责打,监狱里的打,完全是虐打。天河痛得有些承受不住……      发散的意识在脑顶晃动,再慢慢汇聚。      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洛文启天的脸——一张满含笑意的,温和的脸……天河苍白龟裂的嘴唇动了动,裂口再次红了,被鲜血充满。      如果笑起来,还能笑出来,或许就没这么疼了……      天河鼓励着自己,吃力的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微笑,被汗水蒙住的眼睛流露的优雅一如往常。伴随着鲜血的笑容有些勉强,却似乎像是在笑给谁看,好像他此刻最想见的人就在他的眼前。嘴唇裂口处流出的鲜血有一些流进了天河嘴里,天河如饥似渴的咽着自己流出的鲜血,他太渴了,好久没有喝过一口水了。竟把自己的鲜血当成了甘泉。      疼痛让他神志不清,恍惚中他看到洛文启天在喂他水喝。水丝丝流进他干涸灼痛的嗓子,他感激的笑——爸爸怕他呛着,所以慢慢给他喂水喝。原来有爸爸爱,是这么美好的事情,爸爸给的爱,让人这么幸福。      天河沉醉在这种“幸福”里,像受伤的孩子沉醉在母亲温柔的臂弯中。幸福的微笑,越笑越满足,越笑嘴唇裂得越厉害,直到裂开的伤口只看得到鲜红色的肉再也流不出血来,他才在从没缓和过的疼痛中彻底昏迷。      ……      “下一个,天河!”一个粗鲁的声音在天河耳边嚣张的叫着。      天河感觉凉嗖嗖的,身体所承受的剧痛的在这空气的凉爽中得以短暂的释放,原来他身上所有的衣服在他昏迷时已经被扒得精光……迷糊的神思瞬间清晰,恢复神智后的第一个瞬间感受到的就是巨大的、揪着神经折磨他的疼痛,疼痛铺天盖地的呼啸而来。      他裸着身子,被两个体型彪悍的士兵粗暴的押解着,周围是量子棍围成的界线。      天河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他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衣服被人扒了,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承受这样的屈辱?      “天河!”粗暴的声音再次响起。天河看到了不远处瞪着他的男人——一个高大的穿着制服的黑人,黑人瞄了一眼手里的电子屏幕,不耐烦的重复他的名字。      天河疑惑的望去。这里应该是一间科学研究室,成排的筒状玻璃柱规律的排列在他们面前。玻璃筒大约一人多高,侧面有个并不显眼的小门,筒顶上升出很多玻璃管,连着数不清的黑色导管延伸向远处的控制室。看样子这些筒状物是用来培养人造生物的大型培养基。      天河看着成排的玻璃柱子,似乎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押送到这里。      正对着他的是一个空玻璃筒,除了这个,其他的玻璃筒里全部充满了黄色的黏液,里面似乎沉睡着什么生物。脓黄色的黏液看上去肮脏不堪。      “快点!”见天河还是不往前走,黑人恼怒的比划了一下。星系的首席总长官洛文启天特别莅临了这间基层研究室,此刻就站在二层控制台边上俯视着这里的一切,这真是一件破天荒的事情。大个子黑人试图在这位无比尊贵的领导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天河的腘窝被人狠踹了一脚——突如其来的暴力让他的膝盖前屈。不能跪,我是帝国的军人,是——天河的手抓着充当界线的量子棍,硬是绷住了身体,没有跪下去。      人们听到肉贴在高温铁板上才会发出的特有撕扯声,随后一股焦糊的味道就充满了不大的实验室。      天河看到玻璃柱子里的人,一些神态扭曲的人在浓黄的液体里呈现出死亡的状态。还有一些犯人,不,已经不能再把他们称之为人,是怪物,是异形体……      难道,他们要把他装进这个玻璃柱子,关进这个棺材一样的东西里,然后把他变成一个生物异形体?      天河苍白的脸变成了青灰色。      强制押着他的两个士兵见惯了犯人这种临阵退缩的样子,架住天河破损不堪的身子,楞将他往前拖。      “妈的,这些伤真你妈膈应人。”其中一个士兵的手抓在天河外翻的伤口上,钢棍一样的手与天河柔软碳化的肉碰撞在一起,士兵不耐烦的骂道,手指不得已的与那些嫩肉摩擦,似乎能切身感受到天河承受的痛,那种痛让憎恶,让人浑身战栗。      电击棍突然顶在左侧的浮肋上,天河的身子瞬间变得柔软无力,被粗暴的推入了那个令人绝望的玻璃管子里,不等他拒接,玻璃筒上的门都紧紧关上,无法靠人力从里面推开。      这种大型培养基的材料极为特殊,它们并不是玻璃,而是一种特别的有机材料,透明性远比玻璃好很多。      天河不停拍打着筒壁,外面的军官和士兵面露嗤笑,似乎正在看一场闹剧,而他就是这个闹剧的主角。      双脚冰凉,那种粘稠的,令人作呕的脓黄色液体从筒底蔓延,迅速上升,不刻就没过了他的膝盖。冰凉的液体没过身子时的感觉让人绝望,他大概能猜到淹没在这种液体中的结局。      就在他不知所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的同时,液体已经没过了他的胸口。液体像是刀子,紧紧刮着他满是伤痕的身子,巨大的流体压力翻卷着那些伤口,破损的皮肉似乎就要在这种无法抗拒的,涡流般的压力下碎成粉末,无数的念头在他头脑中飞速旋转,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马上就要碎成一片片了。      就在这种极度的绝望中,他看到了洛文启天,他的爸爸。      洛文启天从控制台离开,顺着旋梯走到了天河所在的玻璃柱前。    ☆、十一 绝望   爸爸?      家主大人!      天河忘记了迅速上升的液体,忘记了自己即将淹没在那种无边无尽的痛苦中。此刻,他的眼里只有洛文启天。      洛文启天一脸淡漠,摄人心魄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好像眼前即将灭亡的人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一种卑贱的生物材料。      但在天河眼中,他的爸爸一直是很伟大的。爸爸的眼睛深邃而明亮,银河中亿万星辰闪动,爸爸的光芒足以使它们暗淡,照亮整个宇宙。敬爱的人就在眼前,他要向这个人证明他身为军人的英勇和身为男人的骄傲,所以此刻不能流露出心里的恐慌,他有着帝国军人的镇定从容,哪怕迎接他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他也不应当畏惧。      可是渐渐的,他在洛文启天阴寒的目光看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东西。      爸爸从没在乎过自己的生死,这次看来也是一样。      为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这三年来到底是为了谁?是为了得到所谓的认可还是为了向爸爸证明自己身为男人的骄傲?      ——越是不可能,越是不想放弃。      隔着雾一样的液体,天河静静凝视着玻璃外的那个人,思索的同时,浓黄腥臭的液体从他的鼻子耳朵眼睛疯狂的涌入,占领了他的躯体。他觉得自己时而上升,时而下落,他在窒息中本能的扭动双臂。液体呛入喉咙里,冲进他的气管,无法呼吸,死亡的阴影逐渐降临,他的意识却无比清晰。      液体充入肺腑,肺泡似乎快被涨爆,他在流体的浮力中上升,没有尽头,脚尖触不到地,这真是一场噩梦。      不停扭动的身体被筒内的塑料管子缠住,不许他挣扎。他知道自己即将变成一具死尸,一具被臭水浸泡肿胀的尸体,然后成为一个怪物或者行尸走肉……      他试图动一动身体,可是身子被管子牢牢固定住,无法动弹。他试图抓住濒死前那个瞬间浮现在头脑中的景象——母亲的坟墓,尤文的笑容,老师慈祥的眼睛……      最后一口气从肺泡中冲出,最后一点意识像泡沫从他碎裂的头脑中消散。      泡沫在他眼前飞转,在他眼中碎成渣子。      虽然和相关母亲的记忆已经在岁月里逐渐模糊,可记忆里的妈妈永远美丽年轻,他忘不了。他忘不了尤文,忘不了不嫌弃他是仆人的儿子而从小就愿意陪他一起玩的尤文,忘不了尤文做的三文鱼和煎蛋卷,更忘不了尤文镜片下温和的眼睛和暖人的笑容。他也忘不了军校,忘不了穿制服和军装的日子,忘不了他最初的指挥官,他的老师。老师对他是充满爱和期待的,怎么能忘呢,老师是他和爸爸之间的桥梁,老师教会了他在疼痛中坚强,教会了他如何在逆境中如何在人生的低谷里昂首挺胸的站起来。如今,已经退伍的老师在哪呢?      老师亲手将光磁电炮机枪交到他手上,亲自为他示范一个军人该有的武器素质……那些火炮激光在他面前重演,星河在他眼前盘旋,那些旋转的画面逐渐变成了洛文启天的脸——爸爸!      天河零散的意识重新聚集,他拼命的拍打着面前的玻璃,渴望破茧而出。玻璃很滑,天河的手臂拼命扭动,可刚一摸到筒壁,手就被水流的巨大流速冲开,马上被那些缠人的管子捆绑住。透过浑浊的视线,天河看到了洛文启天威严的脸,看到了这世上他曾认为的最明亮的一双眼睛。可那双他敬慕的眼睛此刻冷若冰河,他在那里找不到一丝可能获救的希望,他从洛文启天的眼中只看到了死神的身影。      “为帝国献身是你的荣幸。”洛文启天面色阴沉的对天河说。声音通过玻璃筒上安装特别的装置,随着脓黄的液体无情的灌入天河耳中。      天河的神色木然而惊讶,虽然没想过要长长久久的活着,可是现在让他这样一个大活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慢慢死去,说不震惊绝望是假的,因为他的心并没有死,他还有想证明的事,又或者说,他还有梦想。      虽然身为帝国军人就是为了履行为帝国献身的神圣使命,可是要死也应当是死在战场上、死在征战中不是么?怎么能变成一个怪物?如果他变成了一个怪物,有什么资格留在爸爸身边,有什么资格再和好朋友一起喝酒谈心,会吓坏他们的。      洛文启天料到了天河会露出这种惊诧绝望的表情。      愚蠢,你有什么想法都是痴心妄想。      洛文启天面部抽动了一下,对着传音装置,用只能让玻璃筒里的天河听见的声音,说:“为帝国献身是我给你的最高恩赐,我不会心软,也永远不会承认你。”私生子注定要陨落在黑暗中,碎裂在无边无际的痛苦里……我永远不会承认你,永远!      永远不会承认你——      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不是么,为什么现在亲耳得到证实还是会这么难过呢?简单的几个字像2000伏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天河的身体。他衰弱的身体裹在越箍越紧的管子里,整个人都在了洛文启天吐出的这两个字中战栗萎缩。脓黄的液体中似乎夹杂着无数沙粒,争先恐后的磨压着他的眼膜,清亮的眼泪想挣脱开疼痛的束缚,渴望释放,可泪水被那些黄色的液体霸道的推挤了回去,天河痛得睁不开眼睛,但他清清楚楚感受到了洛文启天让他去死的决心。      是啊,只是一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奢求那丝怜爱,在爸爸眼中,自己永远只能是一个仆人罢了。      天河想说话,可是刚一动嘴唇,那股令人作呕的液体就疯狂的涌入他的口中,他连一个完整的音节也发不出。死亡的冰凉紧紧抓着他,是彻头彻尾的绝望。气泡大口从天河的口中涌出,在洛文启天冷淡的眼中破碎。天河还想挣扎,可鲜血从他体表蔓延开,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冰冷的铁器摩擦着他的皮肉,系统即将启动,准备按照设定好的标准将他身上多余的骨肉削去。      抬手按下装置上的启动按钮,洛文启天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充液管像条游动的水蛇,在系统的操纵下轻而易举钻入天河在挣扎中张开的口中。不知名的液体从管子里肆虐而出,撑开天河在紧张中收缩的消化道和胃壁,不刻,天河的腹腔就充满了液体,液体越积越多,他的身体渐渐肿胀起来,腹部就像一个皮球。      洛文启天神色冷淡的目睹着这一切,呼吸平稳,胸前的权力勋章一如既往的闪烁着令人敬仰与羡慕的光芒。    ☆、十二 恻隐之心   洛文启天不再去看液体中濒死的天河,转身上了扶梯,准备回到控制台。      走到旋梯的一半时,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把他放出来。”      不急不缓的声音中流淌着一股高贵的优雅,温和的语调没有任何胁迫的味道,却充满了震慑力。      “这……”黑人看着神态坚决的洛文俊,有些为难。洛文俊是这一系列科研室的负责人,这里的事情自然是他说了算。      “我说过,这种研究不需要用活人。”说罢,洛文俊推开挡在控制仪前的军人,抬手按下停止键。缠在天河身上的管子松开了,脓黄色的液体渐渐退了下去。虽然天河曾是洛文家的仆人,但他并没有机会见到洛文家的公子,也就是自己的弟弟。大概只有在很小的时候远远地看见过一眼。当然,洛文俊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      洛文启天一直站在旋梯上,神色有些复杂,一动不动的看着急于救人的洛文俊。      不等黑人开口解释,洛文俊就用控制器打开了筒壁上的小门,亲自把肚子胀得像个皮球的天河从里面拉了出来。      基因改造液似乎已经充满了天河的体腔,趁着那些改造液没有进入细胞前,必须把它们抽出来。      洛文俊不知道眼前身体锃亮的人还能不能活下去,只要还没有脑死亡,抓紧救治应该还有希望。示意手下过来帮忙,几名严阵以待的军人快步走来,抬起天河,将他放到了一旁的解剖台上。      掰开天河微张的嘴,脓黄的液体不断从里面流出来,黄色的液体中夹杂着一些血丝,看样子,在液体压力下,天河的脏腑受到了创伤。洛文俊仔细小心将管子伸入天河口腔,顺着喉咙往下推送,他始终认为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力,犯人的生命也是值得珍惜的。      细长的管子不断深入,直到遇到明显的阻力无法再往前走时,洛文俊才停下动作。打开解剖台旁边的屏幕,天河体内的情况一清二楚的呈现在上面。管子头部有微型内窥装置,洛文俊小心移动管子,对天河体内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后,他启动机器,用管子将天河体内充盈的脓液一点点吸出。      皮球一样的肚子渐渐瘪了下去……体内的积水被一点点抽出。      确认天河确实还活着后,洛文俊吩咐手下将昏迷不醒的天河放到房间另一头的营养池中,让他的头露在外面,给他罩上呼吸面具。天河在改造液中严重溺水,身上深可见骨的创口在改造液的浸泡下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个时候必须再用超正常的营养液浸泡一段时间,以便细胞和机体稳态恢复正常。把人放到那种特制的营养液里,是目前最有效的救治手段。      见昏迷不醒的天河在营养液中适应得很好,平静的胸膛再次有了起伏,他才放心。这个犯人的性命终于保住了。在改造液里足足浸泡了五分钟,一般人怕是早就死了。洛文俊不禁多看了天河几眼,在心里感叹他身体素质的优秀。      今天他一直在军事监狱里参与研究,刚刚才得到消息——实验室这次直接采用活体做实验。收到通知后,他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这种实验采用活体是他的大忌,明明只用死人就能达到目的,为什么要祸害活人,这不是草菅人命么!即便是犯人也是人,应当享受身为人的权利。      洛文俊正准备严责手下不按指示办事的行为,就看见了从扶梯上缓缓走下的男人——他的爸爸,洛文启天。      看到洛文天启,洛文俊显然极度吃惊,原本愠怒的情绪随着洛文启天的出现逐渐褪了下去。为什么爸爸会在这里?手下并没告诉他洛文天启在这里,只说这间实验室这次不按指示动用了活体材料。      一直忙着救人竟然没注意爸爸也在这里,怠慢了爸爸,真是大意。      洛文俊暗自责备自己的同时也没忘了规矩。双脚并拢,冲洛文启天恭敬的鞠躬,将身子压得很低。      “爸爸。”虔诚和顺的声音透着说话人发自肺腑的恭敬,温和的音调很让人舒服。      “抬头!”洛文天启冷淡的声音似乎可以将整间实验室冻上。      洛文俊听话的抬起头,内心极为激动。这是爸爸第一次主动让他抬头,这是爸爸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这是爸爸第一次想要用正眼看他。所以,怎么会不激动不高兴呢。      可就在他沉浸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里,有些受宠若惊时,左脸就重重挨了一记耳光。清隽的脸颊在灼热中浮出粗壮的肿痕。      前一秒,还欣喜百倍,后一秒,就回到了现实,洛文俊跳动的心在那一瞬间摔得很重,很疼。      这才是现实。爸爸怎么会用正眼看自己,爸爸怎么会愿意主动和自己说话?让自己的抬头,无非是为了更好的给自己一个耳光。      “爸爸。”洛文俊垂下目光,声音依旧温和,只是温和中透着一丝黯淡。      “一个小时后,来司令室见我。”扔下这句话,洛文启天再也不管这里的一切,在贴身保镖的护卫下扬长而去。      洛文俊愣住了,竟忘了行礼送洛文启天离开。      没有听错?爸爸让自己去司令室见他?真的可以去司令室找爸爸么?他还记得上次在司令部的大楼外外站了一天一夜最后没进去总部的大门。这次真的可以进去了?      洛文俊紧抿的嘴唇微微松动,白净的脸隐隐泛红。洛文启天的话确实让他很兴奋,看了眼表,时间是十点二十九分三十八秒。      洛文启天回到司令室时,桌子上已经放好了温度适口的红茶。他知道这是拉尔法为他准备的,那个孩子手艺精湛,更是为了他才去专门学习了茶艺。      洛文天启端起红茶,轻轻抿了一口,虽然面色一如往常,可他的手还有些哆嗦。      天河的性命在这个时候唯一的价值大概就在于可以用来验证俊对犯人的想法。洛文启天真正在乎的是俊的想法。至于天河,洛文启天只把他当成了一个临时利用的工具,工具的生死是毫无意义的,不管是活工具还是死工具,只要能达到工具的目的就足够了。      俊的举动果然不出他所料,再一次验证了他所担心的事情。      派人通知俊实验室有人用活体做实验,洛文启天想知道儿子的反应。果不其然,就如他听说的那样——儿子很在意犯人的生命。这种恻隐之心是不该有的,他的儿子尤其不该有。反帝势力正在暗中滋长,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有这种让人怀疑的恻隐之心。这种心态,在帝制的王国里是不被允许的,也是极为危险的。犯人就是犯人,没有人权可言;奴隶就是奴隶,不值得同情;贵族就是贵族,是最尊贵的。当然,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只能生长在黑暗中,注定无法看见阳光。不平等是帝制政体最显著的特点,任何追求平等人权的想法和举动都是愚蠢而危险的。      即便是他的儿子,触犯了帝国的法律和大帝的威严,也不容原谅。      如此直白的表露出那种愚蠢的恻隐之心,无疑是自取灭亡的表现。比起愤怒,洛文启天心里更多的是担心,为俊的安危和未来担心。      想起俊温和忧郁的神色,洛文启天觉得胸口上似乎压了半个银河系,重得他喘不上气。      也不知道拉尔法这个孩子有没有好好听话,手臂上的伤应该也快好了吧。可口宜人的红茶让洛文启天惦记起拉尔法的身体,按下传音键,将拉尔法喊了进来。      拉尔法这几天先是忙着调查天河的身世,而后开始调查刺杀事件的真相,所以一直没好好休息过。手臂上的伤其实根本没顾上处理,他不管在洛文启天面前流露出疲倦的样子,挺直背脊,强打精神走进了司令室。      脚跟并拢,拉尔法恭敬的鞠躬行礼,姿势标准得完美无瑕。      单膝跪地,低下头准备去吻洛文启天的皮鞋,就在这时,洛文启天冲他伸出了手。      拉尔法神情怔忡,难道司令大人允许自己吻他的手?      这样的恩典和宠爱,当真像做梦一样。      见拉尔法傻傻的看着自己的手,洛文启天心里有些无奈。这孩子一向聪明,怎么今天直犯傻。难道平时管教太严,把孩子管傻了?      “嗯?想让我一直举着等你?”洛文启天板着脸发问,声音里隐约有些宠溺般的笑意。      拉尔法心神荡漾,上身挺了挺,跪得笔直,另一只膝盖也落在了地上。他双膝跪好,恭敬的,小心翼翼的捧起洛文天启的手,轻轻落了一个吻在洛文启天细长有力的手指上。洛文启天的手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温暖亲切。      拉尔法低着头,拼命掩盖心底翻滚不住的激动。司令大人的宠爱令他倍感惊讶和激动,受宠若惊的情绪无以复加。      洛文启天的目光停留在拉尔法手背上的伤口处。伤口还是没处理,真是不听话,都不知道疼,不知道不处理会发炎么?真是不知道关心自己,这个臭毛病一定得扳过来。洛文启天心里这么想着,手指动了动,指向脚边冰冷的地板。      拉尔法明白洛文启天的意思,跪行到一旁,虔诚的跪好。      洛文启天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塑钢材质的长戒尺,握在手里,走到拉尔法身后。      “脱衣服。”      司令的命令不容违背,绝对服从是拉尔法从小就学会的信仰。      拉尔法快速脱下军装,叠好放在一边,解开衬衣扣子,将衬衣褪下到腰际,蜜蜡色的完美背脊,毫无遮掩的袒露在洛文启天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先更这些吧=3= ☆、十三   戒尺破空,重重抽打在拉尔法健康完美的后背上,一道红色的檩子随着尖锐的撞击声蹭的窜了出来。      啪啪啪——      三下全部压在了一个地方,红肿的抽痕高高隆起,抽打出的皮肉已经有些发亮,再打下去皮肉就会崩开。      用的是钢尺而不是量子棍,拉尔法知道洛文启天对他手下留情了,留的不是一星半点。司令亲自动手教训他,显然是没把他当外人看,拉尔法虽然疼得紧抿嘴唇,心里却很高兴。      啪啪啪——      这三下明显比刚刚狠了,皮肉开了一道口子,血慢慢流了出来。拉尔法紧攥拳头,借以缓解后背的痛楚,却不敢绷住身体。挨打时要全身放松,这样才能最真切的感受那种疼痛,记住疼痛的感觉,为了避免再次遭受相同的痛,下次办事就不会再出错。      见拉尔法只是认头挨打,洛文启天更加不悦。      这孩子连为什么挨打都不知道么。疼了就讨个饶,怎么总是把自己当成铁人!      越发用力的抽打夹杂着火苗般越烧越旺的愤怒一下下与拉尔法肿胀的后背亲密接触,血水不一会儿就遍布了拉尔法的后背,越过隆起的肿痕,跌跌撞撞一路奔流。      “不说话?”洛文启天知道他如果不问,拉尔法是不会主动开口求饶的。打坏了拉尔法,洛文启天知道自己会心疼。      “属下不敢。”拉尔法恭敬的说,声音有些轻飘飘的。      洛文启天听出了拉尔法声音的不对劲,大概真的是打重了,进门时,洛文启天就注意到了拉尔法脸色不好。攥了攥手中的戒尺,又抽了他一下,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百分百够疼够狠。      “不敢?不敢说话,敢挨打?我看你是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洛文启天一遍责备眼前的人,一边抡起长长的戒尺,发狠的抽了下去。      “呃……”拉尔法痛得忍不住呼出了声。      “知道疼了?”洛文启天垂下手臂,俯瞰着跪在地上的拉尔法,冷着脸问。      拉尔法冷汗直流,轻轻点了点头。      “穿上衣服!”洛文启天将戒尺扔到拉尔法身边,坐回到指挥椅上。      “谢司令大人。”拉尔法拉上衬衣,忍着疼痛,一丝不苟的将扣子系好,在穿上军装,强打出一副精神百倍的样子。      拉尔法如何忍痛穿衣服的过程一丝不差的落入洛文启天眼中。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洛文启天的手按在扶手上,声音有些愠怒。      拉尔法颔首,恭敬的回答:“上次属下求您见超光舰队队长一面,是属下冒犯了。”疼痛的汗水顺着拉尔法的鬓角不断的往下流,不刻,衬衣衣领就被汗水浸湿。      “军校的校训都忘了么?”      听得出洛文启天口气中的失望,拉尔法有些惊慌。他心甘情愿为眼前的人卖命,死亡疼痛他都不畏惧,唯一害怕的就是眼前的人对他失望。拉尔法赶忙欠身,恭敬回答说:“属下不敢忘记。”绝对服从四个字已经烙在了他的心里,融入血液,这是每个中央军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信条,而今,它已经变成了中央军军人的信仰。      “不敢?”洛文启天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反问道:“那为什么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属下没有!      拉尔法将几乎脱口而出的一句辩解强行咽了回去,如此焦急的为自己辩解是对司令大人的不尊重,拉尔法不愿做出任何忤逆洛文启天的举动。洛文启天的话就是圣旨,他从来都是近乎严苛的奉行洛文启天的一切指示,怎么敢置若罔闻!      “属下不敢。”      “脱裤子!”洛文启天愤怒的声音似乎令整个司令室都跟着震颤起来。      拉尔法修长的睫毛沉沉垂下,白皙优雅的脸被散下的碎发遮住,眼圈周围笼上一层阴翳。显然,他并不想脱裤子。这样挨打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司令愿意这样训诫是他的荣幸,只是这次确实有些难为情,并不是觉得脱裤子难为情,而是,臀腿处受伤的原因让骄傲的他难为情。他怕洛文启天看到他的伤会觉得他没用。确实,拉尔法很沮丧,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没用,那天办事途中被突然杀出的追杀者射了一枪,他躲开致命的一击却在下一秒被来复枪的激光射伤。臀腿处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可被一个不知名的追杀者弄伤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了。他作为司令身边的军人居然躲不开一道激光,这是对他能力的莫大侮辱。      百叶窗漏进来的微弱光线被洛文启天伟岸的身子挡住大半,拉尔法跪在这片阴影中,咬住嘴唇,解开腰带后褪下裤子。      肩膀一阵钝痛,拉尔法英挺的眉毛在疼痛中激烈的颤了颤。      原来洛文启天见不管他磨磨蹭蹭的样子,随手将桌上的茶杯扔在了他的肩头。带着余温的红茶在他晶莹的领口晕开,染上一大片赭石色的茶痕。      “司令大人,对不起。”让司令大人久等实在是不应该。拉尔法颔首致歉,跪着鞠了一躬。动着手臂将裤子褪到臀腿处就停住了,拉紧腰带,撅起身子趴好。      蜜蜡色紧嫩的臀部肉体充满了年轻人的生机,洛文启天握住拉尔法恭敬奉给他的钢尺,将冰冷的钢铁紧紧贴在那两块光滑完美的肉瓣上。      凉意顺着拉尔法的毛孔渗入,冷得他一个激灵。      为了防止裤子中途滑下露出伤口,他将腰带束得紧紧的,自然也紧紧箍在了受伤的地方,拉尔法痛得有些哆嗦,只希望皮带别勒出血来以免洛文启天发现那里的伤。      好在司令室的蔽音和反窃听装置都是一流的,所以不必担心这副样子被除去洛文启天以外的人知道。如果其他人看到他这样撅在这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光着屁股挨打,大概会在心里偷偷笑话他,想到这,拉尔法的脸颊有些灼热。      啪——      拉尔法尽力克制自己,以求全身放松,可乍来的疼痛还是让他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上的肌肉。      到底是什么事情惹怒了司令?惹怒了自己威严的教父?      拉尔法百思不得其解。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自己心中的偶像的话置若罔闻了。      放松——再疼也不能抵抗司令的拍打。      拉尔法吁了一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      啪——啪啪啪——      连续四下毫不留情的怕打压在同一个地方,拉尔法臀部逐渐隆起了一道高高的红檩子。      身子跟着抽搐了一下,紧紧抓着军裤,克制住呼之即出的呻吟声。真正疼得让他难以忍受的不是洛文启天的抽打,而是勒在伤口处的皮带,更要命的是,皮带在他微弱抽搐的同时,渐渐箍紧了他体前的敏感部位,越是撅着身子那里箍得越紧,尖锐的疼痛撕扯他的神经,疼痛嘲讽似的在他头脑中蹦跶,令他愤怒又窒息。精致完美的五官在那一瞬间全部挤到了一起,扭曲惨白的脸显示着极度的煎熬。      啪啪啪——      洛文启天看到了拉尔法身子流露出的微弱抽搐,似乎连红肿的臀部都渐渐没了血色。他有些想不通拉尔法怎么会这么痛,自己并没真的下狠手啊。      哼,痛点好。知道疼才知道得心疼自己,干起事来不要命,受了伤也不知道处理,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真是欠教训。      啪啪啪——      钢尺在空中呼啸,夹杂着狠戾的劲道,不断落在拉尔法颤抖的臀肉上。钢尺破空的声音撕锦裂帛,红肿的皮肉在抽打下滚烫跳动,皮层的神经在这样激烈的刺激下欢快的舞动着,极为享受的将疼痛迅速反射到他昏沉的大脑中。      洛文启天看不见拉尔法惨白的脸,只见拉尔法的头越垂越低。若是以往,这孩子早就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今天竟然半天一句话也不说。受不住了就开口求个饶,和自己的老师自己的教父有什么不敢说的,连裤子都好意思脱,疼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在洛文启天的眼中,拉尔法俨然是他的半个儿子,可这孩子似乎却没把他当成父亲……想到这里,洛文启天高高扬起手里的钢尺,拉风而下,一根手指厚的钢尺似乎在这种霸道的力气中被风扯弯,巨大的击打力裹着劲风,凛冽的抽打在拉尔法皮肉上肿起的红色山脉顶峰,顿时,熔岩喷发,滚热的鲜血从皮肉的裂口处喷涌而出,在钢尺的怕打中飞溅血花……      “知道疼了吗?”洛文启天见打出了血,知道那一下抽得狠了,心疼跪在地上的孩子,垂下手中的钢尺,缓了缓口气:“知道疼了就起来吧。”      可惜拉尔法已经痛得神志模糊了,听不到洛文启天的问话。皮带紧紧挤压着伤口,扣进肉里。死死勒着他的命根子,腰带扣卡在那里,拉尔法下意识的抽搐,抽搐着,歪倒了下去。身子压在洛文启天的皮鞋上,拉尔法血色尽失的脸暴露在洛文启天担心的目光中。      脸晶莹得像是刚洗了没擦一样,漂亮的薄唇被咬出了血,血水和口角的白沫混在一起,样子极为可怖。      大概是身子突然平坦开,紧箍下的疼痛得到了少许缓解。拉尔法有了气力,下意识的去挪动紧紧扎着的腰带扣。      “杰恩”洛文启天扔下钢尺欠身蹲了下去,轻轻喊着躺在他脚步不住抽搐的孩子。声音中含着一丝焦急。      拉尔法本名拉尔法?杰恩?西斯,是一个混血儿,因此极为英俊。一般情况下洛文启天只称呼他拉尔法。但情急之下,洛文启天会直呼他的教名——杰恩,这是洛文启天赐他的教名。洛文启天地位尊贵,所以西斯家的领主,也就是拉尔法的爸爸,在拉尔法还是个小孩子时请求他做拉尔法的教父,并重新为他受礼。与此同时,洛文启天的妻子也就成了拉尔法的教母,所以拉尔法和洛文家确实渊源深厚。换言之,说洛文启天是拉尔法的另一个爸爸也不为过。而且洛文启天很喜欢这个教子,相处得越久越是疼惜他。      私下里,洛文启天并不吝惜对拉尔法的疼爱,神情宠溺的拨开拉尔法额前的碎发,一贯冰冷的洛文启天难得温柔,“杰恩,好孩子,有这么疼?忍一忍,我给你上药。”拉尔法惨白的脸让他心惊。      “好孩子,能站起来么?”洛文启天扶住拉尔法的肩,轻声问他。却意外的发现拉尔法已经神智不醒了,整个人抖得像筛子。半抱起拉尔法的上身,洛文启天试图让他趴到椅子上,然后帮他看看伤口。      额头这么烫,一定是手臂的伤发炎了导致的,真是不听话。洛文启天决定等过几天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总让他不放心的孩子,这个臭毛病绝对要纠正过来。      拉尔法的头沉沉往洛文启天臂弯里靠,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头发紧紧贴在洛文启天威严高贵的司令服上。“司令大人,疼……让我换个姿势……疼……”      “终于知道疼了?”洛文启天声音中的笑意明显展露了出来,“知道疼,下次就好好照顾自己。别总让大人为你担心。”说完这句话,洛文启天突然笑了,怀里的孩子早就已经长大了,怎么总把他和小时的那个小不点联系到一起。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也差不多都老了。岁月无情的脚步永远不会为谁停留,纵使他们的能耐大过天,也还是无法改变这点,洛文启天难得如此感慨。      见神智不醒的拉尔法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展,美美靠在自己的怀里,手遮在体前的敏感处,洛文启天觉得那样子有些可疑。好不容易缓和的脸突然沉了下去,他渐渐明白了拉尔法为何会疼得那么厉害,刚刚的角度和姿势,紧紧扣着的皮带,勒在那里……不疼才怪!      突然被推开的拉尔法重重摔在地上。      “啊……”臀部破裂红肿的肉突然碰撞在地板上,痛得拉尔法瞬间清醒。刚清醒,就看见了洛文启天阴翳的双眼,令人不寒而栗。      拉尔法的头沉沉的,□的剧痛隐约传来,短暂的幸福一定是神志不清时做的美梦。司令怎么会柔声细语的和他说话,怎么会抱着他,自己真是奢求得太多了,竟然还把梦境当了真。拉尔法一阵懊丧,在心里埋怨自己,慌忙跪好。      不敢让洛文启天看见他臀腿处的伤,但是又不敢再箍着那里,拉尔法一时有些狼狈。      就在拉尔法头脑中形成风暴想着怎么应付这个腰带时,他就被洛文启天一把拎起,脚尖点地,与气势如同虎豹般的男人四目相对。拉尔法清晰的看到了洛文启天眼中的怒意,□剧烈一痛,痛得他眼前一黑。随后一阵清凉,他的裤子被洛文启天的手拉了下去,皮带扣落在地上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不等拉尔法脸红,洛文启天就扳转过他的肩,将他推倒在椅子上,一眼就看到了他身后被皮带勒得红肿不堪的腿根,腿根处狰狞的伤口根本没有做过什么处理,在高强度力道的挤压下,伤口淤血紫黑,显然那里的血液循环出了问题。臀部被钢尺抽破的伤与下面的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可不断流下的血水依然有些刺眼。      拉尔法知道身后的伤彻底暴露了出来,惊讶得张开了嘴,下意识的想挡住后面的伤口,他扶着椅子背迅速转身,疼得有些呲牙咧嘴。      可刚转过身,看到洛文启天尖锐的目光时,他就后悔了。      洛文启天的目光直插在他体前的敏感部位,犀利的眼神就像一支可以刺穿所有伪装的长矛。他也顺着那道犀利的目光看去——自己前面被腰带勒得极为不像话,紫红的深痕好像一把刀,可以切断他身为男性的证明。      洛文启天气得直哆嗦。      现在已经不是不好好照顾自己的问题了,而是——居然学会了虐待自己,学会了隐瞒?!看来,不好好管教管教是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再来一章~~~ ☆、十四 司令的疼爱   洛文启天的怒意如同压着屋脊的阴云,瓦砾似乎都要在这种沉重的阴霾下碎裂。      百叶窗遮住窗户似的屏幕,挡住外面的茫茫时空,洛文启天神色凛冽的瞪着拉尔法的脸,垂在体侧的手掌极轻的颤动着。      拉尔法俊帅的脸羞愧得像要滴出血来,他不知道这会儿是该在这里恭敬的跪下脚步低头请罪好,还是应该穿上裤子转身去刑堂请罚好。总之,他知道眼前的人极为愤怒,那种愤怒直接抽打在他身上,比钢尺的威力还要凶猛。      “司令大人……”拉尔法的声音极低,似乎是想请眼前的人帮他拿个主意。是生是死,总得是眼前的人发话命令。      汗水在流下的途中聚成硕大的颗粒,沉沉停顿在拉尔法棱角分明的下颚,摇晃着慢慢滴落……汗水闪烁的光亮衬托出流汗人毫无血色的脸——苍白得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面。      洛文启天极其微弱的叹了口气,叹气声停顿在喉咙里,消散在五脏六腑。      嘡——钟表报时的声音从墙壁处的石英钟里飒然而至——已经十一点了。      洛文启天清辉般的目光扫过时钟,几秒钟后,他径自走到指挥台边拿起电话,按下上面某个悬浮出的拨通键,打通了一个电话。      “拔掉那个叫天河的犯人的呼吸罩,继续用他做实验。像上午那样,把这件事透露给俊。”洛文启天面无表情的吩咐电话那头的人。      挂了电话,洛文启天慢慢闭上眼,思绪繁重。随后才逐渐睁开他那双如同虎豹般令人畏惧的双眼。      还剩二十分钟就是约定见面的时间了,从时间上看,俊应该已经快到司令部了。如果他为了一个犯人的性命再折返回去,必然无法准时赴约。微不足道甚至极为危险的恻隐之心难道比爸爸的命令还重要?这样的儿子实在让他担心。      司令服上刻着地位和荣誉的肩章颤动的光足以照亮整个房间。洛文启天再度转身时,拉尔法已经在三米开外处跪好了。      不知道是因为忏悔还是羞愧,拉尔法惨白的脸竟有了一些血色。      “请司令大人责罚。”      他想通过诚恳温和的声音告诉他的教父他已经准备好了,这次绝对不会再突然神志不清的倒下去。疼痛根本无法打到他!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挨了打就会哭鼻子的小孩子了。      拉尔法心里这么想着,可手臂不争气的颤抖着,连同身子一起颤动,他无法控制,只觉得自己像是站在山谷的吊桥中央,不住的打颤。也许是发烧了,也许真的是熬不住了,身下不断传来剧痛,他预感自己马上要晕厥过去。更糟糕的是,为了责罚刚刚的错误,选择跪在了被司令摔碎的茶杯碎片上。裤子被扯了下来,碎片直接与皮肉接触,极快的没入里面,一点情面都不留。鲜血慢慢流出,膝盖叩地处不刻就溢开一滩鲜红。      拉尔法低下头,抽动嘴角,凉气吸入口腔,似乎这样可以短暂的缓解一下眼下难熬的痛苦。      可不远处的洛文启天却被拉尔法的举动气得够呛。拉尔法弯着的膝盖浸泡在鲜血中显得白花花的,那些血顺着清冷颤动的目光逆流而上,似乎全部倒进了洛文启天愤怒的眼睛里……      随着那里的血越来越多,洛文启天的愤怒变成了显而可见的心疼。      看来是还不够疼。所以才不停的虐待自己!真是太不像话了……      洛文启天的身子重重落在控制椅里,椅子腿下的滚轮被身子栽入的巨大力道触动,擦着地面滑出一米远,砰地一声撞在墙壁上。洛文启天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一冲……      拉尔法惊讶的瞪大了疲倦的双眼,一丝不漏的捕捉到了洛文启天这一系列失态的举动。      然后洛文启天并没有从座椅上摔下来,他的双手紧紧抓着控制椅的扶手,前倾的身子停在半空。      “司令大人?”耳畔是拉尔法关切的声音。      洛文启天的目光落入拉尔法宝蓝色的眼瞳里,里面的潋滟澄清和敬慕之情一览无余。      拉尔法功夫过硬,不管是站着还是跪着,都足够在那一瞬间从三米外飞速冲过来保护他。拉尔法的能力足够成为他身边的军人,这点洛文启天深信不疑。只不过……      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延伸到拉尔法白纸似的膝盖下。      拉尔法见洛文启天直直看着自己,赶紧松开匆忙中扶住洛文启天双臂的手,忏悔似的低下了头。      “跪好!”洛文启天蹭的一声站了起来,从抽屉里拿出量子棍,打开开关。一道刺眼的光在拉尔法瞳孔中绽放。      听话的撅起来,拉尔法双手撑地,手背的经脉在压力下凸显出来。      “不是舍不得脱裤子么?”洛文启天一脚将拉尔法的军裤连同腰带踹了过来,腰带扣打在拉尔法身上,一阵钝痛。      “不是舍不得解开腰带么?不是不想让我看见那里的伤么?现在怎么这么听话的撅在这里?不许低头,抬起头来!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希望和骄傲难道是长在地上的?”洛文启天一边训斥拉尔法,一边扬起手里的能量棍,重重抽打在拉尔法被干涸的血迹画花的屁股上。      痛得下意识抬头,能量棍带着令人震撼的电力和高温,烧灼着破裂的皮肉,撕拉撕拉的声音似乎在说——死啦死啦,痛得就要死啦。也许是最近真的没休息好,也许是发了高烧体能下降,竟然有些受不住了。恐怕还是真的让司令生气了,所以下起手来比那些刑堂的执事还重。      脑袋不受控制的发沉,他想用头顶住地板,借以忍受难熬的痛楚。可是不能低头,司令大人不喜欢他低头,所以要抬起头。拉尔法挺起脖子,在激烈的疼痛中搅动手指,抠着地板。      暗自用膝盖捻地,希望玻璃片能往皮肉深处进入再进入,总之,一定要有另外一股疼痛来抗衡能量棍来的痛楚,要不会忍不住的。      嘭嘭嘭——      接连三下继续压在同一处,皮肉变得紫黑,不刻就开始碳化。      “还敢隐瞒么?居然学会隐瞒了?”洛文启天边训斥边打,“知不知道疼?啊,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见拉尔法不回答自己,洛文启天手指一动能量棍开到三档,最大的电力和温度足以烧焦与之接触的那片皮肉。高高抡起的能量棍直接抽在拉尔法腿根的伤口上。瞬间袭来的电压和高温似乎劈裂了软嫩的肉,暗红的血从伤口流出,皮肉变得焦黑,丝丝缕缕冒着白烟……      拉尔法几乎是尖叫着蹦出一句呻吟:“啊!”      汗涔涔的脖颈青筋暴起,手指痉挛似的抠着地板,身体在抽搐中逐渐僵直,胸膛的起伏一浪高过一浪。      洛文启天关了手里的能量棍。将沾着黑血的棍子甩在桌子上,在拉尔法身边慢慢蹲下。      宽大的手掌轻抚在背脊,带来光明的,仁慈的温柔。      拉尔法修长的睫毛下蓄满眼里。泪水在颤抖中落下。      “好孩子,还起得来么?”洛文启天半抱住拉尔法的肩,似乎是想扶他起来。      “谢谢司令大人。”拉尔法哆嗦着嘴唇说,脸上一片晶莹混在一起,俨然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泪哪些是汗了。      “哭了?”洛文启天听得出拉尔法声音中蕴育着的哽咽。揉了揉拉尔法的头,洛文启天笑问:“这回终于知道疼了?”      拉尔法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执行任务似的仰起脸,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全部贴在脸颊上。      “有这么疼?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洛文天启眼前浮现出拉尔法年幼时可爱的脸,那次,教训了之后这孩子就一直哭,哭得两个眼睛红肿得像个没熟透的番茄。想起以前的事,洛文启天的下颚有些缓和,记忆里拉尔法可爱漂亮的脸和另一张稚气未脱的同样漂亮的小脸重合——那是俊的脸。      已经十一点二十分了,看来俊真的是折返回去救人了。      洛文启天映在回忆里的笑容有些复杂,僵硬中透着无奈。      “对不起,司令大人。”拉尔法没想到自己会哭,羞愧的赶紧抹去脸上挂着的晶莹液体。不住道歉。      “还想跪着?”洛文启天担心拉尔法膝盖处的伤,见他还不起来,责备似的反问。      抓着手边的军裤,绷直膝盖,拉尔法咬着牙站了起来,可刚一直起身子,碎玻璃就在突如其来的力道下断成几截,卡住他的髌骨。灰白的脸顿时没去所有血色,喉咙抽成一个团儿,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拉尔法本以为自己会倒在地上,没想到却倒在了洛文启天怀里。      洛文启天只看了一眼拉尔法汩汩冒着鲜血的膝盖就知道他现在根本无法直起身子走路。横抱起倒在怀里的孩子,洛文启天劝导似的谆谆善诱:“做错了事知道忏悔是好事,接受惩罚也是应该的,但是这种惩罚绝对不是自我虐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刻意隐瞒自己的长官和教父都是不对的。”      拉尔法没想到洛文启天会抱起他,干涸破裂的嘴唇机械性的抽搐着。这样抱他,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自打长大后进了军校,教父再也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      “对不起,司令大人,是属下错了。”拉尔法睫毛低垂,遮住眼睛里闪烁的激动光芒。      洛文启天的眉头皱了皱,似乎有所不满。      “属下不该隐瞒您,隐瞒教父……父,我知错了!”      ‘父’这个称呼已经十几年没有喊过了,这个代替教父的字眼对他来说已经很是模糊。父亲在他小时就去世了,大他很多岁的哥哥继承了西斯家族。他再也没机会喊‘father’这种字眼。其实他很想喊洛文启天一声父亲,不过他知道这只是奢望。好在教子可以喊自己的教父一声“父”,可以借着这个契机弥补心里的缺失。      拉尔法不好意思的垂下头,也许这个称呼会让司令大人觉得他僭越了。      洛文启天浓密的眉毛上挑,心里很满意拉尔法对他的称呼。其实他等这个称呼等很久了,可惜自打拉尔法来到他身边后一直是司令大人前司令大人后的,好像当年的那些情分这个孩子都不记得了。      “是不是很疼?”      拉尔法见洛文启天没怪罪他的僭越,如同湛蓝天幕一般的眼睛里闪动着喜悦的光泽。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打疼了?”洛文启天抱着他走进司令室旁边的休息间,边走边问。      “不,并不是您打疼了,而是……”      “上次我让你去找昆德给你看伤,为什么不去?想硬挨着逞英雄?”洛文启天瞥了拉尔法一眼,恼怒中同时流露着藏不住的宠爱和心疼。      拉尔法咧着嘴笑了笑,眼睛眨了眨,眼前的一切真像是梦。“对不起。”他在心里反思,大概正是因为没顾上去医治手臂的伤所以才会发烧,如果不发烧或许就不会被追杀者伤到,也就不会丢他做为司令身边的军人的脸。      “您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拉尔法担心一个人重量会让洛文启天手臂酸痛。毕竟洛文启天很久没这样抱过谁了,突然这样,手臂怕是吃不消。      “膝盖不疼了?还嫌疼得不够,是不是还没疼够,还想再挨一顿打?”      “不是。”      “那就老实待着。嗯?绷着身子,不嫌疼?靠在我身上,别硬撑着。”      拉尔法不敢置信似的看了一眼面色威严的洛文启天,余光被洛文启天胸口无数徽章的光芒刺痛。真的可以把湿漉漉的头靠在这些荣誉与权力上面,不会玷污那里耀眼的光芒么?      “这么不听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这都是什么毛病。离开太久连我的规矩都不知道了?”洛文启天沉声训斥,真是离开了太久,都忘了他的规矩。惩罚愿意绝对服从,疼爱就服从不了?对要服从的内容居然也懂得了挑三拣四?这都是什么臭毛病!看来真得好好规矩规矩了。洛文启天在心里想着。      然而洛文启天的怒火并没让拉尔法胆战心惊,他似乎还沉浸在突然来临的惊喜里,无法确信。片刻后,他试探性的靠在洛文启天的肩膀伤,以极其虔诚而恭敬的声音说:“如此,属下失敬了。”      让拉尔法趴在床上后,洛文启天走到厅里,打开传话筒吩咐他的私人医生昆德过来。      拉尔法想快些穿上裤子,趁着洛文启天在外间打电话时一个劲儿的和疼痛作斗争,试图翻身穿裤子。      洛文启天走回里间的卧室时正好看到拉尔法无比痛苦的穿着裤子。      “拉尔法!”洛文启天瞪了一眼挣扎中的拉尔法,急声阻断他手中的动作,随后抓起被单手腕一抖,白色的丝绸被子轻飘飘的盖在他的身下,将他想遮住的地方挡了个严实。“这样就行了。等医生来。”命令的口气不容置喙。      见拉尔法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一边的裤子,洛文启天半劝导半命令似的对他说:“有病不避医生。必须让他给你看看下面的那些伤,不许穿裤子!”想起拉尔法不计后果的用皮带勒着伤口和那样敏感的地方洛文启天就又气愤又心疼。      “是。”拉尔法不再抗争,司令不让穿就不能穿。见洛文启天转身要走,拉尔法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说:“父,十一点半您是不是有个会议?”那是个重要的会议,千万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耽误了司令的正经事。      洛文启天看了眼表,低沉的声音很有磁性:“我知道。你好好歇着。”      即使趴着,拉尔法也没忘了颔首鞠躬,以军礼送洛文启天离开这间屋子。见房门关上,拉尔法有些沮丧——这次大概没办法跟在司令身边在开会时给他端茶倒水了。如果自己再强大一点就不会害怕疼痛,就不会表现出难以忍受的神态了。      ——人之所以坚强,在于不畏惧最黑暗的绝望和最煎熬的痛楚。强大的精神可以凌驾于肉体的痛楚和欢愉之上,一个强大的人能使荆棘血路绽开迷人的玫瑰。      想起洛文启天立下的校训,拉尔法懊悔的攥紧拳头,并在心里告诫自己,他还需要很多很多的努力,要走路还很长很长。      走出房间后,洛文启天并没收到儿子求见的消息,而是收到了儿子最终回到实验室救人的消息。洛文启天隐忍着怒意喘了几口气,手指在恼怒中渐渐蜷曲,迈步向会议室走去。       ☆、十五 包袱   会议开了很久,洛文启天一直端坐在总司令的位置上难免有些腰酸背痛。手边的那杯红茶虽然也可以品出泡茶的人的用心,可习惯了拉尔发的手艺,这杯茶就显得不合口了。      也不知道那孩子伤得重不重,还疼不疼,打在腿根的那下确实狠了一些,虽然目的是为了烧去伤口处发炎溃烂的皮肉防止进一步感染,可也许真的打疼了孩子,虽然着急孩子不爱惜身体但凡事也不能急于求成。      洛文启天没怎么听进去财务部长的报告,脑子里想的都是拉尔发哭鼻子的模样。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洛文启天在心里淡淡嗔怪,实际上却对这样偶尔孩子气的拉尔发疼爱得不得了。      也许该给孩子放个假,让他好好休息一次,自打来到纳美克好像就没给他放过假。 转动着手里的红茶杯,洛文启天决定给拉尔发一段时间让他好好休息散心,工作是工作,休息是休息,可不能年纪轻轻就成了工作狂,像他这样,现在再后悔没年轻过可就晚了。      财务部长边念汇报边偷偷观察洛文启天的神情变化,唯恐哪里做的不够好惹怒这位高权重的司令大人。      “用于军队发展的资金……”说着,财务部长鼻尖沁出汗珠,他看见洛文启天的眉头皱了皱,声音不禁跟着一哆嗦。      哗的一声轻响,会议室的电子门从外面打开了,众人的目光短暂的被房门打开的声音吸引过去,随后又各自回过神,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和手指游走在键盘上的节奏感重新回归。拉尔发是洛文启天身边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得到洛文启天许可可以随时进出会议室的低级军官。所以他的突然进入,并没引起大家太多的意外和注意。      一杯温度可口的红茶氤氲着茶香被拉尔发放到洛文启天手边,娴熟而恭敬的换下了原来那杯洛文启天没怎么动过的红茶。紧扣的袖口处探出一截绷带,看样子手臂的伤已经处理过了。      不过拉尔发再怎么故作轻松的表现出一副那些的伤完全没有大碍的样子,洛文启天都能看出他动作中的不协调和走路姿势的僵硬。      还是这么不听话!膝盖不疼了?腿不疼了?是不是只有身子真垮了以后才知道健康的重要性?怎么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洛文启天瞥了一眼拉尔发,面子上没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可心里却压着火,手指逐渐用力。      洛文启天紧拧的眉头把财务部长吓得腿软。“财政赤……”话还没说完,财务部长就看见了洛文启天渐渐露起青筋的手——洛文启天紧紧攥着杯柄,看样子是想把杯子捏碎,赭石色的茶水在颤抖的白色瓷杯中沸腾。      见财务部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洛文启天质问性的瞪了他一眼。“听说最近有人贪污总部下拨的资金。所以……你想怎么给我解释出现赤字的原因?”说罢,洛文启天端起红茶,优雅的喝了一口。果然还是这个孩子的手艺最好。      谁料,听了洛文启天的问话,财务部长脸色由白变灰。难道自己贪污总部资金的事情真的已经败露了?财务部长不愿意相信,可洛文启天愠怒的态度、质问性的话语又让他无法不相信。      报告同淋漓的汗水一道从指尖滑下,财务部长扶着桌子滑跪在地上。“那些资金……请,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请司令大人再……”      洛文启天来到纳美克星系后,调整了星系的权力结构,靠强硬的手腕逐渐剜去了不少侵蚀帝国的庞大毒瘤,纳美克的上层风气一时得以重振。值得一提的是,他定下的处罚手段极其严酷,想想就让人背脊生寒。      财务部长突如其来的失态表现让大家吃了一惊,却只换来了洛文启天一声冷笑,看到财务部长这种反应,洛文启天顿时明白了一切。      本来只是试探性的问问,没想揪出来,倒是心虚的人先绷不住了。心理素质这么差果然不够格成为自己手下的财务部长。洛文启天鄙视似的看着瘫在地毯上的人,神色冷峻的轻松一碰上下嘴唇:“带下去,二百量子棍,以儆效尤。”      “啊!二百?司令大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请饶了属下这次,请……”瘫软在地的财务部长双手抓地,似乎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能量棍下,可奉命进来的军人不听他哀号,强硬扭断他的胳膊将他拖出了会议室。立刻,洛文启天拿起电话吩咐擢升卡特家那名年轻有为的贵族为新的财务部长。这么些年,大家早已经见识惯了洛文启天的手段和脾气,所以对财务部长的这番下场没有一丝惊讶,反倒都在心里掂量并警告自己,以后干什么可得小心千万不能触了司令大人的逆鳞。      就在会议室的电子门打开又合上的瞬间,洛文启天看到了跪在外面的年轻人——他的儿子俊。      洛文启天喝了口茶,继续会议。      就在这个长达八个小时的会议接近尾声时,司令总部专线接到一个打给洛文启天的紧急电话。得到那个消息时,洛文启天脸色骤变。      MTM的改造实验出了问题,变种人的基因再次出现了变异,无法操控。那些怪物苏醒后打碎了培养器从里面逃了出来,杀了地下实验室参与研究的博士和实验人员,从实验室逃出。失败的MTM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他们是没有感情并嗜血又残忍的,所以很可能在大街上攻击普通人,对社会造成严重的危害。如果无法及时控制住局面,一场轩然大波可能在整个帝国内掀起。      当然,MTM不同于普通的变异人种研究,是帝国的机密,除了他与鹰取烈,其他人对此一无所知。挂了那个电话,洛文启天继续开会,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会议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了。洛文启天顾不上吃饭和休息,准备直接去出事的实验室看看,这个时候事情应该还有挽救的余地。      洛文启天走出会议室时,正好看见微微垂头跪在地上的俊。      俊抬起头,看见了走出来的洛文启天,垂下目光,“爸爸。”然后,安静等着洛文启天的发落。      洛文启天则完全不理会他,停下脚步,突然转身。瞪了一眼紧紧跟在他身后的拉尔法,不高兴的说:“别跟着我。”      “司令——大人。”拉尔法鞠了一躬,他不明白洛文启天为什么突然要赶他走,不跟着让他去哪里?他要跟在自己教父的身边时刻保护自己的教父和长官。“您要去哪?请允许属下跟着。”      洛文启天一脚踹在拉尔法的膝盖上。      突然的疼痛让拉尔法的脸跟着扭曲了一下,咬着嘴唇,挨下这一脚,拉尔法仍然严格保持着标准的鞠躬礼,似乎还在恳求洛文启天带上他。      “回去!”      “司令大人!”通过洛文启天严肃的神情,拉尔法预料到大概发生了一些严重的事情,感到很不寻常。不管洛文启天身边跟了多少人,拉尔法总觉得如果自己不跟着心里就很不踏实。所以,什么绝对服从的信条,这会儿他完全顾不上了,坚持请洛文启天带上他。      洛文启天见拉尔法双腿直抖,知道自己这一脚又踹疼了眼前的孩子。      真是太不听话了,受了伤挨了打让好好休息偏偏不,跑来会议室一站就是六个小时,当自己的腿是什么做的,是钢筋做的,不知道疼,不知道会吃不消?这会儿还偏要跟着,真当自己不是血肉之躯了。哼——      洛文启天了解拉尔法拼起来不要命的那股劲儿,如果带上他,有个什么危险,怕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就是他。再者说,MTM是帝国机密,有些秘密知道太多就会惹上杀身之祸,洛文启天可不想让他的教子介入到这种危险中来。      “回去!相同的话你想让我说多少遍?”洛文启天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口气严厉了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看你是没挨够打,回来再收拾你。”      “对不起,是属下失敬了,但是司令大人?”拉尔法没想到自己会惹洛文启天生气,开口道歉。可自己该干的事就是保护司令大人啊——      “要我把你的腿打折么?”      趁着拉尔法听到这句话后愣住的空当,洛文启天绕过一直跪在地上的俊疾速而去。      憔悴苍白的脸感受到洛文启天从他身边过去时带起的劲风,俊黯淡的眼睛已经全然没有神采了。      一眼都没有看自己……也许真的如爸爸以前说过的那样——自己只是爸爸的包袱……    ☆、十六 MTM   车子刚开到一半时,洛文启天就接到手下的另一宗电话:星系外探索到MTM生物体信号——MTM正大范围的以辐射状向外逃散。目前还无法准确探测到这些MTM的空间位置。      交待了具体应对策略后,洛文启天挂掉电话,面色越发阴沉。首都星也有控制MTM的大型实验室,MTM间相互吸引,每个MTM都具备向有MTM的地方聚集这种特性,由于同种相吸的属性,大量外逃的MTM会向首都星聚集,如果无法及时控制消灭这批失败的MTM,首都星就会遭到MTM们的袭击,那将引起整个帝国的大骚动,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不得已的时候只能采取让整个纳美克星系自爆的政策了。因为他的失败导致失去至关重要的纳美克星系,该怎么向他好的兄弟,飞鹰大帝谢罪呢。洛文启天的眉头紧紧绞在一起,他知道鹰取烈不会迁怒于他,更不会允许他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可是他有自己身为总司令的骄傲——任务失败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越是地位尊贵越是要以身作则。所以,他决定了——一旦失去了纳美克星系,就以死谢罪。然后将整个洛文家族交给俊。      霓虹灯流光溢彩,繁荣的景象映入洛文启天平静得吓人的眼睛里,熠熠生光。      洛文启天按下扶手上的按钮,前方的座椅弹出一张显示屏。MTM出逃这样重大的事情必须马上汇报给鹰取烈,让那边提早做好准备。      鹰取烈结束和洛文启天的视频通话后,拿起手边的红酒喝了一口,样子极为优雅。      这样优雅的人却有着一份让人畏惧的,不敢直视的野心。宇宙星系间战争不断,一个帝国的崛起和覆灭经常在一夜之间,他不想留给鹰取霆任何隐忧,所以只有消灭全部对手征服整个宇宙,才彻底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他与他的父亲鹰取风一样,要的一直是整个宇宙。      他们都认为——鹰取家伟大的族徽才当是这宇宙最耀眼的中心。      当年,他的父亲鹰取风为了满足这种欲望和野心,开始了有关MTM的开发。      MTM是一种新型变种人,成功创造出来的MTM可以成为帝国的新型机器军人。这些MTM不知疲倦,可以无休止的战斗,物理武器根本杀不死他们,只有改变基因编码结构才能让他们机体衰竭,所以这种不死的超能怪物就是鹰取风征服全宇宙的最有效的武器。但失败的MTM会拥有自主意识,体内的暴力基因使他们无限制的袭击非同种生物体,也就是与他们基因结构不相同的人类体。所以失败的MTM会消灭所有人类,最终取代人成为新的统治者。      而当年鹰取风的MTM实验最终以失败告终。某天,城堡地下实验室里跑出了一个MTM活体,残忍的杀害了鹰取烈的母亲和妹妹。所以,鹰取烈对MTM以及开发MTM的主谋——他的爸爸,深恶痛疾。他曾试图让鹰取风打消这种丧失人伦的研究,打消靠MTM征服宇宙的念头,可惜鹰取风不为所动,没有丝毫忏悔,继续一意孤行。鹰取烈在悲愤之下,集结势力,推翻了鹰取风的政权,将他驱逐出境取而代之。当然,这是鹰取家的私密,只有洛文启天知道鹰取烈赶走鹰取风的初衷,事实上的鹰取烈并不是人们所看到的那个残忍无情的野心家。      但失败的MTM已经无法通过既定的基因改造使他们死亡了,所以鹰取烈将失败的MTM严格控制在地下实验室中,阻止他们重见天日。他明面上吩咐洛文启天到纳美克星系任职,实际上就是为了让洛文启天在纳美克星系进行MTM的改造工作,试图彻底销毁这些失败的怪物。      MTM外逃……看样子,情况真的严峻了起来。      鹰取烈拨了通电话后,亲自来到了地下刑室。那个总让他顾虑的奴隶这个时候或许能有一些用处。      刑房的空气是污浊的。那里没有窗户,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小小的刑房是一个相对独立的时空,就像黑洞一样,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无止境的疼痛。      倾城趴在刑房的地板上,无力的撑着上下眼皮,不能睡,一觉睡下去或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个时候没得到爸爸的许可私自死去会让爸爸生气吧。倾城吃力的伸出手,抠住地面,拼命往前爬了几步,拖着残破的身子慢慢爬到墙角。      墙角放了一块手帕,手帕还没被刑堂中浓烈的血腥气玷污,依然带着那股熟悉的高贵的清香。这块手帕是鹰取烈那天擦完手扔在他身上的,虽然表达的是对他的嫌恶,可倾城却将它视若珍宝的放到怀里带了回来,这块手帕是鹰取烈唯一“赏赐”给他的东西,是“黑洞中”的蓝天,是他的天堂。      量子棍让他的后背沟壑纵横,深可见骨的伤已经全部发炎了。红黄色的的脓液在那些伤痕之间跳动,撕扯他的皮肉,浸润着那些健康组织,像利欲熏心的侵略者一样不断侵略这片土地,蚕食他的完好骨肉。      一个小时前,刑堂的执事赏了他一碗水喝。所以他这会儿才没有虚脱。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苍白的脸不断往下流,扇子似的睫毛裹着珍珠样的汗滴,刺得布满血丝的眼睛更加睁不开了。      在虚弱的视线中,他摸到了那块手帕。滑的像缎子一样,好久没有摸过这么柔软的东西了,摸上去真的很舒服。上面还带着爸爸的味道……      轻轻捧着着那条手帕,浅淡到不可察觉的笑容在倾城憔悴不堪的脸上划过。      倾城穿的是比石头还硬的奴隶服,吃的是剩菜剩饭。只有战斗和执行任务时,他才有机会穿上特种队的战服。      战场是别人的坟墓,却是他的舞台。      因为只有那个时候,他是飞鹰特卫队的队长而不是卑贱的奴隶,只有那个时候他有资格站在人们面前而不是跪在谁的脚下,只有那个时候一直厌恶他的爸爸是需要他的。那份需要,是他拼命守护的一丝生命之光。所以,那个随时会让他送命的战场,就成了他的舞台、他的天堂、他的宇宙,他是舞台上的无名英雄。      刑房的门响了,休息时间过了么?      倾城头脑开始昏沉,眼前是白蒙蒙的一片,只有激烈抽痛着的肌肉提醒他他现在还活着,还必须受那些正常人无法忍受的酷刑。被人拖了出去,残破的身子像块抹布不停擦拭地面。白炽灯的光线有些刺眼,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真的是不太适应这种光明呢。      跪在缠满荆棘的由木条组成的板子上,举起酸痛到失去知觉的手臂,伸展开伤痕累累的后背,倾城准备继续受刑。爸爸没消气,毒打就永无止息。      嘭——      他听到的不是棍子撞击皮肉的声音,而是棍子打击骨头的闷响。      嘭、嘭、嘭、嘭……      不知道挨了多少下,直到倾城觉得体内翻滚起一股热浪,喉咙被热流占满。嘴角溢出温热,腥热的液体从他的微张的嘴中大口溢出,像是岩浆喷发般一发不可收拾。从完美的薄唇中涌出,滑过漂亮的下颚,一些大滴大滴砸在了地面,一些顺着脖颈蜿蜒到了身上,那些流到身上的液体不再温热,变得冰冷刺骨。      倾城不在乎从他的嘴里流出来的是什么,那些血再刺眼再温热,又有谁在乎呢?这个世上,有谁在乎过他么?      剧烈的疼痛仿佛使天都颠倒了过来,世界也变得摇摆不定,在剧痛中颠三倒四。又是一次超越极限的挑战,这样一次次的刷新受刑的记录确实没什么意义,不过多挨一些打,爸爸的怒气就少一些,多坚持片刻,就能多坚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为了爸爸的“需要”,他要在这种疼痛中活下去。      鹰取烈坐在刑房外的大皮椅上,看着显示屏,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倾城受刑的场景。      那些血顺着倾城的身体蜿蜒,一路汇聚到裤腰,完美的身体在凄厉的血色中竟有一番独特的美感。      鹰取烈目不转睛的看着在血色中抽搐的倾城,内心没有一丝异样感,真的已经麻木了。原来他真的对这个奴隶儿子没有一丝怜惜。      片刻后,鹰取烈吩咐手下打开刑房的门,是时候给这个奴隶注射针剂了。注射了这种药物,这个奴隶就具备了吸引MTM的体质。      他总是派给这个奴隶各种凶险的任务,每次这个奴隶都能出色的完成并活着回来,这让鹰取烈也不禁吃惊。久而久之,这种登峰造极的能力让一直目中无人的鹰取烈也渐渐萌生了嫉妒之心,嫉妒一个被他贬为奴隶的儿子?每次产生这种心理时,他都无比暴躁。如果不是这个奴隶的能力还有极大的利用价值,鹰取烈真恨不得将他永远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刑房中,让他坚强得像韧草一样的生命渐渐萎缩在这种令人崩溃的黑暗里。      这次就看看,是MTM这种变异人厉害,还是这个让他恼火的奴隶厉害,到底谁能杀死谁?鹰取烈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就算这个奴隶再厉害,也斗不过MTM。      浓重的血腥气有些呛人,鹰取烈优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厌恶。      一脚踢翻跪在木板上的倾城,倾城湿漉漉的头发浸在地上的那小滩血里,鹰取烈这才看清倾城的脸。那张高贵英俊的脸白得像死人,嘴唇被血染得鲜红,这番模样竟带着一股凄绝的艳丽,让这刑堂都显得明丽了起来。      荆棘刺进了肉里粘在倾城的膝盖处,鹰取烈一脚踹下板子,倾城膝盖处的烂肉露了出来,鹰取烈厌恶似的再次紧了紧眉头。      “给他注射。”鹰取烈不耐烦的吩咐跟他一起进来的生物博士,似乎不想在这里久留。      “大帝,这种针副作用极大,他虚弱成这样怕是消受不了这针试剂。”生物博士蹲下去,看着倾城血肉模糊的身子,神色冷漠死板的说:“他胃里现在是空的,得让他吃些东西才行,否则这支针剂注射进去也是白白浪费。”      在博士,在帝国上层人士的眼中,奴隶的生命远远比不上一支试剂。所以,绝对不能将这点药水浪费在卑贱的奴隶身上,必须让它们发挥作用。      “吃完东西就可以注射了?”      “是。”      “你们,给他拿些吃的来。”      倾城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臆想中,疼痛麻醉他的神经,他的身子不断抽搐,从嘴里涌出来的血越来越多。      迷糊中,他似乎看到了那张优雅尊贵的脸,爸爸的脸。只会对弟弟温柔宠溺的爸爸,难道就在身边么?      倾城摇摇头。一定是自己痛得迷糊了,刑堂这样肮脏的地方,爸爸是不会来的。      有人往嘴里塞东西。是吃的?      饭香和馊臭味混在一起,发了霉的饭也是他朝思暮想的,只有吃了东西才有体力活下去,才有体力为爸爸做事干活。他努力的吞咽着那些馊了的饭菜,可血不争气的往外涌着,将他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食物顶了出来。      “混账东西。”鹰取烈见倾城边吃边吐,咬牙切齿的咒骂了一句。一脚跺在他的胸口。      “啊——”混着胃液的鲜血从倾城口中涌出,酸热的胃液灼烧着他的食管,他想抬起手揉揉胸口,可是胸口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打压着,痛得他在花白的视线中看到了一些在眼前旋转的金光闪闪的星星。      鹰取烈不解恨似的用脚跺着倾城虚弱单薄的胸口。      “爸爸,求您,救救我……”倾城迷迷糊糊中呻吟着,“爸爸,爸。疼……爸,疼。”      鹰取烈的瞳孔微微扩大,似乎是极害怕爸爸这个称呼从这个奴隶嘴里喊出来。好在周围人神色麻木,没有发现鹰取烈短暂的异常之态。      抬起脚怒不可遏的踢在倾城的下颚上。      叫你胡说八道!      随后,鹰取烈动了动手指,命令手下往倾城嘴里填倒那些饭菜。不管怎么做,必须把那些东西灌下去。      “咳,咳……”片刻后,倾城被灌肠的痛苦和自己的眼中充溢的泪水弄醒了过来。胃要炸了,肚子快涨爆了,难受得简直像要死了一样。      针头扎进手臂的瞬间,他在水雾朦胧的视线中看到了头顶上方的鹰取烈。      那双像冰刀一样的眼睛正无限鄙夷的俯瞰着他。      倾城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他的爸爸,没有看错,是爸爸。爸爸来了……      努力翻身爬起来,他必须跪好了迎接爸爸,否则会让爸爸生气。      “大,大帝……”倾城趴跪在地上,拼尽全力恭敬的喊道。      鹰取烈见倾城清醒了过来,吩咐手下都出去。MTM的事情是机密,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见其余的人都出去了,倾城眼中闪过一些惊喜。这个时候,爸爸的目光是留在自己身上的。      “去为我办一件事。”鹰取烈以一种至高无上的口吻说道,“刚刚我派人给你注射了一种试剂,所以从现在开始,会有一种叫MTM的人类找你,你的任务就是杀死他们。杀光所有MTM。”      “MTM?他,他们的特征是什么?”      “杀不死。”鹰取烈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倾城干瘪的嘴唇颤了颤,吐出几个字:“倾城知道了,您放心吧。”      “不许将MTM的事情说出去。”鹰取烈声色俱厉的警告伏跪在地上的倾城。“若是MTM的消息走漏了出去,有你好看的。”      “倾城知道。”倾城低着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极了的微笑,不管怎么说,那张舞台又回来了,爸爸还需要自己。“那些MTM在哪里?我这就去……”      “自己去找。连这些都要我告诉你么?”鹰取烈冷笑了一声,嘲讽道:“飞鹰特卫队队长不会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吧,你可是帝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创下特种部队各项最高记录的人。”      尽管是嘲讽的口气,却不得不承认那份令人惊艳的能力。      “如果你能出色完成这次的任务,我就给你一个奖励。”鹰取烈玩味似的说,他可不相信脚下的人能完成这项任务,所以便捉弄人似的许下了这个承诺。      奖励?没有听错?      倾城受宠若惊似的睁大了眼睛,心中浓烈的孺慕之情在那深沉剔透的眼中一展无余。      倾城眼中那种令他舒服的,他看不懂的神情再一次映入眼帘。      一瞬间,鹰取烈的心突然抽动了一下,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他的胸腔蔓延开。      那种眼神真的让人很舒服——      一定是刑房昏暗的味道让人神志不清,他竟然有些喜欢这种他看不懂却让他极为舒服的眼神了,鹰取烈心底闪电般的掠过一丝惊惧羞恼——他本该厌恶有关这个奴隶的一切才对啊。      不解恨的踢了一脚吃力撑着身子跪在地上的人,硬邦邦的皮靴撞击在胸口,倾城嗓子眼被一股热流填满。强行灌进去的食物也一起挤到了嗓子眼。      “你刚刚喊了爸爸。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两个字在你嘴里听到。”鹰取烈一脸厌恶,理所当然的说着。他根本不知道倾城有多渴望那份遥不可及的父爱,也根本不在乎倾城是高兴还是悲伤,就像他毫不在乎这个年轻耀眼的生命会不会有一天因他而枯萎一样,只要索取就够了。“以后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我就让你死在这里。”      扔下这句话后,鹰取烈极为气恼的快速离去。      倾城倒在刑房让人昏沉的黑暗里,黑暗遮住了他的脸,没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黑暗中,只传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呕吐声,伴随着的,还有隐忍的抽泣和呻吟声……      似乎那个躺在黑暗里的人一直在小声的说:“疼……”    作者有话要说:我去,太过分了…… 话说是不是写得不好看?怎么木有神马人留言0 0,囧= =还是发得太快了。 一章5000+会不会比较多?下次我斟酌着不在一章搞那么多字,估计大大们看着会累 ☆、十七 替人赎罪   洛文启天站在被摧毁的地下实验室中,眉头深锁。实验室是他和这些被杀的博士们十年来心血的结晶,如今毁于一夕。当然,洛文启天并没有多余的情绪感慨,身为政治家的他头脑无比镇静,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迅速找到外逃的MTM,将他们消灭。      眼下留在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明确的线索。洛文启天留下一部分心腹在这里善后,然后径直回到了专车里,准备去下一个实验室查看情况。      如何将外逃的MTM一网打尽,是不是应该有一个人负责吸引那些MTM从而将他们消灭呢?洛文启天手里有一种和鹰取烈所有的相同的药剂,注射完那种药剂后,就有了吸引MTM的体质,只是该让谁去呢?一般的军人怕是没有能力和MTM抗衡。洛文启天思索着这个问题,同时,五六通电话一起打了过来。      很多间实验室都遭到了爆破式袭击。      攥紧拳头,洛文启天神色平静的挂了那些电话。看来MTM已经按耐不住要报复人类了。      好在那些实验室不是在地下就是地处偏远,这会儿又是晚上,那些动静暂时没有骚扰到正常人的生活。车窗外闪烁着星斗的辉光,洛文启天的心绪竟出奇的平静,考虑到民众暂时没危险,他安心了一些。      洛文启天再次下车时,直接走进了上午用天河做实验的那间实验室。里面满是玻璃和钢铁碎屑,那些没成功的变种异形体呈焦灰状倒在地上,已经死亡。看样子这里遭到的袭击更加严重。      在那片焦灰中,洛文启天并没看到天河的尸体。几分钟后,搜索结果出来了,原来洛文俊将这天河转到了中央医院进行治疗。所以天河才躲过了一劫。      洛文启天似乎料到了俊会有这种仁慈,得知真相后神色上并没明显流露出震惊或是愤怒的样子。安排好善后的事情,又做了一番调度安排,带着暧昧不明的情绪,他回到了司令总部。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应该还在那里跪着。      夜已经很深了。俊还一动不动的跪在会议室外,走廊里站着的几名守卫待命的军人就像石头雕像一样,一动不动,毫无气息。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      腿已经酸胀麻木,膝盖毫无知觉,肿痛感刺激着神经,提醒他保持良好标准的跪姿。这会儿俊已经起不来了,估计站起来就会摔倒,索性不如一直跪下去。      洛文启天走后,拉尔法无数次拜托俊先站起来,到司令室边上的休息室等待。可俊坚持要跪着等洛文启天回来,等待父亲的宽恕。然后他就像个不会说话的木偶一样,眼睛不动,嘴巴也不动,再没说过一句话。后来拉尔法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远处传来沉稳凝滞的脚步声,声音很沉。隐约传入耳中的还有军人们向司令大人行礼问好的恭敬声。      跪了将近十个小时,俊饿得头晕眼花,这会儿听见洛文天启的脚步声,他直起了背脊,想让自己更加精神似的摇了摇头。      再次出现的洛文启天并没有穿那件震人心魄的银黑色司令服,反而换了一身黑色的唐装,唐装的款式有别于传统那些,霸气尽显之下又保留了一些优雅,将洛文启天的英伟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在俊的眼里,他的爸爸一直是那么凛然沉肃,不管穿军服还是穿唐装,都没有爸爸该有的亲切感,压迫感也是有增无减。      跟在洛文启天身后跟着同样穿着唐装的拉尔法。只不过颜色款式和洛文启天所穿的稍有不同。拉尔法穿的是一件暗紫色的长款唐装,准确的说那样子更像是一件束腰的长衫,栗色的头发顺滑明亮,在灯光的打理下尤显亮丽,白皙的肤色搭配上暗紫色的衣服显得他愈发好看俊朗,英气勃勃,尊贵大气。      俊安静的跪着,只抬了下头看清来者是谁后就不再看他们。俊知道自己的爸爸喜欢在没有公务时穿唐装,鹰取大帝也是同样,他们似乎都很喜欢唐装。俊记得鹰取烈还吩咐设计师为鹰取霆做了很多很多件长衫样的唐装,只不过鹰取霆从来没穿过,大概是反感自己的父亲,所以连带父亲喜欢的东西也一起反感了。      整个洛文家都没见过谁可以得到许可穿唐装,反倒是拉尔法得到洛文启天的无限宠爱可以随洛文启天一起穿这种象征着某种身份和地位的服装。相比自己,俊觉得拉尔法才更像是洛文启天的儿子。目光落在洛文启天光洁锃亮的皮鞋上,俊雅的脸上洋溢着浅淡的笑容,但多是自嘲。      “爸爸。”俊喊道。      “同样的机会不会等待一个人两次,上午为什么迟到?我要一个解释。”洛文启天的声音高深莫测,俊听不出那里的喜怒哀乐。肯听他的解释,已经是洛文启天给他恩赐的表现了。不知是什么时候尾随的军人已经搬来了椅子,请洛文启天坐下。洛文启天坐下后,一切所在便都可以成为刑场。      俊垂下长睫,声音也是不喜不悲:“回去救人所以迟到了。”      “你倒是诚实。”      俊听得出洛文启天口气中的讽刺意味,低着头自顾说下去:“救了爸爸想杀的犯人,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任凭爸爸处置。”      洛文启天的膝盖动了动,救了我想杀的犯人?看着俊一派温顺恭孝的模样,可洛文启天觉得俊那不咸不淡的口气中却似乎隐约流露着不满和委屈。      “为了一个犯人,你不惜忤逆自己的长官和爸爸?军队是怎么教你规矩的?”      其实真正让洛文启天气愤的根本不是这些所谓的规矩,而是俊那种极其危险的恻隐之心。      “对不起!但在我眼里,那是一个生命。我不希望他死在我的实验室里。”      听俊说完这句话,洛文启天面部表情有了变化。      “我并无忤逆您的意思,如果这件事让您不高兴,我愿意替那名犯人赎罪。”      俊的声音很清亮,他希望自己的爸爸是一个多一些人情味的人,而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政客,虽然这种期待看起来有些荒谬。更荒谬的是,他心灵深处不知何时开始总是有一个念头在作祟——宁可做错事也想和自己的爸爸有更多的接触。他愿意跪在爸爸脚边挨打挨骂,不希望爸爸只是他名义上的爸爸。他们是血脉相系的亲父子,他不想同爸爸的会面像同上级见面那样单调生硬,也许他们的关系尚且不如上下级。在他的记忆里,爸爸是一个很遥远的存在,他与爸爸在一起的大多数记忆,除了挨打挨骂外就是一些单调沉闷的对话。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打骂都少了,也许是他的爸爸真的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了,这样对他感到厌烦。      “替那个犯人赎罪?贵族教育就是教你替犯人赎罪的么?”洛文启天扬起愤怒的一脚猛的踹在俊单薄的肩上,将原本就体力不支的俊一脚踹倒。“站起来。”洛文启天命令道。      俊一时有些错愕,没错,是让自己站起来。这么看,其实爸爸对自己还算不错对不对?虽然没给过关爱,却也没让自己吃过什么大的苦头,至少没用棍子鞭子那种东西没命的抽打过自己,偶尔的踢打可以忽略不计,毕竟那是自己的爸爸,爸爸教训是天经地义。至于那些频繁的冷暴力,大概是自己真的不讨爸爸喜欢。      俊很想站起来,可是跪了太久的他突然被踹倒现在根本站不起来。用手撑着地面,颤抖的胳膊像是在抖筛,腰部酸痛不堪,双腿使不上一点力气。不一会儿,俊白皙憔悴的脸上就汗水涔涔,他努力过了,实在站不起来。      洛文启天目睹着俊吃力挣扎的样子,手指有些颤抖。应该是跪得太久,所以站不起来了。其实他并不喜欢儿子跪在脚边的样子,他的儿子应该和帝国的王子一样高贵骄傲,就是犯了错,也应该是站着受罚,而不是跪着。      可是刚刚冷淡的话语,又像是在置气,在抗争。儿子对他这个爸爸一定有很多不满吧。洛文启天用手按了按眉心,流露出他现在该有的情绪——疲惫压抑。      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他这样的人,在这种时候,除了工作外可以有其他情感么,诸如对儿子的爱?只要那个任务没完成大概就不行吧,没办法放心。      “爸爸,对不起,我暂时没力气站起来。我现在就去找执事们领罚,希望您别再生我的气了。不要因为儿子气坏了身子。”      洛文启天揉按眉心的手在俊的声音中停止了运动,发现俊正用手撑地膝行移动。样子既吃力又可怜,简直像个无依无靠又没尊严的孤儿。      “司令大人。”耳边响起拉尔法焦急的声音。“请让属下去扶他起来。”拉尔法知道教父在这没他插嘴的份,但他实在不相信自己的教父会任凭亲生儿子这样。      洛文启天并没答应拉尔法的请求,跪地膝行渐渐走远的俊映在他的眼睛里,洛文启天有些沉重的问自己的教子:“拉尔法,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会不会为一个犯人错过和我的会面,为了一个犯人而忤逆我?”      “不会。”拉尔法说的斩钉截铁。      洛文启天脸上露出例如“是么,嗯”这种表情,似乎对拉尔法的回答很满意。“身上的伤还疼么?”      拉尔法深深鞠了一躬,“托您的福,已经不疼了。”在自己的教父面前,怎么能随便就说疼呢。      “好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这么刻板。”洛文启天站起来扶住拉尔法的肩,将他扶了起来。“想不想回家看看?你哥哥两天前传来简讯,请求我让你回家一趟。”      拉尔法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洛文启天。      “其实我也想让你休息一段时间。恰巧你哥哥又像我请求准你回去,这样正好,你可以在家多休息一段时间。”刚硬的声音难得如此温和,“我决定放你几天假。”      “这……”拉尔法似乎不太愿意,其实并不是不想回家见哥哥,而是他知道洛文启天现在正处理着一些棘手的问题,这个时候离开真的好么?      “怎么,不想回家?”洛文启天的口气又严肃了起来,“长兄为父,你就他一个哥哥……嗯?不许耍小孩子脾气。上午打疼你了,我也想让你回去好好休养几天”洛文启天可不希望他的教子在心里怪他这个父不懂得疼人。      看到洛文启天脸上的笑意渐浓时,拉尔法抿着嘴低下头,脸颊有些灼热。“或许,您可以和我一起回去?”说完这句话后,拉尔法才觉得自己一时脑袋发热,这样说很可能冒犯了眼前的人。“对不起司令大人,我的意思是,您也应当休息几天,工作上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您也很久没休息过了,这次不妨带着俊去周边的星系度个假?”      “拉尔法,我想你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洛文启天的话语里有些责备的味道,语气却很笃定:“我并不希望俊留在我身边。”      为什么三个字脱口而出后,拉尔法赶紧低下头道歉:“对不起司令大人,属下失言了。”虽然拉尔法很想知道洛文启天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愿意让俊留在身边,但他并没资格和身份直接去问。      洛文启天不想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吩咐拉尔法:“拉尔法,你先下去吧,准备准备,然后这两天回家去看看,休息得差不多了再回来。趁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不等拉尔法回答,洛文启天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态颇严肃的说:“等你回来时,如果身上的伤还没好,我可会生气的,倒是绝不轻饶了你!”      “是。”拉尔法再次深鞠了一躬,他能感受到教父对他浓浓的关切之意。趁着洛文启天还没离开的空当,他单膝跪地,捧起洛文启天的手轻轻落了一个吻,借这样的礼节表达自己对教父的思慕和感激之情。      映在走廊华灯中的唐装更显得耀眼富贵。他喜欢穿唐装的教父和自己,相近款式的服装让他察觉到了真实的亲切感,好像他们真的是父子了。当然,洛文启天越是对他好,拉尔法越恭顺,甚至有时恭敬起来显得极为生分。拉尔法不是个恃宠而骄的人,他不会仗着教父对他的疼爱没大没小,反而比以往更懂规矩也更敬重洛文启天了。      洛文启天低头俯瞰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教子,心中涌起万分怜爱之情,情不自禁之下抬手揉了揉拉尔法顺滑漂亮的头发。      “好孩子,起来吧。回去睡个好觉。”说完这句话,洛文启天才在其他军人的簇拥下离开。      直到洛文启天伟岸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时,拉尔法还沉浸在洛文启天充满爱的抚摸中,他半跪在富丽堂皇的司令部走廊里,激动得久久也没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阿啦啦,上一章大大们都有冒泡,看到大大们的留言我很happy,吼吼,那就再更一章好了,今天有三更哈,不过不晓得这会儿更了还有木有大大会看到,明天看也一样=3=爱你们 噗,洛文启天真挺偏心的,不过他也是爱俊的,额,那最悲催的就是天河了。 于是其实拉尔法和洛文启天也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洛文启天和俊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父子之路蛮坎坷的就对了= =【咳 ☆、十八 老师   天河被一阵刺眼的光线弄醒,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家里的床上躺着。头疼得厉害,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在玻璃筒里才对。      身体似乎没有那么痛了,比往常受了伤康复得快了很多,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变成了怪物?      天河笑了笑,不太可能,如果变成怪物,他们就不会放自己出来了。      片刻后,天河挣扎着坐了起来。阳光很温暖,暖洋洋的气氛很宜人。天河在这种温和中渐渐想起了几天前的事情,想起洛文启天当时看他的眼神和对他说的那些话,想起那些后,他又躺了回去,躺了好一会才从床边的小柜子里摸出了一盒烟和打火机。      这个时候可以抽一根烟还真是幸福,这样就没这么难过了。      天河很高兴自己还活着,笑着点燃了烟,猛的吸了几口。不知道是不是吸得太快,他咳得很厉害,胸腔像是被人用力捶打着那样钝痛,咳得他根本无法再吸烟。      披上衣服,天河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地板凉得有些刺骨,肌肉并不适应这种突然转变的温度,微弱的抽搐了几下。天河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扶着墙,慢慢走出了卧室。      房间是他熟悉的,住了三年的家怎么能不熟悉,可他并不喜欢一个人住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家的感觉,只有几面冰冷的墙壁和一个陌生的空间,让他越发觉得以往的二十几年里,只有自己和自己作伴。不过现在能活着回来,他还是很高兴,好像这些冷冰冰的墙壁都变得亲切了,就像很久不见却不生疏的老朋友一样。      “呵,这个家伙!”看到尤文留下的纸条后,天河捂着嘴咳了好一会儿,将剩了大半截的烟戳在烟灰缸里后才拿起了桌上的纸条:天河,如果你能看到这张纸条就说明你还能动,既然醒了就热热冰箱里的饭菜,不要抽烟,别喝啤酒,如果你没力气就快回去躺着,我会尽快忙完手上的事来找你。如果你敢抽烟,回去后我会狠狠教训你o(︶︿︶)o      看到最后的表情时,天河禁不住笑出了声,随后又是一阵咳嗽。看来真的让他担心了。天河倒在沙发上,整个身子里里外外都是疼的。      放下尤文的纸条后,他看到了桌子上的档案袋,是自己的。没错,军队不要他了,他现在能躺在自家的沙发上说明监狱也不要他了,能出狱实在太好了。至于那位尊贵的大人,从来没想要过他,没想过要承认他……      这是好事不是么?不用再受苦受累了……你为什么还不高兴呢?天河在心里问自己,他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其实早就被抛弃了。从五岁时起,不,也许是从一出生时起他就已经成了一个弃子。只是现在他才彻头彻尾体会到这种荒凉感,走在流动的人群中就会迷失自己,自己没有家,也没有根,漂泊无依。      “真是的,这种时候怎么能不抽一根烟呢。”天河喃喃嘀咕了一句,声音有些凝滞,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难听得竟像是在哽咽。      坐了一会儿,他穿上衣服走出了家门。      口袋里装着一些零钱,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就是打算随便走走,想到一个人多一些的地方感受一些生活的气息。来到这里后,他可没有这种闲暇在街头漫无目的的游荡。      走进便利店,买了很多啤酒和烟,天河觉得自己的举动也真是荒唐,明明要遵医嘱不许喝酒抽烟,可偏偏控制不住自己愣是买了一大堆,晚上大概少不了要挨尤文的一顿训斥。想着自己任性叛逆的举动,天河优雅的微笑了起来,那笑容格外迷人,害便利店的小姑娘找错了钱。      天河拎着满满的一袋子啤酒和烟走出便利店,他没穿军装和制服,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外面是一件白色的休闲西装,优雅英俊的外表,潇洒迷人的气度,决定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注目。不过天河倒是没注意周围人看到他时的那种表情,他只觉得自己大概脸色不太好,导致街上的人都看出了他的虚弱,所以才频频回头。不过让他苦恼的是有一些小女孩一路跟着他,虽然说那些女生妨碍不到他,可被人跟着的感觉确实不太好。      正好附近有一家面包房,空气中飘荡着刚烘制出的面包和点心的喷香味道,就是刚吃饱饭的人闻到这样的温暖诱人的香气也很难抵挡食物的诱惑。天河走进面包房,决定买几个新烤出来的蛋糕,顺便买几块蛋糕,他知道尤文喜欢甜食。      “先生,你的公文包打开了。”天河看到身边的男人手上的公文包没有扣好,顺口提醒道,然后拿起装着面包和蛋糕的托盘走去结账。      “喔,谢谢。”被提醒的男人礼貌的道谢。      听到那个浑厚的声音时,天河的身子僵住了,优雅的笑容停在脸上。再次回过头时,他看到了那张熟悉脸。优雅的微笑再次流转起来,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老师!”天河高兴的喊了一声。他已经认出了男人,是他在军校时的指挥官。      “嗯?”男人抬起头,打量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年轻人,确认没有认错人时,男人慢慢笑了,“天河啊,是你。”俨然,这位老师也没忘了自己当年的得意门生。      “是我啊老师。”天河惊喜的答应着,越发觉得老师的眼睛亲切慈祥,这会儿尤其是。老师真是一点都没变啊,一时的高兴让他忘了礼节,天河仔细得打量这个被他称为老师的男人。男人的头发梳理得整齐利落,深蓝色的西装敞着怀,里面的蓝色西服背心笔挺的贴在身上,将男人刚正不阿又儒雅沉静的气质衬托得很好。那会儿在军校学习时,天河就觉得老师脱下军装会是个很儒雅的男人。      两个人再次交谈时,已经坐在了另一间小酒居屋里,彼此又重新熟络了起来。      “老板,来一壶清酒。一份炒紫米,一盘清水豆腐。”      “老师好像和店主很熟?”天河翻着菜单,打趣道。随后要了一扎冰啤和一盘冰毛豆,还有一份菠萝羹。      “还算熟吧,经常下班后来这里喝一杯。”      “自己?”      “嗯。”      天河拿起温好的酒,给老师倒了一杯酒。随后,两个人就那么并排坐着,自斟自饮了起来。      天河其实有很多的话想问老师,比如为什么老师会在纳美克星,退伍之后去了哪里,现在又在做什么,大概想问的太多一时就问不出口了。说来也奇怪,两个人不说一句话,可气氛没有一丝尴尬,根本不像长久没碰面的师生,反而像是每天都在见面的朋友。      天河觉得自己的老师有一种想让人亲近的能力,大概就是所谓的平易近人吧,这种亲切感让现在的他无比温暖。      “年轻人吃太多冷食可不好。”老师看着天河点的酒菜,淡淡责备。      天河笑了笑,“平时不吃这些,偶尔一次罢了。老师的口味倒是变清淡了呢。”      “上了年纪当然要吃些清淡的东西了。”老师笑着回应。      这位被天河称作老师的男人名叫古引,年轻时也有过一段传奇。当然,天河这辈的年轻人并不知道古引当年的那些故事。其实古引的年纪并不大,只比四十出头的洛文启天大了一两岁,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当年离开了军队。所以说上了年纪这种话只是他的自谦。      “老师还年轻得很。”天河保持着那股天生自带的优雅,喝了一口冰啤酒,觉得胃开始痉挛似的疼,挤了几个毛豆进嘴里,天河希望能吃些东西压下那股令人难安的抽痛。      其实天河确实应该好好休息,被强行灌入那些基因改造液,造成了他的胃粘膜损伤和肺出血。好在他的机体素质很好,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躺了几天情况就好转了很多。      “哪里,你们都这么大了,我自然也就老了。”其实古引也搞不懂自己为何要用天河来比喻,这样说显得天河好像是他的儿子一样。古引笑了起来,“我的年纪大概和你的父亲差不多,也许在你眼里父亲很年轻。”对于天河说他年轻,古引只能找到这样的解释,看上去似乎很合理,他并不知道天河的身世,只知道天河和自己一样都是平民出身。      “是啊,父亲他很年轻。”说完这句话,天河仰起头喝了一口酒,觉得胃疼得更厉害了。好在酒居屋的灯光有些昏暗,看不出他脸色的苍白和憔悴。      “话说起来,为什么你没留在首都星?”古引知道天河的优秀,他退伍后经常可以从其他的学生那里听到有关天河的各种传闻,譬如,今天又得到大帝的召见,明天获得了什么勋章。古引为天河的优秀真心高兴,就好像那些勋章是自己得到的一样,这大概就是为人老师的情感,自己教出来的学生优秀要比自己优秀还高兴。      “当时更想来这里。”说着,天河又为古引倒了一杯酒,一滴都没流在外面。      古引轻轻嗯了一声,随后问道:“这个时候不用工作么?”      以天河的优秀不管到哪里都会是为人嘱咐的存在,这样的人这个时间有空闲在酒居屋里喝酒,这种现象并不太正常。      “今天不用。老师呢?”天河用手顶着绞痛不已的胃,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声音也很和煦。      “今天的授课内容不多,所以下课很早。”      “老师现在在大学讲课?”      “嗯,退伍后也得吃饭工作啊。”      “其实老师是要赶着回家吧?”天河撇了一眼古引凳子边的面包袋和公文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真是耽误老师的时间了。”      “说哪里的话。今天不着急,阿文明天才回家,那些面包和蛋糕就是买给他的。”古引妻子去世的早,膝下只有一个念寄宿高中的儿子。明天是周末,儿子答应回家住一天。      以前就知道古引有一个比自己小的儿子,天河淡淡“嗯”了一声后夹了一口菠萝羹。吃下去却没尝到什么甜味。      随后两个人又自斟自饮了一会儿,直到天河觉得胃实在疼得受不了时,他决定先走。不顾老师的推辞将老师的那份酒菜钱一起付了后,天河起身说:“老师,家里可能还有朋友等我,我先走了。过几天再去您家拜访。”天河尽量使声音保持平稳,笑容可掬的说着,礼貌的向古引微微鞠躬。      “那就一起走吧。”古引拿起公文包和面包袋,将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      “那也好。”      天河拎着袋子,胃痛让他的手抖个不停。跟在古引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酒屋。      “老师,那就再见了。”天河已经痛得发晕,如果再不走他觉得自己很可能倒在这里,他可不想让老师为他担心。      “嗯,好。”古引面露微笑,看着眼前俊帅的孩子,淡淡嘱咐:“路上小心。”      见老师先转过身后,天河才长吁了一口气,准备过马路。痛到这个程度怕是已经胃穿孔了。天河抱着面包袋子紧紧按着胃口,眼前朦胧一片,竟将红灯看成了绿灯,步履的踉走上了马路。    ☆、十九 老师(二)   古引虽然率先转过了身,可似乎突然感到了什么似的又转了过来,好像是对自己欣赏的学生隐隐有些舍不得,便准备目送天河离开他再走。      谁料,刚转过身,他就看到天河硬闯红灯走到了马路中间。      远处一辆汽车失控了一样疾驰而来。      “天河!”古引见天河还是拎着东西一个劲的往前走,先是喊了一声,眼看车子飞驰而来天河不躲不闪,古引这下急了。扔下手里的东西抬脚就冲了过去。毕竟是军旅出身,他的身手速度远胜一般人,车子最终擦着古引的背开了过去,险些给救人的古引撞飞。      “你这孩子,怎么不看灯呢。”古引正准备责备天河,就发现天河的身子已经软绵绵的靠在了自己身上。“天河?”他架起天河,揽着他的腰将他扶到了人行道上。只喝了一杯啤酒应该不会醉才对。古引诧异的侧头去看,发现天河的脸惨无人色,一片晶莹。      见天河一只手按着胃部,神色极为痛苦,古引一时有些慌乱。“天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天河似乎是昏迷了,又似乎能听到古引的问话。他摇摇头,声音虚弱了很多:“没什么,老师,我想回家。想……家。”      “你的家在哪里?不行,现在这样你根本走不回去。”      古引这时才发现自己对天河的其他情况一无所知。见天河神志不清嘴唇发白,古引有些心慌,索性背起天河回了自己的家。      半路上,古引打电话给自己一位姓李的医生朋友,然后火急火燎的往家赶,那样子颇有些狼狈,再加上背着天河这样一个大小伙子,一路上引来不少行人的目光。      后半夜时,古引按时给天河换了点滴。      他没想到天河身上会有那么多伤,朋友的话更是让他吓了一跳。他想不通天河年纪轻轻身体怎么会这么差,用湿毛巾擦去天河脸上的汗,不敢碰天河满是伤的身子,给他换下被汗水弄湿的被子,盖了新的。古引也不敢睡觉,生怕他睡着那会儿天河会出什么情况,索性就坐在天河床边陪着他,自己则安静的看书,就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河的胃痛终于缓解了一些。醒来时,他看到了完全陌生的天花板。这里不是他的卧室。      最后的场景好像是和老师道别,那么自己现在这是在哪里?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铺洒在房间里,带来一股种暖洋洋的,阳光的味道。      天河想下床看看自己的所在,可是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手背上还插着打点滴的针头。      房门被推开时,天河看到了古引的脸。      “老师?”这会儿换成天河吃惊了。原来这里是老师的家。      “快好好躺着。”见天河还是一愣一愣的看着自己,古引沉下脸,“你这孩子,明明有胃病,怎么还敢喝冰啤酒?嫌命长是不是。”古引刚想坐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出去了。      片刻后回来时,他的手上端着一碗粥。      “快点喝了它,喝完了好吃药。”古引将勺子放在碗里,把粥递给了天河。      “给您添麻烦了。”天河抱歉的说着,这会儿他恢复了一些力气,抬手接过粥碗。      “我记得你以前的身体很好啊,体能素质、机体能力测验都是全级第一,现在怎么会?”古引不放心似的看着天河的脸,问道。像是一定要问出原因才放心。      天河知道老师在关心他,这种父辈般的人给予关心对他来说是多么难得。天河感激的笑着,慢慢喝着粥,“前些日子受了些伤,没什么大事,老师不必担心。”      “办事受的伤?”古引不相信似的追问,以天河的能力能伤到他的人大概没有几个。      “是。”      “当年我是怎么教你的都忘了么。”古引突然板起脸,不高兴的说:“几年不见学会和老师撒谎了?看等你好了我不狠狠教训你的。”      “老师?”      “只是普通的任务会伤成这样?普通程度的伤怎么会搞得你全身都是毛病?李医生告诉我你还有很多旧伤和隐疾,年纪轻轻怎么就把身体搞成这样。”古引痛心疾首的说着,显然对曾经他一手教出来的优秀学生表示惋惜。      天河放下粥碗,俊雅苍白的脸映在隔着窗帘照射进来的阳光里,明媚温柔。      “对不起,老师,给您丢脸了。”      见天河开始和自己道歉,古引是真的生气了。说什么丢脸不丢脸,为了这种小事有什么好道歉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啊。      “记下这笔,等你过些日子好了,记得来我这领罚。”      “这……”      古引突然间蹦出要让他领罚的话,搞得天河一时有些迷茫。      “不好好教训教训,你就不知道身体健康的重要性,以后不许再喝酒。”      “这个……”      看似严苛的责备实则溢满了关切之情,天河踟蹰着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感激才好,大概是太久没有得到过来自长辈的关心,坚强惯了的心突然被温柔的东西包裹时,竟有些招架不住了。      “什么这个那个的,老师说的话你敢不听?”      “不敢。”      “那就老老实实把粥喝了,养好身子准备挨罚。”      “是。”      “怎么,说要罚就委屈了?”见天河低着头,古引拧起眉毛笑问道。      “不是。”      “那怎么只管低头,不喝粥?”      “老师……”天河终于抬起了头,此刻正优雅的微笑着,轻扬的唇角颇有些潇洒不羁的味道,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一脸笑意的古引,一眨一眨的。      “这粥老师没放盐吧?”直到这会儿天河才算在古引面前彻底放开。      老师真的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严厉又那么温柔,天河这样想着,胸膛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丝丝涌动着。      其实那就是一种很普通的感觉,像吃了糖后嘴巴里会有甜甜的滋味,可对于天河这种没尝过甜味的人,想要准确的形容出这种甜丝丝的感觉是很困难的。      古引怔了一怔,嘴巴动了动像是在说“不可能吧”,然后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阿河,你等会儿,我再去重新做一份。”      “不不,没关系,并不难吃。”天河只是打趣却没想到老师会这么当真,不想让老师再为他麻烦,天河索性仰起头将粥一口气吃了个干净,大概是咽得太快,最后天河开始咳嗽。      “慢点啊,慢点吃。”古引抚着天河的背帮他顺气。“看你吃的,简直像个小花猫。脸上还沾着米粒。”古引抽出纸巾递给天河,“昨天喝酒吃菜的样子那么优雅,怎么今天就狼吞虎咽了,胃不好别吃那么快。想不想喝点水?”      “不用了老师。”      天河觉得胃里的粥暖暖的,身体都跟着变得暖暖的,也许是老师的话和关切的举动让他觉得暖和了起来。“请您千万别再麻烦,打扰您这么久真是抱歉,我也该回去了。”      “你这样子想去哪?在我这养好病再走。”见天河如此逞强,古引也坚持着认真了起来。他知道天河的家在首都星,所以现在一定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他可不许一个病号单独窝在家养病。      见老师这么坚决,天河知道如此自己再坚持要走,恐怕就有些不懂事了。况且,他现在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与其强撑着走几步就倒下让老师更着急,还不如老老实实等恢复力气再告别。更何况,这里这么温暖,眼光被褥还有老师的粥,一切的一切……真是贪心似的想要多待片刻。      古引将粥碗端出去时,天河惊讶的发现老师的背影有些苍老,那一贯挺得笔直的背竟有些轻微的佝偻。难道是光线的关系?      “老师。”天河失神喊了一声。      “嗯?”古引回头看他。      “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天河感激而抱歉的说,声音里有雾水闪动:“下次,让我为您做一次饭吧。”      见天河说要给自己做饭,古引笑了,关上门前对他说:“老师应该谢谢你,谢谢你今天可以陪着老师。阿文上午打电话回来说他今天不回来了,说是和朋友去登山了。”      “他很久没回来了?”古引沙哑的声音有别于以往,天河不禁猜想阿文应该很久没回过家了。      “是啊,半年多没回来了。”说完这句话,古引就走进了客厅。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抱歉,今天有事回来的实在太晚了,所以发文也就晚了。周末会尽量多更新的,平时偶尔可能没办法保持很快的速度,说不好。总之,希望大大们包涵,最近学习压力也比较大,哭QAQ,当然,还是会尽量保证速度的,因为我是个急性子,总是恨不得一口气把小说写完,囧~~~ 貌似这两章稍微平淡了些呢,主要是为了引出后面的人物。 于是上一章谢谢大大们的留言和鼓励,昨天可能也是自己稍微激动了一些,所以乱七八糟解释了一大通,如果大大们哪里觉得不好或者不理解,一定要提出来,我会改正或者解释清楚的,爱你们=3= ☆、二十   洛文启天没让太多手下跟着,自己一个人往刑室走。      司令总部大楼的墙壁是用类似玻璃材料的屏幕做成的,走在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外面的茫茫宇宙时空,这时空就像一条冗长无尽的路,似乎永远不会断裂破碎,静静横亘在每个人眼前,每个人都将在这条路上留下或深或浅的足迹。而司令总部的这种可以无时无刻不注视着幽深星海的设计,也暗示着洛文启天的决心——他会帮助鹰取烈征服全宇宙。玻璃屏幕外的这片宁静星海,则时刻提醒着他们这一共同的追求。      电梯门打开时,地下空间特有的冰凉空气从领口涌入。不管洛文启天走到哪里,都有在走廊站岗的军人时刻行礼致敬。走到刑室外时,他似乎闻到了隔着门都能传出来的血腥气。      黑色的绸缎唐装并不贴身,挺直背脊的傲然身躯伫立在深如浓墨一般的布料里,这会儿的洛文启天就像一尊庄严的不为任何事所动的神佛塑像。      大概也就几秒钟的功夫,里面的附属执事就看到了门外的总司令,诚惶诚恐的打开了门,俯身鞠躬,迎接洛文启天的大驾。      打开门的刹那,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夹裹在潮湿的空气中,隐约有海的味道。      也许是已至深夜,突然感受到这样的“海洋”的气息时,思绪便不受控制的沉入到一种感性的漩涡中。洛文启天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俊已经去世多年的母亲。      他们的爱情并没有多轰轰烈烈,反而平淡得像是长流的溪水,静得就像那个人还活着一样,只要他回去,回到首都星的家,打开大门,就能看到那一直等待他的张洋溢着高贵笑容的美丽端庄的脸,妻子一直在某个地方安静的等他回家。他们只是暂时别离,没办法时刻在一起罢了,洛文启天就是这样坚信的,他爱的女人正以另一种形式很好的活着,时刻活在他的心里。      洛文启天总是有永远处理不完的事情和公务,年轻的岁月就在工作中飞快的流逝了,洛文启天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买下了很多星系中的无数海滩,每隔一段时间就带着年轻美丽的妻子和牙牙学语的儿子到海边吹风。他知道妻子喜欢大海,喜欢那泛着银光的海浪,和海面上沉沉欲坠的,玫瑰黄色的夕阳。他有决心让全宇宙的所有海滩都属于自己的妻子,让这宇宙中所能见到的汪洋大海都成为他们这平淡却深入骨髓的爱情的见证。      拉着妻子软绵锦缎似的手,将妻子静静拥入怀中,他们沉浸在夕阳洒落的余晖里。妻子的长发被海风吹起,令人沉醉的淡淡清香被海风推送着包裹住全身。耳边时不时响起俊依依呀呀的呢喃声,这大概是洛文启天所能忆起的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      他爱着妻子,也爱着他们的儿子。可是现在这海,并不是他记忆里的大海,而是血海,俊的血从似乎从刑堂深处无限延伸出来,夹裹住他的身躯,让他动弹不得。      洛文启天平展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随着往里走,深锁的眉头非但没缓解开,反而越锁越紧。      俊裸着上身正跪在刑凳上挨打,白皙英俊的脸像是被血洗过一样,额头似乎有一道很大的血口子,伤口附近的血大部分已经凝固了,只有小部分还坚强的往外流着。那身子单薄瘦弱得好像突然刮起一阵风就能给他吹走似的,苍白的皮肉包裹着凸出的肋骨,身子瘦弱得简直吓人,洛文启天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这样单薄瘦弱。      俊的双手抓着头顶的刑架,身子无力的歪倒向一边,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意识,总之,俊一直保持着一种极为良好的姿势跪着,连思绪昏沉时,都没忘了要好好跪着。      洛文启天看不到儿子的正脸,只能勉强看到侧脸。俊的头低垂着,被冷汗稀释的血水从发根一滴滴落下。夺去他目光的是儿子背上的伤痕,青紫色的伤痕遍布在那单薄像会一碰就碎的背上,有些伤口已经在抽打下崩裂,血水蜿蜒肆虐。洛文启天有些后悔自己来晚了,后悔纵容儿子一个人到刑堂领罚。      执事并没因为总司令的驾到而停下殴打的动作。司令部刑堂的规矩很严,只要洛文启天没喊停,就算是神鬼驾到也得照打不误。      嘭嘭嘭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回荡着。      “九十……”身穿黑衣另一名的执事机械性的记录着数据。      洛文启天沉了一口气,问道:“他为自己领了多少下?”      “回司令大人,二百。”      洛文启天吸了一口凉气。      “住手。”      “是。”      执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俊的身体依然机械性的抽搐着,攥着刑架的手紧紧抠在木头上,指尖抓出了血,手掌也磨破了,却没因为骤停的抽打而松开。      洛文启天不顾执事的阻拦,阔步靠近像是被钉子钉在刑架和刑凳上的儿子。果然,俊已经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怎么还能保持那样标准的姿势老老实实挨打呢。      洛文启天想不通。      他吩咐门外站岗的军人抱起俊。看着满脸的血儿子,洛文启天一贯沉稳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属下不知,他来的时候,头已经磕破了。”      纳美克星系的人全部是洛文启天来到这里现培养出的,除了拉尔法知道俊是洛文家的少爷,其他人一概不知。所以当俊说奉命来领罚时,他们毫不留情。      洛文启天怕耽搁在这儿子失血过多,便吩咐军人带俊去休息室,并让他喊医生。走出去后,洛文启天没直接乘坐电梯,而是顺着楼梯一直往上走。      走到一半时,腿有些酸痛,这会儿大概已经爬了将近五十层的楼了,终于,再往上的第八十层时,他看到了楼梯上蜿蜒而下的血迹。那血已经干了,干涸的涂抹在楼梯上。洛文启天终于搞懂了儿子的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了。大概因为站不起来所以一直跪着往下走,最后体力不支才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磕破了头。      攥着扶梯的手隐约可见凸起的青筋,往上看,楼梯看不到头,往下看,下面是无穷无尽的深渊,洛文启天站在寂静的楼梯上,胸膛起伏,黑色的唐装在光影交错的空间里微弱的颤动。      自己的教子不爱惜身体,怎么教训也扳不过来。自己的儿子比教子还不爱惜身体,这让他怎么放心。俊瘦弱单薄的身子就像幽灵幻影一般,不停在洛文启天眼前浮现,他扶着楼梯扶手站了好久,光线将他颤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回到休息室时,俊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昆德出门之前,洛文启天没忘了问问儿子的情况,当昆德告诉他,床上的人除了贫血外还营养不良时,洛文启天着实震惊了一下。      看着躺在床上,脸色和雪白的床单融为一体的儿子,洛文启天连坐都坐不下去了。贫血?营养不良?所以才这么瘦弱?洛文家身份尊贵堪比帝国王子的少爷居然会营养不良?说出去可能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他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好像喉咙里有火焰攒动,他想喝点什么安抚一下自己躁动不安的情绪。片刻后,他将裹在被子里的俊抱了起来,抱出了休息室,坐电梯直达司令室旁边的休息室,那是他自己的休息室,条件比总统套房还要好。      俊睡得很沉,昆德为了帮少爷止疼,特别给他注射了一种新研制出的麻药。其实这种新型麻药是俊的研究室开发出来的,除了传统的麻醉功能,还有一些新的附加效用,例如修复受损的机体组织。这种麻药的流向一般就是高等军队和贵族皇室,普通阶层一辈子也用不起这种药剂。      洛文启天走得很慢,倒不是因为爬了八十层楼腿脚酸痛,而是出于一种难以形容出的心情想要多抱一会儿沉睡中的儿子。自从离开了首都星,十多年里,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和儿子独处。幸亏有拉尔法一直陪在身边,否则那份时不时想念真的是无从寄托。      儿子比他想象的还轻,这样抱着,根本察觉不到吃力。洛文启天开始重新思索,是赶走儿子好,还是先让儿子在身边留一段时间好呢。不知不觉间,他的心也软了下来,他知道以儿子的个性,采取强硬的手段反而效果不佳。儿子总是一派沉静,在他面前鲜少言语,但性子就像一根牛皮条,怎么拉扯也断不了。硬拽只会越来越韧,根本拽不断。      其实在俊进入贵族学校到进入军校历练再到升到科研院学习的这一路过程中,洛文启天一直默默注视着他。儿子那种面对困难不轻易放弃的精神和性格让洛文启天很满意,这种性格很好的遗传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洛文启天。      只不过有些时候,适当放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在妻子去世后的这些年里,洛文启天才彻底想明白这个道理。    ☆、二十一 北川   天河实在不想给老师添麻烦,所以第二天趁古引上班的功夫就撑着病体离开了,离开前他留了一张纸条。大意无非是感谢老师,并承诺好了之后再来郑重拜访并给老师做饭吃。      口袋里的钥匙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天河缓步走在街头,向着家的方向走着。双手空空,之前买的那些啤酒和烟都被古引没收了,意识到这点后,天河只希望老师别把他当成烟枪酒鬼。想起和老师的不期而遇,天河脸上的笑意渐浓。也许是常年在军中的关系,天河并不习惯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路,只不过现在既然不再是军人,这样随意倒也无妨。      一阵微风吹过,几瓣樱花乘着风从树梢上飞了下来。      天河在路边的樱花树下停下了脚步。原来已经到了赏樱花的季节了,小花园里确实可见三三两两的老人们结伴坐在樱花树下喝酒赏花。      阳光透过淡粉色的樱花洒落下来,铺在天河高挑秀拔的身子上。挺立在樱花树下优雅微笑着的英俊男子,微微仰头就可沐浴到明媚的阳光——这番景象看在外人眼里是出人意料的迷人静雅。      也许是这两天承蒙老师照顾又刚刚从老师家出来,所以才察觉到了春天的气息。春天已经来到了身边,天河也确实感受到了那份许久没感受过的春的宜人。      人行道上铺着的水泥花砖方方正正,那样子多像桌子上的那个档案袋啊。天河又想起了这两天他不想去想的那些事情,诸如他被取消军籍了,诸如他被那位他敬爱的人关进了玻璃罐子险些变成怪物。可是为什么没有变成怪物,没有变成家主想看到样子呢?他不觉得他的爸爸会心软,爸爸也亲口说不会心软不是么。      天河突然咳嗽了几声,真是不争气啊,这会儿胸口又开始痛了,天河在心里抱怨。每当想起那些事情,胸口就会痛,有时是抽痛,有时是钝痛,总之不舒服就对了。      迅速被罢除军籍,迅速入狱,又迅速成为了实验材料进而出狱,事情发生起来快得像是在坐过山车,反正他的生活一向如此刺激,从成为仆人以来,生活中就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刺激,有些刺激常常让他措手不及,诸如十岁那年,他只是想拉拉爸爸的手,却被人扣上了企图谋害家主大人的罪名,从而挨了一顿好打,像这样刺激的事情比比皆是。他的人生活到现在,似乎连抽一根完整的烟的时间都没有,他一直充当陀螺的角色,不停地转,围着那位他所敬爱的人旋转。      与其说自己现在是一个被免除了军籍的无用之人,不如说只是一个实验后的废弃材料。谁都不想要的废弃物。      天河已经意识到了他现在的处境——被遗弃的废物。      香喷喷的烤面包味道扑鼻而来,再次路过之前遇上老师的那家糕点屋时,天河想,或许在面包房打工也不错,又或者,可以在书店卖漫画,总之,能活下去的方法有很多,至于重回军队和保护爸爸的安危……      想到洛文启天,天河靠在路边的树上,叼了一根烟出来。      盖子一样繁茂的枝叶将日光遮挡得颇为严实,阳光丝丝缕缕的从缝隙间透射下来,在地面上打出一片斑驳的树影。      天河觉得近来自己尤其爱吸烟,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抽烟了?天河也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自己大概永远都是洛文家的仆人,不管走到哪里,命运都很难改变,就算现在可以沐浴在阳光下,未来呢?命是属于家主大人的,无法做主自己的生死,应该是这世上最可悲的一件事情了吧。天河又想起了挣扎在脓黄色的液体中时那股从心间涌出来的强烈绝望,想起看到爸爸注视着自己的眼中流露出的那种冷漠无情。心头再一次被难以胜任的悲凉感攻占,手脚都跟着隐约察觉到那种令人麻木的刺痛。      可是,越是咳得厉害越是不可以吸烟,就越想抽一根,就好像越是不被认可,就越想证明自己,这种顽固执拗的自尊心和无法压抑的渴望有时也真是让人头疼。      扶着树干猛咳了几声后,天河扔下烟头,踩灭。      一辆黑色的汽车从他身边开过,出于职业本能,天河下意识的用余光扫视了一眼,那是一辆全自动化的高级宾利车,关键时刻,车子还可以变成一辆小型的燃起飞车,这可不是平民坐得起的车。      天河不顾那些,继续走着他的路。      可那辆宾利似乎认准了天河,转而以极其缓和的速度一路跟着他。      天河放慢脚步时,宾利的后车门也跟着打开了。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如果要打劫,你们可就找错人了,我身上没有一分钱。”天河一只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抓着挂在肩膀上的白色西装外套。一脸从容,优雅的对车里的人说。      “少废话!上车,我们老大要见你。”胁迫性的味道很重,似乎天河不上车他就会开枪一样。拿枪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带了一副黑色墨镜,虽然被镜片挡住看不见拿枪人的全貌,但听那声音,天河觉得那个人铁定也长了一张和他的声音一样不讨喜的脸。      “喔,原来不是打劫的……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们的老大。不和陌生人走,这种道理可是我从小就知道的。”天河笑了起来,落在阳光里的笑容带了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杀气,“还有喔,随便用枪指着别人也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说完,天河继续向家里走着。      “你家里还有别人吧?你的朋友找你可都快找疯了。”      听到这句话时,天河又放慢了脚步。      “我也不喜欢别人威胁我。”天河瞥了一眼黑洞洞的枪口,仍是一派潇洒的模样,口气却认真起来:“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天河着急赶回家的一大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尤文,上次出门没带手机,这两天又一直住在老师家,尤文找不到他人又不知道情况肯定很担心。用朋友威胁自己么,看样子自己被盯上大概有一段时间了。      “不想干什么,只是想请你走一趟。你的朋友或者老师,我们没兴趣,但是如果你让我们为难,那就抱歉了。你不给我们老大面子,我们也没必要让你舒服,后面过马路的那个人你不陌生吧。”      天河回头去看。古引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正好走到马路中间,看样子下班直接去市场买菜了。西装革履,穿着体面的老师逛市场的样子有些难以想象,天河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还在老师家里,晚餐一定会很丰盛。      真是辜负了您的一番心思和准备,对不起了,老师。      天河心中默念着这些话,向几百米外的古引颔首致歉。      “我们的任务就是杀人,也许明天报纸的头版就是报道今天的这场血案,应该会……”      “走,开车!”      天河不等男人说完话就以极快的动作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命令似的让司机开车。车门合上的瞬间,枪托重重打在了戴墨镜男人的下巴上,男人捂着下巴不断呻吟,弓身缩成了一只虾米,天河根本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从夺枪到打人,一连串的动作快得令人瞠目结舌。这是天河为他们用老师威胁自己给他们的小小颜色。也是告诉他们,如果老师有个好歹,他们就别想活了。      一路上,另外两个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只敢恶狠狠的盯着气度优雅的天河当做同伴被打的报复,却没有一个人有胆量直接对他动手。      宾利最终停在了一座高层下,天河进了这座名为“盛世鼎鑫”的公司大楼里。      电梯直达一百五十层,梯门打开后,天河被领进了一间办公室。刚一进去就看到了里面站着的两排训练有素的年轻人,他们个个穿着同款的黑色西装,连发型都是统一的。其中一些年纪小的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七八岁,但个个目光坚定,一看就受过严格的训练,这应该是一群相当厉害的保镖兼打手。      房间里还有一扇门,这两排人恭敬的站在这扇门外,所以他们的老大应该在那扇门里,天河带着一些疑惑向着那扇门从容走去。      “老大,人带来了。”      天河越过那个声音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男人一身米白色的西装,微扬的嘴角在笑意中似乎噙着残忍,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野性的魅力,短发下的脸却是英俊不凡。看模样也就二十八九岁,总之比自己大了两三岁的样子。      男人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团烟雾,扬起下巴吩咐手下将门关上,打量了一眼高挑俊秀的天河后,男人开口说话了。      “我以为他们请不来你。”声音是极为普通的声音。      “请不来我怕是不好向你交差吧。”天河依旧优雅的笑着,好像不畏惧也不在乎任何事。      “完不成任务,就要交出一根手指,这是我的规矩。”男人撩人的凤目中闪过一缕寒光。      “原来是一根手指的代价。”天河在沙发上坐下,“我以为盛世鼎鑫做的是正经生意,没想到竟是黑帮的分舵。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北川?”果然,不管在什么时代,黑社会都是顽强坚韧存在的不死组织,只要能嗅到权力和金钱的香臭之地,这群充当政治夜壶的人就永远不会消失。      进来前,天河特意瞥了一眼办公室外的金属牌子,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总经理 北川。其实直接喊眼前人北川算是个大胆的举动,万一这个男人并不是这里的总经理,那么他就糗大了。天河之所以敢笃定眼前这个人就是鼎鑫集团的老总,原因就在于刚刚他说这里是黑帮分舵时男人并没流露出否认的神色,理所当然的,男人就是盛世这个大财团的高层,也是黑帮内某个帮派的头目。      男人见天河直接喊出了他的姓名,犀利的眼眸中一丝惊讶稍纵即逝,“观察力倒是不赖嘛。”见天河毫不拘谨的和自己平起平坐,北川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颇暧昧的说:“洛文家族调教出的仆人都和一般人不一样。不愧是帝国最尊贵的家族之一,在我的地盘上,一个仆人的谱儿竟然比我这个当了好几年老大的人还大。”      坐在车上时,天河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对方肯定已经对他的情况了若指掌,了解多少不好说,肯定是能调查的都调查出来了。此刻,天河知道这个叫北川的男人是有意讥讽自己,如果生气反而是上了他道。只是为何要强调“洛文家族”呢,是无意说出口还是有意暗示?      “既然阁下是派人“请”我来,我想阁下本意也不在将客人请来后怠慢羞辱才对。黑帮的规矩历来是不扰平民,请我这样的普通人来不知道阁下有什么目的。那,有什么话请直说,我的时间可不是用来等待的。”      天河特别将重音放在了那个请字上,事实上他对黑帮惯用的那套威胁人的手段极为不屑。      北川英眉渐扬,狭长漂亮的凤目眯了眯,“好傲慢的态度。贵族家的狗都比一般的狗吠得响,这话果然没错。”见天河面色一如既往的优雅淡然,并没被激怒,北川撇嘴哼了一声,终于切入正题。“你愿不愿意和我干?”      “和你干?”天河反问:“你想让我加入黑帮?”      “星际海盗的差事给你负责,那可是个肥差。怎么样?这个条件开得够高了。”      “要我加入你们,你们打算利用我干什么?”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北川并不急于回答天河的发问,反而笑了起来,片刻后他又点燃了烟,不是一根而是两根。      “进军校接受地狱般的训练,然后拼死也要完成任务,为了获得那些所谓的荣誉。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被送去吃牢饭……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      有一瞬间,北川的眼中闪着难以言喻的光芒,轻启的薄唇,说话的姿态,像极了帝国那些最尊贵的贵族。天河依稀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熟,似乎很久以前他们就认识似的,可是男人到底是谁,天河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也许只是男人那一瞬间绽放出的高贵优雅让看惯了贵族姿态的天河觉得似曾相识。      北川将两根烟一起叼在嘴巴里抽,那份高贵瞬间被桀骜和不羁取代,消失得无影无终。      “是不是我想要的恐怕和阁下没什么关系。”      天河脸上绽放着惯有的优雅,口气显得很无所谓。      “难道是仆人当太久,奴性已经根深蒂固了?”      北川的话语里总有一种挑衅的火药味,似乎很想激怒天河,就和剜着心思想要欺负一个人时的举动一模一样。见天河并不上当,他将两根烟一起戳在烟灰缸里,转而以谆谆善诱的口气说道:“仆人又如何,这个世上本来就不应该有出身的偏见,我欣赏你的能力。所以邀请你和我一起干坏事。”      干坏事?这种形容……男人的话从一开始就总是让人时不时的吃惊。      “和我一起重造一个世界。”北川靠近天河,将嘴巴附到天河耳边,俨然没了一开始黑道老大的狠戾张扬,这会儿倒像是个谈起梦想会手舞足蹈的小孩子。“我们一起向专制制度宣战!开创一个自由平等的国家。”      天河愈发觉得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他们在年幼时就已经相识,可他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了。不过男人的这番话倒真是异想天开,天河迎上北川泛光的双眼,淡然问:“向帝制宣战?”      “对,将那些古板迂腐的贵族们推下台,夺回本该属于我们的自由和平等。”      北川说的坚定而切齿,眼中涌动着一种深刻的,执着的情感,好像他和那些贵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在北川那股冰与火相交杂的激情里,天河看到了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为了一个人和一个肯定的执着。那种彼此相似的执着让天河觉得眼前的男人并不是那么粗鲁讨厌。      可这一切发生的也太突然了甚至是莫名其妙,如果男人不是早就认识他,那么一定就是已经观察他很久很久了。否则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外人说出这样“推心置腹”的话。男人的话真的很奇怪,推翻帝国制这样的想法现在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当然,也许男人身后有什么巨大的靠山也说不准。不,或许是一定有一座巨大的靠山,否则男人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成为鼎鑫集团的总经理,鼎鑫集团在帝国金融界的地位可是数一数二的。      且不论推翻帝制的可能性在如今这个时代是多么微乎其微,单说要推翻贵族这一点,天河就无法认同。那些贵族的首领正是他的爸爸洛文启天,他无法做出对爸爸不忠不孝的事情来,纵使爸爸从来没爱过他,甚至想让他死,但身为人子,他不能输掉最初的赤子之心。如果背叛了爸爸,他就输了,输了二十几年来的坚持和骄傲,他不想用背叛的方法得到那份认可。他可不是小孩子,不需要靠干坏事来吸引大人的注意。如果要背叛,他以前也有很多次机会背叛,但他从来没动过这种心思。也许这辈子,他都学不会如何伤害背叛自己的爸爸。      而且,干坏事大人会生气的。      天河不希望自己的爸爸生气动怒,那样对身体不好。直到这会儿天河心里也还没断了那微薄的希冀和渴望,也许正因为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得到那份父爱,所以才越发渴望,越是困难,越想要挑战。没吃过糖的人总是幻想着糖果的甘甜,看到别人尝到那份甘甜时,自己就更加也想尝一尝,哪怕糖果是穿肠剧毒,能尝到一丝甜头,就算吃了后死得苦状万分也会甘之如饴的。      所以天河绝对不会帮助眼前这个男人做什么背叛帝国的事情,如果男人和他背后的组织一定要做这件事,那么天河已经看到了自己今后将要面对的敌人。只不过能有这种想法的男人,确实也不一般。是仅仅追求平等和自由么?恐怕不是。天河在男人的眼中似乎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男人好像极度仇视如今的帝国,似乎生命中最在乎的人被帝国的专制夺去了,所以要报复,要推翻专制赢回属于他的一切。      “为什么选中我?”      天河站了起来,转身俯瞰着一身火热的北川,姿态优雅。      “因为你足够优秀,总之,我想要你这样的帮手。”北川也站了起来,直视天河道:“更多的原因以后会让你慢慢知道。怎么样,用不用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一下?也许突然和你说这些话反而吓到你了。最好快做决定,我的时间也不是用来等待的。”      说这番话时,北川的口气温和又有些暧昧,似乎拉拢天河的念头已经由来已久,甚至愿意为了他暂时放□为老大的霸道。只不过说完这番话后,紧紧注视着天河的北川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凛然和霸气,目光犀利得像一只箭,似乎想一眼看穿天河胸膛里的那颗心。      天河颀长伟岸的身姿如同剪影一般静静伫立在冗长的时光中,无比优雅的笑容与生俱来。而此刻漫不经心的笑却似乎在昭示着什么坚定的决心。      “很抱歉,我不接受!”      轻飘飘的声音却有着重逾千斤的力量,说完这句话,天河将手插进裤子口袋,背脊挺得比刀背还直,像来时那样潇洒从容的走出了房间。      “别说的这么绝,下次你来找我时我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客气了。”      天河并不理会后方传来的声音,门外的那些人虽然训练有素,却也伤不到他一分一毫。北川亲眼看着天河走进电梯并未加阻拦。      ——天河,不久后你一定会再来找我。      噙起一抹笑,北川如此笃定。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再来更新一章,这章分量足吧XDDD ☆、二十二 拉维      冰手的地板被体温渲染热,拉维恭敬的跪在叔叔西穆登的书房里,象征地位和荣誉的肩章在初晨的冥冥光线中熠熠生辉。      拉维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夜,他是拉尔法的哥哥,也就是西斯家族的现任领主。      所有人都以为他和拉尔法是亲兄弟,实际上他是“叔叔”西穆登的亲生儿子。当然,这个秘密除了拉维和西穆登这对父子外,其他人一概不知。如果西斯家族的那些人知道拉维鸠占鹊巢霸占了西斯家领主的地位,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拉维还穿着昨天晚上的礼服,衬衣里斑驳的血迹已经干透了。昨晚的晚宴上竟然混入了刺客,危机之下他挡在自己父亲西穆登和大法官白千秋的身前,用身体护着这两位重要人士,虽然保镖们及时挡在他前面,可激光枪还是透过保镖的身体伤到了他。混入刺客绝对是他这位负责安排宴会的领主的失职,惊扰了大法官和父亲,不管怎么解释父亲也不会听,所以他心甘情愿跑到父亲的书房里跪着忏悔。      只不过下人们都以为领主大人正在房中休息,西穆登的书房向来不许仆人进入。      好在伤口不算深,拉维用礼服口袋里的手帕按住伤口,后半夜时血就已经止住了。现在的他只希望爸爸睡醒后能想起来他还在这里跪着。昨晚收到了拉尔法的电话,说已经坐上了飞船,今天上午就能到家。拉尔法虽然不是他的亲弟弟,可拉维还是很疼他,在拉维心里,是亲弟还是堂弟并没什么区别,反正不知道真相的拉尔法一直把他当成亲哥哥。所以,多年没回家的弟弟就要回来了,拉维真的很高兴。      窗外的阳光亮了起来,百叶窗虽然阖着,但房间也跟着明亮了起来。      转动门把的声音打破了初晨的寂静,拉维等待开门的声音已经等了好久。      看到西穆登的皮鞋时,拉维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叔叔。”      虽然书房不会有任何外人进入,可西穆登还是不放心,所以私下里也从来不许拉维喊他爸爸。彼此的关系心照不宣就可以了。      听见西穆登淡淡嗯了一声,拉维才继续向爸爸请安问好:“叔叔,早安。您吃早饭吃了么?”      西穆登并没回答拉维的问候,反而拿起书桌上的一份文件夹冲着拉维扔去。夹裹着劲风的文件夹狠狠拍在了拉维的头上,将他金色的短发打得有些凌乱。      拉维默不作声的拿起文件夹将它打开,里面是一张报表,是盛世鼎鑫集团这个月的盈亏金额。      “给我解释解释,你是怎么干活的?你的手下是干什么吃的!上个月挣了那么点,这个月又毫无长进,那些钱除了必要的打点都去了哪?别告诉我你也染上了赌瘾。”      拉维暗自苦笑,他这样身份的人怎么会染上赌瘾,身为一个家族的领主,已经没办法为自己活着了,家族的事业,爸爸的命令,这些都必须做好,他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哪有空去赌博?      “怎么会。就如您知道的,需要打点的事情有很多,除了要和大法官以及各位贵族拉拢关系,分公司在纳美克星系那边需要进行的打点也是有增无减。再加上还要暗中培养兵力,所以最近的盈利额可能达不到您的期望,但投入总会有回报,还请您稍安勿躁。”      拉维很清楚自己爸爸的野心,自己当家族的领主也是爸爸当年就设计好的,领主的位置只是一个跳板,他知道爸爸真正想要的是帝国的王座。而他身为爸爸的儿子,则一直不遗余力的为爸爸办事,以求有朝一日实现爸爸的夙愿。      “你觉得我还能再等多少年?”西穆登怒目瞪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口气凌厉。“不用等到你头发花白,我就已经在坟墓里躺着了。照你这谋事办事的速度,直到我变成白骨时,恐怕你也还只是个小小的领主。”      拉维任凭父亲的怒火往他身上喷洒,这个时候任何解释都会被正在气头上的爸爸看作是忤逆的举动。也许爸爸这个晚上也没睡好,所以一大早才有这么大的火气。      拉维担心似的看了一眼怒火正盛的西穆登。见西穆登正一脸怒意的注视着自己,拉维又移开了目光。      西穆登的脸色并不好,果真就像是没睡好觉的人。      “跪好了!”西穆登吼了一声。西穆登的书房位于城堡的第三层,没有主人们的吩咐,下人从来不敢轻易走上这层楼,所以西穆登并不担心他的声音会让城堡里的下人们听见。      “是。”拉维身上的伤口一直疼着,这会儿腿已经是毫无知觉了,所以只能正正身子,勉强直起腰板。      “你这是跪还是坐,是不是要我给你亲自示范?”      “不敢。”      拉维可不敢让西穆登给他做示范,老子在儿子面前跪下?这样的场景,只用想的,拉维就已经受不住了。吃力的挪动双腿,可真的一点用也没有,他担心自己动作幅度太大,麻木肿胀的双腿吃不消,他会彻底倒下去。      伤口越发疼痛,拉维紧咬牙关,禁不住将手伸进敞着怀的礼服中,用手顶着已经再次裂开的伤口。      “你的手在干什么?”西穆登见拉维将手伸进衣服里,不耐烦的质问。      拉维暗自吸了一口凉气,将因痛颤抖不已的手从怀里拿了出来,系好礼服的扣子。这样,就算伤口再流血,短时间内,从外面也看不出来了。      “对不起叔叔,我是想把扣子系上。”      昨晚的场面很激烈,拉维为了不造成大家的恐慌,极好的遮掩了自己这位领主也受了伤的事实,反正只要爸爸和大法官毫发无损,自己受些伤根本不算什么。不过自昨晚开始,拉维就期待着西穆登对他的关心,他真的很希望爸爸能关心一下他,关心一下危难时刻用身体护住他的儿子。      可惜,爸爸大概不会注意的,昨晚爸爸只顾着大法官的安危和维持会场的稳定,根本看不到用性命保护他的自己。偶尔的关心也只建立在他做了让爸爸满意的事情的基础上,像现在爸爸正在气愤有关盛世鼎鑫的盈利额不够的节骨眼上,就算知道他受了伤也不会多怜惜他。      拉维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依然对爸爸有着渴望和期待。一个人的渴望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浇灭的。这些年来,拉维真正承受的压力比所能想象的还要大,他要面对的不仅是那些权贵,还有最难对付的两个人——鹰取烈和洛文启天。想要帝国,就必须打败他们两个人,拉维每天都绞尽脑汁算计着。迈出的步子已经收不回来了,他一定要将帝国当做礼物献给自己的爸爸。有时,他也会承受不住,当他受不了,挨不住,痛得快要哭了时,西穆登总是恰到好处的出现,给他最想要的关心和支持。所以,拉维打心里爱着爸爸。在他眼里,自己的爸爸只是一个感情不外泄的人,而不是对儿子没有感情的父亲,他总能在最需要的时候感受到爸爸给的爱。      给一个快崩溃的人一丝希望和支持,让这个人安心为自己卖命,是西穆登最狡猾的地方。不过这个人是他的亲儿子,不同于那些手下,关键时刻的关心和爱有时也是发自真心的,只不过不常给罢了。甜头吃太多,对一个年轻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糖吃太多后就受不得一点苦了,西穆登要的是一个愿意为他舍生忘死办事的战士,当然这个战士也可以是儿子,是什么都无所谓,总之,能达到目的就行了。      “拉尔法是不是快回来了?”西穆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嗯,他回来后让他好好休息休息陪他玩一玩,这几年他在洛文启天身边混得很好。他可是咱们手上的一张王牌。别让他看出什么端倪。”走过拉维身边时,西穆登停住了脚步,声音很低沉:“好好揽住他的心,他是西斯家的人,理应为西斯家族的未来奉献一切。你这个大哥可要好好当。”      见拉维咬着嘴唇不说话,西穆登一脚踹在拉维腰侧,警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告诉你,等以后他知道你我的身份时,根本不会顾念你现在所坚信的什么兄弟之情,你把他当亲弟弟,他可不一定把你当亲哥哥,再说你根本也不是他的亲哥哥。”      “拉尔法不是您说的那种人。”      见拉维还口了,西穆登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怒道:“怎么不是那种人,他是杰德的儿子,当年杰德怎么对我难道你不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忘了你的爸爸曾受过什么屈辱了?他是我的亲哥哥尚且那样对我,拉尔法根本不是你的亲弟弟,你觉得他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对你?”      拉维英俊的脸惨无人色,绷着嘴唇不回答西穆登的质问,只是一味吃力撑起身子,想要爬起来。西穆登看着这样的儿子不为所动,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才伸出手想将拉维拽起来。      拉维没想到爸爸会对他伸出手,难以置信的看着西穆登伸给他的那只手。几秒钟后,拉维有些拘谨的将手放到了西穆登温暖的手里,嘴里小声说着:“谢谢您,爸爸。”      西穆登没听见拉维嘴里念叨的是什么,他只知道不能对拉维太狠,失去的人心不会再回来,适当给一块糖吃,才能笼住儿子的心,让儿子安心为他卖命。      可拉维实在跪了太久,就算被拉了起来,短时间内也迈不开步子。又不敢贸然靠在爸爸身上,拉维吃力的站着,显得很尴尬。      “是不是跪了太久所以走不了了?”西穆登一脸关切。      “对不起,一会儿就好了,您先去吃早饭吧,不用管我。”拉维这会儿激动得不行,看到爸爸这么关心他,拉维觉得跪这一晚上完全是值得的。      “没关系,我扶你下去,咱们一起吃早饭。”      “我得去换一身衣服。下人看到我还穿着昨晚的礼服肯定会奇怪的。”事实上,拉维更不希望爸爸知道他受了伤的事情。知道爸爸心里是疼他的就足够了,如果让爸爸知道他受了伤,会让爸爸担心的,他可不能这么做。      西穆登觉得拉维说的有道理,现在还穿着昨天的礼服确实很奇怪。      “那你换身衣服再下来,我在餐厅等你。”说着,西穆登就要松开扶着拉维的手,可同时却明显感到拉维的手颤了一下,似乎还不想松开自己。西穆登明白了拉维心里的想法——不想松开爸爸的手。      “您下去吧,我马上就过去。”拉维见爸爸盯着自己直看,猜测自己刚刚下意识的挽留可能忤逆了爸爸,赶忙将手从西穆登的手里抽出来,恭敬的弯腰,打算向西穆登鞠躬致歉。      可没等身子弯下去,他的肩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掌托住。      “就在这好好歇着哪也别去,我将早饭端上来。咱们在这里一起吃。”说完,西穆登将拉维手牵起来,半抱着他,扶他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整个过程,拉维既惊讶又幸福,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喘气就会打碎这难得的幸福。      见拉维一脸幸福,西穆登满意的笑了笑。不管拉维在外人眼里是多么可怕而有魄力的贵族领主,在自己面前却永远是个单纯的小孩子,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只要他稍微摆摆样子,这个渴望他爱的孩子就会上当。      当然,有的时候,西穆登的舐犊之情也是真切的,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已经被仇恨和野心逐渐占据,那份本该有的舐犊深情早就被挤到某个微小的旮旯里难见天日了。      西穆登出去后,拉维坐在沙发上望着明媚的百叶窗,不刻眼皮就开始发沉,他实在太累了,伤口疼得更是让他受不了。他没想到书房的阳光居然这么温暖。      沉醉在父亲给的爱和温暖中,拉维幸福得阖上了疲倦的双眼,在他看来就算现在闭上眼再也醒不过来,也是幸福的。    作者有话要说:噗,我觉得这次文又不会太短= = 那个北川的身世其实也挺纠结的 渣爹怎么就这么多,囧,虽然西穆登的爱现在百分之九十都是假的,不过拉维比起那些人还算幸福一些是不是? ☆、二十三 恍惚   洛文启天端坐在司令室的控制椅上,背后是变幻莫测的宇宙星海,从前面看去,整片星海俨然成了他身后的陪衬,当然,除了鹰取烈便只有他有资格坐在星海之前,这种高高在上的地位令所有人望尘莫及。      新上任的财务部长正恭恭敬敬的站在控制台前向洛文启天汇报这个月的财政情况。颤抖的手指直接戳穿了这位年轻部长平静从容的伪装——事实上他紧张得舌头打结。他极度紧张,唯恐说错一句话、报错一个数令眼前的总司令不悦。      汇报完全部情况后,年轻人的高级制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虽然感激总司令提拔他成为新任部长,可司令室内令人难以承受的压迫感令他窒息,得到洛文启天让他退下的命令后,他赶紧鞠躬行礼,小步退出,退出去后,才敢松开领口,畅快了喘了几口气。      “咳咳……”      财务部长诧异的看了一眼跪在门外不停咳嗽的年轻人。正想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助时,就被一位奉命来找他的军人喊走了。      俊按着胸口将咳嗽声压低,安静的跪在司令室外,自从他醒过来就一直在这里跪着。      “为什么迟到,给我个解释。”听完财政汇报,洛文启天终于将目光移到一直跪在一边的年轻上将身上,上将是纳美克星军队的高级负责人,也是贵族出身。这会儿,他正为了开会迟到一分钟的过错跪着忏悔。      “对不起,总司令大人。事情是这样的。”见洛文启天问话,跪在一边的年轻上将终于敢说话了。于是就将超光舰队队员闹事的事情陈述了一遍。      “哼。”洛文启天听完前因后果,鼻尖挤出一声冷哼。“不服从军令的军人没必要留着,他们以前的队长现在已经和中央军毫无关系了,如果他们还是因为不舍得以前的队长而不肯加入其他舰队,那就干脆把他们都送进监狱让他们好好尝尝不听话的后果。”      “是,属下会完美处理好这件事的,请司令大人放心。”      洛文启天轻轻嗯了一声,他确实没想到天河在舰队里会有这样的影响和号召力。天河不当队长不再是军人,他手下的那些队员居然也不愿意在军队里干了,甚至为了被分配到其他的舰队而闹事抗议!这都是一群什么军人,中央军不允许不服从命令的军人存在。      “是你们谁将他从监狱里放出来的?”按照规矩,做完实验的犯人只要没死就必须继续回监狱服刑,而天河的档案被人从监狱调出,显然是替他保释出狱了。      上将的身子绷得笔直,恭敬的回答说:“回司令大人,是拉尔法少将和洛文博士联名为他保释的。”      是俊和拉尔法?      盯着眼前的上将,洛文启天不动声色的问:“为什么这件事没人通知我?”      “这……”上将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谁把保释一个犯人这种芝麻大的小事当做正经事汇报给司令大人那绝对是找死。而且上将也知道拉尔法在司令面前的地位,拉尔法说让谁从监狱出来,恐怕没人敢说不,谁也不敢让洛文启天面前的大红人不爽。      见上将支支吾吾,洛文启天颇有些不耐烦。      “去领罚吧。”简单的四个字说得像弹落烟灰一样自然而然。洛文启天只是心情不好,事实上上将没做错什么大事,他也知道保释一个犯人这样的小事没有一个人会当做一件事来告诉他,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教子和儿子居然联名为一个犯人保释。一个犯人!      上将不敢说不,反而身子绷得更直了。“是,遵命。”退下去之前,上将突然蹦出一句话:“司令大人,最近在军中发现了有染上毒瘾的军人,据说是超光舰队的一名队员最先开始吸毒,然后一些队员经不住诱惑,也……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和舰队的队长天河有关。”      “嗯?”洛文启天神色凛然一变,“吸毒?”      军规明文规定禁止军人吸毒,一经发现,格杀勿论。这不是地方军,而是中央军隶属部队,在这样居然还有人知法犯法,真是反了!不过洛文启天的注意力被最后一句话彻底吸引住了。      “继续说下去。”      “是。”上将军姿站好,一板一眼的说着,模样就像汇报工作一样正经。      “听说他们的队长和毒品供应商私交不错,所以我想大概队员是因此染了上毒瘾。”      “此话当真?”想不到那个私生子倒是挺能耐,居然和什么毒品供应商私交不错,看来分羹不少,居然把毒品推广到了军队里。真是不把他这位家主大人放在眼里,简直是一身反骨啊!想到这里,洛文启天怒极反笑,笑容有些阴沉。      “属下绝不敢欺瞒您!”      “好,按军法处理那些染了毒瘾的军人。至于其他的事,等拉尔法回来让他负责。你下去吧。”      “是。”      得知俊救了天河,天河还活着的事情时,洛文启天并没太诧异,也没插手这件事,就当是纵容儿子一次,反正天河早晚得回监狱里,但谁想到拉尔法和俊竟然联名将他从监狱里保了出来。洛文启天不禁恼怒。如今得知天河竟然和毒品商有勾结,洛文启天反而笑了,是怒极了的笑。私生子果然总是可以轻易牵动他的怒火。      偌大的司令室里只剩洛文启天一个人,静得吓人。几分钟后,他站了起来,决定去看看休息室里的儿子,等儿子醒了,顺便问问他为什么要替一名罪有应得的犯人保释?简直是胡闹。      门打开时,洛文启天看到了跪在走廊里的俊,俊的头低垂着,散下的头发将脸颊挡住了一大半,透过黑发,洛文启天看到了儿子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      俊意识到司令室的门开了,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正好迎上洛文启天犀利的目光。      “爸爸。”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洛文启天听清。      已经醒了?为什么不好好在床上休息要跑到这里跪着?洛文启天诧异的同时也禁不住气恼。      “请爸爸责罚。”俊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休息室躺着,他并不知道是洛文启天将他抱到了那里,只记得自己没挨完打,记得爸爸还生着他的气。      “责罚?”洛文启天的身影在灯光下更显高大,黑色的唐装没有一丝褶皱。“对,是该好好罚罚你。进来!”最后的吩咐分明已是怒吼。      俊面无表情的低着头,跪着膝行了进去。      “站起来!”洛文启天坐在控制椅上,大声命令。      俊单薄的身子在这突然的爆喝中颤抖了一下,他努力的想要站起来,可膝盖肿得高高的,而且他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动作稍微大一点,肺就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一样骚动个不停,难受得想要把胸口抓破。他捂着嘴,压抑着涌到喉咙里的咳嗽,不想让洛文启天听见。      “对,对不起爸爸。我实在站不起来。”不大的声音就像说话人的身体一样疲惫虚弱。      “站不起来?”洛文启天望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神色有些难过,“你想气死我么?”      咖啡色的眼瞳在那一瞬间微微放大,俊不明白自己的爸爸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这样的话让他震惊而且害怕。      “过来,扶着我的椅子站起来。”      见俊跪在原地发愣,洛文启天再次命令道:“过来啊。”      “是,爸爸。”俊忍着剧痛,以极快的速度膝行到洛文启天脚边,低头吻了吻爸爸脚边的地毯。他知道自己只配吻地毯。      砰,身子被一脚踹翻,满是伤痕的后背着地,痛得俊“啊”了一声,同时条件发射似用手撑着地,支起了身子。      洛文启天冷眼看着儿子一系列的举动,气得不行。他的儿子居然只懂得吻他踩过的地毯,为什么不吻他的手?上次在医院的走廊里,不是吻过地板了么,总是这么卑微想要做什么?洛文启天实在看不惯在自己面前如此卑微的儿子,儿子的卑微让他气愤更让他心痛。      可他忘了,俊的卑微正是他一手造成的。      “站起来。”洛文启天不喜欢只知道跪着的儿子。      俊有些羞怯的将手搭在控制椅的扶手上,借着拉扶手的力将身子带起,肿得高高的膝盖摩擦在裤子上,痛得俊清贵的脸不断扭曲。力度将控制椅带动,俊不经意间正好看到洛文启天眼中浓浓的不悦,惊惧之下,他的膝盖非但使不上力气,肺也开始躁动不安。      “咳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肺都要从嗓子里飞出来了。身子软绵绵没有一点力气,苍白的脸在剧烈的咳嗽下泛起病态的潮红。      “咳咳,咳,对,对不起。”俊用最后一点力气推开控制椅,要倒也不能砸在爸爸身上。在扑倒的瞬间他也没忘记要向爸爸道歉。      俊本以为自己会倒在地面上,却没想到正好倒在了洛文启天身上。      身子滑下的瞬间,俊惊慌失措,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头是靠着爸爸宽阔的肩沉沉滑下去的,一并滑过了爸爸雄壮起伏的胸膛。      这样失态不礼貌的举动恐怕会掀起爸爸滔天的怒火,俊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和爸爸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更是让他紧张不安。      就在双膝砸向地面之前,俊感到自己疲软无力的身子被人抱住。温暖的手掌充满了力量,透过背后的衣服都能感受到那股温热,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身子,俊觉得自己的心快要从胸膛迸出来了。      是爸爸的手,爸爸抱住了自己?      就在他无法相信这个事实的同时,他已经在洛文启天力量的引导下成功的站了起来。同时,那温暖人心的热度也跟着从背上消失。      “爸、爸爸……”俊慌张的低下头,既尴尬又紧张,似乎还沉浸在“爸爸不仅扶了他还抱了他”这件令他难以置信的事情中。      “给我泡一杯红茶。”      低沉的声音里竟有了一丝难得的温存。      这是在同自己讲话么?      俊有些恍惚。恍惚得都不知道这杯红茶究竟是怎么泡出来的。       ☆、二十四   洛文启天一直注视着俊的一举一动,什么时候倒的水,几分满,怎样泡的一一看在眼里。并不是担心俊的手艺不佳泡出来的茶不对口味,而是以一个很久没见过儿子的父亲的心态,想要多看几眼自己的儿子。      不过洛文启天一直的注视反倒让俊无比局促。恭敬而小心的将红茶杯奉到洛文启天手中,好像眼前的人不是他的爸爸而是命运的审判官,素来沉静的俊这刻竟紧张得微微窒息。      茶杯被举起,送到嘴边。红褐色的液体氤氲着热气,顺着倾斜的白瓷杯壁缓缓流向洛文启天微张的唇口。      “爸爸!”俊急促的声音恰到好处的阻断了即将进入洛文启天口中的红茶。      停下动作,洛文启天诧异的看了儿子一眼,似乎是问他“怎么了?”      “小心……可能热。”说完,俊匆忙低下了头。      洛文启天的嘴角弯了弯,感念儿子孝心似的点点头,随后才轻抿了一口。味道比想象中的好。“你学过茶道?”俊精湛的手艺让洛文启天有些吃惊。      “是。”俊知道自己的爸爸喜欢红茶,因此特别研习过茶艺。      “嗯。”也许是根本想不到儿子会为了他这点嗜好去专门学习,所以洛文启天没问俊精通茶艺的原因,只是觉得茶的味道和拉尔法泡出来的不太一样。苦苦的稍微有些喝不惯。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俊安静的站在一边,只顾看着红白色的红茶杯,似乎也没什么话想说。洛文启天将茶杯放下,慢悠悠的开口问道:“为什么要为那个犯人保释出狱?”声音里并没有严厉的质问,这样的温和反倒让俊诧异不已。      “他的身体状况太糟糕了,马上送回监狱肯定会死在里面。儿子不想见死不救。”      “出于你的恻隐之心?”洛文启天必须清楚儿子心里的所有想法,这种该死的恻隐之心会毁了一个贵族的政治前途的。      “儿子并不是可怜他”,可怜这种情绪事实上是对那个人的一种侮辱,俊第二次回去时才知道自己救下的那名犯人名叫天河。当年在军校念书时,俊就总听说天河的事迹,事实上直到现在天河也被军校里的一些人津津乐道,当做是榜样教育学生。而且俊对他在军队里的功绩也有一些耳闻,所以觉得天河那样的人是不需要任何人可怜的,说可怜实在是对他的一种侮辱。“只是不希望无辜的人死在我的实验室里。”      “那这么说,出了你的实验室,死在别处你就不会再插手了?”      俊诧异的看了一眼目光深邃的洛文启天,有些不解的问:“爸爸,您要杀了他?”自从俊知道是洛文启天安排用活体做实验时,他就知道爸爸是想要那个犯人死,可知道了犯人的身份后,俊开始不解,那样优秀的中央军人是不可能犯什么不能饶恕的错误的。俊也不知道自己这份笃定是哪里来的,就是从心底里就相信天河那个人,说不清原因。      “他没有活着的必要。”      “为什么?”      “让队员染上毒瘾,在军队里做毒品买卖,犯了这样的错,有什么必要活着?”洛文启天说的咬牙切齿。      “这……”俊有些懵,可见自己的爸爸一脸阴沉,说的咬牙切齿,好像真的已经证据确着了。俊还想说话,却被洛文启天一句话堵了回去。      “明天启程回首都星,没我的许可,你不许再回来这里。”      “爸、爸爸?”虽然现在的关系依然是上下级的感觉,可总算有了一些进展,至少他现在可以这样近距离的同自己的爸爸讲话,爸爸也允许他进到司令总部,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么。怎么会突然……俊不想接受这个‘命令’。“爸爸,对不起,我不想回去。”      洛文启天瞪了俊一眼,若是以往俊敢这样拒绝,他肯定上去就是一脚,不过现在,洛文启天知道俊身上有伤,能不踹就不踹了,嘴上的拒绝也没什么大不了。“为什么不想?”愿意问原因,而不是直接逼迫,已经是他对儿子的莫大仁慈和怜爱了。      因为没感受过父爱,因为活了二十年也不清楚自己的爸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因为想和爸爸亲近一些,因为想留在爸爸身边,这样的原因说得出口么?修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的渴望,俊的声音很淡:“您为什么不想我留下?”      洛文启天没想到儿子会反问他原因,紧紧盯着俊苍白的脸,几秒钟后洛文启天闭上眼睛说:“因为不想看见你。”      不想看见我?俊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这就是原因,自己是有多不招父亲喜欢。      “这就是原因么,父亲?”      见俊将称呼换成了‘父亲’,洛文启天睁开眼睛,俊的头低垂着,看不清此刻的神态。      并不理会儿子的询问,洛文启天拿起桌子上放了好几天的那份报告书,严肃的说道:“这份报告书也给你。你的实验方案根本不可行,拿出这样的数据,是想糊弄我还是想糊弄那些研究员?如果这就是你的实力和水平,那么你最好趁早再回学校多念几年书。如果那科学院的长老因为你是洛文家的公子才夸你惊才绝艳,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得到那些数不胜数的荣誉,那么那些人已经没资格再在科研院做下去了,我明天就撤了他们的职。”说罢,洛文启天将报告书扔到了俊的脚下。      俊一直低着头,单薄的身子偶尔也会在洛文启天刻薄的话语中微微颤抖。      “出去!”洛文启天似乎是累了,不想再说话,也不想再看眼前颤抖的儿子。      “这里为什么有喷雾咖啡?”俊没有出去而是大步走向一边的书柜,拿起那排喷雾瓶像是泄气一样将它们塞进自己的口袋里。“那次医生不是说过,不许您喷这种东西么,为什么不遵医嘱。还有……从我跪在外面开始,秘书几次过来说请您去吃饭为什么不去?一直工作很好玩么,不吃饭会搞坏胃,您有一点不舒服,折腾的可不是几个人,您不知道么?为什么不体恤一下别人,为什么工作起来什么都不顾?工作真的这么重要么……”俊一反常态,苍白的脸因为激动泛起红晕,似乎是不顾一切想要把该说的都说了,说到最后,俊的声音低下去,眼眶跟着红了。      啪——      一个巴掌抽在脸上。俊的头被搧得一歪。      “这是同父亲讲话该有的态度么?如果没人规矩你,我今天就好好校训教训你。”洛文启天揪起俊的衬衣衣领,将他拖着往前走。准备去拿抽屉里的戒尺和能量棍。      “既然不想看见我,为什么书柜里摆着我的照片?”俊任凭洛文启天揪着他往前走,不甘心又似乎抓到什么把柄似的问眼前的人。      领口一松,俊倒在了地上。洛文启天瞥了一眼书柜的方向,冷漠的说:“那不是我放的。”俊的眼睛红红的,洛文启天毫不怜惜似的说:“最好别对我有什么期待。你要的我给不了。”      似乎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从没轻易生过气的俊攥紧拳头,不顾后背那些伤,坐起来质问洛文启天道:“您知道我要什么,就说给不了?我真的只是您的包袱不是您的儿子么?”      洛文启天感受到了儿子的怒火,在这样的质问下突然愣了一下,随后一脚踹在俊的肩上,怒道:“你就这么和自己的父亲讲话,一点尊卑长幼都不懂?”      皮鞋很硬,洛文启天的力道很大,俊知道自己的肩膀一定被踹得肿了起来。      “难道您对我一点爱和怜惜都没有么?”      不再愤怒,转而变成了自嘲和落寞,声音轻飘飘的有些无力。如果有爱就不会这样对他了,不用洛文启天回答,俊也知道了答案。可还是不甘心似的想要眼前的人亲口告诉他。      “对,没有,除了工作,我什么都不在乎。”      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声音,好像不是伪装出来的。俊的身子重重砸在地上,感到了彻头彻尾的寒冷。      “没有问题你可以出去了,我不想和没规矩的人说话,趁我没发火前最好赶紧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滚。”      “好。”俊面无表情的回答,撑起身子,一步三晃的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房间又重归寂静,洛文启天走到书柜前将放着俊照片的相框拿了出来,认真看了一会儿就放了回去,没有立起来而是扣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目前似乎只能这样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只要能保住洛文家族的地位和未来可以不顾一切了。MTM的事情如果解决不了,他决心要与纳美克星系共存亡,可是他的儿子必须继承家业,继续留在这里没有什么益处,一旦打响与MTM的战争,留在这里安危都无法保证,所以首都星才是最安全的。只要能保住家族的未来和明天,儿子对他是不是怨恨似乎也不重要了。      话是这么说,可想起俊离开时的脸色洛文启天心里还是难受。打电话给下属,他要求马上审讯天河。不想等拉尔法来处理这件事了,拉尔法回来怕是一样手下留情,毕竟保释的人里也有拉尔法,洛文启天也憋着火气准备等拉尔法回来好好问问自己的教子又是为了什么愿意为一个犯人保释。他必须得马上做点什么抛开这会儿心里的难受重新回到工作的状态中。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更文的动力> <肿么办 ☆、二十五 交易的开始   回家这一路上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北川所说的“豪言壮语”,推翻帝制这种事绝对不是一两个人就可以做到的,撼动一个帝国的根基可不是上下嘴唇一碰这么简答的事情。其实天河倒不担心那些人真的会和洛文启天对着干,毕竟洛文启天的实力和地位在那摆着,不要说一个区区的黑帮头目,就算是几个家族的领主联合起来也绝对斗不过那位司令大人,这点,天河很清楚也很放心,真正纠缠他的问题是北川其人到底是谁,北川的影子阴魂不散般的在他眼前不停晃荡。天河想了一路,最后打开家门时仍然毫无头绪。      客厅比走的时候整齐得多,看样子是尤文帮他收拾了房间,桌子上照样留有一张纸条。原来今晚有场大手术是尤文主刀,所以又要很晚才来。天河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准备给尤文打电话,告诉他今晚做完手术早点休息就不用来了。可电话一直占线,坐了一会儿天河决定先去趟老师家,晚餐老师准备得那么用心,最后只有一个人实在太孤单了。然后晚上再去医院找尤文,天河知道尤文做完手术一定又累又倦,到时可以陪他喝一杯。      之前的全自动型喷气飞车是部队给他配的,现在他已经被除去军籍,自然没资格再去碰那辆高级车,所以天河戴上头盔,跨上了那辆买来后一直没怎么骑过的喷气越野摩托,全速向老师家前进。      天河还是穿着一开始的那身白色休闲西装,骑在白色的摩托上,像白色的幻影般穿梭在城市间,犹如美丽耀眼的流星闪现。不过他肯定想不到,就在他向老师家行驶的这段时间里,他的队员已经被押入了监狱,而其他那些被捕到的吸毒军人则在上将的威逼利诱之下诬赖是天河为他们提供的毒品。      拔下钥匙,天河进了老师家所在的住宅高层。刚迈出电梯,他就听到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和吵闹声。古引家的门开着,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天河三两步走了过去,正好看见一群拿着棍子的打手在古引家摔砸东西。      “喂,你们干什么?”天河抱着头盔,站在门口,高声问道。      打手们停下手中的动作,其中一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拿着一叠纸张喊道:“房契找到了,存款就这么点,刮不出什么油了,咱们走!”      “慢着!”天河喝了一声,迈步挡住出口,把头盔一扔,倚着门框,笑着说:“哥儿几个是缺钱花了?私闯民宅又拿人家的房契这可是抢劫行为,缺多少钱我给你们,把房契放下!”蕴藏杀意的笑容仍是无比优雅,拳头却是时刻准备着。      “少你妈的多管闲事。那小子借了高利贷还不上,这已经是客气的了,识相的赶紧给哥们让道。再不滚开哥几个就废了你。”      “爸!爸,你醒醒,我再也不赌了,不混了。”      房间里传出男孩子的哭求声。      天河陡然脸色一变。      这时从房间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十七八岁大的男孩子,男孩子哭得很厉害。鼻青脸肿,一看就知道刚刚被这群人打了。      “我爸爸死了,他死了,你们要偿命!”男孩子一脸绝望,歇斯底里的叫喊着,顺手抄起手边的折叠椅子,冲着那群打手就轮了上去。      天河愣了一下,顾不上眼前这些人,甩开步子奔进房间,只见古引一脸血的躺在地上,天河抱起古引,发现古引后脑勺破了一个大口子。见古引颈动脉仍有跳动,天河脱下外衣裹住古引头部的破口处,颤抖着从口袋掏出电话,拨打了急救热线。      “快,别让那小子跳楼,拦住他。”债主跳楼,欠下的债就会跟着失效,弄出人命还会惹麻烦上身,打手们奉命追债,并不想惹上人命。      天河听见动静,从房间奔了出来,只见男孩子已经推开窗户,跃了下去。      “阿文!”天河惊叫了一声,推开拥堵在眼前的打手,像鹰一样的飞扑了出去,身子跟着探出了窗口,正好抓住阿文的裤腿。      天河整个人也几乎都探了出去,倒垂着,仅靠双腿勾着窗户支撑两个人的重量。“上——来,手,给我——”天河大喊着,伸直手臂拼命想抓住阿文的手。      “别管我,让我死,死了,就不用还债了。”说着,阿文拼命挣扎。      “你死了你爸怎么办!老师,他,他一直等着你回家,上来,把手给我。”天河死死抓着阿文的裤腿,可阿文挣扎得太厉害,天河的腿终于撑不住两个人的力,从窗户栽了下去。      就在身子下坠的瞬间,天河的腿被人抓住,是一个打手,他们可不许债主死。天河借势抱住阿文的腿,靠手臂的力量愣是将阿文甩了起来,握住他的胳膊,抱着他的腰,将他往上托。      “快,让他们把你拉上去。”摇摇晃晃的目光里映出地面上小得像拳头似的车子,顾不上自己,天河吃力的喊道,“拉他上去。”窗户太小,他知道那些人只能拉住一个人,拉了阿文自己就会摔下去,不过这会儿已经没办法了,只能先保老师的儿子。      “老师还有气,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上去!”这是天河说的最后一句话,自己的裤腿松开的同时,他知道阿文被拉了上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强风灌入衣服,像皮球一样胀了起来,虽然身子急速向下坠落,可天河的头脑却无比清醒,看准了排水管,天河摆动双腿逆着阻力伸直手臂,拼命扣住排水管,试图降慢自己下坠的速度。可直到手心的皮全被擦掉,血肉模糊时,他的身子也没慢下来。照这个速度砸向地面,肯定是粉身碎骨。天河深吸了口气,准备做最后一搏。      甩动身子,用手指抠紧墙面,只要有棱有孔的地方,他都要用手抠一抠,借着短暂的阻力降低下落的速度。手指上的皮肉已经磨烂了,天河察觉不到痛,脸部的肌肉在烈风中扭曲,被风挤压变形。终于,他扒住了一户人家的窗户,窗户是开着的,只不过下坠的速度太快,虽然扒住了窗户,可肩胛处的关节还是在重量和惯性的冲击之下错位了。天河痛得闷哼一声,咬紧牙关换了另一只胳膊,才算扒住窗户没继续往下落。      手指早已经血肉模糊,天河这才顾得上看清自己的处境。他是从五十几楼落下,现在正吊在八楼的地方。如果刚刚没把握住机会再慢一丁点,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一滩肉泥了。      错位的胳膊痛得令人窒息,手指已经磨烂了,根本抓不了多久,虽然这户人家的窗户开着,但是仅靠一只手臂的力量他根本爬不进去,脚下也没有可以蹬踩的地方,唯一的办法就是喊人救命。天河吃力的喊人,希望开窗户的人家能听到他的求救,可喊了一会儿仍不见有人来救他。手臂就快撑不住了,无奈之下,天河一个飞身,跳到排水管处,手脚并用,借着摩擦力从半浮的水管上滑下,算是安全落地。      顾不上缓解死里逃生的情绪,天河咬牙抓住自己错位的手臂,往外一拽又往回一推,自己为自己接上了手臂。顾不上接得对不对,天河想起老师和阿文,跌跌撞撞往楼上跑。等他跑上楼时,那群打手已经走了,阿文的头被打破流了一脸血,这会儿正躺在地上惊吓过度彻底晕倒了。医护人员及时赶到,古引和阿文都被抬上担架,天河也跟着坐上了救护车奔往医院。      医院是尤文管理的一家综合性大医院,尤文刚刚做完手术,马上就是一场大手术,这会儿刚走出手术室他就看见天河跟着推车的医护人员往手术室跑。      “天河!”尤文无比惊讶的喊了一声,这才看到天河的胳膊垂在一边,双手都是鲜血。      “尤文,拜托你了,老师他的头被打伤了。”天河像是看见救星一样抓着尤文的手臂焦急的说着,手术服沾满了天河双手冒出的鲜血。      “你这是怎么了?快,我给你看看。”      “我没事,老师他——”      “我知道,我马上派医院里最出色的外科医生过来。”      “拜托了!”      手臂接错位了,手掌的皮全擦了下去,某几根手指已经磨得快见骨头了,尤文铁青着脸亲自给天河包扎伤口。      阿文只是惊吓过度,现在正躺在病房休息,天河暂时松了口气。他知道老师宝贝这个儿子,如果当时真的没救下跳楼的阿文,古引醒来后知道儿子已经死了的消息该是怎样的伤心欲绝,不用想也知道。      “尤文,老师他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吧?”天河看着沉着脸的尤文,抽痛着嘴角问。      “不会。”      “那就好。”      随后,天河摸了摸口袋。      “找什么?”尤文狠狠瞪了天河一眼,没好气的问。      天河先是笑了笑,随后沮丧的说:“烟啊。”      “还敢抽烟?这次又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见天河只是微笑也不说话,尤文站了起来,推了推眼镜。天河觉得眼镜背后的眼睛现在一定正冒着寒光,不靠近都能感受到尤文身上那股自内向外奔涌出的寒气。      “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不疼么?”尤文气愤而不解的看着天河。      “疼,疼得我都快哭了。”天河看着尤文,委屈似的笑着。他说的是真话,只不过越是疼,越是不能苦着脸,苦着脸会更痛,这是他从小就学会的道理。生命再潦草也不能低头。      “尤文,你那里有烟么?”      “没有!我要去手术了,你哪也别去,在医院里等着我。”尤文不客气的将天河一个人扔在了这里。他实在头疼,真是一会儿不见这个好朋友就得出点问题,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天河见尤文气哼哼的走了,无奈的撇撇嘴,坐了一会儿,他实在待不下去了。古引在加护病房躺着,现在不是探病时间,所以他决定先去看看阿文。      “好点了么?”天河买了一些吃的,放在病床边的小桌子上,在床边坐了下来。“吃点东西吧。”古引家已经被砸得不成样子,那些饭菜都扣在了地上,所以天河知道阿文肯定还没吃饭。      阿文眼睛红红的,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从楼上掉下去却没死的天河,随后别过了头,一言不发。      “吃点东西,然后去看看你爸。”天河以哥哥样的口吻说,丝毫没责备欠下高利贷的阿文。      “我爸,他,他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了,就是情况还不太稳定,等度过危险期就彻底没事了。”天河将热狗递给阿文,“吃吧。”      “我不想吃。”      也不逼阿文吃,将热狗放回袋子里,天河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窝在病床上的阿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惹上那群人?”虽然口气温和,可温和得让人无法不回答。      “和你无关,我不想说话。”      似乎是料到了阿文会说出这样的话,天河既没吃惊也没气愤,反而安慰他说:“不想说就算了,好好养伤,你爸还需要你照顾呢。犯了错改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跳楼可不是男子汉该有的行为。我是你爸以前的学生,有需要就找我,这几天我会常过来。”      阿文知道当时是这个人将自己从窗户拉了上去,没想到这个人非但不指责自己还好声好气的安慰自己,阿文有些感动。见天河站了起来,一直不想理他的阿文忍不住开口问:“你?”      “怎么?想和我说话了?”天河转身,冲着病床上的人笑了一笑。      阿文从没见过笑得这么优雅好看的人,一时有些怔愣,见天河盯着自己看,阿文不好意思的问:“你要去哪?”      “怕你闷,打算开电视看看。”说着,天河打开了电视机,电视里正播放新闻。      “你的手是怎么弄的?还有,刚才你是怎么,怎么活下来的?”阿文很惊讶天河从五十多楼摔下去居然安然无恙。      天河摇了摇自己的手,“没什么,一点小伤。”见阿文一脸询问似的看着自己,天河保持着迷人的微笑,神秘的说:“其实我是蜘蛛侠……所以从五十楼下去根本不算什么。”      “啊?”阿文眨了眨眼睛,见天河脸上的笑容渐浓,反而觉得有些愧疚,所以根本没被逗笑。片刻后他拿起手边的热狗,坐了起来:“你……怎么称呼你?”      “天河。”      “哦。”尤文咬了一口热狗,味道很不错。“那我以后就喊你‘天哥’了。”      随便嗯了一声后,天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盯着阿文的脸,意味深长的问:“你是不是混了黑道?”      “啊?”热狗堵在喉咙里没咽下去,阿文惊讶的看着天河,不明白天河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混黑道的。      “你不是还在念高中么,怎么会和那些人有瓜葛?”天河脸色颇严肃的坐回到了床边。      “这……”嘴巴里的热狗一点味道都没有了,阿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电视里播报的一条新闻消息吸引住了天河的目光。      “近日来,街心发生了多起凶杀案,凶手尚未落网……特此告诫广大市民,深夜睡觉锁好门,零点以后尽量不要外出……”      凶案场景颇血腥,一些打斗的痕迹保留了下来,一看就知道当时的场面很激烈。而那种打斗又不像是普通人类之间的斗殴,天河莫名其妙就被这条新闻吸引,疑云丛生。      阿文见天河紧紧盯着电视机,百无聊赖的继续吃着自己的热狗。      “滴答滴答。”声音从衬衣口袋里传出。天河摸出口袋里的红外信号接受器,赫然站了起来。      “怎,怎么了?”阿文被天河突然的举动吸引住。见天河神色惶急的大步往外走,阿文禁不住问道:“天哥,怎么了?”      “你好好待着,我有点急事。”说完,天河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红外接收器是军队配发给每位队长的,当军队里有特殊任务或司令总部有什么紧急状况,信号接收器就会有反应。天河虽然被解除了军籍,可红外接收器尚未来及被没收,所以他一直放在衬衣口袋随时携带。信号器发出两声滴答,说明司令部遭到袭击、总司令洛文启天现在有危险。天河顾不上那些乱七八糟,飞奔出医院,以最快的速度向司令总部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说该让倾城出场了,可写了半天还是没出来,我忏悔= =接纳大大的意见,别人尽量不写太多,主要写天河和倾城,就算写别人也尽量不太抢戏,好吧? ☆、二十六 光与影   “司令大人,对不起,请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见洛文启天的胳膊抖了一下,昆德跟着哆嗦了一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洛文启天微阖双目,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可以忍耐,让昆德继续包扎。      用剪刀拽出深入肉里的一根长长的类似于鞭毛一样的东西,见洛文启天脸色苍白,昆德焦急的说:“还是打麻药吧,里面还有一段没拉出来。恐怕得将伤口扒开才能取出来。”只看那道伤口就觉得洛文启天一定疼得厉害,疼得这么厉害,昆德都不敢下手了。      “没事,你继续。”喘了口气,洛文启天示意昆德继续。这段类似鞭毛一样的东西是MTM袭击他时在他胳膊里留下的,他需要用这段MTM的活体做实验研究,所以一定不能用麻药酒精这种东西破坏生物体结构。刚刚往地下室走时他突然遭到袭击,MTM居然潜入了司令总部地下。在毫无准备之下,洛文启天身边的军人被打伤,而他自己的胳膊也伤到了。幸亏司令部内各种装备一应俱全,洛文启天用走廊里封住的来复枪和已经变身的MTM激战了一会儿,得着空闲封住地下室,乘坐专梯回到了总部地上,这才躲开MTM的攻击。这会儿司令总部外和地下室已经乱成了一团,洛文启天打开屏幕,观看自己手下的军人同MTM的作战情况。      屏幕清晰后,洛文启天发现真正和MTM战斗到一起的根本不是自己的那些手下,而是一个身穿黑色战斗服的年轻人。年轻人速度奇快,只穿了一件贴身的战斗服,也没用配备任何高级的武器装备,仅靠一把激光枪和一只戴着钢手套的手就和几名MTM战斗到了一起。变身后的MTM力量极其恐怖,那些拿枪的军人似乎是怕伤到黑衣服的年轻人所以变得缚手缚脚,围在一边不敢上前,也不敢发射。      MTM在战斗中会从人类模样变身为半人似的战斗体,变身后的MTM根本不去理会那些外围的军人,而是全部聚集到了年轻人周围,集合全力攻击他一个人。洛文启天这会儿全然忘了自己手臂的疼痛,狠狠盯住屏幕,他知道MTM集中围攻一个人的含义。年轻人一定是烈的的手下,被注射了那种特别的药水所以有了吸引所有MTM的体质。记忆在脑海聚浮,洛文启天终于想起了这名长相英俊的年轻人就是鹰取烈身边的奴隶倾城。      倾城的动作出奇的漂亮,颀长秀拔的身姿裹在战斗服里,混在人群中是说不出的耀眼,身手速度也是鲜有的杰出,洛文启天在中央军里还没见过这样优秀的军人。不愧是烈身边的人,洛文启天在心里轻轻赞叹了一句。      可惜MTM是杀不死的,倾城被逼到角落,气喘得很厉害,似乎也受了伤。通过屏幕能看到血顺着他的身子流,身边都是带血的脚印,不过看不太清倾城到底受了多少伤。看样子,倾城已经和MTM有过数次交手,从打斗手法上看貌似积累了一些战斗经验。      就在优势转向MTM那边时,倾城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用枪射击围在周边的军人,趁着MTM的目光被射出激光吸引的同时,他用带着钢套的手掏穿了一个MTM的胸膛,心脏还在跳跃,那名MTM被拉出球一样的心脏后仍然生机勃勃,洛文启天知道仅是这样根本杀不死那群怪物。不过倾城似乎意图不在仅仅揪出怪物的心脏,而是手腕一转,激光枪对准了MTM外露的心脏,一道激光射出,黑色的球体样心脏在激光中变成了燃烧的碎片,在烈火中消失成灰。      看同伴倒了下去,剩余的MTM发疯似得向倾城发起了第二轮攻击。      洛文启天的注意力被战斗彻底吸引,直到昆德已经为他包扎完毕他也没有丝毫察觉。      击爆了心脏,机体彻底瘫痪了,按照常理来看,这个MTM应该是死亡了。可洛文启天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普通的激光枪无法打穿MTM的身体,因为MTM的皮肉结构非常特别,不是几下激光就能洞穿的,那为什么倾城的钢手套可以穿透MTM的皮肉?难道想消灭MTM只能采取近战,各个击破?可是拥有倾城这样身手的人,整个飞鹰帝国怕是也找不出两三个。这次的MTM数量并不多,地下室被封住所以MTM无计可施,才能被倾城堵在这里打。如果再多些,倾城也不是那些MTM的对手,打近战早晚会被MTM杀死。      就在这时,人群中跑出来一个身穿白西装的人。洛文启天面无表情的看着闯入战圈的天河,这才回过味来昆德已经为他处理好了手臂上的伤。      “将那段活体送去研究室。”吩咐完,洛文启天就接到了秘书的汇报电话。说是盛世鼎鑫的总经理求见。      盛世鼎鑫是西斯家名下的企业,划在拉尔法名下,所以洛文启天一向对盛世鼎鑫的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知道盛世鼎鑫的生意不是拉尔法负责,是拉尔法家族的其他人在打理,不过他却默许盛世鼎鑫在纳美克星系聚财敛资的行为,反正那些钱是聚敛给了他的教子最后全部落在了拉尔法户头,不是落在了外人手里,所以洛文启天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他一向很宠溺他的这名教子。      思考了一会儿,洛文启天决定见见盛世鼎鑫的总经理。盛世鼎鑫每年都会为帝国和纳美克星系缴纳巨额税款,支撑着帝国十分之一的资金来源。而每个月月末,鼎鑫集团又会在暗处为一些位高权重的官员送上一份厚礼,以表“心意”,洛文启天当然就是那个最先得到那份礼物的人,每个月一张天价支票,最频繁的时候,是一周一张天价支票。当然支票并不是由鼎鑫集团亲自送到他手上,而是送给秘书,或者打到秘书户头,再由秘书转到洛文家族的名下。钱对洛文启天这种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支票上的天价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长串的零这种无意义的数字罢了,只是他知道自己不收,鼎鑫集团反而不好做,以钱开路是自古以来的潜规则,他收下这份心意其实是帮了西斯家族的忙。看在拉尔法的面子上,他愿意对和黑道有染的西斯家睁眼闭眼。      北川走进来时,洛文启天还端坐在控制椅上注视着屏幕里天河和倾城的一举一动。      “参加总司令大人。”北川笑容可掬的深深鞠了一躬。      洛文启天抬手随便一指,示意北川落座。      “谢谢司令大人。”北川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见洛文启天一直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屏幕,也跟着看了起来。      北川是鼎鑫集团的总经理,也是鼎鑫集团董事长身边的人,董事长偶尔带着北川出席帝国上层人士的集会,而且每到节假日,北川都会替董事为司令部和军队送上巨额资金,明面上说是赞助,事实上就是孝敬洛文启天。所以洛文启天对北川也不太陌生,谈不上喜欢讨厌,就是普通的利益关系。      北川脸上浮现出笑容,显然是赞叹屏幕中天河惊人的战斗表现。见洛文启天面容沉肃,北川亲自为洛文启天泡了一杯红茶。凡是上层社会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位司令大人的嗜好。首都星球上有一片极适合种植红茶树的土地,上面只种了一棵茶树,称为帝王茶树,从上面采摘下做成的茶叶专供给洛文启天一个人,鹰取烈特别命令除洛文启天外任何贵族都不许饮用这颗茶树的树叶,一经发现予以重责,借此来宣告洛文天启在鹰取烈心里的地位。北川对这件事有耳闻,帝国皇帝这么宠信自己的前驱大将,北川常常想,这两个人真的只是结义兄弟的关系么?      “司令大人,在下手艺不佳,您凑合喝。”北川笑容可掬的送上了他刚刚冲泡好的红茶。      洛文天启并没接过来喝,只是闻了闻飘过来的茶香。意味深长看了北川一眼,沉沉地说:“手艺不错。”      北川笑脸暧昧,洛文天启也不砰那杯红茶,后背靠在椅子背上,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整个帝国,除了我,大概就是白千秋好这口了。你如果去白千秋那边,凭借这一手泡茶的手艺,或许能在帝国法院混个高官。”      乍一听到白千秋这三个字,北川神色一变,脸色有些苍白。不过马上,他又恢复了那股子暧昧可掬的笑容。“司令大人说笑了。”      “我听说你已经求见我很多次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数个月前北川就请求求见洛文启天,只不过一直求而不成。      北川笑了笑,从西装里侧的口袋掏出一叠支票,恭敬的放在控制台上:“马上就是帝国年会了,这点心意是鼎鑫集团孝敬您的。”      洛文启天看也不看那些支票,随便一说:“打到拉尔法名下吧。”      北川没想到洛文启天这么宠爱拉尔法,扬了扬眉毛,笑道:“这也是董事长的意思,您就当是拉尔法少爷的孝敬,请您收下。”      洛文启天冷峻的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那叠支票,神色不变的说:“你们平时做什么生意我不管,如果打了军队的主意,就别怪我不念人情。”他看了一眼屏幕里被MTM重重打了一拳的天河,口气不善的说。显然指的是天河在军中发散毒品的这件事。事实上,他不管天河是从谁手上弄到的毒品,甚至不管天河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极度气愤,没来由的愤怒。      “司令大人教训的是,我们怎么敢打军队的主意呢。”北川被屏幕中被打得倒地吐血的天河吸引住目光,神色僵硬的笑了笑,说:“不知道他怎么混了进去,被打得吐血还真是丢人。”      洛文天启目光一凛,“你认识他?”      “前些日子他来找过我,说是想和我干,大概是被开除了就走投无路了。”北川似乎认准了洛文启天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是不会为了一个低贱仆人和鼎鑫集团拉下脸的,他就是想探探口风,看看如果鼎鑫集团开口要这个仆人,洛文启天是不是会给面子。      洛文启天没说话,只是看着屏幕。天河扶起同样被打倒的倾城,两个人极有默契的背靠着背站在一起,全力对抗MTM,用刚刚的手法,五个MTM现在已经只剩下两个了。外围的军人彻底看傻了眼。只不过两个人似乎也精疲力尽了,倾城一身黑色战斗服看不出什么,天河白色的西装已经变成了红色的,像是被血洗过一样。      “看好你的手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点分寸,军队禁止毒品这是帝国的法规,触犯了法规,就是鼎鑫集团也不会有明天!”说罢,洛文启天站了起来,镜头虚晃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军队外围有俊的影子。“你可以走了。”打发走北川,洛文启天乘坐专梯回到了地下室。俊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又突然跑回来了?      被人“护送出”司令室,北川点了一根烟。看样子洛文启天对西斯家族真的很纵容,大概是看在了拉尔法的面子上,借着这样的契机,倒是真的可以干点什么“坏事”。北川知道西斯家领主拉维的心思,拉维是他的直属上司,虽然他帮拉维做事,可两个人各怀目的。      不过洛文启天最后的警告是什么意思?北川一时没想明白,难道那句话暗指天河做了什么对不起军队的事情?满怀疑惑,北川吸了几口烟,从司令总部后门走了出去。总部地下打成一片的事情他似乎一点也不关心,知道天河早晚会来找自己就足够了。      果然,MTM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心脏没炸成沫子,MTM就有自动痊愈的机会,倒下去的几个MTM又站了起来。洛文启天刚迈出电梯,就被一群军人紧张的保护了起来。      地下室的血腥味很浓,洛文启天拧眉扫视着人群,似乎在找俊的影子。      天河余光瞥见洛文启天来了,分了下神,又被一拳打中。整个人被力道击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地下室另一头落下的钢铁墙壁上。      倾城半跪在另一边大口喘着气,似乎已经快虚脱了。天河挣扎着站起来,抓起手边的来复枪,撑起身子吐了一大口血,踉跄的站起来,走了几步。一枪射中准备袭击倾城的MTM,将MTM又引到了自己身边,险险躲开MTM钢铁一样锋利着挥过来的手臂,漂亮的脸被烈风划出一道血口,灼痛不已。      刚刚赶过来时,天河惊讶的发现人群中竟然没有自己以前的队员,带着诧异,他加入了战斗。战斗了一会儿,他就知道眼前这些半人似的战士非同一般,并不同于先前他所知道的那些帝国生物体改造研究。这些“战士”似乎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实验打造出的东西。      以前在军队里他和倾城有过一面之缘,这会儿再度见面,两个人一句话没说,但是极有默契的配合在一起,俨然像是一个身体分裂出的光与影。      白色的是光,黑色的是影,在极其强烈的光线下,黑色的也可以是光,白色的也可以成为影,总之,默契是无法想象得好,大概因为都是极其出色的军人,所以不用事先约定,也知道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可是战斗太久,天河眼前发黑,似乎也快站不住了。模糊的视线里,他吃力的躲闪着MTM凌厉的攻击,真是一群不知疲倦的怪物,天河边躲边抱怨。躲闪的过程中,他还必须躲开MTM手臂发射出的类似钢箭一样的短小武器。      “居然还自带武器。”天河嘀咕了一句,头一偏,用嘴巴叼住一根钢箭,将箭头露在外面,叼着箭身像吸烟一样将武器叼在嘴里。叼着“烟”,不停躲闪穿梭在敌人之见,抓到机会就给敌人致命一击,这是天河惯用的潇洒战术。      洛文天启默默看着天河的一切举动,他确实没想到天河体内蕴含着这样的实力。叼着“烟”,就算落魄,也能优雅的微笑。洛文启天开始怨恨这样的人为什么注定是个私生子,只能给家族抹黑的私生子。      MTM的手臂变成钢刀,眼看天河的脖子要被钢刀劈断,一个身影迅速闪了出来,经过特别处理的针头扎在MTM的脖颈,MTM回手一掌打飞了半路奔出来的俊。天河见MTM的动作变得迟缓,一个翻身拔出针头,一针扎入另一个没怎么被伤到的MTM,同时对刚刚有力气站起来的倾城打了个手势,两个人合力将几个MTM打倒在地。      与此同时,天河见军人已经准备好了手里的高能粒子枪,瞄准了聚集到一起的MTM,当然也把他们当做了猎杀的对象。天河抓住倾城的胳膊,打算将他推出战圈,倾城反手一拽,抓着天河血淋淋的手,将他一起拉了出来。回头时,天河没忘吐出嘴里叼着的烟,短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一个MTM的眼睛。      在高能粒子枪发射出的强光中,倾城松开天河的手,像影子一样消失在地下室的尽头……      战斗结束,天河精疲力尽的依靠着墙壁,没穿作战服,所以身子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抬起被抓得血糊糊的手臂,用被血浸透的手扒开伤口,用牙齿拉出了一个不停往伤口深处钻的类似鞭毛一样活动着的东西,狠狠摔在地上。      队员严整有序的站好,上将跪在洛文启天脚边,为没及时消灭敌人而请罪。天河吃力的摸着口袋,怎么摸也摸不出一根烟,最后有些沮丧的垂下胳膊,游离的目光一直跟着洛文启天的身影转动。      天河没看清军人是什么时候全部从地下室出去的,他只看见洛文天启狠狠抽了嘴角挂血的洛文俊一个耳光,听到洛文启天吼了一句“你回来干什么?”      你回来干什么?      天河仔细琢磨着洛文启天话里的语气和寓意,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彻底没了力气,他觉得这会儿自己极度需要一根烟镇定一下。      抬步离开,他不想待在这里。这样一身血回医院怕是又要看尤文的臭脸。扶着墙壁走了几步,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不等他回头,他的腘窝就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噗通一声,膝盖重重砸在钢铁似的地面上。      被人压倒的瞬间,他用余光瞥见洛文俊捂着脸颊,头也不回的从身边走过。被速度带起的风中混着俊身上的淡淡香气,天河闻得出那股毫不腻人的高贵香气源自某款帝国王子级才配享用的男士香水。      天河再一抬头,就看到了洛文启天铁青着的脸。洛文启天还在为俊前来冒险的事生着气。      反观自己,身上除了血腥味就是淡淡的烟草气,这样的差距似乎是一出生就决定的,所以注定了要被截然不同的对待吧。他知道那种最最高贵的味道永远和自己无关。天河收起了脸上的苦笑,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任凭洛文启天的手下将他押入刑室,他知道挣扎也没用,反抗更是不明智的举动,又或者,只要洛文启天出现在他面前,他总是情不自禁的妥协,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心灵深处还保留着什么样渴望。      一天之内经历了两次九死一生,他现在真的已经没力气了,被推进刑堂后,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洛文启天才不会轻易把天河给盛世鼎鑫,毕竟天河的身份比较特殊= =其实我咋觉得北川的举动反而是在激化洛文启天和天河间的矛盾呢,不过矛盾越激化,才越有机会【喂 球留言,打个滚~~~ ☆、二十七 认命吧   执事搬来椅子,请洛文启天在刑堂首位坐下。      天河被人架起来,自觉跪到刑凳上。衣服脱下,露出身上琳琅满目的伤痕,大部分的伤都没好,一些新添的伤口还冒着血。完美柔和的肌肉被伤口劈裂,盾牌一样拼合成的健壮胸脯横亘着一道极深的伤口,一段黑色的线体从伤口一端冒出来,不断蛹动着。破损的手掌抓着刑架,天河微垂下头,嘴角似扬非扬,他想不通自己犯了什么错又惹怒了他的爸爸。不过这也是家常便饭了,爸爸生气时格外喜欢亲自或派人教训他,这么一想似乎就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了。      抓着刑凳的手臂拉出最漂亮的线条,一块多余的肉都没有,流畅的曲线蜿蜒出肌肉健美的纹路。洛文启天皱了皱眉,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这么的教训人?扒了他的裤子。”他不觉得一个私生子有尊严和资格在执事面前保留穿裤子的权力。      天河的身子颤抖一下,似乎是不想让那些人碰他,自己率先拉下了裤子,当然,一并脱下的还有内裤。被血染红的西装裤脱下后,腿上所有的肌肉毫不掩饰的显露了出来,流畅完美的轮廓彻底暴露在众人眼中。比小麦色略浅淡的臀部从伤痕之下透出白皙,虽然伤疤还没消退依旧看得出这是一具充满了生机的躯体,臀大肌富有力量,饱满出无限张力。      天河趴在刑凳上,俊容惨白的脸被头发遮住。身子在冷气中微弱的颤抖,抽搐的肌肉在冷风的吹拂下现出抽动的纹理。天河等着接下来抽打或者拍打,反正不管什么,等待来的终将是疼痛。      洛文启天凝视着趴在刑凳上有些虚弱的天河,抬手示意执事留下器具,命令他们退出房间。      执事低头领命,以极快的速度悄无声息的阖上铁门,在外待命。      洛文启天并不是第一次得见天河完美的体魄,这样的身体蕴含的是一般人无法企及的力量。这种力量也许可以成为对抗MTM的武器。洛文启天这么想着,拿起了手边的能量鞭。鞭子是牛皮条混着铁丝和高分子材料馋成的,鞭柄上有一个三档的按钮,一样是能让皮肤发焦碳化的量子武器。      决定亲自教训这个私生子可不是他大发慈悲的表现,而是他怒极了的体现。一并夹裹着对俊不听话的气愤。似乎要把心头的所有气恼苦闷都发泄在天河身上。      “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往军队传销毒品的?”      天河诧异的瞪大眼睛,什么传销毒品,他一无所知啊。      “对不起,家主大人,这件事我一无所知。”      啪——      火蛇吐着毒芯,窜上天河的身躯,火红的檩子从臀部一直横到后背,洛文启天下手毫不留情。      天河痛得颤抖了一下,摇着头说:“属下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啪,啪,啪——      不再是一下,而是三下,三下叠压在同一个地方,只抽了四下,血就流了出来,洛文启天毫不疼惜天河,不等天河说话,一阵毫无章法的抽打就像雨点一样砸在天河颤抖的身上。      直到激烈的抽打牵动洛文启天手臂的伤,血顺着手指往下滴时,他才停下手里的动作。站在天河被抽的不忍卒视的身体边,居高临下的说:“你知道往军队私运毒品是什么样的罪名么?”      天河整个身子都贴在刑凳上,汗水让凳子变得有些滑,他吃力的说:“死刑。”      洛文启天哼了一声,再次抽打起来,下手比之前更为狠戾。      直到天河伏在凳子上,一动不动时,他才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脚将刑凳上的天河踹下,冷冷质说道:“你和黑社会勾结我不管,但是我告诉你,你的命是我的,就算死,你也得为帝国死,和黑帮勾结倒卖毒品?哈——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说到最后,洛文启天掩不住淋漓的怒火,一脚踹在天河无力倒曲的大腿上。      天河睁开眼睛,虚弱的张了张嘴,洛文启天嫌恶似的看了他一眼,立在原地,马上又扬起了手里的鞭子。      “家,家主大人——”天河吐出一口血,吃力的喊了一声。      洛文启天没想到天河这么顽强,眼睁睁看着他撑起身子,吃力的趴跪在自己脚下。      “谁允许你起来了?”洛文启天抬起脚,说着就要踹天河唯一还算完好的肩膀。      “请,请等下再教训我。”天河努力的撑着身子,尽量恭敬的跪着。看着洛文启天流血的手,天河颤抖着声音说:“请让我为您简单的包扎一下,您受伤了。”这是天河身为儿子这会儿除了挨打服从外唯一能献上的一份孝心。      说完这句话,房间一时变得很安静。连因为疼痛而产生的喘息声,天河都竭尽全力克制住,等待着洛文启天随时的吩咐。洛文启天俯瞰着跪在地上,被自己抽打得不成样子的私生子,眯了眯眼睛。      “你还不配!”      不领这份好意,洛文启天再次将天河踹到。又是一阵毫无怜惜的抽打,打累了,洛文启天问蜷缩在地上的人,“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有什么想说的?”      洛文启天是等天河亲口承认就是他做中间人向军队提供的毒品。洛文启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执着了,本来可以不问对错,想打就打。可这会儿居然想得到答案,否定的答案他不满意,肯定的答案更会激起他滔天的怒火,虽然急切的问着倒在地上的人,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等待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您不疼么?”天河费了半天的力气,只说出来这四个字。      洛文启天冷峻的挺直了比钢板还直的背脊,肩章在幽暗中也闪着灼人眼神的光芒。他不知道天河这句问话到底包含着什么深意,他的手臂确实疼,只不过这点疼他完全不会当回事。听声音,又不像是在讽刺他。洛文启天一时有些迷茫。      “你什么意思?”      天河嘴角勾了勾,能有什么意思,出于人子的关心罢了。洛文启天的警惕和怀疑让天河学会压抑渴望的心不由得抽痛了起来。      “我想抽根烟,家主大人。”      天河觉得自己很可能死在这,既然洛文启天认准了他向军队供销毒品,他再说什么也都没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以什么也不在乎了,索性就哀求一次。不求他爱一爱自己,不求他让自己喊一声爸爸,不求他一次温柔的抚摸,不求他怜爱的眼神,不求他愿意让自己以最卑微的姿态为他包扎一次伤口,什么都不求,只求一根烟的恩赐,也只有资格求一根烟的恩赐。      洛文启天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扬起手里的鞭子,似乎还想再抽。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让我进去。”      “司令大人有令,谁也不许进去。”      “是谁?”洛文启天听出了门外有俊的声音。      铁门被打开,执事刚想汇报,门就被强行推开一道更大的缝隙,洛文启天正好看见俊苍白中泛着红晕的脸。      “私闯刑堂,你还有没有规矩!”洛文启天怒吼了一声。俊被打之后,他吩咐了执事以后要对俊恭敬,虽然没说破原因,可执事已经知道俊身份不一般,所以根本没敢动手拦冒失前来的俊。      俊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      准备推上门时,洛文启天瞥见了俊手里提着的药箱。      “进来!”吩咐完,洛文启天大步回到刑堂,随便踢起一件衣服遮住天河的身下。并不是给天河留什么面子,而是不想让儿子看见这样的血腥场面。      洛文启天扔下鞭子,坐回椅子上,见门关上了。他压抑着怒火,质问俊:“你来干什么?”难道是为了救这名犯人?简直是眼里没人,无法无天了。      “爸爸!”俊满眼只有自己的爸爸,没去看地上的天河,也根本认不出那个人就是他之前救下的人。挺直身子,俊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您让我走,我走。但是,走之前,我必须把我能做的做了。”说罢,俊大步走到洛文启天身前,在洛文启天诧异的目光中直直跪了下去。“我刚刚不知道您受了伤。”      “哼,一点小伤。你就是为了这个回来的?”洛文启天没想到俊会因为这个自责,虽然抽了那一巴掌牵动了伤口,但是伤了自己的又不是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好自责的。      “对不起,爸爸。”俊低着头道歉。      见俊脸颊上还浮现着几道粗壮的指痕,洛文启天知道自己刚刚下手太重了。一时压抑不住心底的疼惜,洛文启天抬起手臂,对俊说:“给我重新包扎。”      天河一直躺在地上,目睹着俊从门外走进来一直到现在跪在洛文启天脚下的全部场景。吃力的扭动头部,他看到了洛文启天眼中闪烁着的温柔。      俊低着头,并没看到爸爸眼中的柔情。小心翼翼的捧起洛文启天流淌着鲜血的胳膊,试图将袖子推上去,可司令服实在太合身,稍微一推,他就能感受到洛文启天的颤抖。俊慌张的松开手,似乎很紧张自己弄痛了爸爸。      洛文启天毫不愠怒,反而用另一只手开始解扣子,想脱下眼下这碍事的司令服。俊马上明白了爸爸的意思,手忙脚乱的抬手帮忙解扣子,冰冷的手指碰到洛文启天同样没什么温度的手时,俊急忙缩回了自己的手。      洛文启天也停了手中的动作,看了一眼俊。俊不敢直视爸爸,避开了他的目光。      “怎么不帮我了?想让我的血流干么?”说着,洛文启天抬了抬依然血流不止的手。      像是听到了恶毒诅咒一般,俊身子一颤,比之前更急切更慌张的为洛文启天解扣子。只是解一排扣子,俊就忙出了一头大汗。洛文启天一直静静注视着为他忙乱得不行的儿子,几次都想抬起手搂搂自己的儿子。可终于还是忍住了,儿子不能留下,必须回首都星,留在这里太过危险。      俊只顾着和扣子奋斗,丝毫没注意洛文启天表情的变化。可躺在地上的天河却把洛文启天眼中的舐犊之情看了个清清白白,几次轻扬起却在犹豫中放下去的手,眼中不断变换的温柔和疼惜,一一落在天河朦胧的眼中。      如果自己不是个私生子是不是也可以享受这样的爱?      天河在心里问自己。可他知道,只有洛文启天才能给他答案。      他不想再看眼下这幕场景,他已经快难受得不行了,可他惊讶自己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这会儿他已经不是外人,而是空气,那边的两个人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没关系,拉下来吧。”见俊握着绷带很犹豫,洛文启天鼓励道。      “您不疼么?”俊紧张而关切的轻声问道。竟和天河问了一样的话。      “没关系,不疼。刚刚我没让昆德缝合,你帮我把伤口也一起缝上好了。”      俊受宠若惊似的看了一眼一直注视着他的洛文启天,喃喃喊了一声“爸爸。”      洛文启天轻轻嗯了一声,配合着俊的力道和动作让他打开绷带。      事实上伤口包扎得很好,但绷带怎么也解不下来,俊诧异的停下了手,显然不知如何是好。      “爸爸?”      “怎么了?”      “我……我。”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不敢硬扯绷带。      “剪开。”      洛文启天知道眼下的问题难住了儿子,大方的吩咐,大不了就是流点血而已,“打不走”的孝顺儿子愿意来给他包扎,有这份孝心他已经很满意了。      “这?”俊不敢照办,硬剪开一定会伤到伤口,到时会痛死的。      “那就撕开”不等俊阻拦,洛文启天一把扯开了绷带。      天河在那阵清晰的撕扯声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俊手忙脚乱的为洛文启天注射肌肉修复针剂,因为激动和紧张,针头差点断在洛文启天的胳膊里。看着俊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洛文启天淡淡的嗔道:“俊儿,你怎么这么笨。”      一声俊儿是自然吐露,说完这句话,不仅是俊,连洛文启天自己也愣住了。      “爸爸。”片刻后,俊哽咽的喊了一声。埋下脸,认认真真为洛文启天缝合伤口,再仔细包扎。过程中,谁都没再说话。俊的手法比刚刚稳重多了,可还能看出其中蕴含的紧张——手指尖一直在哆嗦。洛文启天没想到儿子和他相处会这么紧张,莫名的心酸不已。      在军校任职校长时,他曾向很多教官提出三分钟相处法。大意就是和关系不融洽的学生或子女在同一空间一起做同一件事三分钟以上。如果子女或学生,不愿意,也不要强迫,这种办法的目的就是为了重新建立家长和子女间该有的亲切度。通过这种办法,很多师生和父子关系都得到缓解,这种三分钟法,一时在贵族家庭教育里奉为圭臬。      可是到了自己,却毫无办法调整和儿子的关系,更多的是身不由己。洛文启天在心里叹了口气。      “爸爸,您为什么不想看到我?”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俊终于鼓起勇气问了这句话。      如果是昨天,大概还能狠下心说出“因为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话,但这个时候,洛文启天怎么也说不出这样伤人的言语。      “回家去,回首都星。”洛文启天收起刚刚温和,又恢复了以往的冷峻,命令道。      “我不。”这是俊第一次如此坦白直接的暴露心声,说出违抗父命的话。      “你!”洛文启天抬起手,见俊看着他受伤的手眼眶变得红红的,实在不忍心打下去。总用武力胁迫儿子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父亲该做的事情。很多次,洛文启天都决心等MTM的事情彻底过去就试着弥补儿子。为了MTM,十多年前他就来到了纳美克星系,只有当帝国有大型活动或者鹰取烈要见他时,他才回去,不过始终来去匆匆,他来不及陪儿子,甚至来不及踏进家门。后来俊来到了这里,他又怕给儿子卷进事端,一直不肯接纳儿子。      “爸爸。”俊坚持着喊了一声。      “出去,我还有工作,别打扰我。如果你不回去,那我只能让他们“送”你回去了!”说完,洛文启天站了起来,推开了挡在眼前的儿子。      “爸爸!”      “闭嘴!”      毫无耐性的一声怒吼震荡耳膜,俊的身子像是站在风眼里一般不停抽搐。      “我知道了,我回去。”不再企盼的声音,然后是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洛文启天无力的捡起鞭子,用手按了按眉头,一脸憔悴的疲惫之色。他知道自己这个“喜怒无常”的父亲一定又伤了儿子的心。      等他注意到倒在地上的天河时,他似乎连鞭子都握不住,好像俊将他浑身的力气都已经抽干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河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洛文启天踹开天河的手,这才看到天河微闭着眼睛。      “是我做的,半年前我就开始为军队供销毒品了。”      虚弱无力的说完这句话,天河认命似的紧紧闭上了眼睛,似乎没力气也无法再睁开了。      啪——      巴掌抽在脸上,体力不支的倾城在鹰取烈巨大的力道下倒了下去。      “我让你消灭MTM,不是让你把危险带给启。”      鹰取烈这次毫不在意倾城杀了多少MTM,也不问倾城为何会在司令总部地下室和那些MTM厮杀了起来,他只相信眼前的事实。当他通过无线装置看到倾城在纳美克星系的司令总部地下室和MTM作战时,升腾的怒火就已然压抑不住。一定可以将MTM引开到很远的地方,为什么把危险带给启天,想着这些,鹰取烈觉得倾城无法原谅!    ☆、二十八 反抗   倾城收到鹰取烈的传召,击退那几名MTM后立刻驾驶战机赶回了首都星。被血汗浸湿的战斗服已经在战机上脱下,进入城堡时倾城穿的还是往日里的奴隶装。奴隶装是用质地坚硬的面料制作的,目的在于不可以让奴隶太舒适。但奴隶服的样子却很大气得体,彰显着鹰取家非同凡响的高贵地位——奴隶的衣服也要非同一般。      被鹰取烈一掌搧倒后,倾城不敢去擦嘴角淌下的血丝,挺起背脊,笔直的跪在鹰取烈脚下。这次不用摔玻璃杯,他的膝盖在和MTM战斗的途中受了伤,所以膝盖刚一触地伤口就崩开冒出了粘稠的鲜血,红晕在金黄色的丝绒地毯上泼墨一般渲染开。      见自己的血把地毯染红,倾城紧紧咬住自己苍白的嘴唇,吃力的跪退到冰冷的地板上。他知道,他的鲜血弄脏那条名贵的地毯会让爸爸生气。他的价值尚还不如一条地毯。      见倾城跪得远远的,鹰取烈以为倾城是在躲避他,锃亮的皮鞋像棍子一样,“嗵”的一声杵在倾城胸口。在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力道下,胸膛像是被炸弹炸开那样痛楚,倾城不敢抬手捂胸,更不敢吐出涌到嘴里的血,只能硬着头皮挨着这一切,这一切都是爸爸给的,哪怕是疼痛都是爸爸的恩赐。      更何况这次,自己确实是在纳美克星系的司令总部消灭的那几名MTM,只看表面现象,自己决策不佳,确实没有值得原谅的余地。可事实上,不是他将MTM引到了那里,而是他被奇特的直觉吸引到了那里,换句话说是MTM引来了他。换另一种说法,是他及时拯救了司令部,保护了洛文启天。如果他没及时赶到,一定会有大批伤亡。      可是他知道爸爸不会理会他的理由,哪怕是苦衷在爸爸眼里也是借口。爸爸压根不会问他会这么做的原因,他不配那种被询问的恩赐。他应该是一架完美的机器,严格按照无可挑剔的程序做好每件事。一旦做不好,就必须接受疼痛的洗礼。很多时候,惩罚是没有任何缘由和道理的,要求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架完美的机器,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视作理所应当,是毫无道理的苛刻。      看一个人不顺眼,哪怕那人做到完美无缺也还是一无是处。      鹰取烈愤怒的踹着跪得像雕像一样坚毅的倾城,倾城越是隐忍,他越是气愤。在他看来,倾城正在通过这种高贵的隐忍暗暗蔑视他。有的时候,他反而希望倾城反抗,如果反抗,他就有了更充足的理由狠狠教训他,怒火便可以更顺畅的发泄出来,可是倾城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倾城总是恭顺的跪在他的脚下,任他粗暴的对待,简直像个无情无欲听天由命的圣人。偶尔倾城抬起头,他又能在那清澈见底的眼眸中看到那令他舒服的,不解的眼神。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倾城怎么做,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怎么做他都不会满意。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圈子里,只要看到倾城的脸,他就会愤怒。可是有事情发生时,哪怕是极小的事情,他又是第一个想起这个从不讨他喜欢的奴隶。当鹰取烈隐隐意识到他和倾城已经形成了一种“密不可分”的关系时,他便会羞恼不已,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鹰取烈一看到倾城的脸就会愤怒,倾城越是出色的完成他吩咐的任务,他越是不满意的原因所在。      有的时候,他清晨睁开眼睛,在还没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抬手想要倾城扶他起来,可当他发现,倾城根本没跪在他的房间里,只是在房外跪着时,他便会无比恼怒,给跪了一夜的倾城狠狠一脚。但他从没对倾城说让倾城跪到他的房里,因为他严厉的警告过倾城,不可以踏入他的房间。      他曾狠狠蔑视嫌弃过倾城跪在他脚下的卑微,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觉得倾城的卑微是另一种任何人都无法做到的高贵。在这种既讨厌又离不开倾城的情绪里,鹰取烈只能选择无比粗暴的对待这个儿子,好像粗暴残忍的对待他心里就能好受一些似的。      踹累了,鹰取烈终于停下动作,走到书桌边,端起晶莹剔透的红酒喝了一口。杯里的红酒红得像某个人的血。      倾城这会儿才得以片刻的空闲可以顺畅的喘几口气。在这间书房里,本能的喘气有时都是一种奢求。被踹得太厉害,只要一吸气,胸口疼得就像有人穿着钉子鞋正在踩碾一样。如果不是有胸骨护住心脏,他确定自己的心已经被蹂躏烂了。      那年,他就是这样跪在伯伯的灵堂里,被鹰取烈这样踢打着,连眼泪都不敢流出来,因为家族的其他人告诉他,他是凶手,他不配哭被他害死的伯伯。本来他以为自己会死在爸爸的怒火里,可爸爸终归没有杀他,正是鹰取烈的一时心软,才让他相信只要拼命赎罪,他还有机会再次得到爸爸的谅解和疼惜。所以他自愿选择成为奴隶,自愿日日夜夜跪着赎罪。跪自己的爸爸跪被他“害死”的伯伯,是他身为儿子和侄子该做的,没有什么好怨好恨的。      就算永远得不到谅解,熬干了这条命,便不再欠任何人的债,下辈子就能平等无愧的挺直腰杆高傲得活着。这辈子,他已经不求自己可以像弟弟一样高贵得宠的活着,只求爸爸不再恨他。那种来自最亲的人的仇恨已经快将他压垮了。      残留着红酒的玻璃杯摔在眼前,碎成一片片。      倾城知道鹰取烈将杯子摔在他眼前的含义。面无表情的挪动痛得麻木的膝盖,跪在玻璃碎片上,英俊的脸早就没了正常人该有的血色,面部肌肉比身体的肌肉抽搐得更厉害,他努力克制住疼痛,恭敬的跪好。      等他挺好背脊时,鹰取烈已经拿好皮鞭站在他眼前了。      不等吩咐,倾城就脱下了上衣,将背脊彻底袒露出来。      原本光泽、强健完美的背部如今已经被骇人伤疤覆盖,曲曲折折,蜿蜿蜒蜒。没有多余的脂肪,除了肌肉就是骨头。这样的身体居然蕴含着可以杀死MTM的力量,就连鹰取烈也不得不为这种超乎寻常的能力惊讶。但惊讶过后,就是恼怒。      鞭子抽打在身上,倾城除了忍耐,做不了任何事。有的时候,他实在疼得无法承受,就用牙齿咬着自己的舌头,靠那种细小但尖锐得可以直插神经的疼痛提醒自己不能倒下,不能躲避,更不能反抗爸爸。      血滚在鞭子上,鞭子劈开皮肉的声音无比清晰的顺着耳膜传入大脑,每当疼痛刮一下骨肉,他就庆幸自己又还了一分债。等债还干净那天,生命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鹰取烈穿着黑金色的高贵唐装,王者之气萦绕周身。似乎是早就在等着教训眼前的人,所以事先换好了方便动作的唐装。      没有疼惜,奴隶不配疼惜。      当倾城的身子重歪歪的倒下去时,鹰取烈还没停下挥鞭子的动作。像是着了魔一样,动作是教训眼前的人,可心里却是想教训另一个人,那另一个人到底是谁,他从来没深究过。也许他真正讨厌的人不是倾城而是他自己,可惜他从来没有试图正视自己的心。      一口鲜血没压抑住,吐在鹰取烈轻颤的皮鞋上,倾城慌张的抬起手,一个动作反复了好几次才勉强将自己吐在爸爸皮鞋上的血抹干净。不能弄脏爸爸的鞋,倾城抱着这个想法,迸发出超越极限的体力为鹰取烈擦皮鞋。      就在鞭打像雨点一样再次密密麻麻砸下去时,书房的门被人粗暴的踹开。      鹰取烈怒火万丈的眼睛正好对上鹰取霆同样怒火万丈的双眼。      眼中的怒火熄灭,缓缓变换成夹杂着惊讶的温柔。鹰取烈没想到千盼万盼的儿子终于回来了。算了,就算是踹开门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儿子愿意回来就好。      可鹰取霆并没为鹰取烈眼中的温柔和对他无礼举动的纵容而感动,怒火不断腾升,就像一根冲天的火柱,越烧越旺,直插青天。      见儿子非但没收敛,态势反而越发强硬,鹰取烈的脸渐渐沉了下去。管家仆人蜂拥而至,没人敢动鹰取霆一下,甚至不敢去拉他,在这个家里,除了鹰取烈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碰鹰取霆,他们只是试图劝高贵的王子先离开,避免父子两个人再度交锋。      “你们都下去,霆儿,进来。”鹰取烈压抑着怒火,扔下手里的鞭子,走到鹰取霆身前,不管他什么表情只管强硬的将他往里拽了几步,重重阖上了书房的门。      “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爸爸?”鹰取烈见鹰取霆的身子有些颤抖,将责备的话以一种疼爱的口气说了出来。儿子能回来,他高兴得早就忘了倒在地上的倾城了。      “为什么?”鹰取霆攥紧拳头,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似乎是在质问鹰取烈。      鹰取烈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紧紧拧上,“什么为什么,没大没小,你就是为了质问自己的爸爸才回家的么?”      “为什么要派人砸了那家店,为什么?”鹰取霆的愤怒和委屈就像源源江水一样倾泻出,如果不是他有意克制,愤怒的江水早就决堤喷涌。      这回换鹰取烈一脸迷茫了。他只派人暗中保护儿子,对儿子的所作所为一概没有干涉,也不许任何人干涉。这次他真的是什么都没做。      “你就这么看不得我舒舒服服过日子么?我做错了什么,你说我做错了什么,你要一直这样对我?为什么不放了我,为什么我走到哪里,你都要派人破坏我的生活,我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你知不知道你的手下砸那家店时害死了那家人的小儿子,那家人活不下去了,是帝国皇帝有什么了不起,皇帝就能随随便便破坏一家人的幸福么?”      啪——      巴掌打在因激动愤怒而泛红的脸颊上,鹰取霆的头重重歪了一下。      “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有没有?”说着,鹰取烈又要扬手打鹰取霆。      鹰取霆再度直视鹰取烈时,通红的眼里已经冒起了火。      “我不要你这样的爸爸,我不是你儿子。”      听了这句话,鹰取烈的身子在唐装里激烈的颤抖着,唐装并不包身,所以那种颤抖没明显的展露出来。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要你这样的爸爸!我不要!”      “你!”      鹰取烈的脸隐约泛起了青黑色,捡起扔落在倾城身边的鞭子,就要打人。可鞭子拿不起来,原来倾城紧紧抓着鞭子,不让鹰取烈拿起来,似乎是想告诉他,暴打只会打走父子间仅剩的那唯一一丝维系。起初,倾城也在鹰取烈对鹰取霆无限的宠爱和纵容里,心酸绝望,可当看到鹰取烈要打鹰取霆时,倾城就不顾礼法,率先抓住了鞭子的另一头。他知道爸爸有多宠爱弟弟,一旦打跑弟弟,爸爸会有多难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松手,你想死是不是!”鹰取烈把所有愤怒都化成了一声怒吼,喷洒在倾城身上。倾城颤巍巍松了松手,可马上又握紧了。“您,您要打就打我好了,王子他,他挨不住这种打……”      “好,那我就先打你,打死你看你是不是还这么多管闲事!”      倾城闭上眼睛,心甘情愿当鹰取烈愤怒发泄的对象替鹰取霆挨打,反正挨打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打死了认命,打不死就继续活着。      啪——      凌厉的破空声令人心颤,锋利的刀子割破布匹的声音也没有鹰取烈挥动鞭子的声音响亮。      就在鞭子即将抽到倾城身上时,鹰取烈被人从后面抱住。与其说抱住,不如说遏制住。      “再打他就死了!你想杀多少人才满意!”鹰取霆怒吼着,动手抢鹰取烈手中的鞭子。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举动,真的是豁出去了,他不在乎了,反正都宣布自己不想做什么王子,这个家对他而言只是牢笼,鹰取烈是他所有痛苦回忆的轴心。      鹰取烈没想到儿子会有这种大胆无礼的举动,为王为父的尊严不容许他被儿子这样忤逆。      反肘一击,鹰取霆被打倒。鞭子如疾风暴雨一般抽打下,在凌乱的抽打里,鹰取霆强行压着虚弱无力的倾城,将他护在身下,咬牙挨着令人窒息的疼痛。      等鹰取烈看清他所有的怒打都抽在了鹰取霆身上时,他惊诧的停下动作,有些心碎的说:“你就这么讨厌爸爸?”越是他不喜欢的,儿子越要做,这种反叛正宣告着儿子对他的厌恶和恨意,鹰取烈明白。      鹰取霆撑起身子,丝毫没注意倾城眼中滚动的泪水。      鹰取霆没回答鹰取烈伤心的问话,只是自顾自的说:“打够了么,打够了就放我走。如果还没打够,就继续打,打到你觉得够了为止。我不会反抗,当作还这些年你对我的生养之恩,还完,就算是你,也无法再阻拦我离开这里!”不等鹰取烈回答,鹰取霆就指着倒在地上的倾城,说:“就算是奴隶,也是有尊严的,每个生命都是珍贵而有价值的,你这样对一个对你一直以来都忠心耿耿的人,不怕以后会众叛亲离么?”      啪——      粗壮的五指横在鹰取霆高贵英俊的脸上,鹰取霆笑着看眼前怒不可遏的鹰取烈,一脸不在乎的表情:“我对你早就没有期待了,从我十四岁时起,你在我心里的那块土地就已经荒芜了。你伤不到我,打吧,打完了,我们再也不要相见。”      鹰取霆脸上的笑容是鹰取烈从没见过的开心灿烂,像多年被痛苦折磨的人马上就要得到解脱那样兴奋幸福。      儿子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讽刺,对他这个父亲没有任何绝望和留恋,好像他真的不是父亲而是折磨儿子的魔鬼,鹰取烈觉得有人正在用手狠狠抓着他的心,难受得像是马上会背过气去。      “你……走,马上走,从我眼前消失。”鹰取烈浑身僵硬,吃力的转过身子。说完这句话,像是再没力气说话了一样的疲惫。      鹰取霆挺直了背脊,把身上被鞭子抽打得破烂的衣服脱下来扔在地上,想抱起倾城一起出去。      “你怎么还不走?滚!滚啊!”      鹰取霆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听到鹰取烈的呵斥赌气似的马上收回了手臂,潇洒的拧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门板撞击门框的声音重重砸在鹰取烈的心坎上,鹰取霆阖门时好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房门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倾城注视着背对着他的鹰取烈,看得出鹰取烈正在颤抖。      倾城慢慢撑起身子,似乎想跪好。鹰取霆突如其来的举动确实也惊到了倾城,沉浸在弟弟舍身为他挡鞭子的感动中,他突然又有了气力。      “大帝……”倾城能想象到鹰取烈现在的表情,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捧起鞭子递给鹰取烈。告诉他,如果您的怒火无处发泄,我就在这里,您一转过身就能看到我……      鹰取烈听到了倾城的声音,颤抖瞬间止住了。缓缓转过身子,他看到倾城已经跪好并捧起了皮鞭。      倾城没去看鹰取烈的脸,他低着头,恭敬的将鞭子举了起来。      “看见我们父子这样,你是不是很高兴?”      捧鞭子的手在这样的质问下不禁颤抖,倾城惊讶的睁大黯淡的双眼,诧异而震惊的抬头,见鹰取烈嘴唇发紫,正用手紧紧捂住心口,倾城像是受了惊吓一样,关切而慌张的叫喊了一声:“您,您怎么了?”      “霆儿这样对我,你高兴了么?”问完这句话,鹰取烈在倾城震惊而慌张的眼神中倒了下去。      鹰取烈身子一晃往后仰去的同时,倾城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直起早该麻木的双腿,一个弓步冲了过去,破损不堪的膝盖再次重重砸在地面上时,昏迷不醒的鹰取烈已经被他毫发无损的抱在怀里。      “大、大帝……”惶急的抱着昏迷不醒的鹰取烈,一身是血的倾城踉踉跄跄的往外跑。      坐在用重金打造的高级战机里,鹰取霆发了疯一样推动操纵杆,将速度开到最大,歇斯底里般的驾驶着自己的战机飞冲在宇宙轨道里。      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朦胧了视线。      明明彻底解脱了,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这么沉重;明明等待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为什么真的说出那些话时,还是会彷徨会犹豫;为什么看到那个人颤抖的身影时,心像是被刀子割一样疼……      赌气似的抹去眼睛周围的泪,鹰取霆咬紧牙关,不再去管马上又流出来的眼泪,驾驶着战机,向着远离首都星的方向,一路航行,星辉一般消失在宇宙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在外面,又是很晚才回来。。。回来就马上码字啦=3= ☆、二十九      天河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在疼痛中醒来了,他知道刚刚有人给他注射了肾上腺素。到底爸爸有多憎恨自己,要给自己注射这种刺激神经兴奋的激素让自己在肉体和精神的高度兴奋下“品尝”这鞭笞的盛宴。      头顶上方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不停地晃动,晃得人心烦意乱。手脚被牢牢缚住,脖子也被铁箍固定住,趴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像一个躺在案板即将被人活剖了的鱼。      粗大的铁针狠狠捅入腰椎,单薄破损的身体瞬间被疼痛充涨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在痛楚中炸裂。“啊!”撕心裂肺的呻吟和尖叫声以一种扭曲的声音从天河风箱一样颤抖得喉咙里迸发出,像从灵魂深处奔逃出的求救声。他从没这样喊过,不管多疼,都没这样叫喊过,这次实在是承受不住了。也许是心真的已经累了,再也熬不住了,所以才允许自己喊出了声。      针头从腰椎抽离后,束缚被解开,没有一处好地方的身子被人扔在冰冷的地板上,迷糊中,他听到洛文启天吩咐手下离开的声音。      腰椎像被人用钝刀狠狠劈断一样疼,疼得要断了,再也直不起来。他不求洛文启天相信他,他知道那个人不会相信他,他只希望那个人能给他个痛快,给一个被折磨得已经奄奄一息的人一个痛快,难道这也只能是奢求么。      “我再问你一次,毒品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洛文启天俯视着倒在地上痛得不住抽搐的天河,以一种莫大的慈悲的口气问道。      刚刚上将打来电话告诉他,毒品的事不是天河干的,天河是被其他人诬陷的。上将还说他已经严惩了对真相失察的手下。挂了电话后,洛文启天并没马上去看被人绑在手术台上做实验的天河,而是马上想到了北川。他知道是北川暗中动作,在短短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就为天河洗清了这项天大的罪名。      天河刚承认时,他也愣了一下。事实上潜意识里他是不相信天河会那么做的,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就像他从没深究过天河在他心里某个地方是不是也留下了难以抛弃的影像和痕迹。天河承认后,他并没体会到得知真相后该有的喜悦和轻松,反而无比恼怒。对天河一阵鞭打后,他吩咐手下来给天河做MTM引体实验,他不承认自己不想让天河死的事实,只是告诉自己,天河是足以对抗MTM的战士,他要利用天河解决MTM的困扰。就算死,也得消灭了MTM再死。      可当天河挣扎在手术台上时,他的脑子里不断浮现俊的影子。他不知道自己看到天河为何会想起自己深爱着的另一个儿子。他可以毫不怜惜毫不留情的残忍对待天河,可真的得到一个光明正大其罪当诛的理由可以轻易取走天河性命时,他又犹豫了。难道残忍对待了二十多年,仍然没有锻造出一颗坚硬似铁的心?洛文启天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恼和不解。      天河像是没了气的皮球,四肢软塌塌的随意摆放在地面上,见洛文启天这么问他,他微睁开被汗水刺痛的双眼,只看了一眼头顶处洛文启天的脸,就又沉沉的阖上了眼帘。      “是,是我做的。我没什么能解释的,请,请您给我个痛快吧……”      洛文启天蹲了下去,狠狠逼视着天河,似乎想把犀利的目光用力扎在天河的脸上一样。以一种不容违抗的口吻说:“睁开眼睛看着我!”      两个人从来没离得这么近,感受到洛文启天口中的气息霸道而冷峻的喷洒在自己的脸上,天河颤了颤眼皮,吃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洛文启天眼中那种对他恨之入骨的神色时。天河没有想抽一根烟,而是想哭。      他想哭,想在死前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把这辈子承受得所有痛苦和委屈都干干脆脆的发泄出来,好像只有这样都发泄出来,下辈子才能快快乐乐的做人。      可他哭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流不出一滴泪,也许眼泪这种温柔的东西他根本不配拥有,这世上任何温柔的情感他都不配拥有。      “为什么要骗我?”声音里没有任何被欺骗的痛心疾首,只是冷峻。      “这,这不是您希望的么,我承认,就是我做的。”天河似乎笑了一下,也许只是脸上的肌肉在洛文启天冷峻的声音里抽搐了一下,“我一直按照您的要求做事。”      “按照我的要求?我什么时候让你去勾结盛世鼎鑫了!”      天河没有急着否认,他已经不想否认了。说没有勾结,眼前这位大人也不会相信,还不如默许,也少了彼此的折腾。      这次,洛文启天似乎耐性极好,以一种饶有兴致的神色望着一言不发的天河。      “你是不是一直抱着我会承认你的决心才在我身边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忍辱负重,洛文启天用了这样一个词。      天河想摇头,他从没停止过这种想得到承认的渴望,但并不是忍辱负重,这四个字的重量他担不起。或许心里始终没抛弃自己是他儿子的这个事实,这世上,有哪个孝顺的儿子会觉得留在爸爸身边是忍辱负重的行为?      这是两个人之间谁也不会提到的一个问题,洛文启天毫不尴尬的继续问,“十岁那年,你站在我的房间里去拉我手,是不是偷着喊了我一声爸爸?”      天河黯淡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他不敢去看洛文启天的眼睛,怕在里面看见仇恨的味道。      喉结滚动了一下,噏动的唇口间轻轻吐出一个字:“是。”说完,天河就别过了头。      房间一时寂静得吓人。      “是属下冒犯了,愿意为当年的错误赎罪……杀了我吧。”天河率先打破了这份极为不和谐的气氛。      “杀了你?”洛文启天玩味着天河口气中的绝望,慢慢站了起来,突然说:“你不是一直想靠近我么?呵,好啊,从今开始,你就跟着我,做我的贴身仆人。”他倒想看看,北川和他背后的人想利用这个私生子玩出什么花样。      鹰取霆提着酒瓶推开俊的房门时,正好看见正在收拾行李的俊。      “俊?”扔下还剩一半酒的瓶子,鹰取霆不解的喊了一声。      俊将箱子合上,拿起外衣就要出去。“霆,我要回去了。”      “回哪里?”      “首都星。”      “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回去了。”      “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打的?”鹰取霆抓住俊的胳膊,仔细看着俊脸上浮起来的粗红的指印。不待俊回答,鹰取霆就拧着眉头问:“是不是启天叔叔?”      “不是。”      “还说不是!我看就是。”鹰取霆拦住俊的去路,说:“不要回去了,和我一起走吧。”      俊疑惑的看了一眼鹰取霆,问:“一起走?去哪?”      “不知道。”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俊放下手里的提箱,这才看到鹰取霆左脸浮着几道指痕。      鹰取霆不在乎的笑了,“老家伙们都喜欢来这手。”      老家伙这样的词可不该从优雅高贵的帝国王子嘴里说出来,俊皱着眉看着故作潇洒的鹰取霆,认真的问:“霆,你刚刚哭过?”      “没有。”      “别骗我。”      “啊。”      “怎么了?”见鹰取霆呻吟了一声,俊慌张的松开抓着鹰取霆肩膀的手,不等鹰取霆反应,他就拽下了鹰取霆身上的夹克,虽然是新衬衣,可还是能看到点点血迹,是刚染上了的。“你这是怎么弄的?”      鹰取霆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还不是他打的,没什么。”      “脱衣服,我给你上药。”      “你不走了?”      “走,给你涂完药就走。”      “切。”      俊小心翼翼的处理伤口,生怕弄痛自己的好朋友。      “你回去了?”      “嗯。”鹰取霆吸了口凉气,虽然俊已经很小心了,可是依然痛得让他窒息。“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见俊轻轻叹了口气,鹰取霆低下头,片刻后才沉沉吐出一句话:“俊,我和他闹翻了。”      “什么?”俊手指一抖,棉签直直捅在伤口上。      鹰取霆痛得一个激灵。      俊刚想道歉,就被突然转身的鹰取霆用力抱住。毫无准备的嘴唇被突然卷过来的舌头霸道的顶开,鹰取霆抱着他的身子,不许他躲闪,更不许他离开。两根舌头搅动在一起,俊在鹰取霆激情的带动下,不自觉的紧紧抱住了鹰取霆。      泪水从鹰取霆紧闭的眼中溢出,顺着他英俊的脸肆意流淌,流过英挺的鼻梁,一滴滴落下,顺着俊未开的衣领,缓缓流上俊同样起伏不定的胸膛。虽然抽泣着流泪,可丝毫不影响亲吻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俊。      两个人抱着滚到地毯上,鹰取霆压住俊的身子,泪眼朦胧的看了他一眼。      不等鹰取霆动作,俊就抬手扳住鹰取霆的肩,将他反压在身下。      见鹰取霆情难自禁的痛哭流涕,俊跟着倒在一边,和鹰取霆并排躺在地毯上。      “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没什么。”鹰取霆闭上眼睛,握住了俊的手。      俊没有甩开,只是轻声问:“因为大帝么?”      “我是他的儿子。”      “是,你是帝国的王子。”      “我不是王子,我只是,只是他的儿子。”      “这有什么区别么?”      “我希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你不说已经不期待了么?”俊安慰似的握紧了鹰取霆的手。      “我以为是。可是,可是一想到他的身子那样颤抖,我就,就没办法……如果他无法变成一个普通的父亲,那么我也不稀罕当他儿子。”      口腔里还残留着鹰取霆给来的浓烈酒气,俊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说些什么才好,也许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      “……可我知道,他不可能成为一个普通的父亲,所以,我不要他了。”      从首都星飞速离开不久,他的电话就响了,似乎那边有什么急事要他赶快回去。他把电话留在飞船里,坐进了出逃舱,开启自动驾驶后设定了定时引爆装置,在他降落在纳美克星系的时候,陪伴了他十年的战机在宇宙中化成了一道最耀眼的光。那道光象征着他绝不向鹰取烈妥协的决心,他要向过去彻底说再见。      “飞船被我引爆了,他们再也追踪不到我了,别想再找到我。”说着,鹰取霆笑了起来。    ☆、三十 阴谋   换上干净的衣服,顾不得处理身上那些不堪入目的伤口,天河就跟着洛文启天坐上了一起飞往首都星的飞船。贴身仆人算是一种恩赐么,天河用心的为洛文启天冲泡着红茶,因为身上的伤太痛,好几次他都将滚烫的水浇在了自己颤抖不已的手上。      天河不知道洛文启天为什么突然启程去首都星,也许是为了看看俊有没有回家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事?总之,他现在的身份是贴身仆人,主人走到哪他就要跟到哪。      跪在地上,恭敬的捧起红茶,奉到洛文启天跟前。      白虎舰里有不少高级军人随行保护洛文启天的安全,他们就像毫无生命的塑像一样站在各个角落,不会说话,也没有表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沉默的气氛异常压抑,天河捧着茶杯,努力的跪直身子,可被锥子样的针扎过的腰疼得他受不了,他以一种有些滑稽的姿势跪着,挺直背脊,却直不起腰。      手背被热水烫得红红的,天河只管举着杯子,低头等待洛文启天将茶水接过去。      似乎是嫌天河的跪姿不够完美,洛文启天一脚踹倒强撑着身子的天河,热茶洒了天河一身。      “重新泡一杯。”洛文启天捉弄性的对天河下命令。      “是。”      重新泡好了一杯新的,天河再次恭敬的将茶水举过了头顶。      这次似乎是嫌弃天河举着茶杯的手不住颤抖,洛文启天一巴掌搧翻茶杯,当空踹了天河一脚。      “再去泡一杯。”      天河端着第三杯茶水,不敢流露出一丝疲惫不堪的神色,步履不稳的往洛文启天身边走。刚走到距洛文启天三米开外的地方,天河就觉得身体涌起一阵异样。胸口突然疼得厉害,连吸气都困难。      咬牙往前走,他告诉自己不能倒在这里。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听到洛文启天的训斥,天河拖动沉重的双腿,吃力的往前迈步,每走一步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茶杯摔落在地上,天河脸色灰白的倒了下去。身子重重砸在满是碎瓷片的地上,他捂着胸口,痛得在地上抽搐。      洛文启天起先被这突然的景象惊了一下,随后他就平静淡漠了下来,估计是MTM引体实验的副反应发作了。      天河揪着胸口的衣服,双腿吃力的在地上蹬着,像是濒死的人在捯气儿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布满了血丝,干涸的嘴巴在痛楚中形成一个O型,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在巨大的疼痛中不甘心的扭动着身体,似乎还想爬起来去给洛文启天继续泡茶。      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天河的身子不再抽搐。      洛文启天从椅子上站起来,铁青着脸走到天河身边,见天河还睁着眼睛,洛文启天踢了他一脚。      没反应。      难道是副反应太厉害了?洛文启天有些费解。      “来人,给他做人工呼吸。”      命令一下,立刻有两名军人走过来,训练有素的拉直天河扭曲的身体,将他平放好,开始给他做心肺复苏。      大约过了几分钟,天河的心脏慢慢跳动了起来,两名军人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退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站好。      “你休息够了么?”      天河刚恢复意识,就听到了洛文启天苛责的声音。      胸口还是疼得要死,天河想不起来心跳停止后发生的事情,撑起身子却站不起来,所以只能勉强跪起来。      洛文启天从椅子上再次站了起来,天河努力的跪好,他知道爸爸走过来是准备教训他。      灯忽然熄灭,舱体一片黢黑,地板开始倾斜,白虎舰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冲击那样不住震荡。      在这种不明原因的危险中,天河首先想到的是洛文启天的安危。受过极好的训练,所以在黑暗中也能分辨方向和物体。也许是震荡给了他可以站起来的契机,在洛文启天不稳的身子即将撞上后方凸一角的仪器控制台时,天河飞快的抬脚飞身扑了过去,以一个极其漂亮的姿势将洛文启天抱在怀里转动了一个方向,待他清晰的听见由于自己身体撞击在仪器桌角上骨头发出的错位声时,熄灭的灯也亮了。      他松开手臂,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黑暗中,是此生第一次可以和洛文启天靠得那么近,虽然是极其短暂的接触,可他还是很高兴自己又保护了一次他最想保护的人,替爸爸挨下那记重击。可以抱一抱爸爸,哪怕是靠着用生命做赌注的方式,他也觉得满足。      可让他没想到是,洛文启天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捂着肋骨下方,洛文启天皱着眉痛苦的摇晃着身子。天河顾不上自己被撞得错位的骨头,惊恐万分的看着痛苦中的洛文启天,结结巴巴的问道:“家主大人,您,您怎么了?”      顾不上自己有没有资格,天河撑着身子扶住洛文启天,这才看见洛文启天指间溢出了鲜血。      “家,家主大人。”天河张开双臂抱住倒下的洛文启天,惊讶的发现司令舱内所有的站岗军人都已经死了。慌张的捂着洛文启天血流不止的伤口,天河拼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强迫自己仔细观察着周遭的情况。      “是你做的吧……”洛文启天睁开眼睛,笃定的问紧紧抱着自己的天河。黑暗中他被人刺了一刀,毋庸置疑,当时只有天河有机会这么做,而且黑暗中天河曾抱着他转动了一下,就是那个时候,他被人刺了一刀。      突然断电,仓板又不住摇晃,看起来像是一场谋划好的刺杀阴谋,军人都死了,不知道司令舱外面的情况是什么样了。天河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怎么脱险上,突然答非所问的说:“求您别说话了,您流了好多血,再说话血流得会更多,求您别说话……”      见洛文启天的眉头痛楚的拧成一团,痛晕了过去,天河急得嘴唇发灰。原来极限是可以突破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体力,将洛文启天抱起来,晃着身子往司令舱舱门的方向走。他要带洛文启天去医务舱疗伤,仅仅是粗略的止血是不够的,不管外面有什么危险,首要之急都是为洛文启天治伤,他要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来保护爸爸。      医生在房间里正为鹰取烈诊治,倾城跪在房外,低着头,一动不动。他害怕,害怕爸爸会有什么事,当他抱着昏迷不醒的鹰取烈从书房跑出来时,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急得身子和双腿都不听使唤。      他知道现在除了医生护士还有浅间少爷在房间里。浅间是鹰取烈的外甥,是鹰取烈死去的妹妹的儿子。倾城攥紧拳头跪着,他恨自己没办法进去,没办法守在爸爸身前。      房门被打开,医生走出来。      “戈多先生,大帝他怎么样了?”倾城顾不得所谓的礼法,开口追问。      “你没资格问。”说话的是浅间,他和戈多医生一道走出来,对戈多低语了几句,就揪起倾城的领子,鄙视道:“奴隶不是不可以上到这层楼么,你不知道规矩是不是?今天我就教教你。”说罢,浅间手臂一挥,将倾城从三楼的楼梯上推了下去。      倾城知道自己不能反抗,这个城堡里,所有人都有权对他打骂,如果反抗就是触犯了奴隶法规,他会死得很惨。从楼梯上滚下去,牵动了身上的各处伤口,倾城刚吐了一口血,浅间就走了下来。当着众多下人的面,对倾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舅舅是被你害的,你这个该死的奴隶!”抓起倾城的头发,浅间抬手给了倾城两个耳光,一脚踹在倾城起伏的胸膛上,浅间怒气哼哼的咒骂:“该死的东西,把舅舅气得吐血,该死的!”      倾城的身子突然一绷,“什,什么?大帝他,吐血了?”      “哼!”浅间揪着倾城的头发,将倾城英俊高雅的脸粗暴的往上扬,以一种无比嫉恨的口气说:“别以为舅舅愿意让你进他书房就是看重你,你还差得远,你就是个奴隶,记好了这点。”      倾城苦笑了一下,想不到尊贵的浅间少爷会因为这件事嫉妒他,嫉妒他可以随时进出帝国皇帝的书房?可他知不知道自己在书房里遭受着什么样的待遇。      其实浅间知道鹰取烈是被鹰取霆气晕了过去,只不过他没有资格咒骂那位帝国王子,就只能靠欺侮倾城这个奴隶来彰显他对舅舅的孝心,殴打倾城才不是出于真的孝心,只是为了秀自己的这份“孝心”给城堡里的无数下人看。他知道鹰取霆会来找鹰取烈,更是把鹰取霆和战机一起引爆在宇宙中的这件事以极其哀痛的情绪透露给了鹰取烈,只不过他没想到鹰取烈听到那个消息时会震惊成那样。      听到鹰取霆和战机一起爆炸的消息时,鹰取烈先是呆愣住,随后吐出了一大口血,然后就彻底昏迷了。      “让我去看一看大帝,求,求你让我看一眼吧。”倾城抛下了所有的尊严,只为了看一眼爸爸。鹰取烈吐血的事情对他而言是个绝对的打击,那种紧张和忧心,是他从没体会过的。      “让你去害他么?”浅间大声的说着这句话,将倾城的脑袋用力砸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作者有话要说:恐怕天河也真的被误会了= = ☆、三十一   令天河震惊的是,抱着洛文启天他刚打开司令舱的门,就被一群紧张而来的军人围住。为首的正是上次送他进军事监狱那名叫卡加费蒙的年轻军官。      “啊?司,司令大人!”卡加费蒙见洛文启天满手鲜血,惊讶得呆住了。      这个时候,从成排站好的军人背后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卡加费蒙怎么了?司令大人他怎么了?”军人侧身让开道,拉尔法急如流星的大步走了过来,显然听到卡加费蒙的惊呼声而无比焦急。      “司令大人受了伤,必须马上止血治疗。”天河抱着洛文启天迈开步子往医疗舱跑,虽然他满心疑惑为什么司令舱外的人安然无恙,外面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他更在乎的是怀里的洛文启天。      可天河没走多远,就被一排军人挡住去路。      拉尔法从后方跟上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天河,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别挡路,等会儿我会解释,必须马上送司令大人去医治。”      “我带父去。”拉尔法不由分说的将洛文启天从天河怀中抱下,盯着洛文启天苍白的脸,哽咽的喊了一声“父”,匆忙跑向医疗舱。      天河正准备跟上去,就又被人拦住了。      “天河队长,你怎么解释司令大人受伤的事情?”卡加费蒙从后面走出,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扔到一心惦记着洛文启天情况的天河的脚边。      天河看着那把匕首,吃了一惊,那是他自己的匕首。匕首不是放在军队的他的办公室里么,怎么会出现在这,还带着血。难道刚刚有人用这把匕首刺了爸爸一刀?      天河冒出冷汗,黑暗中他抱住了洛文启天,竟然没有发现他们周围还有第三个人?他竟失察到这个地步,害爸爸受了伤。      “把他押下去。”卡加费蒙一声令下,十几名军人齐刷刷的上前粗鲁的按住天河。天河本就体力不支,被军人粗暴的按压住,彻底跪倒在了地上,他知道自己这会儿没有申辩的余地,司令舱里的人都死了,他一张嘴根本无法为自己伸冤。身子像散架了一样痛,不知谁狠狠的踹了他后心一脚,一口血呕出,他歪倒在了地上。      “父。”拉尔法坐在医疗舱的病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洛文启天,一脸疚痛之色。他在自责,如果他早几分钟赶过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麻药的药效过去后,洛文启天慢慢睁开了眼睛,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守着他身边的拉尔法。      看见拉尔法,洛文启天先是吃了一惊,似乎没想到会在白虎舰上看到自己的教子。      “父,您醒了,伤口还疼么?”拉尔法见洛文启天这么快就醒过来了,很是惊喜。惊喜过后,神色又转变成了关心和自责。      好在伤口刺得不深,洛文启天只是失了一些血,并没有其他大碍。如果有什么大事,拉尔法绝对不会原谅没有及时赶到的自己。      见拉尔法眼睛红红的,洛文启天知道他哭过了。      “多大的孩子了,怎么还总哭鼻子?”洛文启天的笑容有些虚弱,可还是抬起手,宠溺的刮了下拉尔法的鼻子。抬手的动作又牵动了伤口,药效已经过去了,洛文启天吃痛得皱紧了眉。      “父,您别动。”拉尔法握住了洛文启天的手。      “手怎么这么凉?如果冷的话就把暖风开大一些。”洛文启天很细心,更是疼爱眼前的孩子。“为什么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跑到这来做什么。”      拉尔法跪在床边,捧起洛文启天的手,低头吻了下去,这次的吻有些超越了一般的礼节,持久而深重。拉尔法颤抖的嘴唇久久也没从洛文启天苍白的手背上移开。      “拉尔法?”      在洛文启天的呼唤声中,拉尔法抬起头,难过的说:“如果属下早点赶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对不起,父,对不起。”      洛文启天为拉尔法的孝心感动,安慰他说:“我没事。”      天河被卡加费蒙和他的手下押着,正跪在医疗舱外,再一次见证了洛文启天那浓浓的父爱。不过这次,天河没有任何心酸嫉妒的情绪,他的心被爸爸没事这个值得喜悦的消息占得满满的,所以顾不上吃任何人的醋。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吃醋的资格,爸爸从没在乎过他,谈何吃醋。      卡加费蒙认定天河就是行刺洛文启天的凶手,他派人化验天河匕首上的血迹,那些血果然是洛文启天的血。此刻用电纤维将天河五花大绑压在医疗舱外,等洛文启天和拉尔法叙完“父子之情”他就向总司令报告真相,然后处决罪犯天河。      “卡加费蒙告诉我您已经启程在来首都星的途中,我接到消息,就驾着战机等在这里迎接您,刚刚才将战机停驶在地下舱里赶上来就听到了司令舱线路出问题的消息,我刚赶过去,就看见您受了伤。”拉尔法一五一十的向洛文启天汇报自己的行程。      洛文启天闭着眼睛听着,抬手抚了抚跪在床边的拉尔法的头。      “父,下次我再也不离开您了。”拉尔法没想到自己才不在洛文启天身边几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情。而且在医生给洛文启天医治的过程中,他还看到了洛文启天手臂上的伤。“您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没事,一点小伤。”洛文启天的口气轻轻暖暖的,“这次回家开心么?”      拉尔法诚实的摇了摇头。      洛文启天睁开了眼睛,抬起手,示意拉尔法扶他起来。      “您不能起来,还是躺着比较好。”拉尔法很紧张洛文启天的伤势,虽然医生说并无大碍,可拉尔法还是紧张。      洛文启天没责备拉尔法的大惊小怪,笑了笑,说:“这点伤算什么,如果这点伤就能要我的命,这几十年,我不知道已经死多少次了。”      “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到您。”拉尔法信誓旦旦的说。然后小心翼翼的抱着洛文启天的肩将他扶抱了起来,在他身后垫上了厚厚的垫子。      坐起来后,更加清晰的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向外扫视的目光,正好与天河担忧而紧张着往里看的目光对上。洛文启天见卡加费蒙押解着天河,就猜到了真相,原来真的是这个私生子捅了他一刀么。      不知道为什么,洛文启天心里突然很难受,那种情绪很难形容,好像被信任的人背叛了的感觉。容许天河做他的贴身仆人,这绝对是信任的表现,只有毫不担心那个人会加害于他,才会让那个人做他的贴身仆人。洛文启天觉得自己被捉弄了,被这个私生子欺骗了,被他的仆人玩弄了。      天河见洛文启天还能坐起来能注视着自己,彻底放心了,爸爸的伤没有大碍。洛文启天的身体健康是天河眼下最关心的事情。他丝毫没介意洛文启天是以一种怎样的表情注视着他。      “父,您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痛了?”拉尔法紧张的看着洛文启天,跪直了身子,急切的询问。      见拉尔法一脸的担忧,洛文启天将目光移到拉尔法的脸上,眼神很温柔。      “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嗯?”拉尔法不明白洛文启天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走之前可没有这么瘦。”      说着,洛文启天满眼疼爱的抚了抚拉尔法的脸颊。手掌宽大而温暖,在这样露骨的疼爱中,拉尔法差点感动得流下眼泪。      “我受伤真的让你这么紧张?”洛文启天示意拉尔法站起来,不要再跪了。      拉尔法听话的站了起来,重重的点了点头,声音很委屈:“看到您一身血,真的吓坏我了。”      “傻孩子。”      洛文启天缓缓张开了手臂,似乎等着拉尔法扑进来拥抱他。      拉尔法没想到洛文启天会对他敞开怀抱,这突然降临的宠爱和幸福,让拉尔法错愕眩晕。      洛文启天捕捉到了拉尔法眼中受宠若惊的神色,心突然一酸,没想到拉尔法也会这么拘谨。鼓励的看着拉尔法,洛文启天笑道:“嫌我不够累?还是嫌我受的伤不够重?让我等……”      拉尔法将通红的脸颊埋在洛文启天的肩上,小心翼翼的抱着洛文启天,生怕碰到那里的伤口弄痛了自己敬爱的教父。      洛文启天感受到拉尔法的谨慎小心,用手轻抚着拉尔法的背,想给怀里的人一种值得依靠的安全感,想让拉尔法踏实得往自己怀里再靠靠。      “我怕弄痛您。”拉尔法虽然很想往洛文启天怀里靠,但担心碰到他的伤口,所以不好意思的道歉。      洛文启天知道拉尔法的心意,轻轻点头,用手疼爱的抚着拉尔法的头。      “没关系,不会的。”      “父,谢谢您。”拉尔法在洛文启天的爱抚下哽咽了起来。      “回家这几天不开心么?”他还记得刚刚拉尔法摇头了。      “嗯,没有很开心。”      “嗯?怎么了?”      拉尔法没有说他和叔叔吵了一架的事情,只是说:“因为不在您身边,心里不踏实。”这也是实实在在的真话。      洛文启天又笑了,“什么时候嘴巴这么甜了……上次挨打的那些地方还疼么?”      “不疼了。已经好了。”      “嗯。让我发现你不好好照顾自己,就让你再疼一疼。只有疼时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是不是。”抱着拉尔法,洛文启天毫不掩饰自己脸上宠溺的笑容。      医疗舱的门开了一道缝隙,洛文启天和拉尔法的声音可以相对清晰的传到外面,透过大玻璃,天河看着将拉尔法揽在怀里一脸宠溺的洛文启天,低下了头。天河动了动嘴角,又涩又苦的眼泪顺着嗓子眼缓缓流下,一滴也没浪费的被他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 ☆、三十二   “凶手抓到了么?”突然,一个温和而霸道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天河无心回头去看说话的是谁,他低着头,紧紧盯着眼前的地板,耳畔充斥着医疗舱里传出来的洛文启天和拉尔法的对话声。      行礼的军人恭敬的分开队列,为拉维让开一条大道。      “参见拉维大人。”卡加费蒙闻声转过身,恭敬的问候致礼,并深深鞠了一躬。      拉维抬手示意自己的手下不必往前,一个人迈开步子走到了医疗舱的玻璃窗前。注视着里面一脸幸福的拉尔法和面色温柔的洛文启天,拉维微微一笑,眼神中的纠结一闪即逝。      “他就是凶手?”拉维将目光移动到被捆绑押解着的天河身上。      “回拉维大人,是的。”      这会儿,天河像是被人一棍子突然打醒,抬起头刚想说话,就被卡加费蒙重重的踹了一脚。天河歪倒在地上,错位的骨骼撞在地面,痛得他不住抽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鲜血也跟着从嘴角流出。      拉维不去看倒在地上的天河,见拉尔法终于肯放开洛文启天了,拉维正了正衣襟,推开了医疗舱的舱门。      “参见司令大人。”拉维虽然是西斯家的领主,可洛文家族的地位在帝国仅次于鹰取家,不是一般的贵族可以望其项背的,加上拉维的辈分比洛文启天小,所以每次见面,拉维都以最恭敬的礼节向洛文启天请安。      洛文启天刚刚就看见了站在玻璃窗外的拉维,礼貌的笑笑,示意拉维不必拘礼。      “拉尔法,还不松开司令大人,让大人好好休息。”拉维板起脸沉喝责备了迟迟不肯离开洛文启天身边的拉尔法一声。      “哥哥,您,您怎么上来了?”拉尔法显然没想到拉维会跟上来。他明明早就甩开哥哥所乘母舰自己驾驶战机率先过来了,而且根本没告诉任何人他是来见洛文启天。为什么哥哥还是过来了,而且还是以这样惊人的速度登上了白虎舰。居然没被任何人拦下,要知道洛文启天的白虎舰只对指定的人开放。      “别怪叔叔,他不是有意责备你,你那样和他说话确实太过分了。”拉维以哄孩子的口气同拉尔法说道。      洛文启天有些疑惑的看着拉尔法,听拉维的话他知道也许拉尔法和西穆登闹别扭了,不过洛文启天就是再宠爱拉尔法,这会儿毕竟是西斯家的家事,似乎没有他插手的份。      “司令大人,实在抱歉。”拉维冲洛文启天又鞠了一躬,“拉尔法同西穆登叔叔吵了一架,几天都没回家,我刚刚得到手下的消息才追踪到他的踪迹。看到您的航舰不敢避开,所以特意上来向您请安。失礼之处,望您见谅。”拉维知道自己一定得将登上白虎舰的前因后果和洛文启天说一声,是尊重,更是为了避免嫌疑。“拉尔法,别打扰司令大人休息,和我出去。”拉维严厉的命令一旁冷着脸的拉尔法,随后又对洛文启天说了一句:“大概半个小时后,就可以在首都星着陆了,您再休息一会儿,我不会将您回来的消息散播出去的。”      见拉尔法一脸不情愿,洛文启天淡淡责备了一声:“拉尔法,听你哥哥的话,跟他出去。”      “是。您好好休息。”拉尔法见洛文启天发话了,这才不情愿的低下头,准备出去。      “你苦着脸走,让我怎么好好休息。”      拉尔法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洛文启天没想到自己的玩笑话会把眼前的孩子吓到,有些无奈的说:“如果在家过得不高兴,就去洛文城堡……那里也是你的家。”      “遵命。”拉尔法激动的高声答道,鞠了一躬后,面色欢快的走了出去。      拉尔法刚走出去,洛文启天就在医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虽然脸色依然不太好,但忍住痛也并不影响行动,卡加费蒙见洛文启天走了出来,赶紧跪下。      “打扰司令大人休息,请司令大人降罪。”      卡加费蒙身后的军人也跟着自己的首领官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天河倒在地上,被汗水浸湿碎发挡在眼前,透过碎发之间的空隙,他看到了洛文启天的脸。见洛文启天脸色苍白,用手按着伤处,天河的心揪着一痛。      “家主大人。”      洛文启天听到了天河的声音,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天河,脸黑的可怕。      “家主大人,不是我做的。”天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想解释,看到洛文启天彻底黑下去的脸时,他很想解释,很想请爸爸相信他,比任何时候都不想被爸爸误会。他怎么可能害爸爸。      “住口!司令大人面前有你开口说话的份儿么?”卡加费蒙一脚踢在天河后心,又给他踢出了一口血。随后,卡加费蒙对着天河就是一阵虐打。似乎看出了天河后肋处有骨折,便不停的用脚踹那里,天河越是痛得下意识躲闪,他越是打得来劲。似乎对天河早就有什么怨恨,正好借机发泄。      天河的手腕被电纤维捆住,纤维勒进肉里,碳化的皮肉外翻,样子很惊悚。      “不,不是我做的,请您相信,相信,我。”天河边抽搐边说,这次怎么也不肯“承认”。这件事关乎原则,所以无论怎么虐打,他也不想被屈打成招,哪怕承认后会落个痛快,他也不要。      洛文启天没阻拦不停打人的卡加费蒙,见天河边抽搐边不停的说不是他的做的。洛文启天终于抬手示意卡加费蒙不要再打了。      见洛文启天沉声呵斥,卡加费蒙悻悻收了手。      “司令舱恐怕不再安全,所以只能请您在这里委屈片刻了。”卡加费蒙搬了一把契合人体的真皮躺椅,扶着洛文启天半躺下。      “和我说说你调查的结果。”洛文启天没有马上问天河的罪,反而想听听卡加费蒙凭什么说天河是凶手。      卡加费蒙一五一十的将理由说了,那把带血的匕首就是证据。      听完之后,洛文启天半天也没说话。      见洛文启天不置可否,卡加费蒙也不敢多说话,急不可耐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傻傻的站在一边。      “你有本事在那半分钟里,刺我一刀又同时杀了我周围所有的军人么?”洛文启天这样问天河。这是个很大的疑点,他觉得天河大概没有这种能力。至于那把匕首,洛文启天不是傻子,他才不认为那把匕首就是证据。静下来一想,疑点太多了。      天河吞了口血,挣扎着想跪起来,可还是倒了下去。他确实有这份能力。但如果诚实的说有,在这种情况下等于把自己推进了阴谋,他们会认定自己就是凶手。而天河又清楚的看到了洛文启天眼中的怀疑,对他能力的怀疑,所以说没有,等于告诉爸爸自己只是一个废物,不配保护他的废物,也是否定了自己在军校那些年的努力。      “司令大人问你话呢,你是聋子啊!”卡加费蒙不好在洛文启天面前再打人,只得不耐烦的训斥天河。他不理解洛文启天怎么对一个卑贱的犯人有这么大的耐心。      “有。”看着洛文启天的脸,天河老老实实说出了事实。说出这个是字的时候,他内心深处还抱着期待,抱着爸爸会相信他一次的奢望。      见洛文启天眉头一紧,似乎是伤口又痛了。天河不禁急道:“您很痛么?怎么样了?”      洛文启天没理睬他的关切,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卡加费蒙见天河承认了,揪起他的衣领,对洛文启天说:“司令大人,我这就去处决他。”见洛文启天没阻拦,卡加费蒙将天河一脚踢出了舱门。      “哥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跟着拉维走到一间隔音舱里,拉尔法一脸疑惑的问。      拉维转过身,看着拉尔法,有些生气的说:“你这是怀疑我么?”      “我没说怀疑你,倒是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拉尔法!你变了。几年不见,你就这么和哥哥说话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除了你的教父,你眼里还有谁?”      见拉尔法不说话,拉维继续说:“你一回家就和叔叔吵,叔叔说你几句,你就顶撞他,这都是谁教你的规矩,如果你忘了西斯家的家规,我这次就让你牢牢记住!”说着,拉维去扯拉尔法的裤子。“记着,你姓西斯,不姓洛文。你的教父对你再好,你也不是他儿子。”      拉尔法被拉维最后一句话惹恼了,钳住拉维的手腕,逆着他的力道用力拉住裤子。      “哼。”拉尔法的反抗更激起了拉维的怒火,另一只手抓着拉尔法的手腕,拉维不许他反抗,命令道:“解开皮带。”      “我没和叔叔顶撞,你知道叔叔他对我说了什么。”想起西穆登对他说的话,拉尔法又气又怒。      “不管说什么他都是你叔叔,他说你就得听着。”拉维一个转身,一脚踢在拉尔法的腘窝上。拉尔法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本事真是越来越大,居然学会顶撞自己的叔叔和哥哥了,是谁把你宠得这么不像话了!”显然拉维意在指责洛文启天。      将自己腰间的皮带解开,拉维握住皮带两头,照着拉尔法的背就是狠狠一抽。      “啊——”拉尔法没想到刚刚一上来就下这么重的手,不禁痛得啊了一声。      “脱裤子!”拉维命令道。      “不。”      拉尔法比他想象得还倔强,拉维气得嘴唇直抖,冲着拉尔法的背就是一阵抽打。      “哥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拉尔法突然叫了一声。      见拉尔法回过头来,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拉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啊,不是说过要永远爱护他么。      “为什么顶撞叔叔,还离家出走?”      见拉尔法咬着嘴唇不说话,拉维扬起手里的皮带,狠狠一抽。      “为什么你这么怕叔叔?哥哥,为什么?”拉尔法突然站起来,抓住拉维的胳膊,激动地说:“你受了伤为什么还要任他打骂,为什么这样。他对你并不好,他不值得你这样——”      被拉尔法的话戳到痛处,拉维脸色发白的斥责道:“住口!”      “你的胳膊怎么了?哥哥!”拉尔法感到手掌湿湿凉凉的,抬手一眼,手心有血。这才知道拉维的胳膊有伤,“这伤是怎么弄的,刚刚弄伤的?”血还很新鲜,应该是刚刚弄伤的。      “不是,不是刚刚弄的。”拉维甩开拉尔法的手,说:“我不是怕叔叔。”      “不怕为什么要那样卑躬屈膝?”      “拉尔法,你怎么和我说话?”      “哥……对不起。”      “怎么说他也是咱们的叔叔!”      “我知道,可是他哪有个叔叔的样子!”      “住口!”      “哥哥,如果你是担心没有他的支撑西斯家的其他人会蠢蠢欲动的话,那你不用担心,有教父在,没人敢动咱们。”提到洛文启天,拉尔法一脸安心。      “教父教父!”拉维恼怒的重复着这个称呼,极为不悦的对拉尔法说:“你哥用不着依靠任何人保住领主的位子。”      “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哥——”      “不要再说了,我在家里等你,哼。”说罢,拉维扔下拉尔法一个人,和手下的军人乘坐来时的舰机率先而去。      看着自己手掌还没干涸的血迹,拉尔法有些担忧。强迫自己先不要去想那个令人感到沉闷的家,拉尔法决定先去陪着洛文启天。只有和洛文启天在一起时,他才能感到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拉维应该不算是无缘无故的出现= = 球~~球留言~~~打个滚【表无视我的打滚T^T ☆、三十三   卡加费蒙并不急于立刻杀了天河,得到洛文启天的默许后他对天河的暴打更加有恃无恐。见捆绑天河的电纤维松开了些,卡加费蒙蹲下去想要系紧点,捆好了才方便虐打。他恨天河,从在军校时就嫉恨,嫉恨不管怎么努力他永远都赢不了天河,赢不了一个出身卑贱的仆人儿子,这是多大的屈辱。      被打得不成样子的身子无力的倒在地上,完美的身躯此刻似乎已经毫无战斗力。卡加费蒙私自做了个决定——他准备活活打死天河,并不打算给天河一个痛快。天河会被诬陷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拉紧电纤维的一头,卡加费蒙用纤维绳索准备在天河的脖子上套一圈,像对待牲口一样。      “想说遗言?”卡加费蒙见天河不停动着嘴唇,讥讽他:“你们这种人死后连墓志铭都不配有,我会把你的尸体仍在宇宙垃圾站里。”      嗵。      毫无防备之下,卡加费蒙被天河狠狠揍了一拳,痛得他眼冒金星。就在卡加费蒙怒火万丈掏出枪来时,天河已经挣脱绳索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不等卡加费蒙开枪,天河抬腿就是一脚,以一个极快的翻身动作将他的枪踢飞。虽然被虐打得不停吐血,但骨子里流淌着的战士的热血和能力让他在身体和精神都无法承受时迸发出了超越极限的力量。不等卡加费蒙还手,天河又打过去一拳,极有章法的拳头像雨点一样噼里啪啦的打在卡加费蒙的身上,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卡加费蒙不希望自己的手下看见自己虐打天河公报私仇的行为,所以让那些军人走得远远的,所以这会儿那些军人就算听见了动静无法马上赶过来。等那些人举着枪跑过来时,卡加费蒙已经被天河打倒在地,而天河则歪斜着步履往洛文启天所在的方向跑去。      洛文启天一直在椅子上躺着,闭目休息。这会儿听见外面的打斗和骚动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跌跌撞撞从舱门走进来的天河。      “抓住他,杀了他!”天河还没站稳,鼻青脸肿的卡加费蒙就带人追了过来,正准备开枪就被半截闪出来的拉尔法拦住。      “卡加费蒙,大胆!司令面前,你敢放肆?”拉尔法刚刚正巧看见了卡加费蒙毒打天河,而天河又反击卡的景象,他气恼卡加费蒙公报私仇,所以乐得天河还击。      “他是加害司令大人的凶手。”      “胡说八道!”拉尔法喝了一声,“他从五岁就是洛文家的仆人,跟在司令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害司令大人?”拉尔法一把将卡加费蒙手中的枪夺下,笑道:“继续去查,仅靠一把匕首是不足以说明问题的。”      “司令大人也觉得他是凶手。”      “司令大人会纵容有意加害自己的人靠近自己?你是在轻蔑司令大人么?”拉尔法回头瞥了一眼,笑着说:“如果他有意加害司令大人,用不着你动手,我会在他还没出手前就扭断他的脖子!”      看见天河和外面吵闹的拉尔法与卡加费蒙,洛文启天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冲拉尔法摆摆手,示意拉尔法和卡加费蒙先不要进来。随后用控制器将隔音舱门关上,枪就在手边,他可以随时打死冒失冲进来的天河。      “反抗只会加重你的罪责,本来可以给你个痛快,现在——”洛文启天终于将目光移到天河脸上。      “家主大人!”天河往前走了几步,身子一绷,跪了下去。      洛文启天轻蔑的哼了一声,眼中尽是冰冷。      “请您相信我。”天河颤抖了半天,只说出来这一句话。      “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相信你?那谁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在你的手上。”      “家主大人!”天河害怕似的高喊了一声,然后慢下语速说:“我怎么可能会害您,怎么可能。”见洛文启天一脸蔑视,天河沉沉的垂下头,姿势动作俨然像被霜打过的茄子,无精打采自暴自弃。几秒钟后,天河再次抬起头时,已经不再畏惧洛文启天眼中那股子能冻伤人的寒气,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又无比坚定的说:“如果您不相信我为什么让我做您的贴身仆人,如果不信任我,为什么没有在我刚刚闯进来时一枪毙了我,而让我放肆的在这里跪着?”      “大胆!”洛文启天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事实上,天河说的没错,他心里确实是不相信天河就是凶手的,再次醒过来时就不相信,只不过他不想承认。此刻心思被天河一眼看穿,他既震惊又愤怒。“我刚刚不杀你,是怕脏了我的手。连打你我都怕脏了我的手。”      似乎预见到了洛文启天会这么说,天河并没太震惊,只是低下头凄凉的笑了笑,再次抬起头时,依旧是一脸恭敬而淡然的表情。“请您给我几天时间,容我找出真凶。”见洛文启天不置可否,天河又说:“如果您真的认为我是凶手,只要您点点头,我,属下……”天河的声音低了下去,“绝对不再反抗,会以您认为的最解恨的方式死去。”      “为什么千方百计的靠近我?”洛文启天更关心这个问题。      “因为,因为……”天河攥紧拳头,克制住身体的颤抖,不知道该不该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因为什么?因为想害我,还是有什么其他企图?”      “不是,因为爱。”      “哈。”洛文启天被天河的这句话逗笑了,简直是世纪大笑话,因为爱?他可不相信私生子对他有爱,爱是相互的,洛文启天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对这个私生子从来不好,说因为恨,他还相信,说因为爱,他绝对不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给予爱,便不觉得可以收获爱。      天河不管洛文启天正以怎样一种嘲弄和听笑话似的眼神看着自己,只顾继续说:“因为您是我的……”      “是什么?”洛文启天急切的打断天河的话,他不希望从天河嘴里说出那两个字。      天河看了一眼焦急的洛文启天,微笑着说:“是我的家主大人。”      天河的笑让洛文启天有一瞬间的恍惚,那笑容那么熟悉,翻动他从来不想回忆起的过去,勾起了他心中强烈压抑的情感。      “哼,你知道就好。”洛文启天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突然间跳得这么厉害,这么慌乱,狼狈的抓紧躺椅的扶手,洛文启天不希望天河看出他的失常。手臂绷紧的力道让伤口再次撕裂般的疼了起来,身子发软,洛文启天下意识的用手按紧伤口,借着疼痛来掩盖他内心此刻莫名其妙的不平静。      “您、您怎么了?”见洛文启天一脸痛苦,天河也忘了自己本该恪守的礼节和规矩,迅速膝行上前,不假思索的就把手放在了洛文启天紧按伤处的手上,惊慌失措的说:“我去找医生,您忍一忍,我去找医生。”      触碰到天河冰冷的手掌时,洛文启天受惊一般坐起来,像受了侮辱那样气恼的甩开了天河的手。      “躲开。”      “对,对不起。”天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你有什么期待?有什么期待都是愚蠢的行径,只会给你带来痛苦,记着,是痛苦,不是爱!”洛文启天怒目直视天河的脸,带着敌意问:“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还有期待?”      “是,有。”天河毫不畏惧的把目光投注在洛文启天燃烧着怒火和恨意的眼睛里,希望通过自己眼中的温柔化解爸爸对他的仇恨,他知道在洛文启天眼中,私生子是耻辱。“如果您每天都可以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就好了。这就是属下最大的期待,希望您觉得这个期待不过分。”      洛文启天清晰的看到了天河眼中闪动的东西,不是仇恨,那里没有任何抱怨和戾气。逃避似的移开自己阴沉的目光,洛文启天有些累,靠在躺椅上半天才说:“让我相信你也可以,我要你杀光所有的MTM,所有。上次你在地下室交手的那群人就是MTM。”      “是。”天河不假思索的回答。对他来说,爸爸的相信是天大的恩赐。      “呵,你知不知道MTM有多厉害。”天河的不假思索让洛文启天觉得可笑。“如果北川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就杀了他。”其实洛文启天心中已经有了谁可能是凶手的想法,总之,不是这个私生子,也不见得是北川那伙人,但是大概和他们也脱不开关系。从那天与北川见面后,洛文启天就开始讨厌北川,以前并没有这种情绪。突然的厌恶,这大抵和北川对他说天河有意投奔黑帮有关。      迟疑了一两秒,天河点头答道:“是。”      不知道为什么,见天河坚定的点头,洛文启天便觉得心安,好像那些棘手的问题即将被解决。明明憎恨这个孩子只是他的污点和屈辱,可又离不开他,这种矛盾让洛文启天费解不安。      最初,他对天河确实没有一丝感情,以严苛残酷的方式对待这个他光辉生命中的污点。只要见面,他就残忍的对待天河,几乎将所有脾气都发在了这个私生子的身上。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断向天河索取,离不开这个可以为他办任何事的私生子。他将天河牢牢的握在手心里,不许天河对他有一丝违逆,好像天河是他的专有物品,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许用,所以当北川表示天河有意投靠他时,洛文启天才会那么愤怒,愤怒的将浑身是伤的天河揪进刑室就是一顿毒打。他以为自己会一直憎恶天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反而有些迷茫了,尤其是刚刚看到天河对他微笑时,他竟然不知道他对天河到底是什么感情,是不是真的只有恨而没有其他?      洛文启天黑着脸问:“你刚刚反抗了?”      “是。”      “去向卡加费蒙赔罪。不管他怎么对你,你都不能还手。”      去向卡加费蒙赔罪?他做错了什么,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这分明是羞辱,天河知道,可是对洛文启天的命令他必须绝对服从。      “属下知道了。”      “跪着走出去,跪着赔罪。”      天河愣了愣,低下头,“是。”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洛文启天对天河大概和鹰取烈对倾城有些相似,虽然厌恶却又离不开,虽然嘴硬不承认他们的能力,却完全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 =仆人与奴隶这种身份也完全说明了这点,噗,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潜意识里把这俩孩子变成了自己的私有物么0 0,囧啊 ☆、三十四 争执      白虎舰着陆后,洛文启天回到洛文城堡将血衣换下后马不停蹄的赶往鹰取之城。事实上,这次他回来就是因为听说了鹰取烈晕倒的事情。放下纳美克星的一切公务,连MTM的事都暂且放下,洛文启天一得到那个消息就马不停蹄地回来探望鹰取烈。      再次回到洛文城堡时,夜已经深了。有伤在身,洛文启天明显觉得身子疲乏,鹰取烈一直昏迷不醒,洛文启天更是忧心忡忡。进门之前,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手下从纳美克星系打过来的,手下在电话里向他汇报说斯坦文星以及周边星球接连遭到MTM的攻击,情况很紧急。      洛文启天回到书房时,天河已经不见了。明明吩咐天河跪在这里等自己回来,怎么擅自离开了,没有他的命令那个私生子居然敢擅自行动?洛文启天顿时怒火万丈。      “父”拉尔法咬着嘴唇跟了上来,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会惹教父生气,事实上他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做错了。自从出了鹰取城堡,洛文启天一句话都没对他说,这是非常不正常的现象,拉尔法心里七上八下。“父,您早点休息吧。总部那边的事情,我先回去处理,您在这边多休息一段时间。”拉尔法直觉到洛文启天心情不好的原因很复杂,从刚刚洛文启天挂了电话开始,教父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      “回你家去。”这个时候,洛文启天不想给拉尔法卷进来。俊还没回家,这是他没想到的。如果俊还留在纳美克星系,那么自己必须马上赶回去。      拉尔法有些错愕,不过他更关心的是谁伤到了洛文启天。“父,您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飞船上的事,我觉得嫌疑最大的人是卡加费蒙,这件事请您交给我处理。”      “闭嘴!”洛文启天在鹰取烈的房间里坐着陪鹰取烈时又想了想下午在飞船上发生的事情,直觉告诉他,拉维有问题。不过洛文启天不希望将拉尔法卷进这些权力的斗争中来,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拉尔法和俊别搅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首都星安安全全的当自己的少爷和王子。      “我还没来及责备你背着我私自保那个小子出狱的事情,也没责备你为了那小子在飞船上和卡加费蒙大打出手的事,你倒是胆子越来越大,居然连浅间都敢教训了,他可是大帝的外甥,你教训他就等于不把大帝放在眼睛里。是不是现在连我你都不放在眼睛里了?”      “父,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不把您放在眼里。”拉尔法一脸急切。      “出去。别在这跪着,今后你就留在首都星,别再回纳美克星系,总部的工作你也不用做了,就留在这边帮忙打理你们家自己的事业吧,今后不用你再跟着我。”说完,洛文启天就从书房出去了。      “父——”      洛文启天这番话说得太突然了,对拉尔法而言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      “父,我错了,您打我骂我都行,我错了。父,属下错了。”      拉尔法跪着跟了出去。      洛文启天挥手遣退走廊里的仆人,转身看着拉尔法,不停在心里强迫自己狠下心来。他不能让拉尔法回去和自己一同冒险。      “父,属下错了,”拉尔法抬起头,一脸乞求的看着洛文启天,“父,让我留在您身边吧。求求您。”      洛文启天还没见拉尔法求过谁。这会儿拉尔法的卑微深深刺痛了洛文启天的心,他不明白自己的好心为何总是伤害他最在乎的这两个孩子,俊是这样,拉尔法也是如此。洛文启天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拉尔法不明白为什么洛文启天可以亲手扶起倾城,好心吩咐人为倾城上药,还答应倾城让他照顾大帝,却不能原谅天河。甚至纵容卡加费蒙欺侮天河,拉尔法知道洛文启天肯定也知道卡加费蒙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他只是气不过卡加费蒙和浅间欺负人,并不是蔑视谁的威严。      见洛文启天神色有动容,拉尔法坚定的说,“我就跪在这里,直到您消气了,改变主意为止。”      “别在我跟前碍眼,出去,你爱跪哪跪哪,我的命令说出去就不会收回来。”说完,洛文启天头也不回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倒在自己的床上,洛文启天把仆人都赶了出去,然后就沉沉的睡着了。后半夜的时候,他又醒了一次,觉得伤口疼得厉害。      厚厚的窗帘遮住了月光,洛文启天不想开灯,撑着身子走过去拉开窗帘,放进了一丝月光。      让他吃惊的是,拉尔法正在楼下的草坪上跪着,一动不动,俊朗的身子好像已经被月光打磨成了一尊完美的雕像。      看时间也快凌晨了,洛文启天穿着睡袍,从房间走下了楼。正巧看到俊提着行李箱出门。      “俊!”见儿子又要走,洛文启天站在楼梯上喊了一声。      俊显然没想到父亲会这么快就睡醒了,他这次回来只是收拾东西,不打算久留,所以悄悄的来回,准备拿了东西就走。      “爸爸!”俊转过身,恭敬的喊了一声。      “你要去哪?”      “回纳美克星系。”      “什么?”洛文启天气得身子一晃,明明告诉儿子要老实在这边待着,怎么刚回来就又要走,“不许,你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那边有我的实验室。”      “不用做了,我会安排其他人处理的。”      “您是不是预备马上回去?”俊在外面看见了严阵以待的军人,知道洛文启天不会待太久。      “这和你没关系。”      “为什么没关系?”俊放下行李箱,大步走过来,边走边说:“您是我的爸爸,怎么是没关系呢!”      “你知不知道霆儿在哪里?”洛文启天对俊的激动视若无睹,虽然听说了鹰取霆战机在宇宙中销毁的消息,可他不相信鹰取霆会和战机一起爆炸。相信鹰取烈醒来也一定不认为儿子已经死了。      “不知道。”俊还不知鹰取烈因为鹰取霆晕倒的事,他只是知道鹰取霆这次是真的想逃,所以他不能泄露霆的消息。      通过儿子说话的神态和口气,洛文启天就知道了儿子在说谎。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对我扯谎了?还有没有规矩,我再问你一次,知不知道霆儿在哪?”      被洛文启天吼得有些委屈,俊咬着牙说:“我不知道。”      “啪”一个巴掌打在脸上,俊被打了一个趔趄。      “在我书房外面跪着,不说真话就别起来。”洛文启天气哼哼的走进书房走,狠狠关上了门。关上门后,便靠在门上,用手按住伤口,痛出了一头冷汗。      吃力的挪到窗边,见拉尔法还在跪着,洛文启天终于还是不忍心,便亲自给拉维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让拉维派人过来接拉尔法走。      坐在椅子上,洛文启天痛得昏昏睡去。再次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书房里仍然只有他一个人。      拉尔法已经不见了,显然是被人接走了,想起跪在门外的儿子,洛文启天撑起身子,打开了房门。      “还是不肯告诉我霆儿在哪么?”      俊咬着嘴唇摇头,然后又说:“不管您这次怎么说,我都要回去。”      “我不许!”洛文启天喝了一声,吩咐道:“来人,给少爷关在房间里,不许他出来。”说完,几个家仆就奉命走了过来。洛文启天这会儿也没别的办法了,软话说不出口,硬话说了似乎也没用了,眼下只能先将儿子困在房间里,总之,他绝对不许儿子再回到那个MTM时不时出没的纳美克星系。      “那个房间根本关不住我。就算从房间跳下去,我也要走。”俊站了起来,一拳挥开走上来几名的仆人。      “放肆!”俊的房间在城堡第四层,从那里跳出去简直是不要命的大胆行为,洛文启天被俊强硬的态度气得浑身直颤。      “你是在威胁我么?”      “您根本不在乎我,谈何威胁,我威胁得到您么,您在乎我么……您在乎过我么?”这还是俊第一次和洛文启天这么大声的说话。      洛文启天似乎被俊问住了,脸青一阵白一阵,抬手示意仆人都退下去,一脚踹在俊的腰侧,他还从没有被人这么顶撞质问过,何况这人还是他的儿子。      俊捂着被踹的地方,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从没在乎过是不是?”      “今天我就告诉你什么是不在乎!”洛文启天转身进了房间,拿出一条鞭子对着俊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抽打,起先俊还下意识的躲闪,到后面,索性倒在了地上,认打认骂。      “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什么不一枪打死我?”俊突然吼了一声,然后声音又低了下去,“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混账东西!你还敢和我喊?”洛文启天被俊彻底惹恼了,“来人,给他绑起来关进房里,不许给他饭吃。”      俊傲气的挺起了背脊,推开上来绑他的人,却突然发现洛文启天面色极为苍白、神色憔悴。刚刚只顾着激动竟然忽略了这一点,俊有些自责。      “爸爸……”俊的声音突然软了下去,“爸爸,您怎么了?”      洛文启天哼了一声,抬手挥开了一脸关切的俊,“不用你关心。”      “爸爸。”俊低着头认错,“爸爸,我错了,我不该对您喊,您别生气,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洛文启天脸色差得实在令俊惊慌。      “告诉我霆儿在哪。”      “爸爸,这个我真的不能说。”俊很坚持。      “混账!回去,回你房间好好反省,除非告诉我霆儿在哪,否则不许吃饭!”洛文启天了解俊的脾气,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吩咐下人将俊绑起来,日夜看守。      就在他捂着伤口回书房后,他就接到了手下发来的信号视频,看到天河正和北川混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会不会写得太流水账了?我发现我已经完全忽略了描写这个东西= = ☆、三十五 这是命令   听说拉尔法两天没吃饭了,拉维赶紧从公司回来,回到家顾不上换衣服就直奔拉尔法房间。      “拉尔法,为什么不吃饭,你这是在玩绝食么?”拉维直视坐在沙发里的拉尔法,怒气冲冲的责备道。      见拉尔法低头坐着一言不发,拉维更是着急:“给我打起精神来,吃饭!”      “哥,我没胃口。”拉尔法的声音轻飘飘的。      “没胃口也得吃。我喂你你也得吃。”拉维松了松领带,从仆人手里接过饭菜,坐在了拉尔法身边。“拉尔法,抬起头来,张嘴。”      “哥,你让我去找父吧。”拉尔法抬起头,眼窝深陷,可见这两天连觉都没好好睡。      “他爱吃不吃。拉维,你别管他。”说话的西穆登。      见西穆登进来了,拉维赶紧站起身,恭敬道:“叔叔。”      拉尔法不理会西穆登,抬起头一脸恳切的望着拉维,问:“哥哥,父给你打电话时都说了什么,他是不是……是不是很生我的气?”      “父、父,除了你的父你眼里有谁?”西穆登寒着脸,一脚将拉维手里的碗踢在地上,对着拉尔法吼道:“除了你的父,你还知道谁?你知不知道你哥有多忙,为了你他还得赶回家,真是麻烦。你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的父是你的什么人,一口一个父的喊着,还不是说不要你就不要了。”      “他没有不要我!”拉尔法浑身颤抖的站起来,与西穆登怒目相对,“叔叔,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在父身边待着,他没有不要我,是我做错了事情。”      “给你脸了,你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西穆登抬手就给了拉尔法一个耳光。      “叔叔,您不要这样,拉尔法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别打他了。”拉维很心疼弟弟,但是又不敢直接顶撞西穆登,便暗示性的对西穆登说:“您不是常和我夸奖拉尔法能干么,您不是总说希望他在洛文大人身边好好干。请您别太责怪他。”      西穆登不理拉维那一套,本来寄希望于拉尔法可以潜伏在洛文启天身边提供情报,可拉尔法这次回来他才发现事情全然不是他想的那样。拉尔法对洛文启天的忠心已经到了任何人也无法动摇的地步,想利用拉尔法伤害洛文启天似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不过西穆登不信这一点,他绝对不会让到手的王牌就这么丢了。      “他能干?呵,能干会被他的父免职?”      拉尔法压抑着怨怒,满眼期待的看着拉维,问道:“哥哥,你告诉我父说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心疼我跪在那里所以才让你强行带我回家?”      拉尔法还记得那天天蒙蒙亮时他看到了洛文启天在窗口望着他,后来他就被拉维亲自揪进了车里。这会儿,拉尔法也顾不上是不是丢脸了,如果知道洛文启天心疼他,他马上就冲出去找洛文启天请罪,这次就算谁来,没有洛文启天的发话,他也绝不站起来。      拉维隐瞒了洛文启天确实心疼拉尔法的事实,对拉尔法说:“拉尔法,很抱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司令大人对你的举动表示很气愤,他希望我能好好管教管教你,说等你懂规矩了再考虑要不要见你。”拉维还是没敢把话编的太绝。      西穆登对拉维的表现很满意,他开始还担心拉维会心疼弟弟而说真话。西穆登还记得去年帝国年会时,拉尔法公然顶撞了一位贵族长老,虽然错在长老,但是对错还没有拉尔法这种年轻贵族质疑的份。事后,表面上洛文启天将拉尔法狠狠的责罚了一顿,而私下里却为拉尔法挡去了那位贵族长老的不依不饶,甚至发话说:他就是喜欢他的教子,教子怎么样都是他宠出来的,他愿意宠。谁看不惯可以直接对他说,他想看看都有谁看不惯。洛文启天都说了这种话,自然没人再敢说什么。      “父,父说他不想见我?不原谅我么……”拉尔法失魂落魄的说着。      西穆登怕拉维一时心软,便抢先说:“凭什么原谅你……瞧瞧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简直和死了情人没什么两样,这副熊样,真是给西斯家丢脸。”      “拉尔法,你到底做错了什么?”拉维很想知道拉尔法这次犯了什么错,能让洛文启天说不许他跟去纳美克星系的话,他知道洛文启天有多疼爱他这个弟弟。      “我也不知道,说不清。”拉尔法喃喃自语道:“不,我知道,我顶撞了他。为了一个人和别人大打出手,甚至和浅间那家伙发生了口角。”      “畜生!”西穆登怒吼了一声,从腰间拉下皮带就往拉尔法身上抽,生气拉尔法被洛文启天赶回来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原因是因为他恨拉尔法的父亲——他的哥哥,他恨他。便得找机会拼命的抽打拉尔法。      “浅间少爷是大帝的外甥,你不尊重他,就等于不尊重大帝,你是想害死西斯家族么,想让全族上下的人因你的错误牺牲么!”西穆登边抽边喊。      “叔叔,叔叔,请您先停下来。叔叔。”拉维没想到西穆登上来就打,担心原本就伤心的拉尔法更受伤,便用身子将拉尔法护住,恳求道:“叔叔,请您冷静一下。”      “你是怎么教育的弟弟,把他教育成这副德行。”说着,西穆登用带着皮带扣的那头狠狠抽打拉维。      “不要打了,凭什么打哥哥?”拉尔法反身护住拉维,抓住西穆登手里的皮带,质问道:“凭什么打哥哥,是我做错了,打我就行了。”      “你我也得打。你一口一个父的叫,叫得亲热,可他不是你爸爸,你别做梦了。”西穆登不依不饶的说:“如果他真把你当儿子会因为你也说不好的罪名就不要你么,你醒醒吧。他要是真疼你,就不会对你不闻不问,你哥哥特别派人向他道歉,他听说你两天不吃不睡的消息没有任何心疼,他要是对你好,就不会这么狠心了。你不听自家哥哥和叔叔的话,那么在乎一个外人算什么,他洛文家的家业最后也不会让你继承。”      “不,不要再说了。叔叔!”拉尔法红着眼睛瞪着西穆登,抖着嘴唇说:“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儿子,可我不在乎,我就是把他,把他当爸爸。您也该适可而止了,我不希望我讨厌您。”      “讨厌我?你敢讨厌我试试?呵,你倒是说的感人,那我今天就告诉你,是洛文启天害死了你的亲爸爸!你还一口一个父的叫,也不怕哥哥他在地下为你寒心。拉维,别管他,咱们走,他爱吃不吃,不吃饿死。”      拉维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西穆登会编造是洛文启天害死了伯伯的谎言。      拉尔法的脸变得像纸一样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拉维,你还愣着干什么,出来,别管他。”说着,西穆登拉着拉维的胳膊硬将他揪出了房间,然后狠狠关上门,并吩咐下人,不许拉尔法从里面出来。      拉尔法被拉维带走后一直没消息,洛文启天几次想询问下拉尔法的近况但最后都忍住了。马上就要回去了,他不想在最后这一两天一时心软坏了这几天的努力。      打开屏幕,上面是追踪器拍到的东西,天河正光着上身躺在一张床上昏睡,他的身边是同样光着上身的北川,北川温柔的看着躺在身边的天河,嘴里叼了根烟,一脸痞笑。洛文启天看了几眼就将屏幕关上了。那天他回来不见天河,原来天河竟是去找了北川,北川居然也跟来了首都星。看到北川给天河上药,还和天河睡在一起,洛文启天说不出的愤怒,恨得想立刻砸了放映机。违抗命令不说,居然还过的这么逍遥,洛文启天气得伤口痛。      天河回来后,他也不问这件事,直接让天河在地下室受刑,严厉吩咐执事一口水也不许给他喝。      两天来,他总是在俊的房外徘徊,好几次想趁俊睡着时进去看看,但一想起俊和他吼的那些话,他就心口痛,然后甩袖子从走廊离开。      这会儿,他准备去地下刑室好好拷问天河和北川是怎么回事。还没从书房出去,就被匆忙赶来的家仆告知:俊突然晕倒,高烧不退。      等洛文启天赶到房间里时,俊满身都插着管,正在床上躺着昏睡,整个人憔悴得连洛文启天都快认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洛文启天焦急的问德拉。德拉医生是他专门配给俊的私人医生,俊从小就由他负责身体健康。      德拉脸色不太好看的对洛文启天说,“回家主大人,少爷的情况不太好。”      “因为营养不良么?”说到这,洛文启天怒了,“我不在这些年,你们是怎么照顾他的,怎么把他照顾成这样!是不是不想干了,和我出来。”洛文启天怕打扰儿子休息,便把德拉叫到了走廊里。      “家主大人,少爷的情况其实早就不太好,他一直不许我向您透露。”德拉说着,将洛文启天往走廊尽头的空房间带领,恭敬的为洛文启天打开了房门。房间里做了好几位首都星的医学专家。      洛文启天的脸色很难看,看这副架势,俊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家主大人,少爷的两个肾都坏掉了。”德拉一脸沉痛的说。      洛文启天脸色惨白,着实被这个消息吓到了,这件事对他来说太突然了。      “肾移植。”洛文启天想也不想的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可肾源问题……您也知道,因为前些年发生的那件事,现在已经没有可以使用的肾源了。如果用合成肾,怕撑不了多久就要换新的,少爷的身体经不起总换肾这样折腾。而且需要一段时间来合成肾,随便用别人的肾会有强烈的排斥反应,得且也要等。少爷的情况已经等不了太久了。”德拉知道俊是洛文家的独子,这个问题确实很不好办。因为长久以来基因选择的关系,贵族家庭的基因已经和平民不太一样,平民的肾脏是没资格移植给贵族的,这么看来,俊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少爷的身体不太好,若是身体硬朗一些的人用合成肾也没什么。为了稳妥起见,不建议采用合成脏器。”另一位专家说道。      德拉欲言又止,他很想问洛文启天有没有其他儿子,或者说私生子,按理说洛文启天这样身份的人有一两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是很正常的。可他不敢问,虽然是为了救少爷,但问了这种话无异于羞辱洛文启天的人格和洛文家族的英名。      “用我的!”      洛文启天说完这番话,房间立刻安静了下来,停尸房也没这么安静。      “不行啊家主大人。”      “不可以。”德拉最了解情况,率先说:“您年轻时受过伤,激光从一个肾脏射过,如果用您的肾脏移植,不行,不行……”德拉坚决的摇头,他绝不同意洛文启天用命去换俊。      “那就让我眼睁睁看着儿子死么?还是你们聚在这里就为了告诉我让我接受儿子不久于世的事实?说话!”洛文启天的气势令所有人低头。      “不是,家主大人,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会一定会竭尽全力……”      洛文启天不再理会支支吾吾的德拉,准备去看看俊。临出门之前放下一句话:“马上准备手术的事。就用我的,这是命令!”      这是命令,不容违抗。 作者有话要说:呼……这一晚上码的我很累= = ☆、三十六   洛文启天遣退护士和下人们,一个人坐在了俊的床前。      俊的手放在被子外,手腕被布绳勒出深深的红痕,磨破皮的地方露出了粉嫩的肉,很浅淡的粉色,只比那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的颜色深了一点点。      洛文启天开始后悔,懊悔又心疼的目光从俊白皙的手一直延伸到他惨白的脸上。窗帘没有拉死,遮光并不严实,光线从缝隙间射入,照在床边矮木柜的相框上,相框里放着的照片是五岁的俊和爸爸妈妈的合影。      岁月并没在洛文启天脸上留下什么过分的痕迹,与那时相比,时间真正改变的只是他骨子里的气质,那时他的眼睛里总有温柔,尤其是和家人在一起时,可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有时自己的眼神冰冷得可怕,偶尔流露的温柔也是带着强烈压抑的。大概身份和立场的变化真的能从内到外的改变一个人。      看到照片里微笑的女人时,洛文启天有些痛苦的移开了目光。      片刻后,他将俊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的说,声音里有些悲哀的味道:“好孩子,其实爸爸也陪不了你多久了,你好起来以后,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开始么。”      “你不愿意吐露霆儿的消息,爸爸也不会再勉强你。反正他们早晚会找到他……烈是我的兄弟,我受不了看他那样,他何时那么狼狈过,所以才着急了些……你们这些孩子,都不在乎爸爸为你们伤了多少心么……”      “其实爸爸对你并没那么多要求,只要你好好的,就足够了。”      洛文启天用手掌放在俊的额头上,顺着他的头发抚了抚,俊额头的热度还是灼痛了他的手心。      “其实这些年在那边,爸爸真的很想你,有时想得厉害,会想到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洛文启天自己都没想到他会将这种他以为永远也不会说的话自言自语式的讲出来。静静的坐了很久,直到房间渐渐昏暗下来,洛文启天才从俊的房间依依不舍的离开,离开时俊依然高烧昏迷着,洛文启天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难受。      城堡里到处都是仆人和保镖,不管洛文启天走到哪,都有人向他行礼叩安,可他却觉得这偌大的家毫无人气,心里空落落的,心神不安。      心不在焉的顺着旋梯走到了城堡地下室,地下走廊尽头摆放着一具凯撒的半身雕像,不管人类文明发展到什么样的高度,那些真正的英雄始终活在人们的膜拜声和记忆里,不会因岁月的冗长而被遗忘,像宇宙的星星,永远闪亮。洛文启天难得注意到这具半身像,今天竟莫名其妙的将目光停留在了上面。当年那个人是想为他塑像的,可被他拒绝了,也许在那个塑像人心里自己比凯撒更具有英雄意义,洛文启天觉得有些可笑,他竟觉得将自己比喻为暴君尼禄或许更为合适。      塑像的人是天河的妈妈,走到刑室前,洛文启天有些诧异,突然发现自己从一份记忆离奇的跳落进了另一份记忆里,另一份他从来不想去回想的记忆。      执事打开门,他的步伐有些沉重,走进去时,正好看见拜尔廷为已经昏迷的天河注射针剂。      拜尔廷为洛文家做私人医生已经有好几十年了,刚刚也是他提议不可以用合成肾给俊移植。洛文启天还记得天河十岁那次就是拜尔廷为天河求的情,才救下天河一命。      “见过家主大人。”拜尔廷注射完针剂,很从容的对洛文启天问安,然后随口解释说:“他是个很好的仆人,我想您一定不希望他死掉。所以我才来为他简单包扎了一下,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我刚刚给他注射了一些钠钾混合液。”      洛文启天这次竟没有生气,也许是俊的事情搞得他身心疲惫,抬抬手,示意自己不会计较,然后就在执事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德拉告诉他俊的肾坏掉时,洛文启天第一反应想到的确实是用自己的肾,并不是忘了天河,而是他觉得天河没资格为俊提供肾源。      吩咐执事弄醒天河,洛文启天让所有人都出去,他有些话想问天河。      看见坐在不远处的洛文启天,天河努力的翻了个身,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的伤被人包扎过了,断骨也已经接好了。      “别这样看我,不是我吩咐人做的。”洛文启天总是喜欢残忍的扑灭天河的梦想。      天河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长长的眼睫,扒着墙面撑起身子,吃力的跪好。      “今天,你也别在我面前装了,你平时是什么样就什么样。”洛文启天觉得天河在他面前一直是一个戴着面具没有将一丝喜怒哀乐表露出来的木偶,可他刚刚明明看见昏迷中的天河在笑,也不知道是笑些什么。也许是昏迷中梦见了那个叫北川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些,洛文启天就涌起一股无名火。      见天河一脸费解,洛文启天这才说:“你刚刚在笑什么?”      习惯了在洛文启天面前压抑感情,一时间,天河根本做不来自己该有的表情,淡淡的回答:“也许是没那么疼,所以就笑了。”      洛文启天嗤笑了一声,不相信的说:“是么。”      天河看了洛文启天一眼,然后低下头说:“我梦见了妈妈,她给了我一根烟……”      “妈妈?”这个答案是他没想到的。“你对你妈妈还有什么印象?”      “没有什么了,我只记得妈妈常常微笑。”      天河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他很疑惑洛文启天有耐性对他说这些话,而不是直接上来教训他。      “她确实很爱笑……”洛文启天也承认这一点。      “您讨厌她是不是?”说这话时,天河竟是笑着的,好像很久前他就知道这个真相了,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深深看了一眼天河,洛文启天突然觉得和天河能这样说话也没什么不好的,心里的空虚感竟在这个时候隐隐得到了填充。也许是今天真的累了吧,洛文启天只能这么认为。      “说不好,总之我不了解她。”      听到这句话时,天河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他为洛文启天肯这样平心静气回答他的举动感到吃惊。不了解?这个回答更是令他意外。      “她是个很奇怪的女人,我总觉得她是个任性的人。”似乎找到了个缺口将那些积压在他心里的往事倒出来,洛文启天自顾自的说:“她喜欢雕塑,在这上面极其有天分,却不屑于与我引荐给她的那些艺术家们交流,她说那些人是裹着金子皮的烂石头,说得好像只有她是块真真正正的金子一样……”      “可她却说自己只是块顽石,是一文不值的花岗岩。”      “她也很会跳舞,却从不参加任何上流社会的舞会,她喜欢变魔术给我一个人看,却对其他人说她不懂魔术……有一年我和她去登山,她说她会准备便当,谁知她准备的竟是几个生鸡蛋,居然对我说我这种贵族王子也该学会吃这种东西。”      “最让我很难忘的是,有一天我看到她和另一个陌生男人亲热的走在一起,走过我身边时,她并没和我说话,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只鸽子放在了我的肩膀上……她说的没错,她就是块顽石,和我认识的那些女人们太不同了。”      天河静静的听着。一直是洛文启天一个人在说话,中间时而也会停下几秒钟,然后回忆完了继续说。      天河没想到洛文启天可以将过去的点点滴滴记得那么清楚,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母亲,母亲的“怪异”也令他吃惊。      “他们没对我说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也许她自己把自己变到了另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不适合她那种人。”说着,洛文启天脸上竟隐约有些笑意。他很奇怪自己对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经历的一些事情,要比对和俊的母亲在一起经历的很多事印象还要深,他一直坚信自己深爱的女人只有俊的母亲一个人而已。      “她一直惦记着您,直到最后也是。”天河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深邃,“临终时她对我说,她注定无法变成一块裹着金层的鹅卵石……现在,我好像明白了妈妈这句话的意思。谢谢您。”      见洛文启天望着自己,天河有些慌张的将托着下巴的手移开,跪好了。      “那真是有些遗憾。我也不可能剥掉金层变成一块花岗岩。”说完这句话,洛文启天一脸疲惫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您的心情不好?”      似乎沉溺在这刻的“奇怪”的气氛里,天河像往日里那样慢慢洒脱了起来,和洛文启天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拘谨了,好像他们的关系在这会儿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      “有一些吧。”      “您的伤好些了么?”      看着天河澄澈漂亮的眼睛,洛文启天突然恍惚了一下,他看到了天河眼中流淌的感情,满满的全是关切。几秒钟后,他皱紧了眉头,有些不耐烦的说:“你和北川睡在一起,倒是逍遥快活,别忘了我让你去做的事情!”      “奇怪”的气氛被洛文启天突然转变的态度打破,像雾一样朦胧而迅速的散去,一点渣儿都没剩下。      “属下不敢忘记。”天河意识到他们的关系又恢复了往日的“正常”,低下头淡淡的说,“那天并不是属下主动去找的他也不是为了其他什么事情,既然您说让属下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属下以为有意的接触是必须的。”天河并没将北川想推翻帝制的那股心思说出来,都是没影的事儿,天河觉得不必要为洛文启天徒添烦恼。      “呵,你倒是说得好听。”      洛文启天对他从来不信任,天河对此习以为常的笑了笑。      虽然说天河没资格为俊提供肾源,不过洛文启天也不是一点心思都没动。毕竟俊的两个肾都坏掉了,他的一个肾原先受过伤,似乎没办法都移植给儿子。但是为了儿子的未来和洛文家族的明天,天河是下下人选。可这会儿他竟然动摇了这份心思,下意识的他希望天河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就算永远是个低贱的仆人,也还是活着好。      也许是还沉浸在刚刚奇怪的感觉中,意识到他想让天河活着时,洛文启天突然不想再留在这里,逃避似的不想再看到天河这个人。      “恕属下多嘴。压抑太过的感情只会伤到彼此,如果可以,属下希望您别再压抑自己,像对拉尔法少将那样对他比较好。”说完,天河视死如归一般的跪直身子,随时准备接受因说这句话而可能遭受的鞭打的洗礼。那天在刑室和医疗舱外,他亲眼见证了洛文启天表达给两个儿子的不太一样的爱,显然是拉尔法更幸福一些。天河希望俊也可以和拉尔法一样幸福,弟弟幸福了,爸爸自然也就幸福了。      洛文启天站起来,俯视着天河,冷冷的问:“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给我讲道理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处死你。”      “属下知道。”轻扬起嘴角,天河跪得越发笔直,好像他是一位随时准备剖腹殉国的年轻而英俊的军官。“也许您有什么苦衷,但属下真的希望您和少爷都能开心一些。”      这句话实实在在戳到了洛文启天的痛处,他和儿子这些年确实一点也不开心,虽然身边有拉尔法,但心里总还是缺了一块。      拜尔廷进来时,天河还保持着那幅视死如归的架势跪着。      “孩子,司令大人已经走远了,你可以放松下来了。”拜尔廷就是尤文的爸爸,他很喜欢儿子的这个朋友。      见执事们并没进来,天河知道洛文启天有意饶他一晚上。洛文启天出奇的举动让他感到诧异,天河开始为洛文启天不寻常的举动担忧。没道理一个人会突然改变心念,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谢您,可是我实在没力气换姿势了。”天河苦笑着对拜尔廷说,“等恢复了力气,我会试着换个舒服一些的姿势的。”      身为医生拜尔廷可以一眼看穿天河正在用力克制着疼痛,有些无奈的说:“用不用我给你注射一些镇痛剂?”      “感谢您的好意,算了,还是不用了,这样我会时刻清醒,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再进来。”优雅的笑容绽放在苍白的嘴唇上,别有一番特别的味道,天河笑着说:“在清醒中承受疼痛,要比在美梦里突然被打醒幸运一些……对了,可以给我一根烟么?”      “咳咳咳……”吸着烟,天河咳得脸都红了,可他仍然享受似的吐着烟雾,好像这是他这辈子能抽的最后一根烟。      “尤文最近好么?”拜尔廷很挂念一个人在外的儿子,虽然尤文已经完全不用他担心,但身为父亲,是不可能不挂心儿子的。      “嗯,您放心,他很好,大概过些日子他就会回来看您。”      “嗯,那就好。”      “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我总觉得家主大人今天的表现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家主大人的身体好些了么?”天河知道拜尔廷是洛文启天众多私人医生中的一位,所以有些事情一定知道的比他多得多。      见拜尔廷面露难色,天河将烟夹在手里,笑道:“您可以对我放心,我只是想知道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帮大人分担一些。”      拜尔廷本来也为洛文启天要为俊捐肾的事情头疼,他相信天河的为人,便将刑房的门关上,把俊的事情小声告诉了天河。      天河一脸吃惊的听着,在听到洛文启天要给俊捐肾的消息时,香烟已经烧了很多,他夹着烟,烟头烧上手指他还没察觉,最后闻到焦味时,他才颤着手指将香烟捅到地上捻灭。      “我的身体还不错。”天河对拜尔廷说,“您看我被打成这样,还可以抽烟,还能笑,当然,还可以站起来,身体是不是很好?”说着,天河在拜尔廷难以置信的眼光中咬牙站了起来。      随后,他附在拜尔廷耳边说了一些话,拜尔廷的眼睛越睁越大。天河说完,一脸笑容的看着他。      “这……”      “这是唯一的办法,请您答应我,按照我说的去做。此事关乎洛文家族和家主大人的名誉,我相信您会永远保守秘密的。”      见天河笑得灿烂,拜尔廷感到口干舌燥。他实在难以想象天河竟是这种身份,这些年天河遭受的是什么样子的待遇他是知道的。      “请按照我说的那样做,司令大人是不会发现的。您一定也不希望司令大人为少爷牺牲对不对。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请您答应我。”      见拜尔廷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天河笑得很洒脱,“其实尤文早就说我没几年好活了,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对我来说,活一天就赚一天。能为他们做这件事,我觉得我这辈子是真的赚到了。”      说完,天河冲拜尔廷做了个V字手势,告诉他自己的两个肾一定都要给俊。然后才吃力的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烟头,有些沮丧地嘀咕道:“已经剩这么短了……看来没办法再抽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为啥我突然觉得洛文启天真正爱的女人不是俊的妈妈而是天河他妈妈的呢,这算是什么情况0 0 其实怎么评价洛文启天我也不知道,抛开对私生子如何,他对那两个儿子还是能尽到父爱的,满满的父爱也得慢慢流露出来= =而且我还挺喜欢拉尔法和洛文启天之间的互动的,觉得拉尔法真的好依赖他啊……打滚~~~~ ☆、三十七 点烟   手术后,洛文启天顾不上等俊醒过来,在家只休息了两天,就启程准备回纳美克星,那边的形势已经很严峻了。      回去之前,他又去了一趟鹰取之城。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活着回来,所以洛文启天想在临走前再去看看鹰取烈。鹰取烈已经醒了而且身体好转了很多。当然,关于鹰取霆的搜索工作也更全面的展开了,提起鹰取霆,鹰取烈气得连话都不想说。      拉尔法不在身边,跟着洛文启天的人自然就变成了天河。      两天前的手术对他而言简直像是一场噩梦,因为修复性麻药是定量量取给洛文启天的,所以他只能用普通的催眠剂止痛,效果极其不理想。那场手术几乎实在没用麻药的情况下做完的,天河被人从手术台上松绑时,人已经痛得几乎脱力了。      那天是拜尔廷主刀,他接纳了天河的建议和请求,因为来不及马上找到合适的人工肾,所以只暂时将天河的一个肾移植给了俊,另一个肾的移植手术只能等找到合适的肾源后再进行。同时,他也在洛文启天背部相应的位置切了一刀,并按照天河的计划给洛文启天注射了一种特别的药剂,那种药剂只让人觉得疲劳但无损健康。觉出疲劳洛文启天才不会怀疑有人替他移植了肾脏。      只不过这会儿真正疲劳的人是完完全全少了一个肾的天河,两天来,他一直跪在洛文启天的房间里,伺候“术后”的洛文启天。两天时间,他几乎一直是跪着的,只有在洛文启天睡着后他才敢靠着桌子腿小憩一会儿,为了防止洛文启天以后教训他时发现真相,他特别要求拜尔廷在他背部其他地方开刀避开肾脏直对的位置。因为刀口开在了更往上的位置,所以他复原的速度就变得更慢了,而且复原效果并不理想。术后拜尔廷告诉他,大概一个月后人工肾就可以合成好,到时会按照他的愿望马上做第二场手术。      站在走廊里,天河看到了从房间里跪着出来的倾城。      倾城的头上缠着厚重的绷带,脸色憔悴得吓人,神情淡漠的从房间出来后他扶着墙面,试了很久终于才站起来。      天河走过去,站在倾城身边,什么都没说,也没扶他,因为天河知道,他们这种人内心深处是讨厌别人对他们同情的。      倾城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洛文启天和鹰取烈在房中说话,他按照命令先退了出来。等洛文启天离开后,他还要进去继续跪着伺候鹰取烈,虽然鹰取烈醒了过来,但精神和健康都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      天河和倾城并肩站着,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或许我可以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天河一眼就看到了倾城裤子膝盖处有血迹。受伤的原因可以想到,大概是跪在了碎玻璃这种锋利物上,这种伤,天河也习以为常。      “不必了。”倾城面无表情的拒绝。      天河扬起眉毛笑了笑,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      “你的手指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倾城不知道身边的天河在找什么,只是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抖得像帕金森的患者。      其实天河的身体比拜尔廷看到的虚弱得多,只不过天河偷偷的注射了米卡西拉汀这种药物,一种能加强机体兴奋,使疲劳感暂时消失的神经性药物,这种药物的副反应很大。因为要时时刻刻伺候洛文启天,所以天河不得不偷偷的注射这种很伤害身体的药物,饮鸩止渴。      “没什么。要不要抽一根烟?”天河终于从口袋摸出了想要的那盒烟,低头叼出了一根,拿着烟盒优雅而礼貌的送到了倾城面前。      倾城看着烟盒里那些整齐排列的香烟尾巴们,无动于衷。好半天,他才低下头,叼出了一根。      “有机会得和我说说MTM的事情……就是上次咱俩一起杀死了的那些MTM,今后咱们大概会成为一同对抗MTM的战友。”天河让烟盒从手指上溜进口袋,在衣服里口袋里摸索着打火机。      “合作愉快。”      说完这句话,倾城见天河拿出了打火机,便低头用手指夹着嘴里的香烟凑了过去,等待天河点烟。两个香烟嘴“亲吻”在一起,他们的头也自然而然的靠在了一起。      火星蹦出来,却没有火。天河甩了几下,仍然没成功。打火机没气了。      “真是……抱歉,你那里有火么?”天河用三根手指抓住烟身,取下了嘴里的烟,一脸无奈的看着同意无奈的倾城。      “抱歉,我也没有。”倾城同样用三根手指取下了烟。      “那就算了。”天河将烟随意的扔进口袋,他后背的伤口很痛,所以只能借靠着墙壁短暂地休息片刻,望着走廊尽头的空虚,天河一脸随意的说:“你的手指很漂亮。”      倾城站得笔直,坚毅英俊的脸映在薄薄的光线中。两个人高雅的英俊之姿如出一辙。      “谢谢……你的也不差。”      “嗯,谢谢……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在天河的打趣中,倾城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就在这时房间的门打开了,洛文启天和鹰取烈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倾城和天河极有默契的不再理会彼此,沉默恭敬的走在自己“主人”的身后,像忠诚的影子般紧紧跟随。      白虎舰在空间站里停靠着,为它的主人时刻准备着。洛文启天刚下专车,还没上飞船就看到一辆黑色的燃气飞车横冲直撞的突破重围开了过来。      严阵以待的军人准备好手里的枪瞄准了那辆黑色的汽车,一有危险就会马上开火。谁知道车门打开后拉尔法从里面走了下来。越过人海,拉尔法看到了一脸惊讶的洛文启天。      洛文启天命令手下收起武器,诧异的看着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跑过来的拉尔法,垂在体侧的手掌不引人注意的轻颤着。      拉尔法最终停在了距洛文启天五米远外的地方,静静的站着,微风吹起了他额前的碎发,洛文启天清晰的看到了拉尔法布满血丝的眼睛,拉尔法眼睛红得令他心疼。天河跟在洛文启天身后,惊讶于拉尔法狼狈的模样,拉尔法没穿少校制服,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衬衣被类似皮带或是鞭子样的东西抽得都是口子,灰色的西裤上沾着泥土和新鲜的血迹,拉尔法白皙的脸失去血色后憔悴得吓人。      屈膝跪下,拉尔法一脸敬慕的望着洛文启天,压抑着激动的情绪,不安的问:“您这就要回去了么?”      洛文启天知道拉尔法跟来的意思,毫不犹豫的转身往飞船的方向走。      “司令大人——”拉尔法高声喊了一句,痛苦的说:“属下错了,请您带上我,请让我跟您一起走。属下愿意为那天的错误赎罪,您总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惹您生气而赎罪啊司令大人。”      洛文启天在拉尔法沉痛的哀求中停下了脚步。      “不管是什么代价都可以,属下只想和您在一起。求您原谅我——再给我一次几次机会好不好?”      “拉尔法,放肆。”拉维从后面跑了过来,对跪在地上的拉尔法愤怒的说道:“别再说了,别再耽误司令大人的时间,和我回去!我不许你这么任性。”      拉维听到拉尔法从房间跳出去的消息后,立刻从公司回家然后开上他的全自动飞车往这边赶,他知道拉尔法肯定是听说了洛文启天马上要回去的消息才不顾一切从房间的窗户跳出来,他知道自己的弟弟一定不死心的要跟着洛文启天。车子里还坐着西穆登,西穆登没有下车,他不想拉下脸对洛文启天陪笑,他比洛文启天还要大几岁,他可不想向比自己小的人问安。      “对不起司令大人,请您别和他一般见识。这几天他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反思,今天突然从窗户跳了出去,是我们看守不当,都是我这个哥哥没有做好。今后我会严加管教,耽误了您宝贵的时间我向您道歉,请您赶快登船吧,别耽误了您的正事。”拉维冲洛文启天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后转过身训斥拉尔法道:“从四楼跳下去你想死么?别再胡闹了,和我回家!”说着,拉维揪着拉尔法的衣领将他往回拖。      拉尔法不甘心的看着洛文启天的背影,红着眼眶说:“司令大人,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您啊父。”      洛文启天攥着拳头,痛苦的闭上眼睛,抬步往飞船的方向走,在拉尔法的哀求声中闪身消失在了飞船入口处。      拉尔法跪在地上,看着飞船升空而去,失魂落魄的被拉维推进了车里,车门还没关上,西穆登就甩给拉尔法一个耳光。      “混账东西!你还学会了跳窗户,能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你跪在那苦苦哀求他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只会让人在背后笑话,笑话我们西斯家,你真是把西斯家的脸都丢尽了!”西穆登边说边用拳头擂打拉尔法出气,“你忘了你爸爸是怎么死的么?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认贼作父,你知不知道……”      “不要说了,住口!”拉尔法扬起苍白的脸,嘴角挂着被掴打出血丝,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抖着嘴唇对西穆登说:“没有证据我才不信你说的,我不相信,不相信父是害死爸爸的人,我不信。如果他害死的爸爸,他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不会。”      “他对你好么,你清醒一点,他对你好么?”西穆登揪着拉尔法的衣领,像跋扈的刺猬一样须发皆立,将拉尔法的身子重重推倒在车门上,然后西穆登点着头说:“你不是要证据么,回家我就给你看。看看是不是他害死了你爸爸,害得咱们西斯家日渐没落!你等着!”      见拉尔法终于安静了下来,西穆登这才收手,正了正领结,西穆登重新坐好,吩咐司机开车。      衣襟凌乱的斜歪在后座上,拉尔法脑子里想的都是过去和洛文启天相处的种种。在军校念书时,洛文启天亲自当他的指挥官,那时犯了小错,洛文启天会把他按在大腿上拍打,那时的感觉到如今也挥之不去。一开始总是惩罚性的拍打,打到屁股红肿灼痛后,手掌不再夹杂劲风而是转变成了轻柔的爱抚,他每次都在这种温柔中红着脸认错,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有时犯了更大的错,虽然洛文启天打得狠些,却会在事后亲自为他上药,还会抱起他摸他的头,甚至会静静的看他入睡后才悄悄离开。      过去的记忆像一张网,他已经落在那个网里了,不想出来。他不相信杀父仇人会对他这么好,他不信。抱着脑袋,拉尔法觉得头痛得要死。      天河跪着送上冲泡好的加了特殊滋补品的红茶,恭敬的捧给脸色阴沉而憔悴的洛文启天。他知道洛文启天正为拉尔法的事情忧心。自从登上白虎舰后,洛文启天一句话还没说过。      什么时候爸爸也可以为他摆出这副失神的样子呢,天河举着茶杯,不禁幻想。不过很快他就清醒过来了,他知道这大概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他不想因为自己让爸爸有任何的痛苦,不想让洛文启天伤心,洛文启天为他难过他会比现在还心疼。      避免了这种心疼,天河甚至觉得爸爸不爱他成了一件好事,一个人难过比两个人都难过要幸运一些。      洛文启天狠下心不让拉尔法跟着的决策果然是对的,他们刚下飞船还没到总部,就遭到了MTM的大规模袭击。    ☆、三颗子弹【无责任番外】   书房里只亮着一盏灯,有些昏暗,窗外的夜很黑,厚重的窗帘将黑暗严实的挡在了外面。      洛文启天正坐在写字椅上翻看一本档案,是天河的档案,照片上的天河笑得一如当初那般优雅迷人,洛文启天静静的看着照片上的人,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所有心里话都哽在了喉咙中,一丁点都说不出来。颤抖着冰冷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里的人,这是洛文启天这辈子第一次抚摸天河,可惜指尖摸到的尽是一些冰冷,天河已经死了很久了。      书房的门打开时,洛文启天没有抬头。      脚步声逐渐靠近,人影最终停在写字台前,洛文启天终于抬起了头。      熟悉的脸映出眼中,洛文启天静静注视着来者,片刻后哽咽了一句:“好孩子,你回来了?”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洛文启天的脸,拉尔法握着枪,恶狠狠的瞪着洛文启天,原本光洁的下巴已经支满了胡渣,手里的枪握得稳稳的。      洛文启天似乎毫不介意拉尔法用枪指着他的这种举动,将天河的档案表认真的放进档案袋里,然后拉开抽屉将档案袋放了进去,这是天河唯一留下的东西,他要好好保存。      “我就知道任何人也拦不住你。”洛文启天站起身,在枪口的对准之下,慢慢走近一身黑衣的拉尔法身前,看着拉尔法像什么没发生一样的说:“谢谢你回来看我。”      “我不是来看你,而是来杀你的。”说着,拉尔法将枪口对准了洛文启天的心脏。      “是什么都好,总之,你活着就好。”洛文启天微笑了起来,“我早就说过,洛文家的大门随时对你敞开,就算你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他们也不会拦你,更不对对你怎样。”      “说这些也改变不了我要杀你的决心,我苟且偷生半年多,终于查出了灭西斯一族的真凶。洛文启天,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杀了我全族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你也不会信不是么。”洛文启天突然抬起手,同时感到胸口被枪口用力顶了一下,拉尔法手劲很大,疼得他不禁皱紧了眉。“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武器。”洛文启天看着一脸恨意的拉尔法,放下了原本想要抚摸一下拉尔法憔悴的脸的手,叹了口气说:“拉尔法,你瘦了很多。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拉法尔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在逃犯,原本漂亮柔顺的栗色短发已经长长的盖过了耳朵,毫无头型的凌乱着,下巴参差着密密的胡茬,泛着青色,眼窝深陷,混沌的眼中除了仇恨看不到任何光彩,洛文启天实在想不到这半年来拉尔法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住口!”拉尔法猝然打断洛文启天的话,激动地说:“我当然没好好吃饭,这半年来,我没有一天可以好好吃饭,想起是你害死了爸爸,想起哥哥和叔叔死时的样子,我就寝食难安。”      “所以你是来为他们报仇的……”      “是,没错。”拉尔法恢复了刚刚的镇定,咬牙切齿的说。      洛文启天脸上的笑意一直没褪,还是那股子带着宠溺的温柔的笑,看着拉尔法,他心里有愧疚,很愧疚。      “确实是我下令处死他们的,不过,我的人到那时,你哥哥已经死了,被西穆登开枪打死了。他是西穆登的儿子。我的人当时只杀了西穆登而已。”      “不,你胡说!我不相信。”拉尔法发疯似得用力往前推送着枪,枪口捅得洛文启天胸口生疼。      “其实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当时你为什么那么想不开?”洛文启天还记得那天他得到拉尔法死讯时的场景,历历在目,那种心痛到窒息的感觉至今他还记得。“不过你还活着,实在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死,不会那么想不开……那个时候,我真希望死的是我而不是你,我没想到我的原谅会让你那么想不开,会害你……”      “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了,别再说了。”拉尔法红着眼睛,怒吼着,“就算你没杀死哥哥,但是西斯全族的人都死了,被你下令处死了!还有我的爸爸,也是被你害死的对不对……这些年,我居然还把你当成了爸爸,我真是……真是个混蛋。”      “拉尔法,事情其实不是你知道的那样。”      “我不要听,不要。”      寂静的房间回荡着隐忍的抽泣声,拉尔法双手握枪,抽动着肩膀,一脸泪水的看着红着眼睛的洛文启天。      “那次,你来找我时也是这副样子,远远的看着红着眼眶瘦得不成样子的你,我真后悔当时那么狠心的对你。”那次,他做完手术准备回纳美克星系,拉尔法一瘸一拐的追来,他头也不回的登上了白虎舰。后来,拉尔法追到了纳美克星系,他们彼此对视了很久,拉尔法依然是这样红着眼眶。“那次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只是不希望你涉险,如果那时候我知道我的转身会造成咱们之间发生如今这种解释不清的误会,就算危险我也会带上你……”      “别说了,过去的事情说那些还有什么用。”任凭泪水流进嘴里,拉尔法咬着牙说:“这些日子支撑我活下来的动力就是仇恨,要不就是你死,要不就是我死,总之,这段仇恨一定要了结,只有死亡才能终结我们之间的仇恨。”      “是这样么,那好……杀了我后你就走吧,去一个你喜欢的地方,今后幸福的生活吧,你的人生还很长。”      “你以为说这些好听的话我就会心软么,你太小看我的了,洛文启天!”拉尔法持枪的手有些颤抖。洛文启天笑了笑,利用手中的红外装置将书房里唯一的一盏灯关了,房间一下子黑了下去。      “你要做什么?”拉尔法警惕的问,将枪口严严实实的顶在洛文启天的心口上。      “不做什么,只不过不想再看你哭罢了。”说着,洛文启天眼角有泪光闪动,一切都藏在了黑暗中。      “说这些也没用。”      “我是个失败而残忍的父亲……”洛文启天轻轻的说,声音很坚定,也很悲伤,“我做错了很多事情,做错了一件大事,一件令我懊悔终生的事情,希望那个孩子可以原谅我。他一定觉得神的怀抱,比我这个魔鬼一样的爸爸的怀抱温暖百倍,所以才不肯回来。每天,我都对着他的照片说:乖孩子,爸爸想你……可他再也听不见了。他死后我才知道我曾经压抑得是怎样的感情,他死了留下我一个人活着,这是他对我最好也最残忍惩罚……如果可以,你送我去见他吧。”      黑暗中,拉尔法听到了洛文启天饱含热泪的声音。      ……      俊没想到真的会在这里找到天河,看来手下给的消息是准确的。“死后”的天河成了一名调酒师。      “先生,您想喝些什么?”天河礼貌的对俊微笑。      “哥哥——”      天河诧异的看了一眼俊,低下头继续擦拭手里的玻璃杯,“恐怕您认错人了吧。”      “哥”越过吧台,俊焦急的抓住天河的胳膊,恳求道:“和我回去见爸爸好么?爸爸他不知道你还活着,这半年来他很想您,他很……很自责,他老了好多,过去二十年都没让他老这么多,哥哥,求求你了,求求你和我回去吧,只有你能安抚爸爸的心。”      天河没有说话,继续擦着手里的玻璃杯,这间酒吧后半夜的生意一向很好。      “对不起这位先生,我还有其他客人,先失陪一下了。”天河故作镇定,神色却有些狼狈,他想立刻躲开俊,不想再去听谁后悔了谁想见他的这种话。当初自己是怎么死的他还没忘,所以不管是谁都和他没关系了不是么。      “哥!”俊哀求的喊了一声,突然手机响了。      手机掉在地上,俊顾不上捡起,慌了神。“不好了,爸爸有危险,我要回去,回去救他……”俊接到城堡保镖拼着最后一口气打来的电话,所有保镖都被拉尔法打死打伤,俊知道洛文启天对拉尔法的仁慈,所以这个时候洛文启天一定只有被伤害的份。      匆忙之间,俊慌慌张张的往外跑,慢一秒可能就是天人永隔。      天河脸色有些苍白,颤抖着手拿起俊没来及挂下的电话,对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话。突然,玻璃杯从天河手中落下,碎在地上。几秒钟后,天河一个翻身从吧台跳出,追了出去。      刚跑出酒吧,他就听见了直升机起飞的声音。天河知道这会儿来不及让俊降落带上自己了,他用拳头打碎一辆停在酒吧外的飞行燃油车的车船,从里面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什么都顾不上了,粗暴的拉断启动电线,天河按下按钮打开汽车机翼,开到最大马力,往洛文城堡全速飞奔。      黑暗中,拉尔法对洛文启天说着彼此此生可能的最后几句话。      “你还有什么遗言想说?”      “我死以后,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忘记这段仇恨,重新开始生活……答应我。”      “杀了你,他们不会放过我。”拉尔法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更不在乎洛文启天此刻施舍给他的关爱。      “会的,我已经下令,任何人都不许动你,就是俊,也一样不会动你。”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拉尔法流下了一行泪水,没有任何温度的泪。      “你动手吧。”说着,洛文启天闭上了眼睛。      “明明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让那么多人死。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手指动了动,扣动扳机前,拉尔法一脸绝望的说。      洛文启天不想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西穆登和拉维策划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他只希望拉尔法今后可以没有任何负担的活下去,他不想让拉尔法背负着残忍的真相活一辈子,知道真相后一辈子都不会快乐。      “你知道我的脾气,错了,我就不会留任何情面!”      “我曾经那么爱你……你却,却……就是哥哥说的那样,你一直都是在利用我是不是?”      枪口有些颤抖,洛文启天可以直接感受到拉尔法的那份颤抖。      “对不起,也许我真的是把你当做了天河的替身。二十年前我知道天河的存在时,心里确实纠结了很久很久,谁知不久后你的爸爸便请我做了你的教父,一切那么巧合,又那么顺利成章,好像是上天派你来让你为我填补心里那个纠结的缺口。所以我把我所纠结而无法光明正大给予私生子的感情顺理成章的全部给了你,因为有了你,我才能那么压抑自己告诉自己他只是我人生的污点,他不配得到任何感情,给你的爱让我心里的罪恶感得到救赎……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年来我才能那么狠心的对他,毫无疼惜也毫无反省,大概是真的把该给他的爱都转移到了你的身上,所以才自我欺骗而变成了一个对他毫无爱的魔鬼……只是当时我丝毫没意识到这些,我以为我寄托在你身上的只是对俊的爱和愧疚。”      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洛文启天终于肯将心里话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将拉尔法当做了天河的替代品,可谁又能说那十几年他给拉尔法之间的父爱是假的呢,不管初衷是什么,这些年来他是真的也把拉尔法当成了自己深爱的儿子。只不过在天河死后,他终于意识到了这方面的原因,所以他才对拉尔法有着很深的愧疚,正是这份愧疚,加深了他对拉尔法的纵容和感情。      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彼此脸上的泪水。      “我一直把最真挚的感情交给你,你却杀了我最亲的亲人,你把我当成了你无法爱的私生子的替身,挥之即来招之即去,我不会原谅你,他更不会……”      “我知道,但在我心里你确确实实也是我的……儿子。不管当初的感情如何,你已经是我的儿子了,永远都是。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爱啊。”      拉尔法不再说话,彼此沉默了很久。      黑暗的最后,洛文启天听到拉尔法喊了一声爸爸,那个声音很小很弱,洛文启天不知道拉尔法喊的是谁,如果结局不是这样,他一定会答应这声发自肺腑的喃喃呼唤,可惜结局就是这样,他们都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      ……      俊攀着升机放下的绳索,从高空跳了下去,而开车停在城堡大门口的天河已经率先冲进了城堡中。      就在俊飞奔上二楼的同时,天河已经撞开了洛文启天书房的门冲了进去。与此同时,书房中传出两声枪响。      房中一片漆黑,走廊里的光线似乎也无法射进那份黑暗里,一股血腥气渐渐飘散了出来,像迷恋活人的气息一般在他的鼻间久久萦绕,借着走廊的光亮,俊看清了房中的景象。      洛文启天傻傻的站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      呆呆的站在书房门口,不等俊掏出手枪击毙拉尔法,他就听见了另一声枪响。      被天河扑倒在地上的拉尔法用枪射穿了自己的太阳穴。      在洛文启天惊诧、震惊的眼神中,天河吃力的翻过身,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洛文启天,连笑的时间都没有,就与拉尔法一同遁入到了永久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此篇无责任番外与正文无关】既然都发了就不锁了,反正应该是和正文无关的【正文应该不会这么坑爹的= = 嗯,和刚刚的不太一样,稍微修改了一下。 其实还是儿子们死才是正解吧,洛文启天就好好活着吧……我想拉尔法心里并不是真的要杀洛文启天的?否则就算天河将他扑倒在地以致第一枪射歪了,他的第二枪还是可以射死洛文启天的,又或者说他只是想对洛文启天开一枪,那颗子弹飞出去不管射没射到,他们的仇恨都了结了? 当然真相也许是,拉尔法下意识的马上射第二枪时,是天河用自己的身体堵着枪口所以为洛文启天挡了一枪。但其实天河不堵住枪口那颗子弹也许只会打中洛文启天身上非要害部位不会让他死。拉尔法要的只是对洛文启天射出一颗子弹,而不是要他的命,我是不相信拉尔法会忍心杀了洛文启天【如果真的要杀就不会婆婆妈妈说那么多话了,说得越多证明他内心越动摇】,可怜的拉尔法,所以第三颗子弹他留给了自己。 当然如果这作为结局是不是也不错啊,就是有些坑爹而已,吼吼XD ☆、三十八   虽然遭到MTM的大规模袭击,可洛文启天被无数人保护着,安然无恙回到总部,正常吃饭喝茶养身体,顺便悠闲的在司令室内旁观天河与MTM厮杀。      总部外的军营区成了激烈的战场,天河一直处于和MTM的激战状态,一天一夜没休息过了,更别提喝水吃饭。天河出色的能力实实在在超乎了洛文启天的料想,再一次让他吃惊。可让他气愤的是,除了天河,几乎没有一个军人可以杀死MTM,甚至连靠近MTM的能力都没有,与天河相比,这些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手下简直是一群贪生怕死的废物,让他又气又恼。      那次在地下室和MTM交战后,天河就有了经验,摸到了杀死MTM的方法,只不过他没有倾城的铁手套,只能靠其他的办法抓出MTM的心再用激光炮销毁,因为没有利器,所以杀死他们就变得费力了一些。倾城的那只铁手套确实是杀MTM的神器,激光射不穿MTM的胸膛,是因为MTM的身体是经过特殊液体处理的,这些MTM要用作战场武器。在战场上,一般不会采取近身搏斗的战术,所以在设计伊始,那些科学家只针对如何克服物理性攻击做了突破,所以MTM对激光和量子炮具有抵挡能力。正是因为只关注了远战法和高科技细节而忽略了最原始的东西,才留下了唯一一个可以杀死他们的办法,倾城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找到了契机杀死他们。倾城带着手套的那只手发挥出比激光更快的速度和堪比子弹的击打力反而可以在瞬间穿透MTM铁壁样的胸膛,将机体的中心部毁坏,最终达到杀死MTM的作用。      连续交战了一天一夜后,天河终于露出了疲态,失去一个肾,再加上被鞭打的从没好过的伤都成了拖累他的束缚。可MTM的数量却是只增不减,杀了一个冲过来三个,根本杀不完。军人们拿着高级來复枪和激光炮筒在外围守着总部大门,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与MTM打近战,也许是前几天被MTM的凶猛残忍所震惊,也许是知道冲上去也是自不量力,所以大家都乖乖守在外围,目瞪口呆的看着与MTM打得不可开交的天河,手里紧紧抓着的武器这个时候已经沦落成了自欺欺人的一种心理安慰。      似乎整个斯坦文星的MTM都在源源不断的往这边靠近,天河被越来越多的变异人包围,像没在泥潭里的星星。      鹰取霆还没离开斯坦文星,他的住所周围也遭到了攻击。穿上作战服,套上两幅铁手套,他追着附近的MTM来到了司令总部外。      火箭筒的光亮冲上云霄,鹰取霆却无法近前,只能站在外围攻击,渴望用火箭筒这样的物理武器消灭他们,但渐渐的他发现物理因素对这群“人”毫无作用。被MTM不知疲惫的状态和物理武器杀不死的情况激发了斗志,鹰取霆骨子里流淌的英雄情结在激光和量子炮的交射中溢满了四肢百骸,冲上胸膛。      握紧双拳,他以极快的速度杀入MTM中。脑子里同时回放着一个人完美无双的战斗英姿,他要成为和那个人一样的人,那个人是他的偶像,是他心里的英雄。      十五岁的那个黑漆漆的夜给他留下了极其难忘而美好的记忆,具有无法替代的意义——那个晚上他遇见了他心目中真正的,他认为可以称为英雄的人。      他没看见那人的脸,只记得那个人戴着一只铁手套。不用任何高科技武器,只靠着两只手、一双腿在他装子弹的时间就彻底打退了那些叛贼,然后那个人越过大火,在冲天火光中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他身边,将他带出了重围。      后来,每次在噩梦中挣扎、在火光中交战时,他的眼前都放电影似的回放着他的偶像那晚的绰约英姿。这些年来他模仿着偶像不断努力,可越进步越能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他甚至觉得他的偶像比任何人都有资格成为宇宙的皇帝,只有身负那种的能力的人才能将全宇宙纳入麾下,让崇拜强者的人衷心臣服。      冲进战圈时,有一瞬间他险些把天河当成十五岁时遇见的偶像,天河的战姿漂亮得令他震惊,虽然动作是暴力的,却让人觉得无比优雅,纵使一身血腥也让人觉得高贵。就在鹰取霆看着天河愣住的短短瞬间,大量的MTM已经将他包围,在他按下激光枪的按钮时,一个穿着黑风衣的人从天而降。反手转身,前足顿地,黑色的身影如风如电,飞起身对着围过来的MTM就是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踢打。就在鹰取霆还没看清黑衣人的脸时,黑衣人已经用铁手连续洞穿了三个MTM的胸膛,同时,天河极有默契的靠过来,用激光枪将三颗跳动的心秒爆。两个人连手,效率高得夸张。      看到黑衣人就是倾城时,鹰取霆愣住了,看到倾城手上带着的铁手套时,鹰取霆彻底怔住了,嘴巴张着,俨然忘了自己正处于MTM的包围中。      “你来晚了。”天河说着,和靠过来的倾城自然而然的靠在一起,两个人几乎是在瞬间秒杀了围住鹰取霆的所有MTM。      倾城看了一眼鹰取霆,眼中的急切在看到霆安然无恙后转变为安心。倾城颔首,是向王子请安。即使是低头,气度也是毫不谦卑的高雅,比帝国最尊贵的贵族的气质还优雅。      “你不行了?”背靠着背,心与心的距离挨得很近,近到可以听清彼此的心跳,倾城感受的到天河正在吃力的喘息。      见倾城这么问,天河笑着,扭断了一个MTM的脖子,“谁说我不行了,这才刚刚开始。”      鹰取霆看着两个人,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手,两个人背靠着背,契合在一起犹如一架完美的机器,无坚不摧。两个人像同一个身体分裂出的光和影,融合在一起就汇成了一道璀璨的星光。      鹰取霆还愣着就被倾城抓着胳膊带出了战圈,倾城的手心的温度隔着数年的时光熟悉的传了过来,十五岁时被他抓着手臂护出战圈时传来的也是这样的温度。      将鹰取霆带到外围的军人中,倾城顾不上说任何话就马上回去帮天河。奔跑着甩下有些碍事的黑色风衣,风衣在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最终落在了地上。身体在黑色紧身战服的包裹中呈现出完美有力的线条,暴露在空气中,一身黑衣的倾城像一股夹杂着足以征服宇宙力量的黑色飓风,飞卷入战圈,与一身白色战服的天河彻彻底底融入在了一起。      就在鹰取霆还沉浸在与偶像突然邂逅的惊讶与喜悦中没回过神时,倾城已经拉着天河的手臂跳出了战圈,在炸毁MTM的火光中像这边飞奔而来。      “你怎么了?”两个人刚站住,倾城就及时揽住了天河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脸关切的扶着他。      战斗结束,天河整个人终于彻底松懈了下来,脱力的天河已经没力气再摆手,只得虚弱的对倾城笑笑,意思是我没事。      “霆儿!” 听到这个严肃温和的声音,鹰取霆身子一颤,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倾城与天河身上移开,转过身对洛文启天说:“启天叔叔,您好。”即使鹰取霆是帝国的王子,对这位自己爸爸视若手足的总司令也必须尊重。      “霆儿,你……”因为是鹰取烈疼爱的儿子,所以洛文启天一向如疼爱自己的孩子似的对待鹰取霆,虽然心里责备鹰取霆气倒鹰取烈的任性,可这会儿又是打也不是说也不是,洛文启天只得叹了口气,对鹰取霆说:“霆儿,回家,回去看看你爸爸。”如果知道这么容易就能找到鹰取霆,洛文启天绝对不会那样逼问俊,想起儿子昏迷中的病容,洛文启天心口就一缩一缩的痛。      鹰取霆早就料到了洛文启天会对他说这种话,下巴一绷,将拒绝的意思毫不遮掩的写在脸上。      “恳请王子和属下回去。”      倾城心里焦急,想起为了鹰取霆病倒的鹰取烈,倾城就恨不得弟弟马上回家和爸爸和解。      鹰取霆和洛文启天说话的时候,倾城已经在鹰取霆身后单膝跪好。鹰取霆不理会倾城当前的请求,拉起倾城的胳膊,仔细的在那只铁手套上翻找当年战斗时留下的痕迹。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崇拜多年的偶像竟是自己爸爸的近身奴隶,他苦苦找了偶像那么多年,想不到偶像就在自己身边,自己竟然毫无察觉,一无所知。      激光斑还在,虽然浅淡了些,可鹰取霆认得出这就是当年在激战中留下的痕迹,他记得倾城用这只手为他挡了一下激光。      倾城不明白鹰取霆在手套上找什么,又不能违逆王子的意思,所以只能由着鹰取霆翻看他的手。不过令他吃惊的是,鹰取霆手上也带着铁手套,两只手都有。倾城有些诧异,不知道弟弟何时有了和他一样的习惯,手套是他的武器,在他手里能发挥出堪比激光和子弹一样的效果,但这样的武器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能力用得来。      激动而不知所措的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倾城,想着这个人就是自己多年所追逐的那位英雄,鹰取霆的手竟然不受控制的轻颤了起来。      就在鹰取霆伸出手想赶紧扶起倾城时,跪在洛文启天脚边的天河突然倒在了地上。挨完打就做了手术,做完手术又不眠不休的伺候洛文启天还奉命的跑这跑那,没有任何空闲休息,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刚下飞船,就遇到了MTM的袭击,一天一夜的激战直到现在,天河实在坚持不住了,跪在洛文启天脚边,意识到自己要倒下时还顾不上咬舌尖双眼就一黑,失去了意识。      洛文启天不满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天河,还没说话,就见鹰取霆抢在倾城前扶起了天河。      “洛文叔叔,他是您的手下?”鹰取霆扶着天河,发现天河只是睡着了,这才安心。见洛文启天点头,鹰取霆说:“他一定很累所以才会突然睡着,让他好好休息下吧。”      洛文启天对手下虽然严苛,但还是有人情味的,当然对天河是个例外。但他不想让鹰取霆和倾城觉得自己是个暴戾无情的长辈,便顺了鹰取霆的意思吩咐手下将天河背进总部的员工休息室让他好好睡一觉。      看着天河被人背进去,鹰取霆赶紧伸手扶倾城,可是却扶不起。倾城知道自己在洛文启天和鹰取霆面前没有站着的资格,虽然心里感动于弟弟的仁慈善良,但做法上却必须遵从奴隶的身份,恭敬谦卑。      鹰取霆知道倾城是谨遵奴隶的本分,也不强求他一定站起来,若有所思的收回手,鹰取霆对洛文启天说:“洛文叔叔,我这就回去。回去找爸爸。”鹰取霆不允许自己多年的偶像只能是个谦卑的奴隶,这样的埋没简直是对倾城的侮辱。他要向鹰取烈要人,把倾城要过来,他要把自己的偶像留在身边。      洛文启天挑起眉毛看了一眼鹰取霆,惊讶于鹰取霆态度上快速的转变,刚刚还坚决的表示不回去,这会儿竟然转变了心意。不过只要能回去就好,洛文启天欣慰的拍了拍鹰取霆的肩,一脸疼爱的对他微笑。      乘坐飞船回去的途中,倾城一直半跪在距离鹰取霆坐着的控制椅十米外,一动不动,宛若一具坚毅的石膏像。鹰取霆托着腮帮,看着倾城半跪的姿态,怎么看怎么顺眼。也许是太过惊喜激动,面对着自己多年的偶像,鹰取霆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什么都想说反而什么都说不出口,就这样静静看着,看到忘了时间。      “倾城?”鹰取霆终于决定打破眼下沉默的气氛,他隐约记得倾城的名字。      倾城一直暗中保护鹰取霆,从不敢在他面前过于露脸,更是没和他有过正面的接触,所以对弟弟能喊出他名字的事情感到既惊喜又诧异。虽然清楚弟弟上次其实是和爸爸闹别扭才会替自己挨鞭子,但倾城还是感动万分,这会儿见弟弟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倾城心里更是涌荡着一股暖流,久久不散。      “回王子,属下在。”倾城不敢抬头,心理却是激动。      “过来一些。”      “是。”倾城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在距鹰取霆五米的地方恭敬的半跪了下去。在鹰取烈面前,倾城是双膝跪地,但没脱战斗服,所以他现在是以护卫和下属的身份跪鹰取霆,所以选择单膝跪他。      “再过来一些。”      倾城有些诧异,但不敢不从,便跪在了距鹰取霆三米外的地方,再也不靠近,这是属下和主子间可以相距的最近的距离,超过了就是逾越。      “站起来。”虽然是命令的口气,却温和得令人感动。      “属下不敢逾越。”      “谁说你是属下,在我面前你不用以属下自称,我不许你这样,起来。”见倾城不起来,鹰取霆知道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让倾城在他面前彻底放开,毕竟当奴隶的时间长了,一时三刻根本不可能改变过来。英眉紧拧,鹰取霆问:“你在他面前是不是就是这样整日整日的跪着,他还经常打你侮辱你是不是?”能回忆起很多事,但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天在书房的所见,倾城被打得几乎快断气。想起来,鹰取霆就咬紧了牙,他讨厌爸爸这么对待他的偶像,讨厌爸爸不尊重人。      “回王子,不是您担心的这样,大帝对属下很好。”忠孝最大,倾城对鹰取烈一直怀抱着最忠诚的赤子之心。      “胡说。”叹了口气,鹰取霆知道倾城是不敢说真话,也不再逼他说实话,倾城虽然毕恭毕敬,但鹰取霆能看出其实倾城也很高兴和自己说话。想到倾城喜欢和自己说话,鹰取霆就心花怒放。      倾城犹豫了一下,说:“王子,大帝很思念您,上次的事情他很伤心,为了您大帝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求您这次回去好好哄一哄大帝,好好顺顺他,属下恳求您!”说着,倾城重重低下了头,一副恳求的姿态。      倾城说的话他毫不怀疑,鹰取霆确实没想到鹰取烈会因为这件事而生病,仔细想想上次自己说的话实在是很过分,但是……鹰取霆还是不想原谅他,如果不是为了倾城,打死他他也不会回去。狠心和鹰取烈决断的眼泪绝不是白流的。      鹰取霆实在想不通倾城为何能这么忠心于自己那个狠戾的老爸。这份百折不悔的忠诚也深深打动了鹰取霆,他越发欣赏自己的这个偶像,也许正是因为倾城有的他很难做到,所以变得更加崇拜和喜欢倾城。      “我知道,别这样,抬起头吧。”倾城说的话,鹰取霆愿意听,更愿意答应。“六年前你是不是救过我一次?”      倾城诧异了一下,他不明白弟弟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这十几年来,他确实时时刻刻守在鹰取霆背后,站在鹰取霆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保护他。      “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奉大帝的命令。”倾城想通过这样的回答告诉弟弟,爸爸很在乎他,一直默默关心着他。      鹰取霆没说话,神色有轻微的吃惊。不一会儿他说:“不是说不许自称属下么……其实我有个亲哥哥。”      倾城被鹰取霆突然蹦出来的这句话吓了一跳,不敢表露出明确的情绪,倾城只是低着头静静的听着。      “可惜被爸爸……”鹰取霆不想说出那个悲惨的真相,他顿了顿,突然说:“以后我就把你当哥哥吧。”      “不……王子不可自降身份。”也许是完全没料到鹰取霆会说出这样的话所以毫无准备,倾城激动得俊脸通红,坚决的拒绝着,语速有些快:“王子是帝国最最尊贵的人之一,请王子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属下承受不起……属下不该是这种身份,请王子收回刚刚的想法。”      虽然这样拒绝,但倾城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虽然刚刚那一声‘哥哥’不是直接对他喊出来的,但弟弟能有这种想法,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太够了。虽然他很想和弟弟相认,很想爸爸再承认他,但现在的他绝对不能再是这种身份,帝国只能有一个继承人。如果鹰取烈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要当一个奴隶的弟弟,肯定会大发雷霆。到时让他受些皮肉之苦是小,气坏了身子可就是大事了。      鹰取霆没想到倾城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倾城越是这样,他越是可惜倾城,更坚定了要将倾城要过来留在身边的想法。      下了飞船,鹰取霆硬着头皮走进家门。为了避免倾城不好做,他没说自己马上去见鹰取烈而是找了个借口支开倾城。      管家没想到鹰取霆会回来,惊喜得不知所措,不等管家去报,鹰取霆就进了鹰取烈的房间,连门都不敲。      鹰取烈一直在床上躺着,闭目休息。其实洛文启天那天来,他是强打精神才从床上起来,被倾城伺候惯了,倾城没在身边又丝毫没有鹰取霆的消息,他的病情突然又加重了。      鹰取霆匆忙的闯入,给房间里的护士和大夫吓了一跳,而最吃惊的人莫过于鹰取烈。      虽然早就做了心理准备,进去时一脸硬气,可看见鹰取烈的病容和满屋子的医生护士时,鹰取霆还是大吃了一惊。在飞船上听说鹰取烈被他气病了,他以为那只是夸张的说法,毕竟鹰取烈是帝国皇帝,一点不算是病的小病都能被别人当成天要塌了的大事。可没想到鹰取烈直到今天还卧床休息,看来自己那天的举动确实把他气得够呛。      涌到嘴边的话被鹰取霆咽了回去。他看了一眼一脸惊诧的鹰取烈,竟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好,这样僵持了很久后,直到鹰取霆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感觉了,他觉得暂时离开才是上上之选。      刚转过身,鹰取霆就听见了鹰取烈从床上坐起来的声音。怕太过被动,不等鹰取烈说话,鹰取霆就率先开口说:“我回来不是为了看你,别以为我改变主意了,我……”没等他说完话,他就听见医生和护士惊呼大帝的声音。慌张的转过身,鹰取霆这才看见鹰取烈已经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是个过渡章吧,就是长了点= =前面大概写太多了…… 噗,我想说,鹰取霆哪斗得过他爹= = ☆、三十九   见鹰取烈倒下,众人都慌了神,鹰取霆更是一脸震惊的站在原地,看着手忙脚乱的那群人不知如何是好。      不断有护士从他身前身后慌忙焦急的跑过,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有他一个人动也不动的杵在原地,越过忙动的人影,傻傻看着紧闭双眼、神色痛苦的鹰取烈。他已经挪不动步子了,原来真的发生了事情时,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没自以为的那么洒脱,看到那个人痛苦的样子他还是会手脚冰冷,心里难受。      “大帝……”医生焦急的说:“请您,请尽全力吸气。打氧机在哪?氧气呢?快点拿过来啊,快点!”见鹰取烈毫无反应,医生急得脸色发白,按理说病情已经稳定,没理由突然加重啊,由于不明原因,医生也有些犯傻。      医疗器械都放在顶楼走廊尽头的医务间,几名护士赶紧往外跑准备去拿仪器,谁料其中一个人跑得太急正好撞在了一直都一动不动的鹰取霆的身子上,摔倒在地上。      “啊……对不起,王子。”护士慌张的道歉,站起来继续往外跑。      鹰取霆被撞了一下,好像突然清醒了。三两步迈到床边,鹰取霆攥紧拳头,英俊的脸不知因何而扭曲。      “他怎么了?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还没等医生回话,鹰取霆就见鹰取烈一脸痛苦的用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似乎已经喘不上气了。      从小到大,他从没见鹰取烈这么痛苦狼狈过,在印象里,鹰取烈是一个永远不会倒下的人。鹰取霆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鼓起两腮,弯腰俯身,口对口往鹰取烈嘴里鼓气,动作一气呵成,毫不犹豫,好像只要慢一拍,鹰取烈就会马上窒息而死。      鹰取烈的情况事实上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糟糕。早在鹰取霆怕被动而率先转身时,鹰取烈就知道儿子心里是有他的。儿子一贯骄傲,在他面前尤其不愿意低头,往往口是心非爱说反话,别扭得不行。      鹰取烈是什么人,脑子转得比飞机的螺旋桨还快,见嘴硬的儿子梗着脖子要走,他当机立断的“倒了”下去。      虽然是临时装的,但之前晕倒吐血却是货真价实,鹰取霆那天的举动实在是狠狠的伤了他的心,给他气得够呛。他特意做出一副难受得要死了的样子,就是为了看看儿子会如何。但他没想到鹰取霆会慌不择路,人工助他呼吸。      热气霸道的往口腔和喉咙里钻,不容他拒绝。颤抖的嘴唇和凌乱的气流都揭露着鹰取霆此刻的惊慌不安。鹰取烈根本没缺氧,这会儿被强压着一下下往嘴里鼓气,说不难受那是假的,但想着儿子是本心暴露,是关心则乱,他也乐得这样难受一会儿。      鹰取霆急得一头汗水,只顾着往鹰取烈嘴里鼓气,也不管医生护士看他的目光何等诧异。      鹰取烈趁鹰取霆忙乎的瞬间,虚着眼睛瞄了医生一下,随后松开了紧紧捂着胸口的手。      医生知道了鹰取烈暗示的意思,赶忙说:“王子,王子,不用了。”      “呼吸机怎么还没推来?”鹰取霆见一分钟过去机器还没来,不免着急。      因为觉得鹰取烈的情况还远远到不了需要用到呼吸机的程度,所以这些人并没事先将它准备好,现去房间取速度跟不上也在情理之中,医生不敢说什么,只是跟着鹰取烈的眼色,说:“可能是她们手忙脚乱耽误了时间,最好还是马上将大帝送过去……”      医生话音刚落,鹰取霆二话不说的在床边蹲下:“快,将他扶上来,我背他过去。快点!” 医生询问似的看了一眼偷偷看着鹰取霆的鹰取烈,得到肯定的命令后,才小心的将鹰取烈扶到了鹰取霆的背上。      鹰取霆背着人,心里着急但又不敢甩开步子跑,唯恐鹰取烈不适背上的颠簸。来到医疗室外,鹰取霆抬脚砰的一声踹开了门。 鹰取烈趴在鹰取霆背上,见儿子为他着急成这样,心里早就不生气了。不过一想到鹰取霆上次极其无礼任性的举动,他又觉得必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让他头疼的儿子。自己的心痛了好几天,血也吐了一大口,让儿子流点汗,着点急,还不是应该的。如果这就心软了简直是太便宜这个臭小子了,不行,不能现在就心软,鹰取烈在心里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鹰取霆小心翼翼的放下鹰取烈,拿着呼吸罩就往鹰取烈脸上扣。      “王子,不是那样用的。”医生从鹰取霆手下拿过罩子,下意识的揩了揩汗。 鹰取烈虚着眼睛,将刚刚的情况看了个满眼。      见鹰取霆笨手笨脚的差点闷死自己,鹰取烈更坚定了要好好修理修理儿子的决心。      鹰取霆折腾出了一身汗,他根本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关心和担心这个自己一直抗拒着的爸爸,那种关心情不自禁,在关键时刻,他什么都忘了,好像眼前的人根本不是曾经深深伤害过他的人,只是他爱着的父亲。      推开呼吸罩,鹰取烈睁开了眼睛,冷冷看着眼前的鹰取霆。      鹰取霆刚刚是真慌了,他不知道鹰取烈生病的确切程度,以为他真的病重,心慌意乱之下就完全没看出来鹰取烈在装昏迷和自己斗法,所以这会儿就当他是才刚醒过来。      念着鹰取烈身体不好,鹰取霆不想再顶撞他,本想顺着说几句话,可见鹰取烈一脸冷淡的看着自己,毫无情面,鹰取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自己那天顶撞了他,难道还指望着他会不计前嫌原谅自己?鹰取霆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脸红,见鹰取烈不拿正眼瞧自己,鹰取霆早就把倾城对他说的话和刚刚自己怎么为他着急的事情一股脑的都丢在了,毫不示弱的说:“参加飞鹰大帝,祝大帝一统宇宙,万寿无疆。”声音比数九寒冬的天气还冷,说话时鹰取霆挺着胸,连躬都不鞠,腰板直得像门板。      见儿子这就翻脸和自己顶上了,鹰取烈的火气也上来了。他虽然知道对自己这个倔强又自尊心超强的儿子只能采用怀柔政策,但在外人面前他是不可能向自己的儿子先低头的,私下里哄哄也就罢了,毕竟亏欠儿子太多,但这次受害者可是自己。鹰取烈不理会鹰取霆,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也不理谁。      房间内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僵硬。      鹰取霆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次回来的目的可不是在这和他这个没人性的老爸比定力,而是要人来的。就在鹰取霆想开口说话时,管家的敲门声抢先响起。得到鹰取烈的允许后,管家走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鹰取烈神情微变,喉间一动,声音极有分量:“把倾城给我喊来。”      听到这句话,鹰取霆吃了一惊。      天河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被疼醒了,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手机就疯狂的响了起来。手机放在裤子口袋里,屏幕虽然碎了可是机子还没坏,挂了电话后,天河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后背的刀口似乎发炎了,疼得厉害,天河浑身发冷,头重脚轻的走到衣柜前,随便找了一身普通的衣服换上就出了总部的休息室。找站岗的军人借了一辆摩托车后,天河向着目的地飞奔而去。      开到仓库时,天河看见身着西装的北川正拿着铁钢管和几个人搏斗,摩托直直的冲过去,几乎是贴着地面拐了个弯,飞速扫开围在北川身边的几个人,单脚蹬地停住摩托,天河拽住北川,低头避开北川冲打手们扔出去的铁棍子,载上他飞奔而去。      摩托车最终停在了一间酒吧外,三分钟后,北川提着一个皮箱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天河已经撂倒了酒吧外包围上来的人。扔掉空枪时,北川的手下也赶来了,北川似乎还有其他急事,坐上车子也不管天河,便扬尘而去。      其实那天在首都星,并非天河主动去找的北川。当时天河在洛文启天的书房按命令跪着,后来他接了一个电话,电话是阿文打来了。原来阿文真的混了黑道。因为高利贷的事情,阿文在道上惹了些麻烦,所以这些日子不断有人来骚扰他。当时又听说北川就在首都星,为了老师的这唯一一个儿子,天河顶着违抗洛文启天命令的罪名去找了北川。      经过了高利贷的事情后,阿文懂事了一些,有意离开黑道。天河当然希望阿文可以改过自新,希望他今后可以努力学习和古引好好生活。所以他才去找北川为了和他说阿文的事情。为了再也不把阿文扯进来,天河替阿文受了脱离组织时必须挨的那刀,同时答应了北川的要求——只要北川有需要,他随叫随到。      回总部的路上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五个小时后他回到了首都星,接受了第二次的肾移植手术。      两个人工肾需要他重新适应,加上上次的手术后没好好休息以致刀口发了炎,天河在病床上高烧昏迷了整整三天,直到第四天才清醒过来。刚一清醒过来,他就收到了斯坦文星司令总部发来的信号,他知道自己突然消失了四天肯定惹恼了洛文启天,不敢再有任何耽搁,趁着拜尔廷不在的功夫,他拔了扎在自己身上的针头和那些插着的乱七八糟的管子,匆忙往回赶。    ☆、四十   医疗间的门关着,鹰取霆在外面来回踱步。倾城奉命进去时,鹰取烈脸上的沉肃是他从没见过的。就在他被鹰取烈的气势瞬间镇住的那一愣神的功夫里,倾城就进去了,同时他也被管家请到了房间外。      就在鹰取霆胡思乱想,猜测着倾城在里面可能面对的各种不利情况时,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动静。      鹰取霆心头一惊,推门冲了进去。见倾城只是跪着,没像上次那样挨打,他才放心。      得知被杀死的MTM再次变异后复活,原本心情就不好的鹰取烈被鹰取霆突然冲进门的无礼举动彻底激怒。手指用力,手掌中的玻璃杯被鹰取烈瞬间捏碎,碎片刺入手掌,鲜血混着玻璃杯碎时掉流出的热水,细线般从鹰取烈的手心往下流。      倾城见鹰取烈捏碎了玻璃杯,熟练而迅速的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消毒液和绷带,跪行了过去。      鹰取烈不理睬倾城,强忍着怒意,用眼刀狠狠剜着鹰取霆的脸,似乎有意网开一面,给鹰取霆个道歉的机会。      鹰取霆见鹰取烈的手血淋淋的,脾气也消了一半。可一看见鹰取烈瞪着自己那凶巴巴的眼神,鹰取霆就又倔了起来,露出一副“我没错,我绝不道歉”的姿态。      倾城见两个人拗了起来,心里着急,可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说话,所以只能跪在鹰取烈脚边,将鹰取烈的手小心翼翼的从碎玻璃杯上移开。      鹰取烈虽然对鹰取霆心有愧疚而百般疼爱,可也经不住鹰取霆这么不给他面子,一忍再忍,鹰取烈的忍耐绝对不是无限制的。      毫不领情的推开倾城,鹰取烈随手拿起碎了一半的玻璃杯随手向鹰取霆扔去。      出人意料的是,飞出去的玻璃杯没砸在鹰取霆身上,而是被倾城半截用身子挡住,锋利的碎玻璃角狠狠的扎在了倾城头上。      “倾城!”      “倾城!”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鹰取烈的声音是厌恶而愤怒的,显然为倾城自作主张的举动极为不满;而鹰取霆的声音则是关切而吃惊的,分明是为倾城的受伤而心疼。      略显诧异的看着对倾城一脸关切的鹰取霆,鹰取烈的眉头拧得像隆起的峰峦。      鹰取霆蹲在倾城身边扶着倾城的肩,怒目看着鹰取烈,说的很直接:“你不喜欢他我喜欢,我要他了,从今以后他是我的人,你不许再这么随便的对他。”      “王子。”倾城劝阻般的喊道,声音里也有吃惊。他知道鹰取霆是在乎他才会这么做,可这样的做法只会让弟弟和爸爸原本就不好的父子关系更加僵化。鹰取烈喜欢什么忌讳什么,倾城比任何人都清楚。      “反了你了!”见鹰取霆现在和自己说话时连敬语都省了,鹰取烈终于忍无可忍,拍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别挑战我的忍耐性……”      不畏惧鹰取烈的愤怒,鹰取霆看了倾城一眼,不假思索的打断了鹰取烈的话:“不管是奴隶还是仆人,我来给你当,他能做的我都能做。”他决心要保护好自己喜欢崇拜的偶像,再不许任何人伤害侮辱倾城。      从来没伺候过人的鹰取霆突然说出这种话,不仅是倾城,连鹰取烈都怔住了。      做了决定后,鹰取霆说干就干,拿起消毒药水和绷带,他先走到鹰取烈身前,说:“请大帝坐下,把手给我。”      “我可没答应你的无理取闹!”      鹰取烈言辞冷漠的拒绝道,他不明白鹰取霆怎么突然对倾城有了如此好感,思绪有些乱。      “王子,倾城感谢您的厚爱,倾城一直都是大帝和您的人。您一句话,倾城愿意为您做任何事,但请您不要为了倾城说这种自堕身份的话,倾城承受不起。如果您和大帝的父子之情因倾城而受到影响,倾城就是帝国的罪人,万死难赎其咎。”      鹰取霆知道倾城忠心耿耿识时务,可越是知道倾城的优秀和心意,鹰取霆就越爱惜他,越不舍得让他做个奴隶。      “说什么死不死的,现在你就是我的人,去我房间等我。”鹰取霆的声音很温和。      “鹰取霆!”鹰取烈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宛如一滩死水,这是他发火的前兆。“我一再纵容你,不代表你就可以爬到我头上为所欲为,你目中无人也要有个分寸和限度!”      鹰取烈越是严厉,鹰取霆越是无所谓,两个人都是只吃软不吃硬。      “倾城,去我书房跪着。”鹰取烈命令道。      “倾城,去我房间等我。”鹰取霆不甘示弱。      彼此毫不相让的两个人目光相对,在空中击出火花。      倾城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地,突然说道:“大帝,王子殿下并非有意忤逆您,而是将对您的关心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王子殿□份尊贵,做不来伺候人的事,但王子殿下对您的一片孝心昭昭可见,请您接收王子殿下的这份孝心。”说罢,倾城转了个角度,跪向鹰取霆,说:“王子殿下,伺候您和大帝是倾城的使命,请允许倾城代您为大帝包扎。”      一番话,倾城说的不卑不亢。      听罢倾城的话,鹰取霆恍然大悟,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和他越僵持倾城的处境越难。      而鹰取烈也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儿子的自尊心极强,在自己面前向来别扭,也许真的如倾城所说,儿子是想关心自己却羞于直接表达出来,所以处处别扭了起来?刚刚儿子的表现很清楚的说明了他实际上是很在乎自己的。      “大帝,请允许倾城代王子为您包扎。”倾城跪行至鹰取烈脚边。      鹰取烈不理会倾城,怒其不争的看了一眼鹰取霆。他不要求鹰取霆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只要把该给他的面子给他就行。怎么说他也是帝国的皇帝,他可不想被别人在私底下笑话说:帝国的皇帝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了,还要受儿子的气。      见倾城不被鹰取烈理睬,而且额头被玻璃杯砸到的地方还流着血,鹰取霆告诉自己就算是为了倾城也要暂时忍下来,没有什么是自己做不来的。      “倾城,让我来。让我为爸爸包扎。”      鹰取烈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臭小子居然说了“爸爸”两个字?      在鹰取烈疑惑的目光中,鹰取霆弯下了腰。见倾城一脸喜悦和欣慰,鹰取霆冲倾城微微一笑,心里愈发有了勇气和力量。      “爸爸,请您坐下。”虽然是半命令似的语气,但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强硬了,难得软下来的语调让鹰取烈心里舒服起来。      捧着鹰取烈的手,鹰取霆仔细的看着,先是用棉签蘸上酒精将大片的血水轻轻擦去,然后仔细辨认伤口里是不是留有什么细小的碎片。确认伤口清理干净后,鹰取霆用棉签蘸上促伤口愈合剂,轻轻涂抹在那些破口处。尽管动作小心,但第一次干这种事,鹰取霆下手还是没轻没重。偶尔动作重了,鹰取烈的手掌会轻轻颤抖,那时鹰取霆就知道自己弄痛了鹰取烈,轻轻道歉,更加小心轻稳。      包扎用了很长时间,其间,鹰取烈一直静静看着鹰取霆全神贯注的脸,眼中渐渐浮现出温柔和怜爱之色。见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缓和,倾城心中高兴。跪在一边,倾城时而欣然的看看二人,时而又垂下长睫低下目光。      鹰取霆说到做到,整个下午他都和鹰取烈待在一起伺候鹰取烈,鹰取烈走到哪他跟到哪。鹰取烈阅读文件时,他就站在椅子后面,随时为鹰取烈端茶倒水找文件;鹰取烈休息时,他就站在玄关守护,闭目养神、寸步不离,只要鹰取烈有需要他就立刻过去。有几次鹰取烈为了试探他,特别反复折腾了他几次,可他按照命令不厌其烦的一次次的去做,没有任何不满和不耐烦,鹰取霆的举动令鹰取烈心情大好,鹰取烈已经十几年没这么高兴过了。      而倾城还是一如既往,从鹰取烈的书房里跪到鹰取烈的卧室外。偶尔看到为自己而努力的弟弟和一脸满意的爸爸,倾城觉得这是他二十年来最幸福的一天。      傍晚时候,白千秋有时来拜见鹰取烈,鹰取霆竟破例当着白千秋的面向鹰取烈行了单膝叩地式的大礼,要知道帝国年会的时候,鹰取霆也只是微微前倾向鹰取烈鞠了个躬而已,腰都没弯。所以帝国的高层都知道大帝和王子的关系不佳、父子不和,私下议论窃窃。鹰取霆对那些权贵私下的议论略有耳闻,索性这次便当着白千秋的面给足了鹰取烈面子,给的足足的。      晚饭的时候,鹰取霆也是站在鹰取烈身后伺候他吃饭。整整一天,鹰取霆都笑容可掬,这会儿,鹰取烈已经心满意足,便要求鹰取霆坐下来陪自己一起吃。      鹰取霆看了一眼跪在大厅玄关处的倾城,提了一个无礼而大胆的请求:“那也请爸爸允许倾城同我一起吃。”      “胡闹。”鹰取烈今天心情极好,虽然鹰取霆的要求实在是荒谬得很,但鹰取烈仅仅是斥责了他一句,“你见谁家主人和奴隶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坏了规矩”。      “规矩还不是您定的,您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个人一辈子的命。”      鹰取霆虽然这么说,可口气平稳温和,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满。对儿子的这种态度,鹰取烈还算满意。      鹰取烈没说话,而是端起红酒喝了一口。谁知鹰取霆突然按住鹰取烈拿着酒杯的手说:“爸爸,您身体不好,这几天还是少喝一些吧,刚刚不是喝过了么。”      鹰取霆说的自己然而然,毫不生硬,可见是出于真的关心。鹰取霆下午听倾城说时才知道那天他走后的情况,他没想到鹰取烈听到他的飞船爆炸后会口呕鲜血,他根本想不到鹰取烈会这么在乎他。事实上这些年里,他能感到鹰取烈对他的纵容和宠爱,只不过他从心里主动抗拒着,钉子钉过的地方,就算事后拔出来还是会留下孔洞,过去的一切,不是鹰取烈单方面想弥补就能补上的,鹰取霆偶尔也会为自己的“无礼任性”而自责,在看到鹰取烈伤心的眼神时也会心痛,也会心疼,但想到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尤其是那件事,他又觉得无法去原谅,无法再轻易敞开心扉重新接受鹰取烈。      鹰取烈为鹰取霆露骨的关心着实感动了一下,摆摆手,鹰取烈说:“好,听霆儿的,今天就不喝了。”说完,鹰取烈抬手,将餐桌两边成排站着的仆人都从餐厅里赶了出去。然后颇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几乎站了一整天的鹰取霆,大度的说:“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也罢……你让他过来吧……来,霆儿,坐下来,和爸爸一起吃饭。”说着,鹰取烈指了指离他最近的那把椅子,示意鹰取霆坐在他身边。      这顿饭,鹰取烈吃得舒心,已经很久没和儿子这样相处过了。时不时的看看身边的鹰取霆,他满眼都是温柔和宠溺,二十年来有时间跟机会和儿子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吃饭期间虽然气氛沉闷,但鹰取霆还算高兴,毕竟他看到了鹰取烈对他努力的肯定——答应了他想让倾城过来吃饭的要求。如果鹰取烈不允许倾城坐上来一起吃饭,他绝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贵族制的规矩在那摆着,不许倾城上来是本分,愿意纵容自己这份“无理取闹”是鹰取烈给的天大的情分。      听说让自己坐在餐桌上吃饭时,倾城着实震惊了。跪在地上,他不敢坏了规矩。倒是鹰取烈大度的说:“霆儿让你坐你就坐,这会儿倒是规矩。”见鹰取烈发话了,倾城才敢欠身坐下。餐桌足足有十几米长,鹰取烈和鹰取霆坐在那头,倾城坐在这头。虽然吃饭过程中鹰取烈一直在看鹰取霆一眼都没往倾城那头瞟,但倾城还是受宠若惊、如坐针毡。      晚上休息时,鹰取霆依旧站在鹰取烈房间的玄关处充当贴身仆人。鹰取烈乐得和儿子多相处片刻,便没强行让他去休息。      鹰取霆对倾城的赏识和爱惜,鹰取烈全看在了眼里,对于这件事,他自有想法和办法,没再去和鹰取霆谈这件事。      后半夜时,鹰取烈醒来了一次,一侧头,他竟发现鹰取霆还在他房中站着,只不过人已经站着睡着了。鹰取烈掀开被子走下去,来到鹰取霆身边。发现鹰取霆虽然站着,但睡得很熟。暗暗叹了口气,鹰取烈将鹰取霆抱到了自己的床上,为他盖好了被子。      睡着的鹰取霆样子乖巧安详,全然没有了往日里和鹰取烈顶嘴闹别扭时的那副桀骜样。      看着儿子漂亮的脸,鹰取烈想到全是可爱乖巧这类的词语。他还记得鹰取霆十岁那年,他从外星球征战回来,那晚,鹰取霆抱着枕头来找他,说想和爸爸一起睡。他当时很累,觉得儿子十岁了还这么粘人,冷着脸不耐烦的将儿子赶走了。想起过去的事,鹰取烈既愧疚又心酸,抬手抚了抚鹰取霆的头,准备躺下继续睡觉。      “爸……”鹰取烈还没躺下就听见了鹰取霆睡梦中的呢喃声,声音瞬间将鹰取烈拉回到十几年前的时光里。      自从将倾城贬为奴隶后,他就将所有的爱和希望都寄托在了鹰取霆身上。鹰取霆和他闹别扭,表面上他很无所谓,实际上却心痛得要命。鹰取霆的这一声爸,轻轻软软的,还带着些许撒娇的味道。第一次,鹰取烈尝到了除却权力之外的快乐,原来亲情也能让人这么快乐,他一激动竟低头落了个浅吻在鹰取霆额头。      吻下去时,鹰取烈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另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场景。      三岁的倾城在睡前会亲昵的抱住他脖子,吻他的脸,然后嫩声嫩气的说:爸爸,晚安。而他则会抚着倾城的头,在倾城额头上落下一个充满爱的晚安吻,温柔的说:焰儿,晚安。      很久以前,当倾城还是鹰取焰时,时光是很快乐的。那时,鹰取烈既是威严冷血的帝国王子,又是疼爱儿子的好爸爸。可命运弄人,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鹰取烈好像一下子突然变了一个人。      鹰取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那么久之前的事情,想起那些他一直努力忘记的事情。鬼使神差的坐起来,他想去倒一杯酒喝,可走了几步后,却莫名其妙的打开了房间的门。      打开门后,他看见了跪在房外的倾城。倾城跪得笔直,头微微低垂,看样子也是睡着了。鹰取烈没有像往常那样发怒,而是在房门口站了大约两分钟。直到感觉有些冷时,他才关上门,关上门前,他轻声吩咐走廊里当夜的仆人给随便找件衣服给倾城披上。    ☆、四一 暗杀   收到总部的传召,天河从首都星急忙往回赶。刚到斯坦文星,就听说了一件大事,总部附近的军区遭到武装袭击,天河赶到现场时,发动武装袭击的MTM已经消失了,天河这才知道之前被自己和倾城杀死了的MTM发生了变异,再次复活了。      MTM的突变令人惊讶而恐慌,洛文启天将总部暂时迁移到一个更为隐秘的地方,而司令总部的斜塔状大楼就成了吸引MTM的目标物。      天河在洛文启天的书房中跪了三天,第三天时,他的身体状况终于超出了意志力可以控制的范畴,倒在了地上。      醒来时,天河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床边的小矮柜子上放了杯水,吃力的撑起身子,天河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水,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房门打开,有人告诉他洛文启天要见他。      顾不上自己的身体是否吃得消,天河拔下手臂上的针头,奉命赶过去。天河想起来自己原本是在这房中跪着受罚的,可最后自己竟然晕倒了,晕倒后躺在的是病床上,而不是刑堂的地板上,天河虽然不敢期待,却也偷偷希望这是爸爸对他有一丝垂怜的表现。      走进房间后,他鞠了一躬,随后跪了下去。跪下去的时候,他看见洛文启天脸色阴沉。天河从没在跪着时晕倒过,尤其是在洛文启天房中跪着时,就更不会。但这次,他的身体实在差到了已经无法靠顽强的意志力坚持的地步,无能为力了。      洛文启天刚刚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拉尔法打来的,电话里拉尔法的声音虚弱而可怜。      “我想您,我想见您,就一面,就让我见您一面。”这是拉尔法在电话里说的,听说军区和总部遭到了破坏式的袭击,拉尔法第一时间就给洛文启天打了电话。听见洛文启天安然无恙的消息后,拉尔法的情绪终于失控了,他疯狂的想要见洛文启天一面。      想着那样激动又可怜的拉尔法,洛文启天的心就隐隐疼痛。而就在天河出现在被MTM破坏的军区时,他惊讶的发现天河身上的MTM引体效果消失了,天河出现在MTM活动过的附近,却无法吸引出MTM,这种现象让他诧异万分,明明注射了引体剂,而且之前的效果一直不错,没道理突然失效。      后来,天河体力不支倒在他房间的地板上,洛文启天更觉得事情有问题,只是跪了三天而已,以前天河就算跪上六天不动也没晕倒过。将天河送进实验室的病房检查后,洛文启天终于知道了天河为什么失去了引体体征:博士的研究显示,天河的两个肾脏全部是合成肾,因为不是自己身体中的脏器,所以机体失去了本来应该具有的引体特征。再次检测过后,洛文启天这才知道是天河替他为俊捐献了肾脏。      天河跪着奉上泡好了的加了营养物的红茶,洛文启天接过茶杯,突然将茶杯中的茶水全部泼在了天河脸上。      “学会和我耍手段了?”杯子用力砸在桌子上。发出震耳的声响。      天河规矩的跪着,并不去擦脸上流淌着的红茶,神色淡定的说:“属下不敢。”      “不敢?”一如既往冷漠的面色中夹裹着并不常见的激动,洛文启天喝道:“抬头看我。”      天河听话的抬起了头,神色平静恭谨。      “你有本事了,居然学会联合我的私人医生欺骗我!”拜尔廷辞职了,这也是洛文启天上午刚收到了的消息。      天河的神色从起初的平静变成了惊诧,随后又平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捐肾的事情被洛文启天发现了。      “这是我的主意,请您别责备拜尔廷医生。”      一巴掌搧倒天河,洛文启天喘着大气,声音阴测测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改变我的心意么,我早就告诉过你别有什么期待,如果你想好好活下去,就别做蠢事!”      天河苦笑了一声,将目光移到洛文启天的胸前的那些勋章上。从没奢望过被疼惜,从没抱有任何幻想,从没痴心妄想过可以被爱,仅仅将不求回报的付出维持在不令爸爸厌烦的程度上,时刻观察着爸爸的神色,但凡看到一点点厌恶的蛛丝马迹,他都试着改变方式。行使一个儿子的权力,在他看来是这辈子不可能的事;行使一个仆人的职责,对他而言是一种恩惠。虽然毫不介意自己付出得如此之多,但洛文启天的这份猜忌和设防让他习惯接受一切不公的心极度疼痛了起来。他给弟弟捐肾只是希望弟弟和爸爸都能平安健康罢了,绝对不是想要靠这种方法得到所谓的承认,更没想过要把自己的身世透露给外人,拜尔廷一辈子都不会将他的身世秘密吐出去。      “我只是期待您和王子都能平平安安的。”      洛文启天并非是察觉不到天河的心意,只不过天河越是以一个哥哥和儿子的立场为他们付出,洛文启天越抗拒,如果没有那种期待,怎么会时刻以儿子和哥哥的立场去付出?      说不清原因,不愿意想清楚原因,天河越是对他好,他越不舒服。那种不舒服是介于恐慌与害怕之间的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似乎是逃避着一些就在眼前的现实。闭上眼睛不去看,堵住耳朵不想听,闭塞心门不去感受,阻断思维不去思考,好像这样他就会一直无愧于心。抗拒着天河的好,抗拒着天河的孝心,抗拒着时而对天河产生的纤弱微毫的愧疚,洛文启天强迫般的抗拒着有关这个私生子的一切一切。他把天河是他亲骨肉这件事锁在了头脑深处的一个抽屉里,不去解锁,不拉出来,放在那里经年累月任其落灰,从不触碰。      “如果您不放心我的身份,担心有一天……”      洛文启天急躁的打断天河的话,不耐烦的说:“你还能消灭MTM么?跪了三天就倒下,引体特征也消失了,现在连肾都不是自己的了,你觉得你还有能力和MTM抗衡么?你现在已经是个废人……”洛文启天也不知道自己如此急躁的原因究竟是因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天河无法继续成为自己手里锋利的刀刃么,好像不全是。      “其实就算你对很多人说你是我的儿子,也没人敢相信。他们不敢相信,没有几个人敢抹黑洛文家族的名誉。所以你的期待一直以来都是自欺欺人的东西,对我来说,现在的你已经是个无用的废人了……”洛文启天有时也会觉得私生子的事威胁不到他,但这仅仅只是他觉得,不代表事实如何。      说罢,洛文启天站了起来,他决定去见拉尔法一面,想起拉尔法在电话里的声音,他就心疼。每次和天河相处,他时常会想起拉尔法,想起拉尔法就心疼,哪怕拉尔法一定是好好的,他也会莫名其妙的感到心疼。可是当拉尔法真正在他身边时,他又感受不到那种心悸了。这个现象从十八九年前持续至今,他不太明白天河这个私生子和自己的教子二者间有什么关联,不明白为什么看到天河就会想起拉尔法,然后莫名其妙的想着拉尔法而心疼。比如现在,他看着天河惨白的脸,不受控制的想念着拉尔法,好像拉尔法是他此刻情感的寄托。      洛文启天乘坐专车回到了司令总部附近,透过车窗,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在风中站着的拉尔法。      叹了口气,洛文启天从车中下去。冷风顺着衣领灌进身体里,洛文启天一贯冷漠而洒脱的迈着步子,根本不理睬这微不足道的寒冷。因为“我想您”三个字,洛文启天可以放□段,亲自来找这个让他无比心疼的孩子,来给他呵护和慰藉。      围巾的一截在冷风中飞扬,大衣衣摆也在风中和动,拉尔法在风中等了很久,鼻子都冻红了。看到洛文启天走过来,拉尔法突然跪了下去。      “拉尔法。”洛文启天见拉尔法就这么跪了下来,紧了紧眉头,显然有些无奈。看着拉尔法冻得通红的鼻尖,洛文启天心疼的责备道:“为什么这么不听我的话,还是这么不爱惜自己。”想起拉尔法那天从四楼直接跳下,他就心惊肉跳。      那天被拽回去后,拉尔法失魂落魄的坐在房间里,一句话不说。西穆登并没拿出所谓的证据,反而对拉尔法说洛文启天并不是杀人凶手,是他搞错了。拉尔法为此和西穆登吵了一架,挨了教训后,几天也没和任何人说话。这会儿,他能过来见洛文启天,是拉维的功劳,他知道哥哥为了他和西穆登做了交涉,所以他才能从那个家跑出来。      “父!”拉尔法仰起头,注视着风中的洛文启天,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有一些挡在了眼睛前,刺得眼睛又痒又痛。      “起来吧。”洛文启天弯下腰,试图扶起拉尔法。      两个人身后不远处是受到攻击的总部大楼,夜幕下的高塔状建筑比白天更加巍峨,那些被毁坏的地方黑乎乎的,像丑陋的脸,怖慑人心。      “您平安无事实是在太好了……”      拉尔法顺着洛文启天的力道站起来,突然出人意料的抱住了洛文启天。是不是僭越,是不是无礼,他统统不管了,情之所至,根本控制不住。      “拉尔法……”洛文启天被拉尔法突如其来的动作吃了一惊。      “父,求求您,让我这样抱一会儿……抱一会儿我好不好,就像那天那样。”      似乎是对拉尔法的哀求毫无抵挡能力,洛文启天脸上的吃惊渐渐褪去,换成了无可奈何的宠溺。轻轻拍着拉尔法的背,洛文启天道:“傻孩子,你怎么又跑回来了,怎么这么不听我的话……”      “父,这些日子我好想您,好想……您从来没对我那样过,从来没那样过……我愿意改,只要是您不喜欢的,我都愿意改,您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别不要我。”拉尔法也顾不上面子好看不好看了,他就想把心里的话告诉洛文启天,全都告诉他,自己离不开他。      拉尔法的话让洛文启天的心里泛酸,抚着拉尔法被风吹得凉凉的头发,洛文启天决定不再坚持:“傻孩子,我怎么会不要你,怎么舍得不要你……别胡思乱想。”越是放纵越是收不住,不同于对俊的爱的压抑,对拉尔法的爱是他从一开始就放任的,所以到最后就算再狠心也压不住了。      拉尔法的手臂突然一紧,洛文启天有些透不过气。      “请让我回来,让我回来继续跟着您,求您,求求您……”      “别哭,好孩子,别哭。回来吧,回到我身边,别哭了……”觉出拉尔法在哭,洛文启天的心酸得难受,他没想到自己的好意会将拉尔法折磨成这样,见拉尔法如此依赖自己,洛文启天又觉得很幸福。      天河没想到洛文启天在乎的不是自己的身份,而是自己能不能成为可以利用的工具。没有能力后就会被一脚踢开。能力再强,还得靠身子板发挥出来,天河知道自己的身子确实大不如前了。      血缘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身世,如果血缘重要,洛文启天就不会对拉尔法这样疼爱了,因为拉尔法是贵族少爷,所以有资格被爱。天河带领着一群保镖,站在洛文启天的专车后,在不远处保护着他们的司令大人。看着在风中拥抱着的两个人,天河的眼睛又涩又疼。      狙击手在一旁的建筑物顶端用枪瞄准了洛文启天,准备扣动扳机时,突然发现拉尔法换转到了视野里,又松开了手指。而另一边的几名狙击手,则用枪瞄准了天河等人,见领头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开枪。      天河不想再看风中那二人,将目光偏到一边,突然看到了自己胸口处的衣服有个红点。天河暗道不好,一个箭步飞了出去,他知道真正的目标是不远处的洛文启天。就在天河飞身跃步扑向洛文启天和拉尔法时,身后的保镖们被子弹爆头,纷纷倒在地上。      子弹冲着洛文启天飞去。说时迟那时快,看见天河扑过来,拉尔法意识到可能有危险,本能的抱着洛文启天往后退了一步。险险避开子弹,拉尔法的车子突然爆炸了。      冲天的火光中,拉尔法被巨大的力道推倒,后背砸在地面上,痛得他闷哼了一声。爆炸的瞬间,洛文启天及时的将拉尔法护在了身下。      狙击手见没射中洛文启天,又扣动了扳机。扣动扳机的同时,狙击手在瞄准镜里看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天河的激光子弹比狙击手的更快,狙击手倒下时,天河也中了一枪,身子一摇跪在了地上。      见洛文启天被炸到,另一些狙击手不在射击,扛起死了的头领,迅速的消失在楼顶。      拉尔法的手搭在洛文启天的背上,手湿湿热热的。他还没来及说话,洛文启天就从他身上无力的翻了下去。      “啊——父!”拉尔法惊呼了一声,看到自己的手上沾着洛文启天的血。      听见拉尔法的惊呼声,跪倒在地上的天河精神一振,用手撑地吃力的往那边爬。      见洛文启天受伤了,拉尔法抱起洛文启天拔腿奔着不远处的司令总部跑去。天河也想跟上去,可还没直起腰,他就倒了下去。      军人见到远处爆炸的火光,从总部门口跑来。拉尔法抱着洛文启天一路狂奔,性命攸关之刻,不是他保护他的教父,反而是教父保护了他,拉尔法泪流满面,不断喊着“父”,希望洛文启天别这么睡过去。      “拉,拉尔法,我没事……别哭。”洛文启天挣扎着说。      见洛文启天还安慰自己,拉尔法的眼泪更加不受控制的往下流,“父,您再坚持一下……”      洛文启天努力的笑笑,声音很微弱:“下次,得好好,扳扳你这爱哭,的毛病……”      就在拉尔法抱着洛文启天跑过马路时,一辆车子冲他飞驰而来。眼看避无可避,拉尔法一个垫步腾跃而起,脚尖轻点车身的瞬间跳了起来,从飞驰的车身上跃了过去。刚一落地,他就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上次跳楼时挫伤的骨头这次终于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了。      见军人背起已经昏过去的洛文启天跑进了总部,拉尔法才将憋着的呻吟声挤压着吐了出来,与此同时一辆车子停在他身边,车门打开的同时他被强行拽了进去。拉尔法痛晕前,看到了身边的坐的人是自己的哥哥拉维。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天河没做那两场手术,摆平这种暗杀根本是小意思~~他刚被洛文启天嫌弃,洛文启天就和拉尔法深情款款(这词?咳……)的,所以注意力也被影响了一下= =! 显然在关键时刻洛文启天比拉尔法更冷静,所以反而先保护了拉尔法= =! 然后洛文启天看到天河就想起拉尔法,为拉尔法心疼那段描述是不是能说明神马问题0 0 ☆、四二   洛文启天受的伤并不重,注射特殊的针剂后就没有大碍了,但上次被刺到的伤口这次裂开了,所以他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天河是被侦查出事现场的那群军人发现的,在病房醒过来后,天河听说了洛文启天的眼睛被爆炸的烟熏到暂时看不见东西的消息。休息了一天,确认自己的身体硬撑着可以照顾人后,天河就承担起了照顾洛文启天的责任。      这次事情后,大家的警惕性高得有些神经质,担心还会有人对洛文启天不利,所以天河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洛文启天。因为洛文启天看不见,所以天河的工作量无形中加大了很多,不过他做的很耐心,连医生护士都没想到天河一个仆人可以对主人这么好,简直比亲儿子还亲。      然而洛文启天并不知道伺候他的人是天河,他没吩咐天河过来,所以不觉得天河会主动过来,更别说过来照顾他,在洛文启天心里,天河这个仆人和那些人一样,一直不称职。他不吩咐,那些仆人从来不会主动做什么,好像仆人们都是听从程序指挥的机器,没输入就不会输出。洛文启天没意识到自己实际上是对天河有期待的,他希望他不吩咐天河也能时刻满足他的需要,但他觉得天河没做到这点,所以他很不满意。      也许因为眼睛看不见,身体又不舒服,所以敏感度就差了很多,他一点没感觉出伺候他的人就是的天河,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护理人员。      天河像洛文启天的脑细胞,洛文启天一个表情,他就知道洛文启天想要什么,想说什么,准备做什么,所以从来用不着洛文启天费气力说话吩咐,他就把一切都做好了。省去了说话的步骤,洛文启天就更没发现照顾他的人是天河了,连想都不往天河那边想。      半夜的时候,天河突然昏倒在洛文启天的病房外。洛文启天听说伺候自己的人累得病倒了,很有人情味的允许那个人好好休息。洛文启天觉得那人伺候得很好,很贴心,尤其是那人给他擦手洗脚时,让他体会到了一份从没有过的感觉,那种感觉令洛文启天窝心甚至感动,像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时心里有的幸福和感动一样。洛文启天为这种感觉感到奇特,为此,他特别将自己用的皮带赐给了那个将他照顾得这么好的那人。      洛文启天醒来后最惦记的就是拉尔法。得知拉尔法下落不明后,他派人联系拉维,可拉维那边也表示毫无拉尔法的消息。洛文启天为此忧心忡忡,生怕拉尔法遇到什么危险。      想起当时天河应该在场,洛文启天命人喊来天河,向他询问自己晕倒后的事情。      天河昏昏沉沉躺了不到半天,听到洛文启天的传召,他不得不再次过来。疲惫受损的身体就像过力的弹簧,一时半会儿根本恢复不了。他刚一跪下,洛文启天雷霆万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还记得最后拉尔法怎么样了么?他在哪,是不是后来遇到了其他杀手?”      天河晕倒的时候,拉尔法正抱着洛文启天往总部飞奔,所以后来的事情他根本一无所知。      “对不起,属下不知道。”天河诚实的回答说。      “没用的东西!”      洛文启天为拉尔法的下落急切不已。如果拉尔法平安无事,肯定会守在自己身边,自己醒过来身边守着的一定是拉尔法。可已经四天了,毫无拉尔法的踪迹。关乎自己爱的孩子的安危,素来沉稳镇定的洛文启天终于露出了焦态。      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这会儿跪着,伤口部位正好身体的重量被压迫到,天河疼得牙关直颤。洛文启天根本没问天河受没受伤,他只知道天河没保护好他爱的教子,所以对天河极度不满。洛文启天如此关心在乎拉尔法、舍身保护拉尔法的举动,让天河感动,也让天河伤心。      “两个肾都没了,你还能做什么,无非是个废物罢了……打不了MTM,就去给我找拉尔法,找不到他你就别回来了!”洛文启天说得咬牙切齿。      天河英俊而苍白的脸映在灯光中,比洛文启天眼睛上缠着的绷带还要白。片刻后,天河说:“属下知道了。”      见天河答应,洛文启天焦急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从天河那里索取压榨,得到的从来不会让人太失望。      “那属下就去办事了。”天河按着伤口,痛苦的站了起来。刚站起来,病房的门就开了。俊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洛文启天时,手里的皮箱嗵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爸爸——”俊颤抖着喊了一声,随后大步奔了过去,跪在了洛文启天的病床边。      洛文启天吃了一惊,半天没说出话。      虽然洛文启天命令那些人不许对俊说他捐了肾的事,但俊术后醒来,一看自己吃的药就知道自己做了肾移植。能移植给他肾的人除了洛文启天绝对没有第二个。德拉经不住俊的逼问,告诉俊确实是洛文启天为他提供了一个肾源,而另一个肾则用的合成肾(德拉不知道天河的事情,手术的主刀和负责人事实上是拜尔廷)。      从不敢置信到震惊,再到感动,最后是深深的愧疚,俊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心理变化,后来得知洛文启天那次回家时就受了伤,俊彻底受不了了,就在俊为洛文启天给他的父爱彻夜难眠时,他就收到了总部这边的消息,说洛文启天遭到暗算,受了伤。      什么都顾不上了,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他也不管了。乘坐专艇,他从首都星直奔这边。      跪在洛文启天床边,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咙里,俊哽咽着喊了好几声爸爸,好像通过这种呼喊就能将心里翻腾的所有情绪都发泄出来一样。      听得出儿子声音里含着的焦急、关心和心疼。洛文启天这次没有再质问俊为什么不听话的回来了,而是扬起嘴角,欣慰的笑了笑,安抚道:“爸爸没事。”      “爸,您的眼睛,您的眼睛怎么了?”      “没事,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拆开了。”      听不见俊说话,洛文启天以为儿子还在为自己的眼睛担心,感谢儿子的孝心,洛文启天抬起手试图,握一握儿子的手,他有些话想说,到了该说的时候。      “爸——”俊抹了抹脸上淌着的泪水,握住洛文启天的手,抽泣着说:“爸爸,对不起,那时我不知道您受了伤,如果知道我一定不那样顶撞您,是我不好……霆已经回去了,请您别担心,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傻孩子,别这样说,不是你的错。”顿了顿,洛文启天说:“那天我也有错,我不该逼你。”      俊不相信“我也有错”这样的话会从自己冷漠尊贵的爸爸嘴里说出来,帝国任何人一个人都知道,洛文启天做错了也是对的,鹰取烈和洛文启天永远不会“错”。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从眼眶中滚落,俊跪在地上,吻着洛文启天的手失声痛哭。这些年的所有委屈,到此刻彻底烟消云散。      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感受得到儿子的伤心。听着儿子失控的哭声,洛文启天心疼极了。      洛文启天坐了起来,拉住俊的胳膊,劝道:“好孩子,别哭了,别这样。”      洛文启天温柔的声音,疯狂的搅动着俊波涛汹涌的心海,俊反而哭得更加伤心了。      “别这样,快起来吧,让外人看到不好。”      天河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的看着这幕景象,偶尔也会出现类似羡慕或是欣慰的表情。有一瞬间,他恍惚看到自己就是俊,跪在那里,看着洛文启天对他张开双臂……      洛文启天安抚而疼爱的抚着俊的肩,轻声问:“身体好些了么?”      俊用力的点点头,然后泪眼婆娑的说:“我不值得您那么做,您……把肾给了我,您怎么办……怎么办……”说着,俊又开始落下眼泪。      “说什么值不值得……没事,爸很好,别担心……傻孩子。”      洛文启天的温柔和宠溺让俊泣不成声。      “……是爸爸亏欠你太多。你愿意原谅爸爸,和爸爸重新开始么,爸爸这次会好好,好好弥补你……”      “爸……”      天河默默的从房间走出去,那个房间里的人现在根本不需要他。不过这是个好结局,是他期待看见的结局。所剩不多的气力似乎在刚刚的场景中被抽干,一点不剩,天河扶着墙壁慢慢往前走,回到房间后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了一根。      只有吸烟的时候,他才能确切的感到自己还活着。      坐在床边,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按在床上,撑住微向后仰的身体。天河将洛文启天赏赐的那条皮带放在手边,动一动手指就能触到。吞吐出的烟雾熏得眼睛难受,天河不禁想要落泪。      一根烟吸完后,他的电话响了,是北川打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俊弟弟和洛文启天终于和好了~~~呼~~~ 继续码字,争取一会儿再放一章!想到明天是周六,我就原地满血复活啦! ☆、四三   快到圣诞节了,街上热闹非凡。      鹰取霆得了个空闲来到商业中心,打算亲自给倾城买两身衣服当做圣诞礼物,鹰取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倾城,好像不仅仅因为是偶像的关系,还有一些别的,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将他们拉到了一起。      这几天,鹰取烈对儿子的态度和做法非常满意,大概是太过高兴的缘故,所以他对倾城要比往日好了一些,甚至允许倾城晚上回房间睡觉,不用在他房外跪着了。      为了防止被人围观,鹰取霆没敢开自己那辆独一无二的专车,而是直接拿了倾城的车钥匙,开着倾城的那辆旧跑车从城堡出来,没告诉任何人,更没带一个保镖。他担心鹰取烈知道他出来给倾城买衣服会迁怒于倾城,所以没对任何人说他出来做什么。      一通划卡,鹰取霆买了一大堆衣服,走进一家奢侈品店,一样来一件,悉数打包,全部买回去再让倾城自己从里面挑喜欢的。将大包小包的衣服塞进后备箱里,他又在外面转了转。      那天睡醒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睡在鹰取烈身边,这是他第一次和爸爸睡在一起。想起十岁那年的事情,鹰取霆有些心酸。那次他多渴望爸爸可以陪他一起睡,那个时候,他是那么渴望可以和爸爸亲近一些。但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算再弥补,伤了的心也会留下痕迹。      靠在天桥上,鹰取霆凝望着车水马龙的大街犹自出神。这次回家后,他才知道上次的事情是他误会了鹰取烈,派人砸那家店的并不是鹰取烈,而是浅间那个家伙,有机会鹰取霆会找他好好算那笔帐的。      鹰取烈温柔的眼神和口气不停的往鹰取霆脑子里钻,那份温柔是他十几年前热切渴望的,今天终于得到了,却高兴不起来。鹰取霆靠在天桥上,情不自禁的在脑中描想着鹰取烈晕倒吐血的场景,竟控制不住的心痛了起来,痛得需要大口吸气大口呼气才能缓解胸腔中的疼痛。也许是真的被感动了,到最后,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原谅鹰取烈,给他一次机会重新来过?      带着这种犹豫,鹰取霆在天桥上站了很久。他嘲笑自己的心软,当初是怎么信誓旦旦的说要逃,永远不原谅?如今随便给一点甜头就忘了伤疤,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街灯耀眼。      像是中了魔,鹰取霆又想起了鹰取烈那天抚摸他头时的感觉。爸爸的手是那么温暖,早已习惯了拒绝的心竟然被温暖了。鹰取霆有些烦躁,心里的骄傲和自尊心告诉他不许轻易原谅。      这时,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鹰取霆这才发现不远处发生了一起车祸。无心围观,鹰取霆仍然站在天桥上漠视着匆匆走过的行人。      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入耳朵,是一个男孩的声音。      也许是被男孩悲哀的嚎叫声刺痛双耳,鹰取霆顺着人流走到了出事地点。男孩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停地喊着“爸爸”。被撞死的男人是男孩的爸爸,鹰取霆感到一股令人无能为力的悲伤,感同身受,男孩的悲哀传到他心底,他深切的感受到了那种悲痛。      男人的尸体被人抬走,男孩连滚带爬的追着,不许任何人带走他的爸爸,边哭边喊:“爸爸,爸爸,我错了,你睁开眼睛吧,我不怪你了,我不恨你了,别这样,别丢下我。”      身边的人议论纷纷,有目击者看到了车祸发生的全过程。男人是为了救自己冲到马路上的儿子才被车撞飞的。      茫然的看着悲恸欲绝的男孩抓着男人的尸体坐上救护车,鹰取霆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人群散去,鹰取霆还在出事地点站着,男孩的哭声和那些话萦绕于耳,久久也无法散去。洛文启天为俊捐肾的事情他从俊的口中听说了,此刻莫名其妙的想起来,鹰取霆混沌的思维逐渐明朗了起来。动作稍显迟缓的转身,若有所思的迈步,突然飞奔了起来,他要马上回家,他想马上见到鹰取烈,对他说:爸爸,我原谅你了。      车子停在商业街尽头,鹰取霆奋力的跑着,迫不及待的想要马上回家。      然后,他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跑进了一家奢侈品店。马上就到圣诞节了,他想给鹰取烈买一份圣诞礼物,这些年的圣诞节他从没在家里过过,脑海中浮现出鹰取烈一个人吃饭喝酒的场景,鹰取霆感到抑制不住的心酸。原来自己是这么在乎那个人。      他不知道能送鹰取烈什么,他的爸爸是帝国皇帝,什么都不缺,这些奢侈品店里卖的东西,没有一件能送出手的。看到最后,鹰取霆也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是一份心意,东西贵重还在其次,他只是想以一个儿子的身份送爸爸一件圣诞礼物。      千挑万选,最后买了一条皮带。香水花店快要打烊了,以前他在这里给俊买过花,想起来就觉得好笑,他还记得俊接过那捧玫瑰时脸都绿了。一个大男人送另一个大男人一捧玫瑰,确实很奇怪。可鹰取霆的目光被花店里摆出来的黑玫瑰吸引了,走进去,他要买花。      店员将那捧大大的黑玫瑰送到他手上,笑着问他是不是送女朋友,要不要写卡片。鹰取霆连连摇头,交了钱尴尬的说了句:“不用写卡片,送我老爸而已。”然后红着脸匆忙走了出去。      坐进车里,鹰取霆将花和皮带放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全速往家里赶,他不想等到失去时再后悔,现在还来得及。这么一想,他又不觉得爸爸会真的杀死他的亲哥哥,那件事情还有待调查,毕竟鹰取身份特殊,帝王之家的很多事情不是表面所知道那么简单。至于上次是他误会了,他要向爸爸道歉,总之,他决定原谅了,原谅也是一种勇气,代表选择直面过去那些痛苦和阴影,掀翻过去重新开始,人不能总逃避。      下定了决心,鹰取霆不再犹豫。踩着油门,往城堡的方向飞奔。头发上似乎还滞留着鹰取烈手心的温度,想起那温柔的抚摸,鹰取霆微笑了起来,映在后视镜里的笑容不再像往日里的那么张扬,高贵中带着羞涩。      可就在车子左转时,鹰取霆发现一辆大货车冲他飞奔了过来,鹰取霆急转方向盘,车子几乎贴上了货车车身,险险避开。      鹰取霆刚松了一口气,另一辆车子就映出了眼帘,车速极快,冲着他加速奔来。      下意识的转动方向盘,急踩刹车。可出他意料的是,车子丝毫没有减速,刹车系统失灵了!下一秒,两辆车子轰然相撞,巨大的冲击力将鹰取霆连人带车一起撞飞,而那辆车则瞬间起了火,车子在火种爆炸。      车子砸回地面时,翻了个个儿。鹰取霆浑身是血,意识已经模糊,动了动手指,他摸到了黑玫瑰的花瓣。      生命的最后,念念不忘的人是他一直以为恨着的鹰取烈。其实一直都没真的恨过,因为太过深爱所以怨恨起来又是那么决绝彻底。越是在乎越是没办法好好相处,终于决定不再逃避时,却已经没机会重新开始了。      鲜血从嘴里疯狂的涌出,鹰取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混沌不清。      他终于明白,他一直是爱那个人的,就连当初恨着时也是爱着的。那些所谓的怨恨不过是小孩子的脾气,孩子气的报复罢了……      他想说:爸爸,我不怪你……对不起。      这句话最终停在喉咙里,再没机会说出口,抓着黑玫瑰的手掌剧烈的抽搐了一下,鹰取霆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四四   几天来,有俊的悉心陪护,洛文启天的身体康复的很快,眼睛上的绷带拆下来时,洛文启天发现原本就清瘦的俊现在瘦得不成样子了,心疼的将俊搂进怀里,洛文启天再也不敢吝惜自己的爱,决定用力的补偿疼惜自己这个宝贝儿子。      就在洛文启天暗暗为拉尔法的事情忧神时,拉维火急火燎的从首都星赶了过来。      一见到洛文启天,拉维就单膝跪了下去,拉维身为西斯家族的领主完全不必要行这样的大礼,洛文启天一惊,心知拉维必定是有要事相求。      洛文启天吩咐手下扶起拉维,可拉维却长跪不起,片刻后,拉维含着眼泪说:“司令大人,拉尔法他……他,他被人杀了。”      “什么!”这个消息宛若一道霹雳,洛文启天心神大震,顿时面无人色。茶杯从指间滑落,茶水瞬间流了一桌了,温热的红茶顺着桌边滴滴答答砸在洛文启天的裤子上。      拉维攥紧双拳,克制着身体的抽搐,不让自己在洛文启天面前太过失态,可眼泪仍是不由自主的往下流,“请司令大人允许我在这里抓人,为拉尔法报仇!”      “拉尔法,他死了?这……不可能,我不相信。”洛文启天沉着的说着,可身体却不自控的微微颤抖,“拉尔法功夫那么好,怎么可能被杀,我不相信。”      “尸体已经找到了。”说完这句话,拉维失声痛哭。      一瞬间,血液似乎不再流淌,洛文启天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心脏像是要破裂了一般疼痛。      “凶、手、是、谁?”洛文启天闭上眼睛,痛苦的问。      “北川和他的手下。”拉维突然抬起头,似是懊悔,又似是自责的说:“您来这里后,拉尔法就像丢了魂儿一样,不吃不喝,我实在看不下去,就允许他来找您,是我太纵容他了,都是我的错。后来,拉尔法打来的电话说,说他害您受伤了,说一定要找到凶手,否则没脸再见您。我从没见他哭过,那天在电话里,我知道他哭了。”拉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您也知道他的性格,如果他下了决心,除了您任何人都拦不住他。这次您受了伤,他认为是他连累的您,所以彻底失去了理智……后来,后来,我和手下一直联系不上他,再后来,我就收到了拉尔法已死的消息,凶手就是北川那伙人,是我治下不严,早知道就该在北川反叛时,一枪毙了他。这样拉尔法就不会……”      洛文启天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听着,脸上的血色随着拉维声调的降低逐渐退去。      “恳请您,让我和我的军队在这里抓人!”      斯坦文星是洛文启天掌管的地盘,拉维知道不能公然带军队在这里和北川的人厮杀,必须得到洛文启天的支持和许可,这也是面子上必须给洛文启天的尊重和恭敬。      出去之前,拉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您是不是有一名手下和北川走得很近。就是我上次向您请安时在白虎舰上看到的那个被绑着的下人。北川的行踪不定,如果您的那名手下在这里,恳请您马上喊他来,或许他知道一些线索。”      洛文启天知道拉维说的是天河,这么一想,刺杀发生时天河也在场,除了天河外的保镖都死了。当时知道他去那里和拉尔法见面的人只有天河一个人,所以暴露他行迹的人,除了天河再无他人。脑海中回想起在首都星时,看到的天河和北川躺在一起睡觉的录像,洛文启天的脸色由白转青。他明明对天河吩咐过,如果北川图谋不轨就杀了北川,可如今北川非但没死,反而还杀了他疼爱的教子。洛文启天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不愿意相信天河背叛了自己,更不愿意相信拉尔法被他们杀死了,但事实就在眼前,洛文启天无法拒绝。      悲愤之下,洛文启天吩咐手下去喊天河。可不久后,手下来报说,天河已经两天没回总部了,而且天河的东西也都不在了。      此时,拉维得到了洛文启天的许可,便组织军人准备去抓北川。      听说天河收拾行李已经跑了的消息,洛文启天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找他回来!”吩咐完这个命令,洛文启天呆呆的站了一会儿。突然发疯了似的,抬手将书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极度悲愤的洛文启天像只受了伤的,极其可怜的野兽。      俊听到动静赶过来时,映入眼中的是满地的狼藉。目光上移,洛文启天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痛苦的站在书桌边。看到这样的场景,俊大惊失色,慌张的跑到洛文启天身边,发现洛文启天的身体正在颤抖,抖得极其厉害。      “爸爸,爸爸,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俊从没见过自己沉着冷酷的爸爸也有这样失态的一面,不知所措的扶着洛文启天肩,俊一脸焦急的命人喊医生过来。      “俊儿……拉尔法他,他死了……”说完这句话,洛文启天无力的倒在了身后的椅子里。      北川将水杯递给天河,把药放在天河手里。      “咱们今晚就走,飞去胡北多星。”说着,北川打开了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神清气爽。      那天北川打电话叫天河来就是为了告诉天河他准备离开纳美克星一段时间。拉维发现他结党营私,准备杀他灭口。所以他和拉维闹翻了,但他手下的势力已经壮大了起来,胡北多星就是他的根据地,所以北川丝毫不畏惧拉维那伙人。      一开始,北川根本没指望天河可以跟自己走,虽然他极度希望天河可以和自己一起离开这里。但他不想强迫天河做不喜欢的事。可出乎意料的是,天河竟答应了他愿意和他一起走,只不过走之前,天河说他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完成,他需要得到拉尔法的下落。北川欣赏天河是如此注重承诺的人,便吩咐手下帮天河找人。      “拉尔法死了。”北川站在落地窗边,深吸了一口烟。      “什么?”天河一脸震惊,根本无法相信这个消息。      夹着烟的手探出窗外,点落烟灰,北川说:“我也很难相信。”北川没想到拉尔法会死在西斯城堡里,而且是自杀。      见天河不说话,北川回过头,发现天河神色茫然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怎么那么吃惊,难道你对拉尔法那家伙有好感?”北川暧昧的笑着,这个时候还在开玩笑。      “……他怎么受得了这个打击。”天河知道洛文启天有多重视和在乎拉尔法,如果得到了拉尔法的死讯,他知道洛文启天一定承受不住。“这个消息准确么?”天河不确信的问。      北川点点头,吸了口烟,说:“应该不会有差错。”      “他怎么死的?”      “好像是自杀。”      “自杀?”      “那些贵族子弟是养在金丝笼子里的小鸟,精神有时候脆弱得很。”北川的口气中充满了戏谑和轻蔑。      这些日子,北川忙着收回囤积在这边的势力和金钱,无暇理会西斯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启程前,他决定再回首都星一趟,似乎还是舍不得那个人,他决定看一眼就走,只远远的看一眼。      “你身上的枪伤很重,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我回来。晚上我回来,咱们就出发”      北川的话音刚落,天河口袋里的红外线接收器就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天河拿上外套,准备出门。      “你的伤太重,有什么事情打电话说吧。”      见天河坚持要走,北川无奈的说:“你的主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这么念念不舍。”天河腰上的那条皮带有些眼熟,北川不禁多看了几眼。“一定要回去么?我怕回去后你又接到什么新命令,晚上没办法和我一起走。”      “拉尔法死了,我必须回去看看。”天河知道洛文启天一定接受不了拉尔法死了的事实,所以他放心不下。      “如果不让你回去,恐怕你和我走得也不甘心……好吧,那我现在立刻动身回首都星,晚上十点,我在肯德拉斯空港等你,不见不散。”      天河点点头,抓着外套走出了房门。      看着天河离去的背影,北川靠在落地窗边又吸了一根烟。什么时候自己对天河的吸引力可以有洛文启天那家伙的一半呢?北川不禁这么疑问。    ☆、四五   鹰取烈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身子僵硬,动也不动。甫时,他正在书房里教训倾城,就收到了鹰取霆出事了的消息。      倾城跪在鹰取烈的脚边,他比鹰取烈还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保镖和护卫军跪在走廊尽头,白炽灯下,每个人的肩章都金光灿灿,连成一片耀眼的星海,军人脸上的神色坚毅而悲伤,似乎他们代表着整个帝国在为某个人默哀着。      手术室的门打开后,医生走了出来,对鹰取烈行了个大礼,一脸沉痛的说:“很遗憾,抢救无效……请大帝节哀。”      鹰取烈僵硬的身子犹如受到鞭笞般颤抖着,他缓缓的站起来,神色茫然:“你胡说……”      医生猝然跪下,声音极为哀痛:“请大帝节哀!”      鹰取烈摇了摇头,跌跌撞撞的往手术室里走。倾城从这个沉痛的消息中反应过来时,鹰取烈已经走进了手术室。      站在手术台边,鹰取烈的身子晃了晃。慢动作似的抬起手,用颤抖的手指捻开盖住鹰取霆全身的白布的一角后,鹰取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撕心裂肺的往下滑。      猝然,白布被鹰取烈疯狂的掀开,在灯光的照耀下被抛出,飞起后缓缓飘落在地上。      “霆儿……”鹰取烈的声音是从没有过的轻柔,可那种难得一见的轻柔中却写满了疲惫和苍老。眼泪从鹰取烈的眼角毫无保留的往下流,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声,甚至连抽泣声都没有,鹰取烈静静的流着泪,泪水一滴滴砸在鹰取霆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上。      脸颊冰冷得刺骨,颤抖的手指在鹰取霆冰冷的脸上断断续续的逡巡着,疼痛从指间传到心房,鹰取烈痛得抽搐。      儿子再也不会对他笑了,再也不会和他吵了,再也不会瞪着漂亮的眼睛对他无理取闹了。      怎么这么乖巧呢,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乖巧。      鹰取烈迈动着僵硬的腿,一步步挪到洗手池边,浸湿一截绷带,又慢慢的走了回来。      握着湿绷带小心翼翼的擦在鹰取霆的脸上,鹰取烈从没这么小心的为一个人擦过脸,像是进行一项重大的工程般那样慎重小心。      鹰取霆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呕出的鲜血和血块也干在了嘴边,鹰取烈将鹰取霆的脸擦干后,看到的是一张死人的脸,鹰取霆真的已经死了,已经咽气了很久。      “霆儿,你从来没这么乖过。”眼泪滑过鹰取烈微笑着的嘴角,滑下鹰取烈刚毅的下颚。“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乖巧,好孩子,爸爸不会再打你了,别怕,爸爸再也不会再对你凶了。睁开眼睛对爸爸笑一笑好么?”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爸爸再也不会强行命令你回家。只要你记得每年都回来看看爸爸就好……你怪爸爸、怨爸爸怎么样都好,爸爸不生气,不生你的气,爸爸一直是爱你的,爸爸是爱你的……别和爸爸赌气了,爸爸输了,爸爸认输……”      “以前你总是拽着爸爸的衣角,央求爸爸抱你起来,那时爸爸忙,顾不上你。现在爸爸再也不会不理你了,霆儿,别再生爸爸的气了好么,睁开眼睛看看爸爸,和爸爸说句话好不好?”      “算是爸爸求你了,爸爸求你……”鹰取烈扶着手术台双腿一软,似是要栽倒。      倾城跪在手术室门口,捂着嘴压抑着哭声。看鹰取烈的身子歪倒了下去,倾城眼疾手快冲过去,扶住了鹰取烈。      被鹰取烈巨大的力道推开,倾城的头狠狠磕在一旁的铁质桌子腿上,痛得他眼前一阵阵泛黑。      “霆儿,和爸爸回家吧。”鹰取烈勉强站稳,横抱起鹰取霆,步履凌乱的往外走。      “你从来没这么听话过,爸爸真的不习惯……这几天爸爸很快乐,从来没这么快乐过,所以霆儿不用再这么听话了,爸爸已经快乐过了,爸爸还是习惯你胡闹的样子,不管你怎么闹,怎么吵都行,只要是你喜欢的,爸爸全给你……”      看着怀里双眼紧闭,安安静静的鹰取霆,鹰取烈柔声的说:“到家后,霆儿躺在爸爸床上好好睡,明天一早睡醒了,就别再生爸爸的气了好不好……”      “霆儿……下次,不许再这么伤爸爸的心……听到了没有?”      鹰取烈的声音渐渐远去,倾城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天河奉命来到司令总部,听说洛文启天在刑堂等他,天河将西服扣子系好,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天河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洛文启天,突然他的腰部一麻,电流从全身窜过,通过每个细胞,天河瘫软在地上,不等他抬头,一阵乱棍打下来,棍棍打在肾脏的地方,将枪伤的伤口打裂后,天河失血过多,痛晕了过去。      醒来后,天河发现自己被人吊在了刑架上,双腿软绵绵的垂下,他觉得自己的腿断掉了。从来没这么痛过。天河有种直觉,他大概会爽约了,没办法赴今晚北川的约了。      洛文启天端坐在刑堂里,拉维就坐在洛文启天身边下首的位置。      “北川在哪?”拉维急切的询问。      听着拉维的声音,天河吃力的抬起头,目光越过拉维的脸,直直看向洛文启天,他发现洛文启天紧闭双眼,神色悲痛。他知道洛文启天一定是受不了拉尔法已死的消息。      天河摇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哼!”拉维哼了一声,吩咐手下继续鞭打他。      其间洛文启天出去了一趟。      等他回来的时候,天河已经被人从刑架上放下了,平躺在地上,天河充血的嘴角不断往外流着水。地上放了一个灌水管和一台机器。天河躺在地上,肚子里被人强行灌满了水,可皮带却扎得紧紧的,天河苦痛得倒在地上,不断地扭动身子,可他的腿被打折了,根本动不了。      侧腹的枪伤裂开,血染红了那条皮带,所以洛文启天并没看出来那就是他赏赐出去的皮带。      拉维接了个电话,听说北川被白千秋的人抓到,现在被扣在首都星。没顾上和洛文启天说这件事,拉维就带人迅速的赶回首都星。      “家,家主,大人……”天河勉强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位于头顶上方的洛文启天的脸。      洛文启天似乎是哭过了,眼睛有些红。没想到拉尔法的死给他的打击会是这样大。      “为什么要背叛我?”      天河的神智还很清醒,他摇着头,声音混沌的说:“属下,没有。”      “没有拉尔法为什么会死,为什么!”洛文启天疯了般的踢打着天河,片刻后,又安静了下来,洛文启天疲惫的站着,用手里的棍子撑住身子,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半响过后,洛文启天喃喃自语道:“他从五岁起就跟着我,那个时候,他很怕我……后来他爸爸去世了,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意识不到那种悲痛,失去了爸爸,他整天粘着我,用小手勾着我的手指,片刻也离不开我……”      天河静静地听着,分外清晰的感受到了洛文启天心灵深处无法言喻的悲痛,好像那种悲痛也正在他的心里滋长蔓延,拉尔法五岁的时候,他已经在洛文家当了两年的仆人了,那时的他,只有七岁,同是孩子,他没有得到过一丝的父爱,只有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爸爸嫌恶自己、宠爱别人的份儿。      “我让你杀了北川,为什么没有,你为什么没杀他,如果他死了,拉尔法就……”洛文启天心痛难耐,挥着棍子打在天河的身上。被灌进去的水混着血丝从天河嘴里大量的涌出,虽然疼痛,对此刻的天河来说却也是一种解脱。      肚子涨得难受,皮带却扎得紧紧的,那些水不知道都跑到了哪些脏器里去,天河觉得自己的身子要炸开了。      口袋里还放着烟,烟盒被血浸透,被血浸湿的烟,再也点不着了,唯一可以感受到自己活着的机会也没了。看着洛文启天悲痛而仇恨的眼睛,天河觉得此刻的自己和死了也差不多。      “拉尔法是自杀的……并不是北川杀的……”天河挣扎着说。      “胡说!”洛文启天颤抖着声音打断,“自杀?他为什么会自杀,北川说的话你也信?还是你和他一起害死了我的拉尔法?”洛文启天再也忍不住了,我的拉尔法一说出口,洛文启天就捂着胸口,流下了两行眼泪。      “他那么听话,那么懂事……那么好的孩子……他还那么年轻,那么年轻……我宁可死的人是我,也不希望是他!”      “他真幸福……”天河自言自语的说着,声音极其微弱。他从没见过洛文启天的泪水,没见过像洛文启天这样坚毅冷酷的人为任何人落泪,看着洛文启天被泪水覆盖住的眼睛,天河禁不住跟着眼含热泪。      鲜血从伤口处往外流,被强行灌进肚子里的水疯狂的积压着内脏,皮带扣进肉里,天河的意识在朦胧的视线中,渐渐涣散。      “杀了北川,或把他给我带来!”      说完这句话,洛文启天命人将天河抬出去,扔到了总部外的洋灰地上。      腿似乎被打折了,天河吃力的爬到草坪上后,就再也爬不动了。      他一直用潇洒的微笑来反击命运的嘲笑,习惯对任何人都优雅的扬起嘴角;习惯笑着抽烟,说我不痛;习惯在吞吐出的烟雾中麻醉自己,拼命感受生命的恩泽。      夕阳西沉时,余晖铺洒在翠绿色的草坪上,金灿灿的草地熠熠生辉。      余晖照在天河紧闭的双眼上时,他的身子已经凉透了,身下的血早就干了,冰冷的血液不再流淌,凝固在体内再也不会流出来了。夕阳虽美,可干涸的血迹看上去却是阴惨惨,那些鲜血从天河的身体里流出来,染红了属于总部的嫩绿色的草评,滋润着属于总部的灰黑色的泥土。      尤文收到消息疯狂的赶到医院时,从手术医生的手里接过了天河的一份遗物,一条皮带。抓着被血染红的皮带,尤文浑身无力的贴着太平间的门,身子慢慢滑了下去,最终跪坐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第一次这么后妈!T^T ☆、四六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们淡定!码完上一章我就匆忙出去了,然后回家才看到大大们的留言……捂脸~都不知道怎么回复了,打个滚~~ 那个那个……还没完结嘛,要相信我是亲妈啊【正色】我啥时后妈过??      天河被人扔出总部后,洛文启天沉浸在拉尔法已死的事实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注射了一针助眠剂,他沉沉睡了一觉。醒来后,他就听说了鹰取霆的死讯,震惊悲痛之下,他马不停蹄的往首都星赶,他知道鹰取霆在鹰取烈心目中的地位,听说鹰取烈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洛文启天忍着失去拉尔法的悲痛,整理情绪,匆忙往回赶。帝国王子死了,帝国之内必将引起一阵大的骚动,鹰取烈悲伤过度,这个时候需要洛文启天回去控制局面。      俊不相信鹰取霆已死的消息,率先飞奔了回去。      到达首都星时,洛文启天没回城堡,直奔鹰取之城。管家见洛文启天来了,远接高迎,一脸愁容的说几位帝国重臣已经来了很久,可大帝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出来,还不许任何人为王子筹办葬礼。洛文启天出面劝说走几位大臣,向管家打听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鹰取霆当日开的是倾城的车,刹车系统失灵,车内的紧急保护措施全部失效,显然是有人在倾城的车上动了手脚。可是谁会在一个奴隶的车上动手脚呢。      洛文启天决定先见见倾城,毕竟车子是倾城的,鹰取霆不开自己的专车出去而开一个奴隶的车子出门,这不是很奇怪么。难道罪犯早就知道鹰取霆会开倾城的车子,所以为了害死鹰取霆故意在倾城的车上动了手脚?      走到刑堂时,洛文启天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刑堂外的执事奉命看守刑堂,只有大帝亲自过来,他们才会开门,看见洛文启天,他们只是跪拜行礼,却不敢私自开门。      洛文启天知道有人正在里面审讯倾城,为了避免屈打成招,洛文启天怒道:“开门!”      “属下不敢,没有大帝的命令,我们不能开门。”      “糊涂!”洛文启天喝道:“人一旦死了线索就断了,你们是想立功还是想毁灭证据!?”      “这……”执事跪在地上,犹犹豫豫,洛文启天的话很有道理,而且当初是洛文启天和鹰取烈一起打下的这飞鹰帝国,鹰取烈更是说过见洛文启天如同见他这样的话,如今洛文启天发话,沉稳霸气,那份雷霆万钧的气势教人不敢不从。      “开门!有事我帮你们顶着。”      执事们等的正是洛文启天愿意保他们的这句话。洛文启天已经说了这样的话,他们再不开门就显得冥顽不灵了,索性痛快的打开了门。      看到刑堂中的场景时,洛文启天倒吸了一口凉气。      倾城被打得极其惨烈,倒挂在刑架上,不知是死是活。      “将他放下来,去喊医生。”洛文启天沉着脸命令道。执事为洛文启天的气势所折服,也不敢问是不是鹰取烈的命令,踟蹰了片刻,见洛文启天面有怒色便急忙去喊医生了。      洛文启天不敢动倾城,只得命人给他喂了些水喝,防止他伤得过重脱水而死。趁医生给倾城救治的时间里,洛文启天又去了鹰取烈房中一趟。这次,鹰取烈终于肯开门了,也只有洛文启天来,他才会开门。      “烈……”      同是经历了丧子之痛,洛文启天更能明白鹰取烈的痛。鹰取霆是帝国王子,更是鹰取烈唯一的儿子,鹰取霆的死意味着什么,洛文启天比任何人都明白。      “启,霆儿不理我了。”鹰取烈竟然笑着说。      洛文启天从没见过鹰取烈这副样子。当年他们并肩征服银河系,经历过很多次九死一生,就是子弹飞到眼前,鹰取烈也不会眨一眨眼皮,可如今,鹰取霆的死却将他无坚不摧的心彻底击垮了。      “启,我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让儿子原谅我?”      在洛文启天面前,鹰取烈几乎是毫无设防的,悲恸欲绝之下,鹰取烈终于隐忍不住,在洛文启天面前声泪俱下。      “烈,不要这样,霆儿见你这样,会难过的……”      会难过的……想到拉尔法,洛文天启眼角酸涩,眼泪几欲滴落。他还没顾上去西斯家看看,一想到要面对拉尔法的尸体,洛文启天就心痛得承受不住。      “是那个奴隶害死了我的霆儿。”鹰取烈突然说道,目光阴惨,“他一定觉得霆儿是他的绊脚石。他在报复我,我知道他恨我……”鹰取烈这会儿似乎又接受了鹰取霆已死的事实。      洛文启天当然也听说了那天的一些情况。屋子的角落里放着一堆衣服,沙发上放着一捧残破凋零的黑玫瑰和一个被血染红的盒子,盒子里是一条新皮带,这些都是从被毁坏的车子中找到的。鹰取烈听下人说,鹰取霆日前说过要给倾城一份圣诞礼物这样的话,还特别询问过倾城平时穿什么尺码的衣服。最主要的是倾城的车子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刹车系统还失灵了,鹰取烈无法原谅倾城,无法原谅。      “烈,事情或许……”      洛文启天知道鹰取烈是伤心过度暂时失去了理智,鹰取烈是一个极英明的人,只是鹰取霆的死实在给他的打击太大了,没办法理性思考也是在所难免,怀疑是倾城害死了鹰取霆也正常。毕竟鹰取烈现在身份更偏重于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而不是什么伟大神武的飞鹰大帝。      洛文启天知道这件事的根源不在于鹰取霆出去做什么,甚至不在于倾城的车子为什么会突然失灵,而在于到底是谁暗中动了手脚。洛文启天直觉,这件事绝对不是倾城做的。      倾城的真实身份非同一般,洛文启天隐约能感知到,虽然鹰取烈没对他说过什么,但洛文启天总觉得倾城和鹰取烈的关系不简单,这一点从鹰取烈对倾城的掌控欲和依赖程度就能看出来。若是一般的奴隶,断不会被飞鹰大帝这样依赖和信任。鹰取烈当然不承认自己依赖倾城,但有事情时第一个想起倾城,有任务时都让倾城去办,这已经能说明一定问题了,只不过身为王者的尊严让他不愿意正视这个问题罢了。      “烈……你需要好好休息,审讯倾城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吧。”      洛文启天知道现在不管怎样安慰,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就好像有人对他说节哀顺变,他还是会为失去拉尔法痛彻心扉,外人永远体会不到他们此刻正在承受的悲痛。      “霆儿到死都没有原谅我……启,我奋斗了半辈子究竟得到了什么,换来的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果么。”说着,鹰取烈突然吐出一大口血来。      “烈!”洛文启天大惊失色,眼疾手快的扶住鹰取烈摇摇欲坠的身子,慢慢将他扶到了床上。      医生闻讯赶来,手忙脚乱的为鹰取烈注射药物和镇定剂。洛文启天一直陪同在这里,直到药物发挥作用,鹰取烈睡着后,他才静静离开。      听说倾城醒过来的消息,洛文启天立刻来到了倾城的房间。      倾城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更没想到自己能被人抬到床上。见到洛文启天,倾城吃力的抓着床单,翻身准备行礼。身子翻落床下的瞬间,洛文启天一把接住倾城,将他抱回到床上。      倾城受宠若惊的看着洛文启天,嗫嚅着嘴唇,惊讶得连感谢的话都忘了。      “好好躺着吧,不用行礼了。”洛文启天素来欣赏倾城这个孩子。飞鹰特卫队虽然是秘密的特种军,但可以成为特卫队的队长足以说明倾城的优秀在军队中无人能及,虽然秘而不宣虽是无名英雄,但洛文启天承认,可以成为鹰取烈的特卫队队长是身为军人的最高荣誉。      “多谢司令大人……倾城是罪人,司令大人不必怜悯倾城。”      “为什么说自己是罪人?”洛文启天看着倾城黯淡的眼睛,沉声问:“难道真的是你害死了王子?是你在车子上动了手脚,然后又借机引诱王子开你的车子出门?是不是这样?”      倾城苍白的手紧紧抓着床单,指节泛白。      “不是这样,不是。”      倾城说不是时的样子和神态让洛文启天不自主的想起了一个人,想到天河,洛文启天攥紧了拳头。拉尔法的死让洛文启天心力交瘁,如果不是为了鹰取烈,洛文启天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这样镇定的站着,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强行忍住丧子之痛,这个时候,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兄弟分忧解难。如果他一蹶不振,那么这会儿真的是给那些伺机而动的人图谋不轨的机会了。所以紧咬牙关,他必须站得稳稳的,替鹰取烈撑起帝国的天空。      “大帝他……他怎么样了?”倾城最关心的还是鹰取烈现在的情况,他知道弟弟的死对爸爸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倾城的关切发自肺腑,涌自心间,眼中流动的深深的赤子之情令洛文启天也不禁诧异了一下。      见洛文启天发愣,倾城心知情况不够乐观。      “求求您,让我去照顾大帝……求求您。”      看着满身绷带,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好地方,活像个木乃伊的倾城,洛文启天轻轻的叹了口气,叹息声极其的微弱,若不是立起耳朵极其仔细的去倾听,几乎扑捉不到。      “现在恐怕不合适。”      鹰取霆死了,帝国的殿堂几乎塌了一半,鹰取烈的心恐怕已经千疮百孔,此刻倾城过去,无疑是往枪口上撞,很可能被鹰取烈掐死。      洛文启天又问了一些问题,大概有了一些思路后,才从房间出去。在走廊里没走几步,就看见俊跑了过来。听说洛文启天在这里俊匆忙的跑来了。      “俊儿。”看见俊的脸时,洛文启天心口一痛,俊憔悴得令他心惊。儿子前不久才做完手术,怎么能受得了这份折腾。洛文启天扶住俊单薄的身子,不许他下跪行礼。      “爸爸,请您对大帝说不要……不要为霆下葬,不可以。”      俊和霆一起长大,二人情意深重。洛文启天知道俊和霆的关系就如他与鹰取烈那般,肝胆相照、义直生死。      没办法狠下心责备同样悲恸欲绝的儿子,洛文启天只能将严厉的责备不引人注意的藏在爱抚的声音中:“爸爸知道你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别说这种傻话。”      “不,爸爸,他不能死,他是帝国的王子,他……他……”俊喘息的说着,脸一阵红一阵白,“我正在研究一种药剂,泡在里面,也许,也许,霆还能活过来,爸爸,相信我!请您和大帝说,请相信我。”      洛文启天悲叹道:“你想让霆儿变成怪物么?”他知道目前帝国的人体生物技术水平研究仅仅停留在了能让死人变成怪物复活的程度上,还没听说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爸爸!”俊抓着洛文启天的胳膊,不甘心的摇头。      将俊半抱进怀里,让儿子靠在自己的身上,洛文启天抚着俊的肩,心疼道:“你刚刚做完手术,回家去,好好休息。这里有爸爸。”      “爸爸……我不能失去他。”说完,俊突然抱住洛文启天,双肩不断抽动。心里的悲伤太重,单薄的身子终于承受不住,俊整个人都挂在了洛文启天身上,最终晕了过去。      洛文启天抱起俊,吩咐手下载俊回家。      喝着管家送上的红茶,洛文启天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天河。令他诧异的,这个时候想的不是拉尔法泡的茶,而是天河泡的茶。      想起拉尔法,洛文启天不知道要怎么抚平自己心里激烈奔腾着的悲怆。      放下茶杯,他接过自己的手下递来的电话,令他吃惊的是,电话竟是北川打来的。北川居然能打通他的电话,这点令洛文启天疑惑更令他惊讶,看来北川确实是个不能小觑的人物。      洛文启天很有涵养,并没马上质问和他有杀子之恨的北川,而是沉着镇定的先听完了北川的话。      北川在电话里告诉他要他提防西斯家族。      洛文启天冷哼了一声,问道:“你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些?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如果北川说的是事实,那么北川一定和拉维有矛盾,北川是想利用自己的力量扳倒西斯家,洛文启天比任何人都精明,北川的意图,他看得清清楚楚。      “随您高兴,我告诉您这个消息,只是想向您讨一个人的下落——您的那个仆人。拉尔法是死是活还没有定论,您仔细想一想,那伙人的盘算根本瞒不过您的眼睛。”      洛文启天这会儿彻底冷静了下来,可拉尔法是死是活,他不能听北川的片面之词,虽然早就对拉维有所猜疑,但拉维和北川相比,他还是愿意选择相信拉尔法的哥哥。      “我不知道天河在哪。他应该去找你了。”洛文启天说的是事实。      那边没声音了,片刻后,北川的声音再次传来:“可我记得他是去找您了。”      “他没在我这。”      说完,洛文启天不耐烦的挂了电话。静静坐了一会儿后,他吩咐手下叫天河回来见他。 ☆、四七   洛文启天办事一向干脆利索、大刀阔斧,仅仅三天的时间就查出了杀害鹰取霆的凶手,揪着凶手这根线的一头,瞬间将凶手背后的整个关系网都拉出了水面,运筹帷幄、兵不血刃。      经过鹰取烈的同意,洛文启天以谋杀王子的罪名处死浅间,将西穆登和拉维终生监禁在帝国监狱,同时摘除西斯家的贵族头衔,并将西斯家的所有财产纳入帝国国库。      事关帝国便不能再感情用事,洛文启天就算再疼爱拉尔法,也不可能为了拉尔法抹去西斯家所犯下的罪行,将西穆登和拉维终生监禁而没有直接判死刑已经是他给拉尔法的最大的恩赐和宠爱了。      拉尔法确实没死,那晚他被拉维抓回去后,被拉维关在了西斯家城堡的地下室。拉维知道西穆登的阴谋和想法,为了保弟弟的命,他不得不这么做。他知道如果西穆登硬要没完没了的利用拉尔法伤害洛文启天,早晚有一天会逼死拉尔法。所以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将拉尔法藏起来。      拉尔法的腿上的伤还没好,西斯家的城堡被封,洛文启天便将拉尔法接回自家的城堡养伤。      听说拉尔法收拾行李要走,洛文启天放下手中的事务,从书房过来,正好看见拉尔法收拾行李。      “拉尔法。”      听见洛文启天的声音,拉尔法停下手中的动作,片刻后,拉尔法转身跪下,恭敬道:“司令大人。”      洛文启天知道西斯家的事情对拉尔法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哥哥不是亲哥哥,叔叔和哥哥一心利用他害人,这对拉尔法来说是极大的伤害。      见拉尔法说跪就跪,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腿上的伤,洛文启天心疼道:“你这孩子,还是这么不爱惜自己。”      拉尔法只管低头,碎发落下挡住了他此刻的神色。      两天前,拉尔法向洛文启天和鹰取烈提交了报告书,自愿带兵去驻守边域,也许是因为愧疚,也许是想为自己的哥哥和叔叔所做的一切忏悔赎罪,总之拉尔法觉得没有脸面再留在自己的教父身边,因为自己的失察,险些害死自己敬爱的教父,又怎么能再厚颜无耻的留下来。虽然他知道教父不怪他,还会一如既往的疼他宠他,他还可以活在教父的羽翼下,没有任何人敢因为他是西斯家的少爷就看不起他,更没人敢欺负他,因为洛文启天会一直护着他。可洛文启天越是对他好,他越是愧疚,再也没办法像过去那样心安理得的享受洛文启天的疼爱。      洛文启天摸着床上的行李箱,微微叹了口气,“你想去哪里?真的要去银河边缘当守卫兵么?”      拉尔法重重的点了点头。      洛文启天在床边坐下,看着行李箱里的衣物,突然拿起了最上面扣放着的一个相框。翻过来后,洛文启天看到相框里面放的是自己的一张照片。心尖突然一痛,洛文启天将相框扔回箱子里,看着低头跪着,和自己愈见生分的拉尔法,又是气恼又是伤心。      “起来。”洛文启天抬手按着太阳穴,低声命令,神态疲倦。      拉尔法犹豫了一下,扶着床沿慢慢站了起来,动作还不是很利索。片刻后,拉尔法端着一杯红茶走过来,鞠躬送到洛文启天眼前,姿势还是像往常那样标准完美。      洛文启天呼出口气,看了拉尔法一眼。拉尔法鞠着躬,埋住脸颊,将神色藏在了洛文启天所能看到的视野之外。      “终于知道给我泡茶了?”洛文启天似乎是笑了笑,举止优雅的喝了一口。茶水的味道很奇怪,没有以往的那么好喝。      “是在怪我么?怪我没办法保住你哥哥和叔叔,还是怪我削了西斯家贵族的头衔?”放下茶杯,洛文启天这样问。声音幽微低沉。      “不是这样。”拉尔法仍然保持着鞠躬的姿势,身子微弱的颤了颤,声音却是急切。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躲我躲得远远的?”洛文启天的声音是愤怒的。      “因为……因为,我对不起您。”拉尔法的声音中略带哭腔。如果洛文启天再这么问下去,拉尔法觉得自己真的会热泪难禁。      “对不起我?”洛文启天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四个字,富有磁性的声音婉转低沉,略带悲伤,“如果你是我的亲生儿子,今天还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么,会因为那种事情就觉得对不起我,而选择逃避我么?”      拉尔法终于抬起了头,既诧异又感激的看着洛文启天,片刻之后,红得像兔子眼睛的眼中除了敬爱之情再无其他。      “如果避开我你会好过些,那也罢,就出去历练一番吧。”说完这句话,洛文启天站了起来。准备出去。      洛文启天走到门口时,拉尔法猝然喊了一声“父”,然后一瘸一拐的大步走了过去。      从后面紧紧抱住闻声停住脚步的洛文启天,拉尔法将脸贴在洛文启天宽阔的肩膀上。“我不是在逃避您……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了辜负您对我的器重……其实我早就把您当成了亲父亲,我多想喊您一声爸爸。我知道这些日子您是怎么照顾我的,我没睡着,我一直在装睡,您摸我的头看我是不是发烧时,您站在我床边为我轻轻叹息时,我都是醒着着。我不敢相信也不敢睡觉,怕一睡着再醒来后您就会不理我了。我害怕会失去您给的一切,如果走得远远的,就会永远保留住您给的爱,那我宁愿走得远远的,走得远远的,再怎么煎熬,我也愿意忍耐……”      洛文启天停住脚步,感觉到拉尔法跑到了自己身后,等着片刻,拉尔法什么都没说,洛文启天闭了闭眼睛,走了。      见洛文启天走了,拉尔法终于从自己的想象中回过神。冲到洛文启天身后时,他以为自己会从后面紧紧抱住自己的教父,大胆的对教父说出自己心里的那番话,可就在他克制犹豫的这短暂时间里,洛文启天走了,他知道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关上房门,拉尔法快步走到行李箱边,将最后几件衣服扔进去,猝然阖上箱子盖。双手扶着箱子,拉尔法努力的克制着足以令他身体散架的颤抖,双肩抽动,却无济于事。片刻后,他流着泪,提着箱子从城堡大门走出,路过当日他跪着的那块草地时,拉尔法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往洛文启天书房的窗户看去。帘子半拉着,窗户后空无一人。拉尔法黯然的低下头,等脸上的泪在风中干涸后,终于提着箱子慢慢消失在了洛文城堡的铁门外。      洛文启天站在帘子后面,看着拉尔法从视线中消失后,无比疲倦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没多久,洛文启天就拿起电话,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让天河来见我。”      几天前他就吩咐人叫天河来见他,可天河一直没来。洛文启天不禁责备那群手下办事毫无效率。      挂了电话,洛文启天向后一仰,靠着椅子闭上了眼睛。      俊不相信鹰取霆就这么死了,整天泡在实验室里,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鹰取烈好不容易接受了儿子已经死了的事实,可禁不住俊的苦苦哀求,竟也决定暂时不为儿子举行葬礼,大概是心里也有着极强的期待和侥幸。      洛文启天被开门声吵醒,闭着眼睛,洛文启天说:“你还知道回来?给我去泡一杯红茶。”      “参见司令大人。”尤文的声音很冷漠。      听到声音后,洛文启天睁开眼睛,来人竟不是天河。      “找我有什么事?”洛文启天没有什么话想和尤文说,拜尔廷辞职后,早就将东西从这里搬走,他不知道拜尔廷的儿子来究竟有什么事。      “听说您派人在找天河。”尤文的声音虽然恭敬,可其中毫不避讳的冷漠令洛文启天觉得十分不快。      “你知道他在哪就快点让他来见我!”洛文启天有些不耐烦,以往他只要吩咐,天河会立刻赶来,从没让他等过这么久。      “恐怕他没办法来见您了,您也不用再派人找他了。”说着,尤文将一个袋子放在洛文启天的桌子上,“这条皮带应该是您的吧。我替他把这个还给您。”说完,尤文行了个大礼,从书房退了出去。      尤文的话让洛文启天觉得很奇怪,没办法再来见自己,不用派人找了?这是什么意思。洛文启天将袋子打开,看到袋子里放着一条皮带,将皮带拿出来。洛文启天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那次受伤后赏出去的那条皮带。      皮带被擦得很干净,但扣眼和一些微小的地方还留有一些暗红色的斑痕,是不容易清理的小地方,所以那些本该被擦下去的东西留了下来。洛文启天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些暗红色的斑痕是干涸了的鲜血。      替他把这个还给您。      洛文启天这才意识到那天伺候他的人是天河。那个伺候得那么用心那么贴心的人竟然是天河,出乎洛文启天的意料。      将皮带扔回袋子里,再把袋子用力扔在地上,洛文启天拿起电话,对电话里的人厉声命令道:“快点让天河来见我!”      下了命令迟迟不来,居然说什么没办法来见了,竟还敢摆谱儿派人把东西还回来,什么时候也学会玩这一手了?洛文启天不禁恼怒,心里却隐约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急切的想马上见到天河。    作者有话要说:一根针要慢慢刺进去,刺得越慢,过程越纠结越难受。等洛文启天被手下的无能和低效率惹毛,想见天河想得抓狂时,再让他知道天河已经死了的消息吧 ☆、四八   整整一个下午,洛文启天都坐在书房里。看一小会儿文件,就要看一眼表,似乎很没耐心。可他的门一直没人敲过,到了晚上的时候,洛文启天一个人坐在餐厅吃饭,俊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劝也劝不回来,无奈之下洛文启天只得吩咐人陪在实验室里好好伺候儿子。      牛排做得很不合口,洛文启天的脸一直沉着,这让原本就沉闷的气氛变得愈发压抑。其间,厨师得知饭菜做得不合洛文启天的口味特意过来请罪,并送上了一份新做好的牛排。可惜洛文启天只吃了两口,就扔下了刀叉。厨师站在一边,低着头,两鬓的汗水突突的流着,明明是按照平时的样子做,味道没有丝毫变化,怎么会突然不合大人的口味了,厨师极度不解。      晚上的时候,洛文启天还在书房阅读文件,手边放了一个鞭子。他决定等天河回来,狠狠狠狠教训一下天河和那群效率低下的手下们,从来没有人敢让他等那么长时间。      晚上睡觉前,洛文启天砸了好几个红茶杯。没有一杯茶的口味是符合他心意的,拉尔法不在了,就连那个随时会站在他身后,只要他动一动手指就会过来的天河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洛文启天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的火气,从没有人这样挑战过他的忍耐力和尊严。      不知道是气愤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在作祟,洛文启天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醒来时,洛文启天睡眼惺忪的拿起电话,吩咐道:“让天河在书房跪着等我。”吩咐完,洛文启天挂了电话,吃完早餐,他突然想起自己吩咐过让天河在书房里跪着。拿好准备好的鞭子,洛文启天黑着脸,拧开了书房的门。      阳光照在地毯上,书房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一夜的时间足够长了,他以为经过一夜,天河就会按照命令出现在这里,就像以前一样。就在洛文启天羞恼拿起电话,对那边的人怒道:“我让你们叫天河回来见我,你们这几天在干什么!对我的命令置若罔闻么?”      洛文启天喘着粗气,最近的心情实在不好。拉尔法走了,俊整天整天的泡在实验室里不出来,就连那个像影子一样令人讨厌的天河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洛文启天从来没被人这么怠慢过,一个仆人,愿意见他已经是给他的天大恩赐了,居然迟迟不肯出现,还玩起了票儿。      洛文启天不说话时,光是听他沉稳的喘气声就令人胆战心惊。此刻洛文启天愤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手下握着电话,战战兢兢的说:“我们正在找人,那边的红外信号接收器好像失灵了。请您……请您再等等。”      不等手下解释,洛文启天就猝然挂了电话。      空气中的纤尘在阳光下翻滚,那些纤弱微毫的尘埃混在空气中,顺着洛文启天吸气的力道欢快的涌进他的呼吸道进入肺脏。他觉得有人正用触角上的纤毛拨弄他脑子里的某一根弦,拨弄那根控制他情绪的弦。上天入地,只有别人等他的份儿,他还从没等待过任何人,就连帝国皇帝鹰取烈也没这样怠慢疏忽过他。洛文启天的心像长了脚一样,不停在胸腔中走动,停不下来。天河越是不来,他越是想让他立刻来,以前天河随叫随到时,他反而觉得天河很讨厌,一整天也想不起来天河就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如今,找不到天河了,他反而时时刻刻想着天河,习惯性的将其他仆人和天河比较,越是比较,他越是觉得天河伺候得比那些人周到得多。      别人泡的茶,他觉得不如天河泡的合口味。      别人跪在他面前,他觉得跪姿不如天河好看。      别人挨骂时露出的表情,他觉得不如天河挨骂时露出的表情让他舒服。      就在洛文启天准备将自己那群没用的手下揪来狠狠训斥一顿时,他收到了变异的MTM袭击斯坦文星的消息。战役很惨烈,短短一天,就损失了半个师团,MTM毫发无损。      洛文启天收到消息后,立刻赶往鹰取之城。进去时,正好看见倾城被人从城堡内拖出来。      鹰取霆的事情后,鹰取烈再也没看过倾城一眼,更不许倾城近身伺候他,命人将倾城关进地下刑室一顿毒打,不许他再出来。只要看到倾城,鹰取烈就想起死去的鹰取霆,看见倾城和倾城有关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折磨。刚刚,鹰取烈收到MTM攻击星球的消息,竟然没吩咐倾城去杀MTM,而是派其他人去了那边。      倾城知道后,拜托执事请求大帝见他一面。可惜鹰取烈不为所动,一听倾城要见自己,命人将倾城连带倾城的东西都从城堡扔了出去,责令倾城永远不许倾城再踏进鹰取之城一步,更不许他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本想为倾城说句话,可见到鹰取烈提到MTM时烦躁不已的态度,洛文启天也没再开口提倾城的事情。虽说鹰取霆的死和倾城没关系,可当日鹰取霆毕竟是去给倾城买东西,所以鹰取烈永远不想再看到倾城的举动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回到城堡时,洛文启天收到消息,一个师团都被MTM消灭了,部队正在往回撤退。洛文启天没想到事态变得这么严重,如果天河在,一定会控制住局面,洛文启天不禁再次想起了天河。      见到上将和那些年轻的少将时,洛文启天端着茶杯,脸色发青,一言不发。      上将和少将们自知带兵不利犯了错,跪在洛文启天面前,俱是一副低头认罪的姿态。      没摔茶杯,没有怒吼,洛文启天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沉声质问:“你们得到的那些荣誉都是假的么,每年获得的那些勋章是怎么得来的?那些所谓的战功都是怎么得来的?战功赫赫,呵,如今连连败北,贵族少帅,竟不如一个仆人。”      洛文启天的声音落下后,大厅内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我也知道你们的战功都是怎么得来的……都是抢来的!抢的是谁的战功我也都知道!”洛文启天冷哼了一声,面若寒霜,声音如同奔流的冰川,“可以纵容你们抢功劳不代表可以纵容你们吃白饭!”      “我们愿意……”      “愿意什么?”洛文启天怒而转身,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直接插在了上将的眼瞳上,上将慌张的低下头,握着军刀的手不断冒汗。      洛文启天将目光移到上将手中的军刀上,冷笑着问:“愿意以死谢罪么?”      上将哽了哽喉结,没敢接话。鬓角不自主的流下冷汗,汗水弄得上将面颊发痒,上将极度想用手揩去汗水,却迫于洛文启天吓死人的冷峻气场,一动也不敢动。只得偷偷挤眉闭眼,借以缓解这种细致入微,令人烦躁的瘙痒感。      见上将不说话,洛文启天嗤笑道:“连死的勇气都没有……真是一群懦夫!”说起这句话时,洛文启天的眼前自然而然的浮现出那晚在城堡地下室里,天河进谏后的优美跪姿,一副准备剖腹就义的优雅凛然。      “不,司令大人,我……”上将骨子里血的温度似乎被洛文启天的话点燃,拔出军刀,上将解开衣扣,双手握住刀柄,以刀锋对准了自己的胸膛。雪白的刀锋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其他少将愣愣的看着准备就义的上将,都看呆了,竟忘了求情阻拦。      见洛文启天只是沉着脸逼视着自己,既不点头也不阻拦,上将咬紧牙光,握着刀柄,用力刺了下去。      手臂一麻,刀被洛文启天扔出的茶杯震开。      “激你几句就受不了了?做错了事不许人说这是什么毛病!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上这上将之位的……堂堂贵族还不如一个仆人内心坚定!”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洛文启天自己也愣了一下。      沉了一口气,洛文启天道:“既然还有力气自杀就带人继续去给我消灭那群MTM,跑回来干什么,让我保护你们,还是想躲在我的家里逃避战斗?记着,你们的血汗要为帝国而流!就算是死也必须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自己的手里!”说完这番话,洛文启天一甩手,背过身去。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带人回去,不杀死敌人,绝不回来!”洛文启天的一番话让这些人浑身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上将紧紧攥着刀,带领众人跪拜而退。      当初何曾这么费劲过,洛文启天握着鞭子,觉得自己真的少了天河那个利器。      “报告司令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洛文启天轻哼一声,心道:终于找到了?不怕死居然敢回来!想着,洛文启天脸色越发阴沉,渐渐握紧了手里的鞭子。沉甸甸的情绪瞬间轻松了起来。      人影移动过来的同时,洛文启天手里的鞭子也准备好了。      “跪下!”洛文启天别过头,怒道,“让我等这么多天……”      “司令大人!”      闻声回头,看见卡加费蒙的脸时,洛文启天刚刚飘起来的情绪犹如拴上石头被抛进了幽深的大海。      一脚踹翻茶几,洛文启天从没感受过这种失落,被人捉弄了一般的感觉。      “天河呢?他在哪?让他过来见我!”洛文启天终于忍耐不住了,高声质问道。      这几天的等待,让他经历了一些从没经历过的情绪。起初是镇定的,后来开始愤怒,再后来愤怒转变成了急躁,再往后急躁变为了焦虑,这些天MTM的事情无法解决更是让他倍感焦躁,虽然不想承认,却越发觉得天河的重要性,越发需要他。好不容易以为人来了,来的竟又是别人。从期待到失落,洛文启天的情绪从没被人这样吊着过。      “对不起,司令大人,我们找不到人。”      “什么?”洛文启天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手下竟连一个人都找不到,已经好几天了,好几天的时间里竟然找不到一个人?“找不到人?他一个大活人能跑到哪去?还能跑到地底下去不成?”顿了一顿,洛文启天说:“就算跑到地底下也给我揪出来让他来见我,就算是尸体也挖出来给我带过来!”      卡加费蒙愣一下,随后军姿立定,敬礼道:“遵命!”    ☆、四九   卡加费蒙走后,洛文启天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新送上来的茶水根本不合口味。      一天半后,洛文启天听说军人们和MTM的战况有了逆转,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将所有MTM都引出了纳美克星系。洛文启天得到消息后,立刻去了鹰取之城,走进书房时,发现鹰取烈正坐在控制台的椅子上,用手扶着额头,神态疲惫。      “烈!”洛文启天轻声唤道。      见洛文启天来了,鹰取烈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但眉宇间仍是憔悴无比。      “启,坐吧。”      “烈,昨天俊突然跑回家和我说,药剂有希望成功。”      鹰取烈精神一振,说:“有希望?霆儿有希望活过来?”      洛文启天见鹰取烈精神了起来,点点头。      “太好了,启……太好了。”说着,鹰取烈拿起了手边的酒瓶,洛文启天快了一步按住鹰取烈的手,轻叹道:“烈,已经喝了三分之二了,别再喝了。”      洛文启天话音刚落,房间中的屏幕就出现了雪花,不一会儿屏幕亮了。      屏幕显示:距机体爆炸还有三分钟。      倾城坐在战机里,视野所过之处全是MTM,所有MTM都被他引到了这个空旷的星际轨道上。      嘴角流出鲜艳的液体,红得刺目,鲜血也无法遮盖他脸上安详和轻浅的笑意,他已经和再次变异的MTM搏斗了一整天,体力差不多耗尽了,被毒打的身子早就承受不住了,最后他坐上战机,将MTM引到这里。机体即将引爆,这是最后能消灭MTM的方法——同归于尽。消灭MTM是他最后的任务。      自己这颗棋子终于没有了一点利用的价值了,弟弟死后,连做爸爸脚下奴隶的资格都没有了,留在城堡做奴隶也成了一种奢望。被打不是最惨的结果,连被打的机会都没了,才是真的绝望。他在城堡外跪了两天两夜,终于知道没有任何机会了,而消灭MTM是他最后可以为爸爸做的,同时他也必须为弟弟的死赎罪,如果弟弟没有开他的车子,如果当时他注意到了自己的车钥匙被人拿走……没有如果……      倾城抬起白得透明的手指,按下了按钮,屏幕闪动了几下后彻底亮了……鹰取烈冷漠无情的脸在倾城模糊的视线中逐渐清晰……      手指无力的从控制板上滑下…… 倾城冲着屏幕勾起唇角,露出了这辈子最奢侈的一个表情,他冲鹰取烈微笑了一下。一直以来只是奴隶,微笑的权力早就已经被剥夺了,他能有的表情只是淡漠,所以这次他想笑一笑。      屏幕那头的鹰取烈看见是他,别过目光,似乎想关闭屏幕。他不想看见倾城,一眼都不想。      倾城吃力的动了动已经开始不受他控制的身子,打开屏幕旁连通鹰取烈书房的通话筒。距离爆炸只有不到一分半钟了,倾城知道自己的动作必须快些,可他几乎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声音经过喉结时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粘黏住,呼不出来。      鹰取烈不看屏幕,脸上可以冻死人的冰冷没有丝毫改变。鹰取烈的沉默告诉了倾城,不管他怎么付出怎么做,都不可能得到原谅。      倾城明白了,抬手关上对视器,他不想让鹰取烈看到他最后的眼泪……关上对视器后,他对着通话筒说了一句话。      刚刚的时间看似虽长,可实际上却不足半分钟,见屏幕黑了下去,洛文启天回过神,问道:“烈,你真的想让他死?”      鹰取烈不说话。      “对了,烈,霆儿那天不是给他去买东西,而是给你。”      洛文启天这才想起来那天俊回来和他说起来的话,便把俊给他说的话大致和鹰取烈说了一遍。      原来俊想去给鹰取霆买一束玫瑰,所以去了香水花店。看上了那里的黑玫瑰,俊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抱着玫瑰,又是笑,又是流泪。见俊情绪失态,店员突然想起了什么,递给俊一张卡片,问俊是送谁,要不要写些什么。俊礼貌的拒绝了,他不写,他要等鹰取霆醒过来后亲口对他说自己最想说的话。俊临走前,店员提起了那天晚上的事,说有个看上去极其尊贵的年轻人也来买了这样一捧黑玫瑰,临走时说是送自己老爸的。店员是第一次遇见买黑玫瑰送自己老爸的男孩,不禁觉得有意思就和俊多说了几句。听着店员的描述,俊赶忙追问了一些话,确定那日买花的就是鹰取霆。      听洛文启天说完,鹰取烈愣住了。      “烈,霆儿从没来怪过你,如果他怪你怎么会买花送你,如果他怪你怎么会买东西送你,那天他是为了给你买礼物才去的,是为了给你买圣诞礼物。”      见鹰取烈神态震撼惊诧,洛文启天突然想起了什么,快速按下接通屏幕的按钮。      “烈,所以这件事不怪他,他不能死,他死了你身边就再也没有他那么出色的人了。”洛文启天话音刚落,屏幕上就显示了一段话:机体在0.03秒前已经自爆。      洛文启天面色骤变,慌忙打开了空间屏幕。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渐渐化作了一片璀璨的金光,瞬间发出的光辉几乎照亮了所有的宇宙深渊……火光过后,一切归于平静,连尘埃都没有留下,MTM彻底消失了。倾城用生命证明了他的忠诚。      时间似乎都静止了,宇宙从没那么寂静过……那些在寂静的黑暗中闪烁的星星居然可以这样的明亮。凝视着倾城破碎成一片虚无的星空之处,鹰取烈脑海中映出倾城最后的微笑——那是倾城这辈子最奢侈的表情——一个小心翼翼的腼腆的笑容,笑容里流露出遮盖不住的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呢?      鹰取烈的手停在控制板的中央,半天才按下了播放语音的按钮。他听到了倾城这辈子向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大帝,您可以原谅倾城么?      是大帝么?      鹰取烈之所以没有在刚刚同步打开播放器是因为他看到倾城的嘴型是在喊他爸爸。      那个贱奴根本不配喊他爸爸,鹰取烈不想听到这个美好的称呼从倾城口中说出,更何况这里除了他还有洛文启天在。让自己的兄弟听见奴隶开口喊他叫爸爸,这是天大的羞辱。      可是,倾城根本没喊出那两个字,他是永远忠诚,就如他说的,不会逾越半分。最后的最后,倾城还是克制住了心底最深的渴望,维护了鹰取烈无上的尊严和面子,他的忠诚和努力从来没有改变过。      星辉消逝之处,是美丽的星海……在那种夺人心神的美丽中,鹰取烈仿佛看到了倾城身体裂开爆炸成血沫的瞬间。      倾城并不是害死儿子的凶手,一直以来他都站在自己身后,用行动无言的祈求着自己的原谅,可自己竟冷漠到看着他碎成了血沫,看他和MTM同归于尽。倾城到死都还是为自己这个爸爸着想,把生命以自己最想要的形式献给了自己。      您可以原谅倾城么?颤抖而期待的声音像一只手,转动着向他伸来,慢慢转动着,搅入了他的心海,第一次他察觉心海深处某种被他强烈压抑的情感死而复生了。      他忘了他也曾爱过那个孩子,忘了自己也曾每天亲吻他温柔的对他说晚安,忘了自己抱着刚出生的他是怎么样的欢欣雀跃…… 忘了,岁月太冗长,他都忘了……到底是什么让他压抑了过去的那些情感和记忆呢!      曾经的种种场景如同奔流决堤的江水,疯狂的涌入鹰取烈的头脑中,瞬间填满了每道沟壑。      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他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他不能没有儿子!      鹰取烈深邃的眼瞳中映出最美的银河——银河在爆炸的光明中逐渐碎裂,锋利的碎片一股脑的倾泻在鹰取烈的心坎上。      “不!”鹰取烈喊了一声,猝然站起来,瞪着屏幕里无声的宇宙星海,转过头对同样一脸震惊的洛文启天说:“我不想让他死……启,他不能死!”几分钟后,鹰取烈按着桌子,神色茫然,喃喃自语道:“启……他也是我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分开两章了,嗯~~~所以明儿就不更了。 欢迎捉虫~~~ ☆、五十   听到鹰取烈的这句话,洛文启天彻底震惊了。他虽然猜到倾城身份特殊,但也没猜到倾城竟是鹰取烈的亲儿子。      “难道……难道倾城就是焰儿?”洛文启天恍然大悟道。      十几年前,不满十岁的鹰取焰一夜夭折,第二天就举行了葬礼,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所有人都以为鹰取焰早在十几年就病死了了,洛文启天当然也不例外。谁又能想到死了十几年的王子还活着,而且还成了一个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奴隶,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而出人意料了。      鹰取烈神色涣散的点点头,扶着桌子吃力的站着。      “烈……”洛文启天见鹰取烈神色不对劲,扶着鹰取烈的胳膊,焦急的喊了一声。      “启,我要去找他,他不能死,没我的命令他不能死!”鹰取烈说着,胡乱的推开扶住自己胳膊的洛文启天的手,胳膊动作太大,砰地一声将桌子上的红酒打到了地上。晶莹剔透的酒水从瓶口流出,于价值连城的丝绒地毯上慢悠悠的侵润弥散开来,在金黄之上绽放出一朵妖冶的酒红色的花。      “烈,冷静一点……烈!”洛文启天快走了几步,扶住步履踉跄的鹰取烈,说:“烈,别这样。”      “启……启……”鹰取烈绷住僵硬的身子,扬起目光,不知看向哪里,声音低微的说:“启,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一无所有……孑然一身……”鹰取烈的目光不管何时都是明亮而摄人的,此刻的悲切是洛文启天见所未见的。鹰取烈茫然四顾,最终将目光落在屏幕中那寂静而美丽的星海之上,低声自言自语道:“儿子们都走了……帝国没有明天了……”      洛文启天被鹰取烈的这副样子惊到,他从没见过心坚如铁的鹰取烈这样狼狈这样绝望。就连鹰取霆死的时候,鹰取烈也没这样绝望,这份绝望甚至让洛文启天真的相信——帝国的明天已经不复存在了。      倾城是鹰取烈放在心里永远不想正视和拿出来的那张底牌,鹰取霆的死之所以没给他如此深刻的绝望,就在于它的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个亲儿子。可现在最后的底牌也没了,鹰取烈的情绪几近崩溃,洛文启天意识到了这点,除了揽住鹰取烈的肩,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他的脑子也乱成了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      “报告大帝,银河边缘发现不明舰队……”      “报告大帝,不明舰队向银河区的守卫舰队开火了,守卫总长请求发兵增援。”      “报告大帝,卫星照片已经发到第一信号台,交战情况对我方很不利。”      控制台上的卫星话筒中传出声音,洛文启天心中一凛,迅速将目光移到屏幕上,屏幕中的画面已经切换至交战的宇宙轨道上了。看到屏幕中放出的敌方指挥官,洛文启天惊讶得微微张开了嘴。而站在一边的鹰取烈比洛文启天还要惊讶,还要惊讶一万倍——指挥官竟是他死去的弟弟。      十几年前,MTM的事情爆发,他的妹妹和妈妈在那场事故中丧生,唯一的弟弟为了救被MTM抓住的鹰取焰而牺牲,而开发MTM的鹰取风丝毫不知悔改,导致鹰取烈性情大变。后来他得知自己的爸爸鹰取风准备利用鹰取焰取代他时,他振臂一挥,颠覆了鹰取风的政权,将鹰取风驱逐出境,并将失去亲人的仇恨和遗憾转移到了鹰取焰也就是倾城的身上。如果当时妈妈和妹妹不是为了拖延时间保证仆人带着倾城先逃,就不会死,如果弟弟不是为了救倾城就不会牺牲在MTM的厉爪之下,所以鹰取烈无法原谅倾城。      可他的弟弟竟然没死……难道一切都是一场预先策划好的阴谋?      就在鹰取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敌方竟突然撤退出战圈,消失在银河之外。      “烈!”见敌方以光速撤退,战斗结束,洛文启天从震惊中回过神,一侧头,惊讶的发现鹰取烈仪容惨白,身子如钟摆般晃动不稳。“烈!”洛文启天低声惊呼,半抱住浑身无力的鹰取烈,随他一起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鹰取烈将目光投注在屏幕中的星空上,喃喃自语,面色如土。      “烈,难道你是因为……因为当年那件事才将焰儿……”后面的话洛文启天说不下去了。      “我认为是他害死了炽弟,当年母亲和筠筠也是为了拉他先走才被MTM杀死的……”鹰取烈的目光随着宇宙中的星云游荡,黏在上面,片刻不离。      “烈,保护孩子是长辈的本性啊,当年王后和公主他们也是因为爱他才会救他,是希望孩子好好活下去才会那么做,那是她们心甘情愿的爱,烈,那件事根本不能怪他啊……”洛文启天叹气道。      “是啊,他们舍命救他是因为爱他,是希望他好好活下去,是因为他是帝国的王子,是我的儿子……而我却……”鹰取烈猝然转过头看着洛文启天的脸,惨白的嘴唇不断抖动,“我却……却那样对他,启,我当年也是爱他的,可我竟鬼迷心窍对他做出了那种事,是我逼死了他,逼死了我自己的亲儿子……”      “烈……”      “焰儿他对我那么好,那么忠诚,只要我转身就能看到他,只要我的手指动一动,他就知道我想要什么,就会给我送来,连我打他时,他都不曾用怨恨的眼神看过我……启,我……”鹰取烈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悲鸣,像是发泄般滔滔不绝的说着,想要将积压在心灵深处的那些被狠狠压抑住的,深刻的,多年没有见光的,已经发霉了的感情一股脑的全倾吐出来。      鹰取烈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的脑海中不停回荡着倾城的样子——倾城跪着时的样子、倾城辗转在皮鞭下的样子、倾城和MTM交战时的样子,等等等等,还有倾城最后那饱含期盼的,殷殷切切的眼神,和腼腆的微笑,像一根带着倒钩的针,一点点刺进鹰取烈的心尖上,无法拔~出来。倾城的好,倾城的孝,倾城的忠诚和优秀,其实早就刻在了他的心里,他从来看不到,从来不想看到。      大帝,您可以原谅倾城么……      想到倾城的声音,鹰取烈用手紧紧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双肩轻轻的抽搐着。      “焰儿……”鹰取烈望着宇宙中闪烁着的千万星辰,愧疚的,觉悟的,悲切又深情的将那个沉淀在记忆底部的名字轻轻唤了出来。      洛文启天安慰般的揽住鹰取烈的肩,刚想说话,就觉得手臂一沉,鹰取烈已经倒了下去。      鹰取烈昏迷抢救的过程中,洛文启天一直守在旁边,等鹰取烈度过危险后,他才稳住心神,回去将倾城机体爆炸前的摄像翻出来仔细查看,希望能发现些什么破绽和漏洞证明倾城大难不死,可反复看了很多次,直到洛文启天看得眼睛干涩,也没发现任何倾城可以活下来的迹象。      坐在鹰取烈床边的沙发上,洛文启天觉得无比疲倦又难受。      这件事实在太突然了,倾城死得也实在太突然了,看着昏迷中神色出离痛楚的鹰取烈,洛文启天愁容满面,为鹰取烈的身体更为帝国的未来担忧,也为倾城的死而心疼。      想着鹰取烈回忆中所说的话,洛文启天想起了平日里他所看见的有关倾城的种种。      倾城总是安静而恭敬的跪在鹰取烈书房的某一个角落,从来不会让鹰取烈的水杯空着,从来不会让杯中的水冷下来,从来不会让鹰取烈亲自动手拿东西,从来不会让鹰取烈多废一句话,从来都守在鹰取烈的身后,不求回报的付出着忠诚和血汗,无私的奉献着那份深深的孺慕之情。只要转过身就能看到,他一直都在身后,不曾远离。那单薄却高贵的身影任自己的爸爸索取,任爸爸压榨,从来不会让爸爸和任何人失望。      想着倾城,洛文启天竟有些羡慕起鹰取烈来,羡慕鹰取烈有那样一个忠诚而恭孝的儿子,羡慕鹰取烈有那样优秀而完美的儿子。即使一夜之间从天堂坠入地狱成为了奴隶,倾城也没失去身为王子的优雅,即使被伤害被侮辱,倾城的眼中也没失去身为王子该有的光芒。      念着倾城的点滴,闭上眼睛,洛文启天着了魔似的想起了另一个人。      天河英俊的脸浮现在他的眼前,不管他睁眼还是闭眼,无论他想还是不想,那个人的种种都挥之不去,像极其顽强的根茎,深深扎在他的灵魂深处。那俊朗挺拔的身影,那高贵优雅的脸,那嘴边淡淡的迷人的微笑,还有那深邃的眼中永不干涸的敬爱之情,恍惚间化作无数利刃,最终熔铸成一把剑,慢慢的,慢慢的插~进了洛文启天的胸膛。他开始想念天河,想念起和倾城一样优秀的天河,想念起那个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忠诚的天河,想念起那个尽心尽力伺候他爱着他的天河,想念起那个只要他转身就会看到的天河,想念起他的私生子也是他亲骨肉的天河,着魔般的想念。      他觉得自己比鹰取烈幸运得多,至少儿子们都还活着,天河也还活着,只要他想见就能见到。      睁开眼睛,洛文启天猝然转过头,可除了一缕光线,他什么都没看到。      他想着的那个人并不在他身后,已经很多天没出现过了。      洛文启天第一次为了一个人这样心神不安,焦躁的坐在沙发上,他闭上眼,却无法静下心。      晚上回到城堡后,仆人给他端茶水,他竟将那人看成了天河,后来,仆人给他洗脚,他也将洗脚的人看成了天河,直到入睡前,他的脑子里还是天河,洛文启天觉得自己要是再看不到天河就会生病了。      听说卡加费蒙打来电话,洛文启天穿着睡袍坐起,接过仆人递上来的电话。      “司令大人,我们找到天河的下落了。”      听卡加费蒙这么说,洛文启天终于松了口气,抬手按住眉心,洛文启天竟有些兴奋的说:“好,快让他来见我。现在就来。”      “这……”      听到卡加费蒙欲言又止的声音,洛文启天难得没有斥责,只是沉下声音说:“好了,我不怪你们办事不利,快让他过来吧。”      “不是,司令大人,他……”      “他怎么了?”洛文启天着急见到天河,没听出卡加费蒙口气中的迟疑。      “他死了。”      洛文启天愣了愣,几秒钟后,洛文启天蹙着英眉,淡淡的说:“别胡说,快让他来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咳那个,如果鹰取烈知道鹰取霆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不知道会怎么样啊【额…… 别胡说,快让他来见我……洛文启天大人这语气中淡淡的宠溺是怎么回事啊!! 阿咧,本来说今儿不更新了,给老爹去买生日礼物又临时被通知去考试什么的各种折腾~累屎了,但是还是回来更了,要保证日更嘛对不对【于是这不是重点】 ☆、五一   见洛文启天似乎是不相信天河已死的事情,卡加费蒙坚定的说:“司令大人,他是真的死了。”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死。”洛文启天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随着说话轻轻的摆了摆。      他不信天河会死,怎么会死,不管天河受了多重的伤,不管被打成什么样,只要他上下嘴唇轻轻一碰,天河就会随他的召唤和命令迅速前来,而且来的时候从没露出过任何对疼痛难以忍受的表情,所以这样的人怎么会死呢,不会的,洛文启天不相信,在他的印象里,天河是不会痛,不会疼,更不会死的,是理所当然为他付出,理所应当被他呼来唤去,理应时刻站在他身后,当他忠诚的影子的,没有他的命令,天河是不敢死更不会死的。      “司令大人,他是真的……”那头的卡加费蒙似乎有些无奈,恭敬的声调拉长了一些,竟带了些语重心长的味道。      “快让他来见我!”洛文启天不耐烦的命令,他不想听卡加费蒙啰嗦,只想见到天河。      “司令大人……”      不等卡加费蒙说话,洛文启天就按了挂断,将手机扔到地上。居然说不会死的天河死了,开什么世纪玩笑。      脸色阴沉的接过仆人送上的茶水,茶水在杯中泛起一圈圈微弱的涟漪,洛文启天的手有些抖。不知道是不接受天河已经死了的事实,还是生气手下对他开这种不好玩的玩笑,洛文启天烦躁的将手中的茶水全部扣在了地毯上。      几分钟后,地上的手机又响了,仆人捡起手机奉送到洛文启天跟前,洛文启天被震动的声音搞得很烦,抓起电话,洛文启天拔高声调:“叫他来见我!立刻,马上!”      卡加费蒙第一次见一向沉肃摄人的司令大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怔了怔,卡加费蒙紧紧闭上眼,似乎是抱着什么必死的决心,快速的说:“司令大人他已经死了那天您命令我们将他扔出去后他就死在了总部外的草地上被美化草坪的人发现人已经死了将他送到了医院为此我们特意询问过当时负责抢救他的医生说他是真的死了。”语速奇快的一口气将话说完,卡加费蒙的脸憋得通红。中间没有任何停顿,他怕一旦停下来那边的洛文启天就会打断他的话。      见那边一直没声音,卡加费蒙怀疑洛文启天根本没听他说话很可能在他说话开始就将电话扔了出去。卡加费蒙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司令大人?”      没有回应,卡加费蒙只听到那边传来微弱的,含糊不清的声音,那种混沌的声音像是被人掐着脖子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兑出来的。      “司令大人?”      “他死了……真的死了?”      卡加费蒙见洛文启天听到了自己刚刚的汇报,松了一口气,握着电话,习惯性的微微鞠躬,道:“是真的,属下不敢骗您。”再说这种事有什么好骗的,死就是死了。      腰弯下去还没直起来的短暂片刻,卡加费蒙就听见电话里传出嘟嘟嘟嘟的声音,显然洛文启天已经挂断了电话。      电话从洛文启天垂下的手中逐渐脱离,一点点滑出,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抬手,按住眉心,洛文启天的身子变得很僵硬,怎么会死呢,明明从来都不会痛,怎么打都不会死的人为什么突然就死了呢……他还是不相信。      几分钟后,洛文启天直接穿着睡袍来到书房,他以为自己会跑起来,实际上走路的速度却比平时还慢了许多。      总部外的各处都安装了摄像头,命令手下将那天的影像传递过来,洛文启天开始回放,他不相信天河会死,还是不信。      回放、慢播、拉近视角。他这才清楚的看到当日天河被扔出后去是怎样吃力的一点点爬到草地上最后再也不动弹。他惊讶于草地上那一滩骇人的血迹和天河闭着眼睛趴卧在那里时安静的样子。镜头里夕阳的余晖竟也可以这样清楚,这个世界从来没那么安静过。      洛文启天啪的一声将屏幕关上。      沉重无比的身子一点点陷入椅子中,他开始回忆那天的场景。      刑室中的血迹,地板上的灌水机,还有被满是血的皮带紧紧勒着的已经被水胀充起的肚子,被血画花的白衬衣和白西装,还有两条拖在身体后面的软绵绵的腿……那些本该司空见惯的景象这会儿在头脑中再现怎么会突然这么骇人,洛文启天突然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      仆人闻声赶来,却被他阴沉的面色和房中静得出奇的恐怖气氛吓退了出去。      书房的灯一直亮着,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书房的灯也没关。仆人敲门进来时,看到的还是昨晚的景象,洛文启天竟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了一整晚。      吃早餐的时候,洛文启天的目光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神色时而茫然,时而若有所思,好像想着什么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接连几天,洛文启天都保持这种状态,没睡醒似的。厉害的时候,看上去就像在梦游。      某天半夜,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对值夜的下人说,他要洗脚。下人觉得很奇怪,但不能忤逆主人,所以只得给他打水伺候他洗脚。可他刚把脚放进水里,下人刚开始撩水准备为他按摩时,他就突然把脚拿了出来,神态倦怠的说:“我是让天河过来给我洗。快点去把他给我喊来。”      下人以为洛文启天睡迷糊了,就没敢说什么。      片刻后,洛文启天低声自言自语道:“对,他已经死了……我忘了,他死了……”然后也不等下人给他把脚上的水擦干,他就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次日,他听说鹰取烈醒来后,便去了鹰取之城。坐在鹰取烈身边,听着病得迷糊的鹰取烈说起倾城的种种,他自动将倾城的名字在心里替换成了天河,同时鹰取烈痛苦懊悔的神态在他的脸上得到了原原本本的复制,彼此的神色如出一辙,简直一模一样。后来鹰取烈说到懊悔处时竟又晕了过去,洛文启天突然清醒了一下,看着鹰取烈迅速褪去血色的脸,洛文启天终于清醒的意识到天河已经死了,自己把天河打死了,是自己亲自动的手,亲眼看着手下打断了他的腿,亲眼看着他口吐血水的被人抬出去,后来又亲眼通过录像看到了余晖照射下的那张毫无人色的脸和那滩骇人的血。      是自己误会了那个无比忠诚的,深深爱着自己的孩子,是自己亲手打死了他,打死了自己的儿子。他终于意识到,天河也是血肉之躯,也会痛,也会血流不止,也会死……      从鹰取之城回城堡的途中,洛文启天一直处于“梦游状态”。      几天之后,俊得到洛文启天病了的消息急忙从实验室赶回城堡。坐在洛文启天的床边,俊握着洛文启天冰冷的手,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知道洛文启天已经昏迷了几天时,俊将洛文启天的私人医生喊来,焦急的问医生自己的爸爸到底得了什么病。可医生只顾着擦汗,欲言又止,半天才说自己也检查不出明确的病因。最后,医生只能和俊说,司令大人是忧思成疾。    作者有话要说:刚捉了下虫,希望这章别抽没了~~~对不起大大们,这次的字数少了些,今晚上实在太累了,而且到现在我还没写实验报告,囧,今儿又睡不了了~~~~ 话说下周二有三门考试,所以这几天和周末估计都没办法保持更新了~~~ 页面下面的评论抽风了,一下次抽没了好多……JJ又抽了,差点没更了文= =之前看有人说留不上评,不知道大大们留的上么 ☆、五二   一连几日,洛文启天都卧床不起,水米难进,只能靠输液来维持正常的机体状况。      拉尔法刚到银河边缘,还没做工作交接,就听说了洛文启天生病的消息,扔下银河戍边区的任务,拉尔法驾着自己的战机日夜不停的往回赶,在洛文启天生病的第三天就回到了首都星。      俊临时接到通知,从家里赶去了实验室,所以拉尔法到达城堡时,俊并没陪在洛文启天身边。      拉尔法简单的换洗了一下,找医生了解了一些情况后,就轻手轻脚的走进了洛文启天的房间。房间的窗户关着,厚重而华丽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一缕光线都照射不进来。      拉尔法松开了衬衣最上面的几颗扣子,用手指夹住窗帘的金边,将窗帘拉开了一小道缝隙,借着那道缝隙漏进来了的光,他才看清昏睡中的洛文启天的脸。      脸色出奇的难看,就是那次受伤躺在医疗间里时,洛文启天的脸色也比现在要好看。拉尔法修长的手指动了动,他被洛文启天憔悴的神色吓得不轻,不知道将手放在哪里好,显然是心慌意乱了。      拉尔法的眉头拧得紧紧的,好像把骤然的心疼和难过都汇聚到了紧拧的眉头间,解不开,化不掉。坐在床边放着的精致黄铜椅上,拉尔法柔和而痛楚的目光紧紧罩住洛文启天的脸,片刻也不肯离开。      就算房间再怎么昏暗,拉尔法也能看到洛文启天乌黑的头发中夹杂着的那几根银丝。那些银丝极好的混在了乌黑的发色中,毫不猖獗,并没有让洛文启天看上去显得苍老,反而削去了洛文启天几分无可置疑的强大,平添了一些动人的温和。在拉尔法眼中,教父的一切都是完美的,连这几根银丝都是如此的让人着迷。      忧思成疾,这是拉尔法向医生问来的病因,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可以导致他强大的,无坚不摧的教父缠绵病榻?拉尔法想不通。      夜幕降临后,房间彻底黑了下来,拉尔法伸出手,用指尖按下床头小灯的按钮,将灯的光线调到最暗。黄色的灯光一点也不刺眼,反而愈发让人镇定。      这时,拉尔法发现洛文启天的表情有了变化,扶着床沿站起来,拉尔法俯身去看,靠得很近。他发现洛文启天的眉头渐渐拧紧了,神色很痛苦,好像正做着什么噩梦。      拉尔法不知道要不要喊醒洛文启天,用手臂撑住俯下去的身子,就那么站了一会儿。发现洛文启天的神色愈发痛苦后,拉尔法突然弯下腰,抱住了昏睡中的洛文启天,几乎是将整个身子都压在了洛文启天的身上。      闭上眼睛,拉尔法的心跳得很厉害。这些日子,他实在太想念他的父了。      拉尔法不想看到洛文启天痛苦,一点都不想,可又不知道怎么才能缓解洛文启天现在的痛苦。啦抱着洛文启天,好像不是为了帮洛文启天缓解痛苦,而是借此缓解看到洛文启天痛苦时自己心里的痛苦,但他不敢抱得太用力,只能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射到肌肉上,将身子绷得紧紧的,几乎是连带着空气一起拥入到怀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这样渴望独占这个人全部的爱,是父爱,是什么爱都好,拉尔法抑制不住想独自占有这种爱的欲望。      洛文启天在半睡半醒中,迷糊的感觉到有人抱着他。      “天河呢,我想见他……”洛文启天喃喃说道,声音竟十分悲切。      拉尔法愣了愣,见洛文启天似乎醒了,赶紧直起腰,将自己的身子和洛文启天的身子分开,“父,您醒了?”      洛文启天只是喊着天河两个字,并没有醒来的征兆,拉尔法仔细的看着洛文启天,声音很是轻柔:“父,是我……您醒了么?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么?”      洛文启天的一只手上插着针头,不能动,另一只手放在了胸口上,手指微微颤动。      见洛文启天面色悲哀,拉尔法这才发现洛文启天放在胸口处微弱蜷曲的手掌已经伸开,正按紧住胸口。慌张的将手放在洛文启天的手上,拉尔法将焦急的脸扭转到冲门的方向,急切的喊了声:“来人,喊医生,快点!”      洛文启天睡得并不沉,这会儿被拉尔法的声音惊扰,慢慢醒了过来。      “拉尔法?”沙哑的声音没有往日里那么摄人,虚弱了很多。      “父?”拉尔法见洛文启天醒了,惊喜的说:“您醒了?好些了么?您哪里不舒服,好点没?”      洛文启天强颜微笑,声音很微弱:“我很好,别担心。”说着,洛文启天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胸口,拉尔法的手还覆在自己的手上。      顺着洛文启天的目光跟到自己的手上,拉尔法的脸突然红了,仓皇的低下头,拉尔法跪在地上,将烧得难受的脸藏在碎发后,道:“对不起,司令大人,是属下僭越了。”      几天没吃东西,洛文启天浑身无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他想扶拉尔法起来,他记得拉尔法腿上还有伤,不能随便下跪。      “拉尔法,起来……”      见洛文启天要坐起来,拉尔法赶紧站起来,托着洛文启天的肩,往他身后放了一个靠垫。可不等洛文启天坐着靠过去,拉尔法就从正面紧紧抱住了洛文启天。      “父……我好想您。”      拉尔法的举动过于突然,洛文启天猝然一愣。几天来心中的难受在这一刻得到了短暂的缓解,拍着拉尔法的背,他笑得很艰难:“我也很想你。”      “一定没有我想您那样想我。”      “真的这么想我?”      “嗯……”      “不怪我了?”      拉尔法将洛文启天抱得更紧了,声音带着浓重的水汽:“从来没怪过您,怎么会怪您呢。”      “那就别再走了,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我现在很难受……”      “父……”      洛文启天的语气低沉幽微,语气中重重的沮丧和绝望感让拉尔法心疼不已,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洛文启天也会说出“我难受”这样脆弱的话。      “父,我留下,我再也不走了。”拉尔法将脸埋在洛文启天的肩膀,声音黏黏的:“我离不开您,片刻也离不开。”      洛文启天笑了笑,疼爱的抚着拉尔法的头。      好半天,拉尔法才肯将洛文启天从自己怀里放开,看着洛文启天苍白的脸,拉尔法一脸心疼,眼睛里波光闪闪。      “拉尔法,谢谢你回来看我……”      “父,我离不开您。请您快点好起来,算我求您了。”      看着拉尔法可怜的样子,洛文启天不自觉的想到了天河,天河才是最可怜的那个孩子,是最可怜的。想到这,洛文启天就觉得心疼口,攥紧的拳头磕在胸口处,洛文启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父,您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去喊……”      洛文启天拽住拉尔法的手腕,不让他去喊医生。      “拉尔法,天河死了……被我,打死了……”      拉尔法定定看着哀恸绝望的洛文启天,慢慢坐在洛文启天的身边。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拉尔法说:“不会啊,我来的时候在城堡外看见他了。他坐在车子里,见我来了就开车走了。我本来还想和他说话的……我以为您派他去做什么事,所以没敢喊住他……”      洛文启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看着拉尔法。他曾亲自打电话给当时抢救天河的那家医院,确认过天河确实死了,可是看拉尔法的样子又全然不像是在说谎。      拉尔法没想到洛文启天为了天河才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意识到洛文启天生病的原因和天河的“死”有关,拉尔法的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你说的是真的?在城堡外看见他了?”洛文启天这就要站起来。      “是,我保证!”拉尔法确实看到了天河,他当时很疑惑天河为什么一直坐在车子望着城堡却不进去。他正想过去和天河说话,天河就看见了他,慌忙的驱车走了。      “带我去见他!”洛文启天一把将手背上的针头拔下来,激烈的举动着实吓到了拉尔法。      “父!”      洛文启天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不理睬拉尔法的劝阻。      “父,您现在这样要去哪里,我去找他,您想见他我去找他然后带他来,您躺下好好休息。”拉尔法焦急的说。      除了鹰取烈,向来都是别人来拜见洛文启天,这大概是洛文启天第一次决定亲自去找一个人,拉尔法为之震惊。      见洛文启天还往外走,拉尔法大步奔过去,猝然跪在洛文启天身前,恳求道:“我去找他,一定带他来见您,求您好好养病,求您!”      似乎是被拉尔法的恳切和孝心打动,洛文启天停住了脚步,一脸期待的问:“他真的没死?”      拉尔法重重的点点头,“没死,我亲眼看见了他。”      洛文启天似乎是很高兴,抬起手又放下,搓了搓手掌,站在原地,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笑了。见拉尔法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洛文启天扶起拉尔法,对拉尔法温柔的说:“快去找他,我想见他。”      “是。”      走出洛文城堡后,拉尔法坐在车里,开始头疼。遇见天河是上午的事情,现在能去哪找呢,拉尔法毫无头绪。他一直很欣赏天河,在军队时更是千方百计的在那些贵族面前护着天河,可现在,想到洛文启天刚刚念叨天河时的神色和知道天河还活着后的反应,拉尔法的心里竟莫名涌起一股压抑不下的酸涩和烦躁感,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这种情绪叫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唉,我发现我真的有更新强迫症,只要有一点机会我都会来更新= = 拉尔法啊OTL给跪了,好会撒娇啊有木有。。。那个,捉虫了刚刚 ☆、五三   鹰取烈感到有人正用手指轻轻按揉他的眉心,力度很熟悉也很舒适。      满脑子都是倾城已经死了的事实,鹰取烈闭着眼,清晰的感到自己眼皮下的泪水正在激烈的涌动着。他以为给他按揉眉心是的洛文启天,他记得之前他和洛文启天聊着倾城时,突然胸口一痛然后眼前就一片黑暗,然后就没了知觉。此刻陪着他的除了洛文启天肯定没有别人了。      “启……”鹰取烈用一如平常的口气喊着洛文启天,没睁开眼睛,无力的抬起手,按住了按揉自己眉心的手。      那双手很凉,却不是洛文启天的手。      鹰取烈突然睁开眼睛,透过窗帘的光线依然刺眼,恍惚了鹰取烈的视线。      终于,在眼睛适应了突然的强光后,鹰取烈看清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男人。一个身穿火红色唐装的男人,唐装上飞腾着一条火龙,面目狰狞。男人的发鬓灰白,看上去却很年轻,说他是鹰取烈的哥哥,一定也有人相信。      看着男人的脸,鹰取烈怔住了,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男人早料到鹰取烈会有这种反应,如同两把刀一般刚毅的眉毛不引人注意的动了动,冰雕般的脸没什么表情。      “我的小鹰长大了……”男人口气沉肃,丝毫不见岁月的沧桑。抬起手覆住鹰取烈震惊的眼睛,用铁一般有力的手掌遮住鹰取烈那摄人而错愕的目光,男人的声音很是冰冷,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烈儿在梦中因何垂泪?难道是想爸爸了?”男人就是鹰取烈的爸爸鹰取风。      鹰取烈反手扣住鹰取风的手腕,想将他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拽开。      可鹰取风的力气也很大,鹰取烈卧病多日,竟一时拗不过鹰取风的力气。      鹰取风凛冽的眉锋在皱眉的力道的推进下,渐渐凑近了:“烈儿,你当日用枪指着爸爸,爸爸也没怪你。如今爸爸只是遮住你的眼睛,怎么,这样都不行?”说着,鹰取风主动移开了自己的手,鹰取烈跟着悻悻松了手。      两双眼睛就这么对视着,摄人心魄的目光彼此融合。      震惊已经过去了,鹰取烈的眼中充满了强烈的敌意,而鹰取风则勾起了嘴角,微微探过身子,眯起眼打量起一脸冷酷和敌意的儿子。      “烈儿,你的警惕性太差了。就算是生病卧床,也不能这么疏于防范……”似乎是教诲,又似乎是威胁,鹰取风的口气既不冷漠也不温柔:“长此以往,恐怕日后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鹰取烈丝毫不畏惧鹰取风的气势,自带霸气的反问:“你是怎么进来的?”话语短促有力,丝毫不像久病在床的人。      “听说儿子病了,忧心忡忡的父亲来看自己的儿子,就算是魔鬼也不会阻拦这样的父亲,所以,谁敢拦我?”鹰取风说的悠闲。      鹰取风说完话,房间突然被一种迥异的沉默气氛攻占。      鹰取烈的头脑虽然清醒,却捋不开思绪,鹰取炽没死,鹰取风又突然出现,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鹰取烈坦然的躺在床上也不动弹,警惕的目光落在鹰取风鼓起的裤子口袋上,口袋里放了一把枪。      鹰取烈忽而似笑非笑的说:“既然是来杀我的,就快些动手吧。”语气淡定,说的好像他已经生无可恋。      见鹰取烈这么说,鹰取风倒是愣了下。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将手放在鼓起的口袋上,鹰取风站起来,将目光移到窗外,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鹰取烈虽然不知道鹰取风下一步会做什么,但也不急不忙,丝毫不畏惧更不慌乱,将沉重的身子陷在柔软的丝缎被褥中,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小鹰翅膀硬了,将老鹰赶出巢穴……听说小鹰病了,老鹰颠沛流离的回来,遭到的竟是这样的待遇么……”      鹰取风习惯冰冷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感伤。      鹰取烈疲倦的心突然用力一跳,睁开眼睛时,目光再次落入了鹰取风锐利的眼眸中。      “烈儿,你该知道,虎毒不食子。”      虎毒不食子……想起倾城,鹰取烈眼中充满了痛苦,竟也不在乎露出这样的神态在鹰取风面前是不是合适。      “烈儿,你这次办的事让我很失望……所以,孙子们我就先不还给你了。”      避开鹰取烈惊诧万分的目光,鹰取风大大方方走到门口,临出去前说:“天儿呢,我也想他了,哪天你叫他来见我。”说完,鹰取风就出去了,打开的房门砰的一声顿时阖上。      拉尔法开着车四处走,找人这种工作只能他亲自上阵了。西斯家没落后,他的手下一哄而散。若不是有洛文启天爱他疼他,没忍心削去他的军衔,他现在肯定只能提个箱子在首都星的街上游荡。      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拉尔法掏出手机,找出一个号码,拨通了那个电话。      对方接了电话,却没说话。      “……是天河么?”拉尔法试探性的问,没想到电话真能打通。他们有彼此的号码,也是因工作关系,这样有什么任务需要人时,方便找人。      “是,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拉尔法见天河回答了,有些紧张,他想告诉天河洛文启天要见他,可是话到嘴边,拉尔法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你为什么出现在首都星?不是应该在纳美克星系么?”质问一出,连拉尔法自己都惊讶了,明明应该叫他回去见洛文启天的,为什么这么不情愿,甚至希望他永远别出现在洛文启天眼前。      见那边没声音,拉尔法感到喉头发涩,说不出话来。      听到了对方微弱的笑声,拉尔法说:“司令大人……他不想见到你。别再靠近他。”说完,拉尔法迫不及待的挂了电话。      无力的笑笑,将电话扔到沙发上,天河望着璀璨的街灯,暗自出神。      “早就说过让你把电话扔了,你不扔,任务又追来了吧?呵,他还真好意思再给你安排任务。”北川掐灭天河架在烟灰缸上的烟,想起洛文启天,北川一脸不屑,甚至充满了憎恨。      “不是任务,朋友叙旧而已。”天河转动轮椅,调转过来,对北川说:“我去洗个澡。”      “我帮你。”捻灭烟头后,北川站了起来,就要去推天河的轮椅。      “我自己可以。”天河对北川微微一笑,苍白的脸色在客厅的灯光下显得很憔悴。说完,天河往浴室的方向滚动轮子。      看浴室的门关上后,北川拿起天河扔在沙发上的电话,愤怒的将电话砸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随后他点了一根烟,猛吸了起来。      后半夜拉尔法才回到城堡,他以为洛文启天一定睡了,可走进到一楼大厅时,他惊讶的发现洛文启天正坐在沙发上,似乎一直在等人。      “父?”拉尔法大步走过去,跪在洛文启天脚边,一脸惊诧的看着洛文启天,不解道:“您好些了么?不休息坐在这里干什么?”      洛文启天见只有拉尔法一个人回来了,有些失望,抚着拉尔法的肩,洛文启天不禁期待的问:“找到人了么?”      拉尔法低下头,目光幽深。      “没有。父,您还生着病,找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一定找到他,请您别为这种小事分心了。”      “没有啊?嗯,可能是我太心急了,你也是刚回来,应该好好歇歇。”洛文启天扶起拉尔法,跟着站起来,“快去洗洗睡吧,这几天好好休息下。明天我带人亲自去找他。”      “父……”拉尔法不明白洛文启天为什么突然这么在意起了天河,疑惑的问:“您找他有什么事,是有任务要他去办么?我也能……”      “不是。”洛文启天打断拉尔法的话,避开拉尔法殷切的目光,淡淡的说:“没什么,我就是想见他了。”说完,洛文启天就上了楼。      拉尔法一个人站在大厅里,好久才抬着步子走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清晨,洛文启天一个人吃早餐,见拉尔法一直没下来,就让仆人去喊拉尔法起床,让他下来吃早餐。      一会儿仆人回来了,慌张的说:“家主大人,拉尔法少爷好像生病了,躺在床上直说胡话。”      洛文启天一惊,放下餐具就往楼上走,边走边吩咐下人去喊自己的医生来。      拉尔法额头滚烫,洛文启天摸了一下竟不敢再摸第二下。见拉尔法漂亮的脸这会儿烧得通红,活像个番茄,洛文启天隐隐自责,他觉得是自己让拉尔法去找人才害拉尔法受了寒。      “父……”拉尔法微微张开眼睛,看见洛文启天就在眼前,高兴的笑了笑。然后就要挣扎着翻身下地,似乎是想跪下行礼。      “好孩子,听话。好好躺着别动,医生这就来了。”洛文启天按住拉尔法的肩,不许他起身,口气轻软的就像是在哄小孩。      “父,请您多陪陪我好么?”拉尔法知道洛文启天今天会去找天河,哀切的说:“这些天,我想您都快要想疯了。”      洛文启天用手指轻巧的拨开挡在拉尔法眼前的碎发,神色恍惚下竟将拉尔法看成了天河。看着拉尔法宝蓝色的眼瞳,洛文启天轻轻的说:“好,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拉尔法大胆的抓住洛文启天的手,将洛文启天的手拉着带入被子里,这才心满意足的躺好,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五四   沉睡中,拉尔法做了个梦。梦中的他变成了一个六岁大的孩子。      房间很黑,他从床上下来,赤着小脚,抱着软软的大枕头,拖着有些不合身的丝绒睡袍,走在空荡漆黑的楼道里,孤独而恐慌的寻找着什么人。突然,他看到前方的门缝中传出光亮,小跑过去,打开房门,他看到洛文启天正躺在房中的床上睡觉。洛文启天的身边躺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孩子,小孩子枕着洛文启天的一条胳膊,把小手搭在洛文启天富有节奏起伏着的胸口上,两个人正依偎在一起睡觉。      拉尔法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八九岁的孩子就是天河。      撅起小嘴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拉尔法迅速的跑回自己的房间,打开灯,捧抱起放在桌子上的大水杯走到饮水机那里灌了一杯冰水,随后将一杯水全部倒在了自己的床上。然后把杯子放回去,坐在床上开始哇哇大哭了起来。      家仆闻声过来,拉尔法越哭越厉害,白白的小脸整个拧成了一个麻花。又过了一会儿,被吵醒的洛文启天披着睡袍走了过来。拉尔法见洛文启天来了,边哭边张开小手臂,似乎是想让洛文启天抱抱。      洛文启天抱起拉尔法,吩咐家仆把湿了的床单和被褥换成新的,看着仆人给拉尔法换上了新睡袍后,他给拉尔法盖好被子,睡之前拍了拉尔法的小屁股两下,告诉他晚上不可以再淘气,然后就准备回去继续睡觉。      拉尔法见洛文启天要走,用小手死死抓着洛文启天的食指不松开,抓着抓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就又蓄满了眼泪。无奈之下,洛文启天只能抱起拉尔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拉尔法放在床的另一边,搂着两个小孩子一起睡。      洛文启天似乎真的很累,躺下没多久就沉沉睡去,拉尔法枕着洛文启天的胳膊,见洛文启天睡着了,先是把天河的小手从洛文启天的身上推了下去,随后从床上下去,走到天河的那边,把熟睡的天河从床上拽到地板上,然后用脚踩了踩天河的脸,出了气后,拉尔法才躺回床上,抱着洛文启天继续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好,拉尔法翻了个身,喃喃喊着“父”,从睡梦中醒来。      时间已经是下午了,拉尔法一觉就睡到了下午。感觉到手是空的,拉尔法惊慌的睁开眼睛,洛文启天早就已经不在身边了。拉尔法仓皇的坐起来,头还有些晕,赤着脚跑出房间,他万分着急的问下人洛文启天去了哪里。      听说洛文启天带人出去了,拉尔法不顾仆人的阻拦,穿好衣服就匆忙驱车追去。      鹰取风解开系在腰间的围裙带子,从烤箱中端出自己烤的小点心,分了三盘,吩咐鹰取炽把其中两盘点心端给躺在房间中的倾城和实验舱里的俊。      鹰取炽接过点心,颇心忧的说了一句:“爸爸,焰儿他还没醒。”      鹰取风手腕一抖,将手里的围裙甩给身后站着的仆人,似笑非笑的说:“让你手下的MTM带他回来,呵,他们倒好,居然和焰焰打起来了,要不是我暗中留了一手,焰焰现在早就成灰儿了……你呀!”感叹一出,鹰取风骤然转身,带出的劲风撩起鹰取炽额前的发丝,鹰取炽在这突如其来的强大压迫感下不禁退后了一步。      鹰取风扬着嘴角一脸冷峻的瞪着鹰取炽,突然眯起眼睛,说:“办事不利,去领赏吧!”      鹰取炽一愣,明白了这“领赏”的含义,鞠了一躬后,端着点心退了出去。      拿着最后一盘点心,鹰取风来到了飞船中的会客厅。      鹰取烈正坐在沙发上,见鹰取风进来,既不喊人,也不起身,一脸敌意的看着鹰取风。      “眼睛吃不了人!瞪再大也没用。”鹰取风面色冷峻,口气却是轻松。说着,将点心放在了鹰取烈面前的茶几上,“尝尝爸爸烤的点心。”      鹰取烈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盘子里精致的小点心,面沉似水的避开目光,直接问:“霆儿在你这是不是?”鹰取烈得到俊和等待实验的鹰取霆被人掳走的消息后,立刻想到了鹰取风,马不停蹄的带人来到了这里。      鹰取风早料到鹰取烈会来,所以将飞船停在了距首都星不远处的宇宙轨道上,方便鹰取烈直接来找他。      嘴角轻轻一扬,鹰取风似乎并不气恼鹰取烈毫无礼貌的质问,走到鹰取烈身边,慢悠悠的坐下后,鹰取风扭过头看着鹰取烈,突然抬起手,以极其快速的动作照着鹰取烈的脸就连打了几巴掌。      速度快得出奇,鹰取风左右夹攻。连续被搧了四巴掌后,鹰取烈才反应过来,怒气冲冲的去抓鹰取风的手。可鹰取风似乎早就看透了鹰取烈会有什么举动,不等鹰取烈的手钳住自己的手腕,鹰取风就收回了手。      看着气得脸色发青的鹰取烈,鹰取风挑起刀锋一般的眉毛,用手指随便指了指房间的一个角,说:“这里到处都有监控设施,只要我一声令下,卫星同步,咱们的会面场景就会被帝国上下的所有人从电视中看到,你大概不想自己的臣民看到伟大的飞鹰大帝被自己的爸爸扇巴掌吧。”      鹰取烈气得嘴唇发白,瞪着鹰取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拳头攥得紧紧的。      “如果你是来找我要人的,就回去吧,我不会把孩子们给你的。”鹰取风将犀利的目光汇聚到鹰取烈青白相间的脸上,嘴唇轻启,声音却是摄人心脾:“你真是糊涂!连爸爸都当不好,怎么当统领整个宇宙的帝国皇帝?”      一句话问的鹰取烈哑口无言。      “霆霆的事情或许是意外,但是焰焰变成那样全是你的责任!”      “焰儿在哪?他还活着?他在哪?我要见他!”鹰取烈激动之下,噌的一声站起来,逼视着鹰取风急切的追问。      鹰取风目光不动,抬手一扣,一只手将鹰取烈的两只手扣在一起,另一只手抓住鹰取烈的肩,几乎是鹰取烈扔回到了沙发里。      “他死了!”      “什,什么?”鹰取烈跌坐在沙发里,也忘了还手,难以置信的看着鹰取风。      “不是你自己看到的么。”鹰取风说的云淡风轻,“他死的那么惨,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可惜失去的东西就是永远失去了,没有弥补的机会。”      鹰取烈面色惨白,神色呆滞的跌回沙发里,似乎是难以承受心中之痛,鹰取烈扣紧拳头,用力的顶在自己胸口。      见鹰取烈如此痛苦,鹰取风好像是心软了,又好像是享受够了儿子痛苦的模样,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鹰取风才悠然的说:“他还活着。”      鹰取烈精神一振,黑着脸,怒目瞪着鹰取风,他知道自己被鹰取风耍了。      “你以后别想再见焰儿了。”不等鹰取烈开口,鹰取风就说:“什么时候你学会做爸爸了,什么时候我许你见他一面!”      “我现在就要见他。”想起倾城,鹰取烈心里涌动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积压十几年的感情在这一刻彻底汇聚到一起,如同涌到火山口的岩浆,马上就要喷发出来。      “就算你见到他,他也不会和你回去。”鹰取风笑道。      “胡说!”鹰取烈急切的反驳,他知道倾城是多么忠诚于他的孩子。      “不信你就试试!看看被你伤了的心是不是你几句话就能修补好的?”应该是一语双关,鹰取风的神态有些悲戚。      见鹰取烈不说话,鹰取风一点也不急,拿起电话吩咐下人带洛文启天进来。      “跪下!”待洛文启天一进来,鹰取风就喝了一声。      “启!”鹰取烈见鹰取风要洛文启天下跪,怒不可遏的阻止道:“启只跪皇帝,除此之外,不会跪任何一人。”      鹰取风不理会一边的鹰取烈,看着洛文启天,等他下跪。      洛文启天知道此刻是怎样的形势,不跪对自己和鹰取烈没一点好处。      见洛文启天有意妥协,鹰取烈一步跨到洛文启天跟前,不许他下跪。      “烈儿,你可以走了。孩子们都在我这,你留在这里,吃亏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      洛文启天即可明白了鹰取风的弦外之音。俊此刻也在鹰取风手里,洛文启天深知自己和鹰取烈此刻受制于人,为表诚意,他让手下都留在自己的舰艇里,只身一人看见鹰取风。      见洛文启天久久不跪,鹰取风不悦道:“天儿,烈儿不懂孝道,是你这当大哥的不是。他不跪,只好由你来替他跪了。”不等鹰取烈说话,鹰取风就说:“烈儿,我让天儿跪自己的义父有错么?你再留在这里不肯走,别怪我把视频向帝国上下公开,皇帝挨打,司令屈膝,这种事肯定会成为臣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鹰取烈也知道鹰取风这次回来的意图不在报仇,被倾城的事情折磨得心力交瘁,鹰取烈对鹰取风突然出现的事情根本没做什么防备,而且他也清楚鹰取风的实力,除了几个小舰队,鹰取风手下没有什么兵力,所以不存在大的威胁。虽然说当年鹰取烈将鹰取风驱逐出境,但也仅仅是驱逐出境,鹰取烈没囚禁鹰取风,更没对他赶尽杀绝,所以鹰取风才能在银河内外出入自由。允许鹰取风自由活动,这是鹰取烈最后的孝道,也是他极其自信的表现。      “再不走,你就永远别想见到焰焰了!”鹰取风知道现在倾城是鹰取烈的软肋。      见鹰取烈悻悻离开,鹰取风负手身后,转过身去根本不看洛文启天。      “天儿,你也是……是怎么当得爸爸?”鹰取风的语气没有怒意,却也不含什么温和的感情。“俊晕倒在实验室,你怎么也不说关心一下?我以为你比烈儿稳重,没想到你和他是一副德行。跪下!”      洛文启天听说俊晕倒自己实验室里,心口一痛。知道儿子现在就在这里,洛文启天没办法,只得屈膝跪下,“参见义父!”      “嗯……”鹰取风对洛文启天的态度还算满意。“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就是想孩子们了。”将点心端到洛文启天面前,鹰取风说:“尝尝,自打被赶到银河系外,也没事做,我就培养了一些个人爱好。”      当日是洛文启天和鹰取烈合力推翻了鹰取风的政权,当年的事情说不清,不从正义的角度说那种做法是对是错,只从道德上说,洛文启天知道自己和鹰取烈算是大不孝。鹰取风说的轻巧,但洛文启天不知道鹰取风旧事重提是不是有意暗示什么。      见洛文启天将点心放进嘴里,鹰取风很期待的问:“好吃么?”      洛文启天点了点头。      鹰取风满意一笑,将点心放回桌上,抬腿就给洛文启天心口一脚。      血丝从嘴角涌出,洛文启天吃痛,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强行咽下涌到嘴里的那一大口血,洛文启天跪在原地,竟是纹丝未动。      “这一脚踢你疏于防范!”      飞船的速度很快,宇宙的星辰化成很多抹光,在窗外流星般滑过。      “你带我去见谁?”天河坐在轮椅上,对身后推着轮椅的北川问道。      “一个风一样的男人,他是雄鹰翅膀下的风,雄鹰虽然勇猛,也得借着风才能在高空飞翔。”北川笑呵呵的说,觉得自由蛮有诗人的天赋。他想将天河引荐给鹰取风。听说鹰取风的舰艇就在首都星外的第三轨道上,北川带着天河亲自来拜见鹰取风。      同时,拉尔法探测到洛文启天的飞船停靠在宇宙第三轨道,开着战机飞速赶往。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信息量貌似有点大= = ☆、五五   见洛文启天嘴角淌下血丝,鹰取风暗暗吃惊。虽然是一脚踢在心口,可他清楚自己下脚的力度,自觉没有使出可以大到让人吐血的气力。      “天儿。”鹰取风喊了一声,口气比刚刚柔和了一点点。      洛文启天咬牙忍住胸口的刺痛,面色沉肃,见鹰取风唤自己,正准备扬起目光,就感到一阵风从身边掠过,后心猛然被人劈了一掌。一口血从嘴里飞速的呕出,射在地上,洛文启天身子一晃,被人从后面扶住。      鹰取风半蹲下来,扶住洛文启天摇晃欲倒的身子。      “天儿,义父当初是怎么教导你的,你都忘了么!”虽然是责备的口气,可其中的关切之意也隐约可见。鹰取风面色虽然冷肃,眼神却是心疼,“以前告诉过你们多少次,涌到嘴里的血不许咽回去,不许咽回去,怎么总是记不住……你们都不小了,不能总和那群年轻人比,还当自己是铁打的身子,刀枪不入么!”说到这,鹰取风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鹰取烈,儿子卧病多日就够让他担心的了,没想到这个从来不用他费心的义子竟也把自己的身子搞成了这样,鹰取风颇为不悦。目光落在洛文启天的头发上,鹰取风一眼就看到了那光泽乌黑的头发中隐约参杂着的几根白丝。虽然洛文启天看上去非常年轻,但几根白发却暴露了他的年龄,他已经不再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      “怎么会突然吐血?”      鹰取风可不是一般人,他觉得洛文启天吐血并不是因为挨了那一脚的缘故。      鹰取风口气中的关切洛文启天当然听得出来,其实身体状况变成现在这样,因为天河的事情忧思成疾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原因则是因为洛文启天得了一种很难治愈的疾病,这也是医生前不久才告知他的。那疾病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恶化,夺去他的性命。当然这件事除了洛文启天和他的私人医生外,别人都不知道。      洛文启天从口袋中掏出手帕,轻轻擦去嘴边的血迹,音色沉稳:“让义父担心了,这几天偶染小恙,所以身子差了些。”      鹰取风半信半疑的嗯了一声,随后正色道:“刚刚那一脚踢你疏于防范,你可知错?”      见洛文启天敛下神色,鹰取风知道他已经明白了错在哪里,便接着说下去:“自信可不是这个时候用的,烈儿在我这,你又单枪匹马的过来,我要是图谋不轨,你们同时困在我这,要怎么办?帝国又怎么办?”顿了顿,鹰取风扶起洛文启天,见洛文启天只是听着,鹰取风又说:“当然,也许你做了什么准备。但是,那天我随便调度了几个人手,就轻轻松松就进到了城堡里去看烈儿,皇帝的安危关乎整个帝国,这可不是开玩笑。你在他身边,这种小事怎么还处理不好,嗯?犯这种错误?”      因为倾城的事情,鹰取风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训一下鹰取烈,这下,鹰取风觉得也有必要好好教训一下自己的这个义子。都得教训,两个人一个也跑不掉。飞鹰帝国成立后,鹰取烈和洛文启天恢复了帝制父权制等等,这无异于给了鹰取风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和理由好好规矩一下这两个儿子,虽然鹰取烈是帝国的皇帝,洛文启天是帝国的总司令,但他们的另一个身份还是儿子,只要鹰取风还活着,这一点就是改变不了了,而且还有帝国的法律当后盾。这个时候,鹰取风不禁觉得自己的儿子们精得愚蠢,又蠢得可爱,想着,鹰取风拿起点心放在嘴里,越发觉得自己烤的点心味道很不错,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许多。      若不是因为各怀心事,洛文启天和鹰取烈绝不会疏忽到这个地步,鹰取风责备的没错,是他们失策了。但面对鹰取风的质问和责备,洛文启天还是心生诧异,他想不到鹰取风竟然没因为当年的事情怪他和鹰取烈,甚至一如既往的关心他和鹰取烈。      就在气氛即将陷入奇怪的沉默中时,鹰取风突然摆了摆手,对洛文启天说:“回去把身体养好了再来找我。”      飞船很大,相互交错的走廊无数。进了飞船,北川推着天河,还没走到鹰取风所在的房间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如果让天河就这样坐着轮椅去见鹰取风似乎有失体统,虽说天河不会一直瘸下去,但暂时双腿还没办法复原,必须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治疗和物理训练才有可能痊愈。所以北川决定去找人借样东西,暂时不能让天河坐在轮椅上去见鹰取风。      “天河,你现在可以站起来么?”北川知道现在让天河站起来有些困难,但似乎也没有办法,必须让天河站一会儿,他需要处理一下这个轮椅。      “我试试。”天河脸上的笑没有任何含义,只是一个单纯的表情。      双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天河手臂颤抖,站得很是吃力。被打断的腿骨虽然接好了,但断腿突然受力,依旧没办法很好的适应,剧痛如同海浪般拍汹涌的打过来,天河咬牙愣是站了起来,扶着墙壁,勉强站好。      北川知道天河不喜欢被人同情,所以过程中一直忍着没敢去帮他。见天河站了起来,北川顾不上说什么废话,只对天河说让他在这里坚持一会儿,就推着轮椅飞速的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天河扶着墙壁,试着抬腿,想走几步看看,但腿好像已经不是他的了,根本抬不起来,不听任何使唤。似乎早就接受了这种结果,没有像那些失去双腿的人一样自暴自弃、怨天尤人,天河微垂下头,轻轻扬了扬嘴角,颇有些自嘲的味道,这个时候,他想吸一根烟。      因为疼痛和不适应,藏在裤筒里的双腿一直在颤抖,天河没什么力气,还没摸到烟,就听到了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剧烈的喘息。      远处跑过来一个人,随着人影越来越近,天河才看清过来的人是拉尔法。      拉尔法跑到距天河五米开外处,终于站住了。      两对诧异的眼睛直直对上。      片刻后,拉尔法的眼中燃烧起一股奇怪的情绪,天河想起拉尔法在电话里和他说过的话,微笑着避开拉尔法略带敌意的目光,自顾自的继续翻找着口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      “你怎么在这?”也许是因为刚刚跑得太急喘息还没平复,也许是因为看到天河令他想起了什么不安的事情,拉尔法的声音呼啦呼啦的,像颤抖的风箱。      面对拉尔法的质问,天河淡淡的回应道:“来见一个人。”虽然不知道北川到底带他来见谁,总之是来见一个人就对了。      “走!马上从这里消失。”拉尔法的口气中充斥着不容人拒绝的霸道和命令,一改平日里的友好谦和。      天河看了眼有些无理取闹的拉尔法,低头继续找自己的烟。      “再不走,我就开枪了。”拉尔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变得这么狭隘,这么容不下天河。做完那个梦,他很害怕,害怕有一天天河会走进他和洛文启天的生活里,害怕天河会抢走一部分属于他的爱。看到洛文启天急切的想见天河的样子后,他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他不清楚自己不在的那些日子里天河和洛文启天之间发生了什么,总之,现在的他觉得天河是他的威胁,要命的威胁。      拉尔法激烈而奇怪的举动令天河感到有些惊讶,刚摸到烟盒,天河就听到了一声枪响。      拉尔法猝然跪倒在地上,手中的枪冲着天河飞了过来。天河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有人在暗处对拉尔法开枪了?面对突然情况,天河本能的抬手,接过空中飞来的枪,警惕的握在手里,锐利的目光迅速在走廊中扫荡。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走廊的拐角处传来一阵动静,看样子枪声引来了很多人。      天河还没转过身,就感到一个人走到了他身边。看到洛文启天的脸时,天河愣了一会儿。      “父……”拉尔法一眼就看见了洛文启天,找到依靠般,激动的喊了一声。随后拉尔法的身子弓了起来,显然被子弹打中的地方疼得他受不了。      洛文启天刚看到天河时,也怔住了,苦苦找了很多日子的人就在他眼前突然出现了,洛文启天的头脑竟瞬间一片空白,垂在体侧的手掌微微蜷曲,最后还是拉尔法的声音将他从空旷的思绪中唤了回来。      见拉尔法痛苦的窝在地上声声喊着自己,洛文启天顾不上和天河说话,大步跑了过去。      “拉尔法,怎么了?”洛文启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了鹰取风的房间往这边走时他突然听到了枪声。扶着拉尔法的身子,洛文启天看到拉尔法的小腿下漫出了很多鲜血,越流越多。      洛文启天大惊失色,余光正好看到天河手里的那把枪。      拉尔法见洛文启天就在身边,软软的喊了声“父”,笑得很安心,无力的倒在了地上,然后抬手指了指天河,“天河在那,您不是一直,一直在找他么……”说完,拉尔法的手就垂了下去,捂住了腿上血流不止的伤口,痛得直吸凉气。      再次看向天河时,洛文启天眼中的惊喜和宽慰渐渐褪了下去,转而被恼怒气愤和失望这种勾人怒火的情绪占满。走到天河身边,不给他任何说话和解释的机会,洛文启天抬手就给了天河一个耳光。      天河没有任何防备,歪过去的脑袋在力道的带动下重重磕在墙壁上。洛文启天打得突然而毫不留情,天河的身子被抽离开墙壁,断腿登时无力支撑猝然晃动的身子,歪跪在了地上。      “你明知道他的腿受过伤,为什么还往他腿上射子弹?你知不知道腿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如果拉尔法有什么好歹,我绝不放过你!”      洛文启天怒火万丈的呵斥着天河,早就把这几天对天河无时无刻的挂念丢到了脑后,又恢复了以往对待天河的那种冰冷苛刻的态度。      清瘦的侧脸浮起了几道红肿的指痕,黯淡的目光落在洛文启天垂在体侧的,微略颤抖的手上,天河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好。这个时候说不是他开的枪没有任何意义,枪握在他手里,他清楚既然爸爸认为是他开的枪,那么他的理由和无辜在这个时候只能被爸爸当成借口和狡辩。      洛文启天一脸疼惜的抱起受伤的拉尔法,在大群手下的簇拥下,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到洛文启天走了很久以后,天河才意识到自己还跪坐在地上,扶着墙壁,他想站起来,可被压在身下的腿竟然一动也动不了,经过这么一跪一摔,原本就废了的腿这下子变得更糟糕了。      天河坐在地上,慢慢将头歪靠在墙壁上,脑袋磕伤的地方很痛,天河抬手摸了摸,果然,最疼的那里磕出了一个肿包。脑海中回荡着洛文启天抱起拉尔法时看着拉尔法那关切而心疼的眼神,天河习惯了被忽视被冷漠的心竟不受控制的抽痛着,原本以为死过一次就不会再有任何感觉,可没想到再次面对那个人时,竟然还是这样毫无招架力……想起拉尔法那天在电话里说过的话,天河闭上眼睛,微微一笑,笑容苍白无力,为了让自己的爸爸快乐,他知道自己真的应该从爸爸眼前消失了。      北川下了电梯,把轮椅放在一边,吩咐手下去飞船上去取另一样东西,他打算把这个轮椅改造一下,可吩咐还没下达,他就看到了远处被一群保镖簇拥着走过来的白千秋。      就在白千秋带人从他身前走过的瞬间,他的身子开始哆嗦。等到白千秋走过去后,懒散的神态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了北川的脸上,勾起轻蔑的嘴角,北川推开放在手边的轮椅,倚靠在墙壁上,用一种戏谑而不正经的口吻说:“尊敬的法官大人不记得我了么?”      白千秋闻声停住脚步,转过身,沉稳中略带迷茫的眼神堪堪对上北川冷傲挑衅的双眼。      和白千秋对视的瞬间,北川的身子又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见白千秋真的忘了自己,北川的手臂抖得更是不能自已,宛若风中的枯叶。      “果然,然,然是贵人多忘事……”北川莫名其妙的开始磕巴,目光死死砸在白千秋的脸上,他口吃的越来越厉害:“发,发,发表在帝国日报上,的,的那篇关于帝国法院的文章,阁下应该还记得,得吧。”      白千秋想起了那篇抨击自己的报道,目光逆流而上,落在北川故作镇静的眼睛里。白千秋的声音依旧很沉稳:“我可以理解成那篇报道就是你写的么?”      像突然吃到糖的孩子那般高兴,北川笑得纯真无害,脸上露出一股洋洋得意的表情,但倚靠在墙上的身子还在颤抖。      白千秋淡淡嗤笑了一声,似乎毫不在乎那篇将自己抨击得体无完肤的报道,更没把写那篇报道的北川放在眼里,没再理睬一旁的北川,白千秋迈开步子在保镖的簇拥下继续往前走。      见白千秋就那么走了,北川靠在墙壁上,好半天才缓和过来,才重新变回平时的北川。    ☆、五六   拿了注射器后,北川推着改动过的轮椅往回走,在走廊口正好遇见抱着拉尔法的洛文启天。洛文启天一脸焦急,全部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怀里的拉尔法身上。仅仅用余光扫了一眼北川手中的轮椅,洛文启天就在人群的簇拥下从北川身边走了过去。      北川背对着走过去的人群,哂笑了一声。拿着充满注射液的针头回到走廊时,他发现天河正用肩膀顶着墙,一点点上推着身子,似乎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天河!”北川喊了一声,将轮椅推过来,准备扶着天河坐上来。      “我自己可以。”天河似乎是微笑了一下,淡淡的应付,并不理会北川伸过来的手。      北川挑了挑眉毛,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自然的插在口袋里:“你刚刚遇见他了?”      天河的动作迟缓了一下,随即微笑着“嗯”了一声。      抓住天河的胳膊,北川死死盯着天河脸侧的肿痕,霸道的口气隐隐含着愠怒:“他打的?”      天河微笑着用手指掰开北川扣住自己手腕的手指,没有说话。      “别笑了,这种事一点都不好笑。”北川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天河还能微笑出来,正常的反应该是气愤才对啊。“你还是忘不了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忘不了他!”声调有些高,北川扣住天河的手腕,一把将天河拽起来按在墙上,盯着天河的眼睛,北川将身子前倾,慢慢向他凑近。      用力扣着天河的手腕,沉重的气息喷在天河的薄唇上,北川的胸膛起伏得很厉害:“如果他有需要,你还是会马上回去对不对?只要他动动手指,你还是愿意立刻为他卖命对不对?”      天河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北川的眼睛,淡淡的回应:“他不会再对我有需要了,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说完,天河将目光从北川的脸上移开,他现在已经残废了,还能做什么呢,再出现只能碍爸爸的眼罢了,失去了双腿连卖命的资格都没了。      “你忘了他对你做了什么么,你忘了上了一次你是怎么‘死’的了么?看着我,天河,看着我。”      天河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微笑里好像充斥着淡淡的自嘲,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现在还活着,还没死。”以为死过一次后,心就麻木了,可再次面对时才知道自己根本放不下。      “你爱他?这么多年来一直爱着他是不是?”北川没想到天河会那么回答——还没死?北川是真的想不到天河对洛文启天的爱会至死方休。      天河不知道该什么回答北川这个问题,索性选择了不回答。      见天河不说话,北川认命似的点点头,愤怒而用力的蹂躏着天河的手腕,将天河手腕处的皮肤搓弄得红肿起来。      “也对,他是帝国身份最尊贵的人之一,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又是你从小到大的主人,你爱上他似乎也没什么说不通的……我还记得那时候你经常站在洛文城堡的门柱后偷偷看你的家主大人,那时的你大概也就不到十岁吧。”      那年北川只有十二岁,和白千秋一起去洛文家做客时,他第一次遇见了天河。那时他嫌天河站在角落里总往这边看,就故意找茬把一杯热可可泼在了天河的身上,还陷害是天河撞翻了他手中的热可可。不过他没想到天河因此遭到了一顿毒打。也许是因为愧疚,也许是因为天河长得好看,自那以后,他开始注意天河,这些年来,更是没有一刻忘记过天河。      不等天河说话,北川就粗暴的将天河推倒在地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为什么会这么心痛,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这么想要发泄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将针头扎进天河的断腿处,北川用力一推,几乎是一瞬间就将全部的液体都推了进去。天河痛苦的抽搐了一下,双腿开始痉挛。北川一时回过神来,见天河疼得直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一定是注射得太快了。      将头靠在洛文启天的肩上,用手臂环着洛文启天的脖子,拉尔法安心的享受着洛文启天温暖的怀抱。      洛文启天行走的速度很快,拉尔法看着洛文启天额头上的汗水说:“父,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的。”      “就快到了。”说着,洛文启天加快了脚步。拉尔法的腿一直在流血,血越流越多,洛文启天知道必须马上将拉尔法带回医疗舱医治。      洛文启天的胸口很痛,虚汗越出越多,并且有些头晕。也许是病又加重了,洛文启天知道自己的病情其实很不乐观。将拉尔法放在医疗舱的床上后,他将拉尔法的裤子剪开,准备亲自给拉尔法处理伤口。      拉尔法看出了洛文启天的脸色不好,顾不上疼痛,抓着洛文启天的手,担心的问:“父,您怎么了?”不等洛文启天回答,拉尔法就惊讶的说:“您的手怎么这么烫?”      洛文启天冲拉尔法笑笑,轻声说:“我没事,是你的手太凉了。”说着,洛文启天用蘸了酒精的纱布将拉尔法腿上大片的血迹擦下去,让伤口暴露出来。      “父。”拉尔法还是不放心。片刻后,拉尔法自责的说:“您的身体还没康复,是我太不懂事了,不该任由您抱着,都怪我……父……”      洛文启天让拉尔法用纱布按住伤口,将附近的血迹擦干,对拉尔法笑着说:“傻孩子……都伤成这样了,还能走么。”      “父……”      拉尔法的声音软软的,洛文启天心头一软,扬起目光,发现拉尔法的眼睛红红的。      “你这孩子,眼泪怎么这么……”话音未落,洛文启天就被拉尔法抱住了。      “父,您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求求您。”      洛文启天敛下笑容,神色有些凝重,第一次没抬手去抚拉尔法的头。以前还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这次,面对拉尔法孩子气的恳求,他无法再安心的承诺什么。以前从没发现拉尔法这么依赖他,如果真的有一天,他突然死了,拉尔法会不会接受不了?想到这,洛文启天觉得心里像压了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      “别担心,我会好好的,会健健康康的,看着你们成家立业。”洛文启天安慰着拉尔法,准备将拉尔法拉开,给他处理伤口。      “我不要安家立业。”拉尔法低下头,看着洛文启天的手说:“我就想一直陪着您。”      洛文启天笑了笑,没在意拉尔法的孩子气。      伤口暴露出来后,洛文启天才发现其实子弹并没射进去,只是擦破了腿上的一些皮肉。用沾了药的棉签擦着伤口时,洛文启天突然发现,擦伤的方向有些不对劲。子弹并不像是从前面射过来的,反而像从后面,或者说更像是……      棉签从手中掉了下去,洛文启天突然弯下了腰,在拉尔法的惊呼声中,按着胸口蹲了下去。      “父!”拉尔法从床上翻下来,扶着洛文启天的肩,吓得脸色都变了。      片刻后,洛文启天才抬起头,嘴唇毫无血色。刚刚胸口突然痛得厉害,洛文启天没忍住便蹲了下去。对拉尔法吃力的笑笑,洛文启天将惊魂不定的拉尔法扶到床上,喘了口气,继续查看拉尔法的伤口。      见洛文启天的脸色苍白,拉尔法不安的按住洛文启天的手,发觉洛文启天的手烫得厉害。      “父!”拉尔法几乎是尖叫着喊道。      “我错怪他了……”洛文启天没理会拉尔法的呼声,想着天河,喃喃自语。突然,洛文启天问拉尔法:“刚刚是谁对你开的枪?是……天河么?”      洛文启天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看到拉尔法受伤,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冲动之下竟稀里糊涂把拿着枪的天河当成了伤害拉尔法的凶手。洛文启天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惭愧,难道真的是粗暴惯了,伤害天河成了习惯?所以才不问青红皂白就怀疑,如果拿着枪的不是天河而是俊,他肯定不会有一丝怀疑,更不会脑子一乱就冲过去教训人。      看着纱布上的血,洛文启天不禁想起天河无声挣扎在刑室里的场景,鲜血刺痛了洛文启天的神经,这样的鲜红,多像天河曾经流出来的那些血啊。洛文启天想马上见到天河,马上。      见洛文启天脸上的神色怪异,拉尔法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是天河开的枪么?”洛文启天急切的看着拉尔法,虽然已经确定不是天河伤的人,但他还是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好像得到这个肯定的答复后,他就能真的抛弃过去,试着接受他的私生子。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慢慢想明白了一些以前不愿意去想的事情。人一生病,尤其是得了危及性命的疾病,不知不觉间思想就会发生变化,心态也会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失去天河的这段日子里,他渐渐想明白了天河的好,渐渐体会到了天河对他的忠诚和孝顺,渐渐不再逃避,选择正视自己心灵深处的一些情感。      拉尔法低头不语的时候,洛文启天突然想起了北川手中推着的轮椅。猝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一瞬间,洛文启天胸口很痛。难道天河的腿真的……可是刚刚看到天河时,他明明是站着的。      思绪很混乱,洛文启天的头更晕了。      “拉尔法,不是天河开的枪是不是?”洛文启天比刚刚更直接的询问,只要拉尔法点头,他就立刻派人或者自己亲自回去找天河。    作者有话要说:求勾搭啊,打滚~~~ ☆、五七   拉尔法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洛文启天,嘴唇动了动。      “父,我不知道。”小声的说完这几个字,拉尔法又低下了头,片刻后,他嗫嚅着说:“应该不是他……不过我不确定……”      见洛文启天抬步就往外走,拉尔法慌张的喊住洛文启天:“父……您要去哪?”      “我去找他。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洛文启天很急切,没心思和拉尔法多说。      “父……”拉尔法急急喊了一声,匆忙从床上翻下,追着洛文启天跑出了房间。      “父,让手下去吧,没有人值得您亲自去找。父……”见洛文启天停住脚步,拉尔法小心的抓着洛文启天的袖口,轻轻扯了扯,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小声说:“您应该好好休息。”      见洛文启天的脚尖转动,拉尔法知道洛文启天转过了身,哀求道:“如果您一定要去,带上我好不好?只有在您身边,我才能安心。我一刻也,一刻也离不开您……”拉尔法的耳根红得厉害,好在低着头,没有被洛文启天发现。      洛文启天垂下目光,静静看着拉尔法的一头栗发。他没想到拉尔法对他的依恋已经强烈到这个份上了,欣悦的同时,洛文启天也不禁担忧,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突然死了,那么拉尔法会不会适应不了?洛文启天觉得有必要现在就让拉尔法试着接受没有他的日子。      “回去!”洛文启天的声音冷了下来,他已经好久没用这种口气同拉尔法说过话了。      没想到洛文启天会突然严厉起来,茫然的看着洛文启天,拉尔法有些不知所措。      狠下心,洛文启天一下子甩开拉尔法的手,扬手吩咐手下带拉尔法回去好好休息,然后大步往外走。      “父!”      背后传来拉尔法茫然的呼喊声,洛文启天攥紧拳头,微垂下眼帘,藏住眼底所有的感情,加快了步伐。      再次回到鹰取风的船舰时,洛文启天在走廊里看见了倚着墙壁吸烟的北川。      “天河呢?”      洛文启天直接问道。见轮椅在北川身边停着,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北川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洛文启天,吐出一团烟雾,以一种有意激人火气的语气说:“司令大人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怎么和司令大人说话的!”洛文启天身后的军人喝道,准备上前教训对洛文启天无礼的北川。      洛文启天抬手制止,他从心里不待见北川的这副痞样,懒得和这种人计较。保持着极好的风度,洛文启天冷淡的说:“他是我的仆人,我什么时候想见他都是我的自由!外人管不着。”      北川用手捧腹,哈哈笑道:“司令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仆人法则是您老人家拟定的吧,难道不知道仆人为你死过一次就重获自由了么。那次你打死了他,不用管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总之,他已经不再是你的人了,合法解约……十分钟以前他已经成了风爷的人了。”      鹰取风?洛文启天愣一下。      “风爷的规矩想必您不陌生吧。要人的话,请您去和风爷说。”说着,北川扔下抽了一半的烟,用脚捻灭。      见洛文启天神色中有吃惊,北川得意的说:“风爷看上的人,就算是您也不一定能再要回来。所以,别指望他再帮你办事了,他不会,他和你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使唤他到那个份上,您该知足了。”说到最后,北川用了敬语,带着讽刺的尊敬。      洛文启天冷笑一声,没理会北川言语底下藏着的嘲讽。他相信天河会回到他身边的。      北川将悠闲的目光聚集到自己的脚尖上,晃动着立起来的脚尖,呵呵笑道:“你一定觉得只要你开口他就会回到你身边吧,司令大人?”不等洛文启天说话,北川就继续说:“谁会回到杀害自己的凶手身边呢?哪怕他是……”北川笑得有些暧昧,暧昧中又有些悲戚。      洛文启天知道北川是话里有话,难道天河的身世已经被北川知道了?下一秒,洛文启天就否定了这种可能,他觉得天河不太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说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走进鹰取风的房间时,洛文启天一眼就看见了跪在鹰取风脚边为鹰取风调酒的天河。      天河调酒的手法很高明,就像是在变戏法。漂亮的手指,翻转的酒杯,晶莹的酒水,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不仅牢牢吸引住了鹰取风的目光,更是吸引住了洛文启天的双眼。      有一瞬间,洛文启天在天河身上看到了天河母亲的影子,年轻时的感情瞬间涌上他的胸膛,他不知道这些年自己用力压抑的究竟是什么,明明就是爱着的。      天河转过身子将酒送到鹰取风手中时,突然看见了站在门边的洛文启天,手一抖,酒水洒了几滴出来。      鹰取风微微侧目,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洛文启天。      天河见洛文启天在打量着自己,神色黯然的低下了头,忍着膝盖的刺痛,天河跪着转过身,面对洛文启天跪好,恭敬的说:“参见司令大人。”      鹰取风抿了一口酒,挑了挑眉毛,对天河的手艺很满意。将手搭放在天河的头上,鹰取风轻轻的揉了揉天河的头,权当是对天河的奖励。      洛文启天第一次这样清楚的直视天河的乖巧和恭顺,跪在鹰取风身边的天河就像是一只永远不会变心的,对主人无比忠诚的小兽。以前天河就是这样跪在自己脚边的么?为什么一直没看到,为什么一直不想看到,为什么要那么苛刻的对他呢?洛文启天在心里问自己。当天河不再属于他时,洛文启天终于彻底尝到了后悔的滋味,那种后悔的感觉比得知天河死了时还要强烈百倍,胸口隐隐作痛,刺痛感令他胸膛发麻。      鹰取风放下酒杯,慢悠悠的开口说:“天儿,我还没找你,你就来了。刚刚你的手下在走廊里掏枪,我的手下用子弹警告他了,下次你的手下要是再带枪进我的地盘,可就不是擦伤那么简单的警告了。你是怎么看管手下的?”      洛文启天这才知道那一枪真的不是天河打的,心中更是后悔。      而天河则恭敬的跪在一边,时不时的将目光扫向洛文启天所在的方向,只是看看洛文启天的皮鞋,不再往上看。      见洛文启天不说话,只是神色怪异的看着自己脚边的天河,鹰取风沉声笑道:“我听说你拿他做过MTM引体实验?”见洛文启天不说话,鹰取风叹道:“天儿,你知道那种实验对人体的伤害多大么……怎么能这样急功近利。”喝着天河调出来的酒,鹰取风冷峻的神色中透着惋惜:“奴隶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和烈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见洛文启天还是只知道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天河,鹰取风拍拍天河的头,说:“别傻跪着了,有点眼力价,给咱们的司令大人倒茶水啊。”      天河这才反应过来,以膝代步为洛文启天泡茶。洛文启天的突然出现,让天河平静的心瞬间乱作一团。      “不必了……”洛文启天的声音有些沙哑。      闻声,天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为我调杯酒吧!”说着,洛文启天坐在了沙发上。      天河诧异的挑了挑眉,他记得洛文启天不是很喜欢喝酒。      也许是第一次给洛文启天调酒,天河有些紧张。虽然微弱的颤抖着,但天河从没这么认真的给谁调过酒,比刚刚给鹰取风调酒的手法漂亮百倍,天河用心的倒酒,混合,反转酒杯……酒是按照洛文启天可能喜好的味道来配的。将酒奉上去时,天河的手指贴着洛文启天的掌心滑过,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热热的,天河的头低得更厉害了,不敢抬头看洛文启天,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逃避爸爸眼中那种令他心寒的冰冷么……      恭敬的举着,几秒钟后,洛文启天接过了酒杯,天河这才将手撤回来。      杯中的酒色泽缤纷,可洛文启天却喝不下去。片刻后,他才小口抿了一下,酒的味道比想象中的更合口,比想象中的还契合他的口味。洛文启天不知道天河竟然这么清楚他的喜好,这么熟悉他的一切。可这些年里,他对天河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天河是令他讨厌的私生子。如果不是看过档案,他连天河确切的年龄都不知道。      猝然,洛文启天放下酒杯,看也不看一边的鹰取风,拽着天河的手臂就站了起来。      “跟我走,和我回去!”    ☆、五八   “跟我走,和我回去!”      洛文启天声音中的命令性很强,乍听之下,天河根本没反应过来洛文启天话语中的含义。小臂被洛文启天猛的拉起,天河扬起诧异的目光看向高高在上的洛文启天。      见天河有些发傻,洛文启天用力往上拉天河的胳膊,颤声道:“起来,和我回去!”      拉着天河手臂的手一路上滑,滚烫的手掌用力抓住了天河有些冰冷的手。      天河被洛文启天掌心的热度吃了一惊,就在天河吃惊的时候,鹰取风放下酒杯开口了。      “天儿,拜别酒你刚刚都已经喝了。哪有这种蛮不讲理就拽人走的道理?”鹰取风沉了口气,道:“他现在是我的手下。”      洛文启天面色冷峻的回过头,看着鹰取风,却是紧紧抓着天河的手。      “拜别酒?”洛文启天反问的声音冷漠得极有分寸。      “既然想从我手中要人就该清楚我的规矩。”鹰取风负手而立,微笑着说,笑容高深莫测。不给洛文启天开口说话的机会,鹰取风继续说:“天儿,你犯的错我还没和你计较呢,怎么,想这次一起受罚?俊还在我这呢,那孩子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来回几次,你也不说问问他的情况,不说去看看他?”      鹰取风话音刚落,洛文启天的手猝然一松,天河的手从洛文启天手中滑下。脱离开那滚烫的温度,天河突然惊醒过来,洛文启天的体温不对,像是生病了。      “我愿意……”受罚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洛文启天的胸口突然针刺般的疼,痛楚瞬间夺去了他浑身的力气。洛文启天眉头紧蹙,知道是疾病突然发作,身子晃了晃,一头栽进了沙发里。      “家主大人!”眼看着洛文启天倒在了沙发里,天河脸色惨白,顾不上自己的腿,跪行着扑了上去。      洛文启天吐出一口血,看了眼吓得面无人色的天河,动了动嘴唇,没吐出一点声音,就彻底晕迷了。      天河瞪大了双眼,木讷的看着洛文启天吐到自己手背上的那一口血。鲜红的血色似乎夺去了洛文启天脸上的所有光彩,洛文启天的脸从没像现在这样白过,是病态的,吓人的苍白色。      失去血色的嘴唇嗡动了一下,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以一种快得惊人的速度抱起洛文启天,天河跪着往外走,他根本站不起来,北川在他腿上注射的药只能维持他跪在地上行走几分钟。      鹰取风显然也被洛文启天突然吐血的举动震惊到了,不等天河出去,鹰取风就抢先推开房门,喊来手下,命令手下将洛文启天送到医疗室。      可天河固执的抱着洛文启天,生怕那些人会害洛文启天似的,他很惊慌。见天河一脸惊慌失措,就算跪在地上爬也一定要跟过去,鹰取风被天河的这种举动深深的震撼了。他从没见过哪个仆人会对自己的曾经的主人有这样深刻的感情。      就在天河跪着,吃力的一寸寸往外追着走时,拉尔法出现在走廊那头。见洛文启天被人从房中抱了出来,拉尔法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疯了般的跑过来,看到洛文启天嘴唇和领口处的血迹,拉尔法微张开嘴,半天才从喉咙里滚动出只言片语:“父……父。”      拉尔法从那些人手里接过洛文启天的同时,正好看见了跪着追出来的天河。见天河比他还焦急,拉尔法扑过去,揪起天河的领子,怒道:“你怎么他了?你做了什么,你究竟把他怎么样了?”拉尔法知道洛文启天是来找天河的。      领子被拉尔法用力拧着,天河根本喘不过气,更发不出声,他只是看着被人抱走的洛文启天,目光追着那个方向,根本没看揪着他的拉尔法。      拉尔法挥起拳头,咬了咬牙,将天河重重的推扔在地上,往那边追了过去。      天河倒在地上,正准备继续往那边膝行,无奈药效已经过去了,他的双腿再次失去知觉,只能倒在地上,动也动不了。      见天河不死心的翻过身,吃力的往洛文启天消失的方向爬行,鹰取风比刚刚更为惊讶。一分钟后,天河爬了几米,鹰取风这才想起什么,大步走到天河身边,蹲下去按着天河的肩,诧异的看着满头汗水的天河。      “答应北川留在这里,是因为我需要还他一份人情……”天河恳切的看着鹰取风,眼睛中闪动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不等鹰取风回答,天河就说:“我愿意替他受罚,翻十倍的惩罚我也愿意,请您让少爷回到家主大人身边,他不能没有少爷……”天河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我没说不许那孩子回到他身边……只是他犯的错我还……”      “我愿意替家主大人受罚,求您让少爷回到他身边。”      “你真的愿意?”      “是。”天河回答得斩钉截铁。      洛文启天被军人送回自己的白虎舰里,迷糊中,他一会儿念着俊的名字,一会儿又喊着天河的名字。拉尔法在一旁守着,他从没见过他的父虚弱成这样,抓着洛文启天的手,拉尔法一个劲儿的咽眼泪。      不久天河被人搀着拖进来,拖放到洛文启天身边。洛文启天的几位私人医生聚在一起,神态焦急的议论着什么。他们没想到洛文启天的病情会发展得这么快,有些束手无策,但碍于洛文启天曾经警告过他们不许将他生病的真实情况讲出去,所以几个医生没敢告诉拉尔法实情,更没敢对舱外鹰取风派来的人说真话。      天河扒着床沿,勉强撑起身子,杵在地上的膝盖刺痛无比,但他顾不上这些,看着洛文启天,他下颌酸涩,一股无法控制的酸楚感从鼻尖瞬间溢满了整张脸。天河的下颌耸动,他忍着眼中滚动的泪水,不敢让它们流出来。因为他知道洛文启天讨厌他的眼泪,哭对他来说是一种不能有的举动,从小到大,他能做的只有隐忍和服从。      见洛文启天并没有转醒的趋势,天河知道不能让鹰取风的人在外面等太久,他必须马上回去受罚,受了罚,俊才会回到洛文启天身边,看到俊回来,洛文启天大概就会好起来。天河这么以为,便对拉尔法说:“拉尔法,请你告诉家主大人,我暂时还不能回去,等我……”      “滚!”不等天河说完话,拉尔法就愤怒的喝道。      他不想告诉天河洛文启天是回来找他的,在他看来,如果洛文启天不来找他现在一定是健健康康的。本来他还对天河心有愧疚,觉得自己太过狭隘,为自己嫉妒天河的事情感到惭愧和纠结,但此刻见到洛文启天躺在这里,拉尔法把所有难以发泄出的情绪和对洛文启天身体状况的担忧混杂在一起,变成一股切齿的仇恨,全部透射到了天河身上。      如果不是这里还有其他人,拉尔法觉得自己会克制不住的打天河一顿,甚至给天河来一枪泄恨。      “没用的东西,走远点。”拉尔法恶狠狠的说,鄙视的瞥了天河一眼。      天河用手抓着大腿的裤子,拉尔法说的没错,现在的他确实是个没用的废人,腿不能动就不用说了,因为肾脏的关系,他经常会感到身子疲乏,浑身无力。不等天河将目光移到洛文启天脸上,那些人就拖着他出去了。      翻十倍的惩罚是三百棍子。若是搁在以往,天河还勉强可以撑下来,可是如今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只受了不到一半的惩罚,他就从刑架上倒了下去,手指一直抓着刑架棱角分明的木杠,指尖的肉几乎已经磨烂了,倒在黏黏糊糊的地板上,天河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用血淋淋的手掌撑着地面,将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全部投聚到小臂的肌肉上,他想撑住身子爬起来,只有尽快受完惩罚,俊才能回去。快一分钟,弟弟就能早一分钟回到爸爸身边,爸爸就能早一分钟醒来,这就是支持着天河,让他没有倒下去的唯一信念。      棍棒打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棍子上裹着天河被打得皮开肉绽流时出的鲜血,上面还沾着一些肉渣。纵是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的鹰取风,回到这里看到挨打的天河时,还是皱紧了锋眉,不忍卒视。      问了天河挨了多少下打后,鹰取风命令手下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      “从个人情感上来说,你根本不必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没要求你替他受罚,所以你可以不这样做,奴隶法规和仆人守则中只要求你们绝对服从,却没有写你们必须无偿替主人承担所有痛苦,没有这一条,所以你没理由死在这里。”      天河动了动嘴角,似乎是想笑笑。      “继续吧……打完,少爷就能……回,回去……”天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鹰取风凝视着天河的眼睛,不解的问:“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愿意这样为他死心塌地?”说着这番话时,鹰取风想起了自己的孙子——鹰取焰。鹰取焰对鹰取烈忠诚不悔,因为他们是父子,是本能上就无法割舍的彼此。但天河只是洛文启天的一个仆人,所以鹰取风不明白。      见天河只是摇头,不说话,鹰取风又问:“如果有一天你被人控制了,任务就是去杀他,你会……”他想知道天河到底能有多忠诚。      “砍,砍掉自己的手,就不会伤害他……”天河笑着喘息。      笑容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可鹰取风知道他在笑。      片刻后,鹰取风叹道:“我根本没想过要扣住俊,那孩子的身体确实不太好,我只是气天儿不会做爸爸……”      见天河摇头,鹰取风停下来看着天河。      “不,不是这样……他是个好爸爸……”      洛文启天如何对拉尔法,如何对俊,天河全看在了眼里,洛文启天是个好父亲,如果他不是私生子,一定也会是个幸福的儿子。      见天河这么说,鹰取风愣了愣,眉间的川字更加清晰。      “人我已经派人送回去了。你也不用再受罚了。但是……你真的不想留在我身边么?”鹰取风知道再打下去,不出二十下,天河就会死掉。事实上根本可以不进行这场交易,不需要真的罚谁,之所以答应天河的请求,也是因为鹰取风看到天河的反应时,迫切的想知道天河到底能为洛文启天付出到哪种程度。这个时候,他确定天河就是他最想留在手里的那种人。这种人一旦被驯服,一辈子便只忠于那一个人,只会跪在那一个人脚边,对那一个人摇尾巴。虽然问了天河愿不愿意留下,但鹰取风已经知道答案了,天河是属于洛文启天的,洛文启天就是天河唯一的那个人,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他要不来天河。      “我想回去。”天河痛得抽搐,却依旧是笑着的,笑着请求鹰取风放了他。他想回去照顾爸爸。      洛文启天醒来时,耳边充满了哗啦啦的雨声,夜很深了,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父?您醒了?”拉尔法的眼睛红红,惊喜的说着。刚说完,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洛文启天这才发现自己一只手被拉尔法抓着。      “父,俊已经回来了,您放心吧。我没敢和他说您生病了的事情,就对他说您太累了,一直在睡觉。”      洛文启天安慰的点点头,觉得拉尔法做得很好,他不想让儿子为自己担心。好半天后,洛文启天的声带才颤动出一丝声音,声音喑哑得吓人:“俊儿的身体……好些了么?”      听到洛文启天如此虚弱喑哑的声音,拉尔法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整个人都抽了起来,稳住心神,拉尔法点头说:“好多了,您安心养病。我会照顾他的。”      “天河……他呢?”洛文启天环顾左右,根本没看到天河的影子。      拉尔法认为就是天河害的洛文启天,如果不去找天河,他的父又怎么会躺在这里。      “他跟着那些人走了,他说没法回到您的身边。”      洛文启天的身子抽动了一下,神色有些痛苦,“他……这么说?”      拉尔法自动忽略了天河话里的“暂时”,当时根本没让天河把话说完。笃定的点头,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讨厌憎恨过谁。      慢慢闭上眼睛,洛文启天回忆起北川说过的话——没有人愿意回到伤害自己的人身边。得知天河不愿意回来,选择了鹰取风的这一刻,洛文启天的胸膛撕心裂肺般的疼了起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因为天河而痛心,痛起来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痛,心仿佛被人掏空了。      拉尔法将脸埋在洛文启天的手上,他害怕,他没想过他无所不能的父竟然会被病魔击倒,他害怕这种疾病的后果,害怕得浑身战栗。      “拉尔法……你走吧。”洛文启天闭着眼睛,将手从拉尔法手中抽出。      “父!”拉尔法无法相信的看着洛文启天,“您要我去哪?”      “你不是要去银河边缘……”      “父!”拉尔法急切的打断洛文启天的话,泪流满面的说:“我离不开您,一分一秒就离不开,您想让我去哪?我哪也不去……离开您,我……”拉尔法无法想象离开洛文启天后的自己会如何。      拉尔法越是这样,洛文启天越是不想让拉尔法留下,走远点,也许他死的那天,拉尔法就不会太痛苦。      “走吧……”      “离开您我活不下去!”拉尔法猝然说道。      洛文启天的手指颤了颤,猛的睁开眼睛,拉尔法已经泣不成声。      “您打我骂我怎么都好,但我一定要告诉您,没有您……没有您,我不知道如何生活,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意义。”拥有惯了一个人,被一个人宠爱惯了,无法再失去,洛文启天是他世界里的支柱。      “怎么能说这种傻话呢……”      比起责备拉尔法信口胡说、没出息,洛文启天更多的是震撼,拉尔法对他的依赖让他再一次震惊了。不知道是该责备还是该如何,看着泣不成声的拉尔法,洛文启天一时无法再说出赶他走的话,心软得轻轻碰一下都会疼。      几个小时后,洛文启天在药效的作用下睡着了,拉尔法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抹眼泪。      随后,拉尔法接到管家的汇报,来到城堡顶楼的室内花园里,透过外面铺天盖地的雨幕,他将目光定位在城堡外跪着的人身上。      “拉尔法少爷,他已经在雨里跪了好几个小时了,几次都晕了过去……他担心老爷的身体,说想见见老爷,要不要让他进来?”      老管家心疼跪在瓢泼大雨里的天河,他是看着天河长大的,天河虽然是个低贱的仆人,却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天河从小到大没求过任何人,连挨打受罚时,都不曾松口,眼泪一直是往肚子里吞。这次,为了见生病的洛文启天一面,天河跪在雨里苦苦哀他和其他下人,看到天河满身是伤,几次倒在雨里,他万分不忍。      “让他走,父不会见他的。”      “老爷说不见他?”      没理会管家的问话,拉尔法直接打通了电话,对手下说:“你们让他走远点。告诉他,司令大人不会再见他!让他有点自知之名,有多远滚多远……做人再无耻也要有个限度!”      看着雨幕中出现的几名黑衣人,管家不忍的劝说道:“我看他浑身都是伤,这样跪在雨里会死人的。他那样能去哪……还是可怜可怜他,让他休息……”      “是他把父害成了那样!”拉尔法咆哮着打断了管家的话,音调一路飙升:“父这样都是他害的,我真想一枪毙了他!”想起洛文启天,拉尔法攥紧拳头,拼命克制着眼中的泪水。      “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进来,让他跪在雨里忏悔吧!如果谁放他进来别怪我不客气,他若是有意硬闯,哼,子弹伺候!”说完,拉尔法忿然而去。    ☆、五九   鹰取烈回到城堡,没待上一天,就坐不住了,立刻折返回去找鹰取风。他要见倾城,要把倾城接回家。      回到鹰取风的船舰后,鹰取烈被人带领着来到一个铁门外。似乎早就算准了鹰取烈回来的时机,鹰取风一直在里面等他。      军人齐刷刷的冲鹰取烈跪下,铁门外站着的人对鹰取烈行了个大礼后,从容的打开了门。      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浓烈得令鹰取烈有些反胃。      见房门打开,身着血红色唐装的鹰取风抬了抬冷峻的下颌,往鹰取烈的方向看去。      见鹰取风手里拿着一根满是血的电子棍,鹰取烈诧异的往里看。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倾城时,鹰取烈浑身一颤,英俊的脸渐渐失去血色。      “焰……焰儿?”鹰取烈大喊了一声,疾奔过去,抬手抓住鹰取风扬起的棍子,愤怒而用力的将鹰取风推开。      鹰取风被鹰取烈推了个踉跄,往后退了数步。      “焰儿!”鹰取烈傻傻的看着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倾城,失神的蹲了下去。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将地上破碎的人抱起来。      鹰取风神色尴尬的挥手,示意手下将铁门关上,攥紧了手里的棍子。      “子偿父债罢了。他替你挨打,偿还你的不孝!”鹰取风的声音冷冷的,以一种旁观者的神态打量着浑身颤抖的鹰取烈。      “焰儿。”鹰取烈对一旁的鹰取风视若无睹,听不见鹰取风的话,这会儿,他满眼满心只有气息奄奄的倾城。      颤抖的手指探伸过去,抚上倾城俊美惨白的脸,脸冰冷冰冷的,干涸的嘴唇布满裂开的口子,红得像是可以滴出血来。这种场面,过去的十几年里,鹰取烈见了无数次,可今天直视,真真正正触目崩心,鹰取烈心痛得喘不上气。      小心翼翼的将倾城抱进怀里,倾城的脸这才完全暴露在鹰取烈的视野里。鹰取烈第一次这样仔细打量倾城的脸,第一次意识到倾城长得这么英俊,和他是这么的像。用手指轻柔的拨开倾城额前湿漉漉的碎发,鹰取烈半跪在地上,将倾城往怀里紧紧拥着。他听不到倾城的呼吸声,更感受不到倾城的心跳,鹰取烈快要心痛死了。      “他醒来后看见了我,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所以他一直跪着,不肯接受我的好意。他只想让我放他回去,他要回到你身边。”鹰取风笑了笑,有些伤感地说:“爷爷终究是比不上爸爸。”站在鹰取烈身后,鹰取风看着被鹰取烈的胳膊挡住了一半的,倾城的脸,继续说道:“烈儿,如果他想背叛你,这些年的时间里,他早就招兵买马准备好了一些,随时可以为自己翻身,或是为我效劳。但是他没有,他用他足以蔑视整个帝国的能力为你勤勤恳恳的办事,这么多年无怨无悔,跪在你脚边,被你当成奴隶般的对待他也没有一丝怨言,你知道为什么么?”      见鹰取烈双肩微弱的抽动,鹰取风敛下神色,道:“因为你是他爸爸。”顿了一顿,鹰取风骤然正色道:“可是你却一直没把他当儿子!”说到最后,鹰取风的怒气和质问袒露无遗。      “不,他是我的儿子!”鹰取烈高声打断鹰取风的话,哽咽着说:“他是我的儿子,我……他是焰儿,是我的好儿子……他是……”鹰取烈絮絮叨叨的说,悲切的声音宛若哀嚎。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鹰取风扔下手中的棍子,冷哼一声。      “焰儿。”鹰取烈紧紧抱着身子冰冷的倾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温柔的对双眼紧闭的倾城说:“好孩子,爸爸带你回家……”泪水砸在倾城的身上,鹰取烈痛苦的闭上眼睛,任凭泪水从眼角滑落。      见鹰取烈一步三晃的离开,鹰取风叹了口气。片刻后,鹰取炽敲门进来,看着满地的鲜血也傻了。      “炽儿!”鹰取风的口气没有往日那么凌厉,眼神却变化莫测,对一脸茫然的鹰取炽说:“还不赶紧让人把这里打扫一下……这些人造血的味道真是难闻啊。”说完,鹰取风扬了扬嘴角。      雷声滚滚,药效已过的洛文启天被雷声惊醒。他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知道自己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撑起身子时,他看见了趴在床边的拉尔法。知道拉尔法一定为他殚精竭虑体力不支,所以趴在这里就睡着了。洛文启天怕吵醒拉尔法,从另一侧下了床,随便找了一件外衣轻轻披在拉尔法的身上,疼爱的看了看拉尔法,洛文启天叹了口气。轻声走出房间,他想去看看俊。      来到走廊里,他远远的看见管家提着一个小黑箱子,快步往外走。      喊住管家,洛文启天还没说话,管家就神色惊慌的跑过来,噗通一声跪下。洛文启天一愣,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想到俊,洛文启天神色骤变,慌张的问:“是不是俊?”      管家抬起头,恳切的喊了一声“家主大人”,然后就将天河在大雨里跪了十几个小时的事情对洛文启天原原本本的说了,求洛文启天行行好别让天河再跪了。      洛文启天诧异的听着,半天没回过神来。      “大人,如果再不管那孩子,他就没救了。那孩子还那么年轻……他就是想见您一面。”      洛文启天一脸震惊,天河一直跪在外面,请求进来见自己,请求进来照顾自己么?不是说不回来,不是说已经选择了鹰取风么?      轰鸣的雷声,在洛文启天耳边震荡,将他的心海震得翻腾不止。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扔下这句愤怒的喝问,洛文启天大步往外走。      “家主大人,您不能出去,外面冷,而且雨下的太大……”管家慌张的劝阻,同时派人拿洛文启天的外衣和雨伞。      举着雨伞,管家一路追出去。雨势很大,雨伞被大风卷飞,管家艰难的行走在雨里,隔着雨帘看着不远处同样艰难行走的洛文启天,拼命喊着。洛文启天再淋雨,怕是病就好不了了,管家心急如焚。无奈雨声雷声太大,管家的呼喊声全部淹没在了雨声中。      洛文启天的睡袍被雨水打透,睡袍紧贴在身上,无比沉重。洛文启天察觉不到寒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他只记得管家说天河快要死了。      走出大门时,仆人成群的跑了出来,为他打伞的,为他披衣的,甚至还有跪下求他回去的。洛文启天不为所动,继续往外走。仆人追着他,为他打伞,可雨实在太大,伞根本没用。伞被风吹翻,举伞的仆人被风瞬间刮倒。      看见天河时,天河依旧是跪着的。洛文启天逆着风雨的阻力,艰难的走过去,伸手去抓天河的手,想领他回去。可刚一碰到天河的胳膊,天河就歪倒了下去,身子砸在地上,溅起一大片水花。      借着闪电的光亮,洛文启天看见了天河的脸——俊美的脸布满了死亡的阴霾。      “天河!”      洛文启天失神的喊了一声,凄怆的声音瞬间隐没在紧跟而来的轰鸣雷声中。雨水顺着洛文启天微张的嘴唇流进他的嗓子,他已经察觉不到任何冰冷。      洛文启天面色如土,在雨里呆愣了片刻,突然,他反手扯过仆人为他披着的雨具和大衣,盖在天河身上,抱起天河,慌张的往城堡里跑。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大家的注意力怎么都被拉尔法吸引走了,其实写完上一章时我就有预感他会被骂= =! 。。。最近没有什么激情和动力。。。所以更文的速度什么的,远目~~~ ☆、六零   洛文启天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涌出来了那么多力气,抱着天河,他迎着风雨,比任何人都要快的跑进了城堡。      大厅里值夜的仆人不久前看着洛文启天匆忙跑出去,所以一批人跟着管家追了出去,另一批人则一脸茫然的在厅里候着,随时待命。看到洛文启天浑身是水的抱着一个人进来时,仆人都惊呆了,他们认出了洛文启天抱着的人是仆人天河。所有人都想不到洛文启天会为了一个仆人淋雨,更想不到洛文启天会自降身价抱一个仆人,这真是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怔愣之下所有人彻底忘了应该从洛文启天怀中接过天河。      “喊我的医生来。”大声命令后,抱着天河的洛文启天大步往楼上走,他没想到天河这么轻,想象不到天河会瘦成这样。和浑身是伤从没好过的天河比起来,洛文启天觉得自己的病痛根本不值一提。      洛文启天想把天河抱进天河自己的房间,但可笑的是,洛文启天根本不知道天河的房间在哪,总之肯定和他不是一层,甚至有可能不在这座城堡里,或许在与之相连的其他塔楼中也说不准。      “家主大人。”管家连跑带奔来到洛文启天身边,生怕洛文启天淋雨后病情加重,赶忙道:“您快去泡个热水浴,您的身子……”      洛文启天对管家的劝告充耳不闻,抖着嘴唇,睁大眼睛看着天河毫无起伏的胸膛。      “你看看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管家一惊,赶紧把手放在天河的鼻孔处,没有呼吸。撤了手,管家将手指放在天河的颈动脉处,半天后,管家惊喜的说,“有,有……他还活着。”说完,管家抬头去看洛文启天。      洛文启天灰白的嘴唇动了动,抱着天河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拉尔法被走廊中的跑动声惊醒,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突然发现洛文启天不在床上了。拉尔法吃惊的坐直身子,还没站起来,房门就从外面被人打开。走廊的灯光射进房中,将洛文启天挺拔的轮廓勾勒得很明显,只不过令拉尔法吃惊的是,洛文启天还抱着一个人。      房中的灯光被管家打开,拉尔法的眼睛在突然的光亮中,不适应的眨了眨。      “父!”他被满身是水的洛文启天惊到了,震惊的同时,他看清洛文启天抱在怀里的人就是天河。      将天河放在床上,洛文启天顾不上换衣服,一把扯开天河的衬衣,扣子全部崩掉,洛文启天命令管家和拉尔法过来,帮忙把天河的湿衣服脱下。      扶抱起天河脱他的衬衣时,洛文启天才看见天河后背上骇人的伤痕。皮肉翻卷,伤口处被雨水泡得肿胀发白,大部分的伤口已经发黑化脓了。      看着天河身上的伤痕,洛文启天一动不动,胳膊手都不听他使唤似的僵硬起来。直到医生过来,他才让开位子,让医生抢救天河。      不知什么时候,拉尔法弄来了热毛巾,急匆匆的给洛文启天擦去脸上脖子上的雨水。洛文启天看着天河,根本顾不上为自己忙乎得不可开交的拉尔法。      “父,您必须去泡个热水浴。您……”拉尔法把从柜子里拿出的新睡袍披在洛文启天身上。      见医生直接用剪子直接去剪天河背上的烂肉,洛文启天既震惊又愤怒道:“怎么不给他打麻药?”      医生转过身对洛文启天恭敬道:“他从来不用麻药。”      “啊?”洛文启天无法相信,震惊之下,睡袍从他的肩上滑落。      “父,您这样病情会加重的。”拉尔法急道,说着抓住洛文启天的手臂,哀求的看着他。      “呃……”皮肉剪下的瞬间,天河闷哼了一声,开始在床上抽搐,手脚乱动。医生按不住天河,便跑出去拿针剂和绳子。管家呆在一边,看着像得了热病一般颤抖抽搐的天河,不知如何是好。      洛文启天想去按住天河,可不等他过去,就被拉尔法从后面抱住。      “父,他会伤到您的。您不要过去……”      “他痛得要死了!”洛文启天吼道,用力挣脱开拉尔法的怀抱,扑了过去。      拉尔法没有准备,更没想到洛文启天会对他吼,因为天河对他吼?被洛文启天用力甩开,拉尔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医生还没来,洛文启天靠近倒在床上痛得浑身痉挛的天河,根本不知道怎么按住他。      “把房中的温度调高,快点!告诉昆德他们,给他拿麻药过来,还有镇痛剂。快点!”吩咐完管家,洛文启天看着天河,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趁着天河抽搐的空当,洛文启天迅速坐在床边,一把拉过天河,将他按在怀里,扭着他的力气,不许他乱动,然后吩咐管家去喊医生和更多人过来。      “好孩子,坚持一下,等一会儿几不疼了,一会儿就好了。”洛文启天用一种奇怪的温柔口吻哄着痛苦不堪的天河。      听到“好孩子”三个字时,拉尔法浑身一颤,一直以来这三个字都是他的专利,洛文启天从来只对他一个人说。      谁知道,听到这句话,天河真的安静了下来,洛文启天的话好像有法力一般,将天河从痛苦中解救了出来。天河抽搐了一下后,竟渐渐醒了。      洛文启天没想到天河会突然醒过来,赶紧为他拉上被子,想把他身上的水擦去,可又怕碰到他身上的各处伤口,动作有些狼狈。      看到洛文启天的脸时,天河抽了抽嘴角,吃力的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你醒了?医生马上就过来……”洛文启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天河醒过来,他很惊喜,惊喜得有些语无伦次。      天河笑得很优雅很幸福,那种发自真心的笑容绽放在苍白的脸上,格外耀眼。      洛文启天一时看愣了。      突然,天河的神色有些悲伤,关切的问道:“您好些了么?好点没有?”天河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他最关心还是洛文启天的身体。洛文启天吐血真的吓坏他了。      洛文启天根本想不到,天河在疼痛中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对自己的关心,天河最关心一直是自己这个对他一点都不好的爸爸,天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      洛文启天点点头,喉头酸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颤抖的手抚上天河的头,洛文启天闭上眼睛,把天河往自己怀里拉,感到天河突然抽搐了一下,洛文启天惊慌的说:“弄痛你了是不是?”      天河笑得很幸福,“梦里不会疼……”      就在洛文启天闻声愣住的同时,天河的笑容僵在脸上。      怀抱一空,天河从洛文启天怀里挣脱出。整个人从床上滚了下去,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顾不上身子有多痛,天河吃力的想要跪好,可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无功,没有知觉的双腿根本无法撑起他的身子,在刺骨的雨水中泡了太久,这么一折腾,断骨处痛得几乎无法承受。天河意识到刚刚的一切根本不是梦,他知道自己冒犯了洛文启天,他竟然大胆的靠在了爸爸的怀里,甚至还往爸爸的怀里蹭,可那根本不是梦,他竟然……天河满身汗水,眼前白茫茫一片,他知道自己必须恭敬的跪好,只有恭敬的跪好等待惩罚,才能稍微平息一点点爸爸的怒火。      洛文启天僵坐在床上,天河竟把他正常的举动当成梦?洛文启天回过神来时,赶忙转身,手臂刚一伸出,就见天河已经晕倒在了地板上。      这个时候,医生带人拿着绳子和各种器械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应各位大大的号召,又马上码了一章=3=捂脸~~~ 那个,有想说的,可一时想不起来了啊啊啊,大大们也给力吧 ☆、六一   虽然洛文启天责令医生给天河打了麻药,可看着医生用剪刀剪下那些烂肉时,洛文启天的心还是疼得厉害。医生每剪一下,洛文启天就跟着抖一下,好像剪的不是天河的肉而是他的肉一样。      拉尔法没再上前,跌坐在地板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为天河心疼不已的洛文启天。      医生离开以后,洛文启天不听任何人的劝告,执意要陪着高烧不退的天河。坐在床边,洛文启天时不时的用手去拭天河的额头,拉尔法从没见过洛文启天用那种充满愧疚和疼爱的眼神看过谁,温柔中有着深深的悔意和自责。      雨势渐渐小了,湿透了的睡袍差不多已经被洛文启天捂干。就在拉尔法打算劝洛文启天去泡热水浴好好休息时,管家匆忙来报,说大帝来了。      洛文启天换了身衣服,稍作了一番打理后就匆忙去见鹰取烈,让拉尔法留在这里暂时照顾天河。      鹰取烈在众人的跪拜之下,走到了大厅里。黑金色的唐装纤尘不染,一滴雨水都没沾上,反倒是给他打伞的倾城,一半的身子都是湿的。      鹰取烈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让所有人免礼。随后侧过头去找倾城。只见倾城低眉顺目,敛容恭敬的站在大门玄关处,不敢逾越半分,头标准的微垂着,不往鹰取烈这边看。      看着倾城这副样子,鹰取烈暗暗叹了口气。      倾城刚醒来后,鹰取烈高兴坏了。见倾城醒了,鹰取烈遣散下人,亲自给倾城端药,想尽一份父亲的责任,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补偿倾城,只能从最基本的做起。本以为会看见倾城惊喜甚至受宠若惊的样子,可让鹰取烈心酸的是,倾城看他亲自端药,竟立刻从床上爬到地上,低头跪着,一动不动,不久后甚至跪行去捧了鞭子,似乎是等着鹰取烈的责罚。倾城的忐忑和小心,让鹰取烈极为难过心酸。倾城昏迷期间,他酝酿了无数的话,想对倾城说,可一看见低垂着头,恭谨忠诚对他下跪的倾城,除了心疼,鹰取烈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些顶到嘴边的话辗转在唇齿之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鹰取烈不知道心疼一个人也可成为一件这么难受这么煎熬的事情。      傍晚时,鹰取烈亲自审了菜谱,并吩咐厨房做好饭菜后将东西端到他的私人餐厅里,他准备让倾城陪他吃饭。坐在桌边,他想起了那次鹰取霆要求允许倾城和他们一起吃饭的场景。那次倾城虽然是坐在桌子上吃的,可事实上却被他冷落在了一边。直到现在,鹰取烈才明白,鹰取霆会那么喜欢倾城,不是因为倾城的算计,而是因为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霆喜欢倾城不仅因为倾城优秀更多的是身为弟弟的本能。鹰取烈后悔为此那么怀疑倾城,那么怒骂鞭打倾城,想起过去的一切,鹰取烈悔得刻骨,甚至为自己的狭隘而羞愧。      想起过去的事情,鹰取烈不可救药的心疼、后悔,他想象不出倾城是怎么熬下来的,是凭借什么坚持了这么多年。他根本不是一个好爸爸,何德何能值得儿子那般倾心相待。      饭菜都摆上桌后,他才知道倾城为他出去办事了。从来不用他废话吩咐,倾城永远会在他身后,默默为他排忧解难,处理好棘手的一切。      窗外大雨倾盆,鹰取烈一个人吃饭,食之无味。喝着红酒听着雨声,他心疼之余又不住气愤,他气倾城不爱惜自己,气他下这么大雨还要跑出去办事,气倾城从来不为自己着想。可想到倾城是为了自己这个爸爸去办事,想到倾城满心满意都是为了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鹰取烈既幸福又心酸,他喝了很多酒,饭菜难以下咽。      开始时,他准备等倾城回来后好好教训倾城一顿,可是马上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决定把倾城按在自己腿上拍几下,告诉倾城要学会爱惜自己,然后顺便把倾城搂进自己怀里,从今往后,好好疼他爱他,再也不让他受委屈。他知道他的焰儿一定等这个怀抱等了好久,等他一句“焰儿”等了好久……      可还没等倾城回来,他就收到了洛文启天生病吐血的消息。鹰取烈心急之下,冒着大雨前来探病。谁知车子刚停在城堡外,司机还没下车,后车门就打开了,倾城站在车门边,已经为他打好了伞。大雨里,鹰取烈看不清倾城的脸,可他知道从来不会让他受累忧心的那个人永远都是倾城,倾城一直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为他服务,虔诚的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和威胁,该出现的时候第一个出现的人准是倾城。      见洛文启天下来了,鹰取烈将扫向倾城的目光收回,和洛文启天上了楼。鹰取烈把鹰取风已经离开了银河系的消息告诉了洛文启天,告诉他鹰取风带走了装在液体培养基里的鹰取霆,说要试着救活霆。鹰取烈决定带着倾城去找一趟鹰取风,然后等回来后就择日公开鹰取焰还活着的消息,恢复倾城的身份和地位。      鹰取烈把心里的懊悔和心疼,毫不遮掩的对洛文启天说了,好像全部说出来之后,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听着鹰取烈讲述倾城是如何如何懂事孝顺,是如何如何优秀,洛文启天满脑子都是高烧昏迷的天河,他的天河和倾城一样优秀懂事,他也和鹰取烈一样的懊悔心疼。送走鹰取烈后,洛文启天终于想通了,他决定等天河醒来就对天河说,他愿意承认他,他是他的儿子。      鹰取烈走后没多久,淋了大雨的洛文启天没等天河醒过来就突然病重,陷入了深度昏迷中。几天后,洛文启天必须靠机器才能维持生命。      虽然对外隐瞒了洛文启天病重的消息,可洛文城堡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大事不好了。最后实在瞒不住了,拉尔法告诉了俊洛文启天病入膏肓的消息。见到躺在床上神志不清的洛文启天时,俊整个人都傻了,直愣愣的跪在地上,俊拉着洛文启天的手痛哭流涕。      几天后,天河终于醒了过来。因为洛文启天病重,拉尔法派人将天河搬到了自己房间。天河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双腿使不上一丝力气,刚醒来的瞬间,他忘了自己的腿已经折了。神志逐渐清醒后,天河突然想起来他是待罪之身,他冒犯了洛文启天。正准备翻下床找洛文启天请罪时,房门打开了。      拉尔法走了进来。      走到天河床边,拉尔法双膝一弯,噗通一声,冲天河跪了下来。      天河吓了一跳,借着光线,这才看清拉尔法神色憔悴,下巴布满了青色的胡茬,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      “拉尔法少爷,请起来,快些起来……”      拉尔法跪着不动,抬起头,露出深陷的双眼,原本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恐怖的血丝,无力的将愧疚的目光从天河脸上移开,拉尔法沙哑着声音说:“对不起。”迎着天河诧异的目光,拉尔法喉结滚动,将自己是如何嫉妒天河,如何阻拦天河见洛文启天的事情对天河说了。      得知洛文启天并非不想看见自己的事实,天河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就在天河还没来及消化这个令他惊喜得发呆的消息时,拉尔法垂下头说:“天河,你是父的亲生儿子对不对。”      一瞬间,天河的心跳骤停,几秒钟后,天河微笑道:“拉尔法少爷不要开我的玩笑了。如果我真的是家主大人的儿子就好了……我怎么可能是家主大人的……”      不等天河否认,拉尔法就打断道:“我已经偷偷为你们鉴定过了。你放心,我不会做出任何威胁父名誉的事情。”那天见洛文启天那么心疼关心天河,拉尔法就觉得事情不对劲,趁洛文启天不在的时候,他拿了天河的血液和洛文启天的几根头发私下里做了鉴定。      不给天河说任何话的时间,拉尔法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攥紧,猝然说:“父……他快不行了。父已经不行了。”说完这两句话,拉尔法泣不成声,弯下腰蜷缩在地板上,哭泣着,身子抽成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再来一章! ☆、六二(结局一)   天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爸怎么会突然不行了,怎么可能。      就在天河呆愣住张着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的瞬间,拉尔法跪行到床边,紧贴着床沿跪着,殷切的看着天河,流泪哀求道:“求你救救他,他不能死,不能死。”鼻涕眼泪全部流进了嘴里,拉尔法悲恸的哀求着,憔悴的脸在泪水中扭曲抽搐,他无法承受没有洛文启天的世界。      “不,你慢慢说,家主大人怎么可能……”天河已经无法思考了,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了。      “为什么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拉尔法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边哭边说:“如果我是他的亲生儿子,就可以救他了,用我的命换他的。我愿意把我所有的脏器都移植给他,只要他能活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他的儿子。”      片刻后,天河期待而疑惑的问,声音有些发颤:“如果,如果是亲生儿子就可以救他了?”      拉尔法跪在地上,竟给天河磕起了头,“救救他,求你救救他。我只能来求你,俊,俊不行,他得继承家业,所以,所以……”拉尔法断断续续的说着,不顾天河让他起来的呼声,趴跪地上,什么尊严也不要了:“我知道提出这种哀求对你来说很残忍。可是,可是你愿意看他死么,他是你的爸爸,他那么心疼你,求你……求求你。”      “带我去看看他可以么?”天河哽咽着问。      拉尔法根本想不到天河瘸了,半天后才找来一把轮椅,推着天河去看洛文启天。在洛文启天房间外的走廊里,天河看见俊被人从房中搀了出来。      “少爷,您吃点饭吧,你再这么折腾自己,家主大人醒来后会心疼的。”一个仆人劝道。      俊背对着仆人,不理会任何人的劝告。扶墙撑直身子,俊仰起头,神色哀戚的流着泪,颤抖着转过身贴在走廊的墙壁上。不刻,俊贴着墙哭着滑坐在了地上。      天河在一边看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不敢进去看洛文启天。弟弟哭成了这样,他不敢,更不想接受洛文启天不久于世的事实。      “拉尔法,我愿意。”天河猝然说道。      拉尔法猛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轮椅里的天河,突然绕到天河身前,蹲在天河脚边,眼含热泪。      “我怎么会不愿意救他。我能做什么?”天河急切的问拉尔法。      拉尔法反倒说不出话了,看着天河的伤腿,拉尔法慢慢的说:“谢谢你,谢谢……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可以,我一定……对不起。”拉尔法语无伦次,一个劲的对天河说着对不起,他知道自己的后半生都将活在另一种自责中。      天河将手放在拉尔法的肩上,微笑着说:“快起来,不要这样,让其他人看到会误会的。不要说对不起,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救家主大人的办法。”      拉尔法支开房中的其他人,扶着哭得浑身无力几欲昏厥的俊回了俊的房间,特意让天河单独和洛文启天待一会儿。      几天后,接受了手术的天河被拉尔法抱着坐到轮椅上,天河说想到医院外的草坪上待一会儿。这些日子,拉尔法在城堡与医院之间两头跑。天河做完手术后,主动要求住在医院里,知道内情的就拉尔法一个人,所以一直只有拉尔法一个人来看他。      拉尔法将轮椅推到一棵樱花树下,微风轻拂,花瓣如雨。沐浴着花雨,天河虚弱的笑着,他真的很想抽一根烟。      拉尔法挨着轮椅,席地而坐。      “那天在房间里你对父说了什么么?”拉尔法记得那天他进去时,天河扶着额头,似乎哭过了。      天河的笑容很淡,淡淡的口气里却充满了对洛文启天的心疼:“没说什么,就是看着他。”      那天,天河是真的想喊洛文启天一声爸爸,只有洛文启天昏迷的时候,他才有机会偷偷喊一声爸爸。可是最后天河也没喊出那两个字,他知道如果被洛文启天知道他喊他爸爸,洛文启天一定会生气的。      “我想睡一会儿。”天河靠在轮椅背上,微闭上了眼睛。      “我推你回去睡。”说着,拉尔法站了起来。      “不用了,就是闭一会儿眼睛。”天河闭着眼睛微笑着说,“可以去帮我买一份冰欺凌么?”      拉尔法点点头,将落在天河身上的樱花瓣抚掉,说:“那我去去就回,在这等我。”说完,拉尔法就走了。      就在拉尔法转身离开后不久,远处走来一个人,走到了天河的身边。      几分钟后,拉尔法兴冲冲的举着冰欺凌回来,几乎是跑到了天河身边,喘着气说:“天河,父醒了。”拉尔法刚刚接到电话,管家在电话那头激动的说洛文启天已经醒了,脱离了危险。      见天河面带微笑却没任何反应,拉尔法以为他睡着了,将冰欺凌换到另一只手上,他用手拂去落在天河身上的无数花瓣。      拂去花瓣的瞬间,天河的身子歪倒了下去。拉尔法瞬间失神,冰欺凌从手中滑落,扣在了草地上……      手术后,洛文启天醒来了几次,几次都只看到了守在身边的俊,他抬起手,好半天才说出声音,说他想见天河,俊握住洛文启天的手,对洛文启天说天河去医治双腿了,几天后就回来。      几天后,洛文启天彻底好转了,身子也渐渐康复。他听说拉尔法去了银河边缘,几年后才能回来,正为拉尔法的事情伤心时,房门打开了,天河走了进来。一看见天河的脸,洛文启天蠕动着嘴唇,心海翻腾,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说什才好么。让他没想到的是,天河走到他身边,直直跪了下来,再次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那泪水越流越多,一滴滴砸在地毯上,洛文启天看着泪水泉涌的天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片刻后竟也跟着哽咽起来。      “别哭了……好孩子,别哭了。快起来,起来。”洛文启天将手放在天河肩头,就像对俊和拉尔法那样抚摩着天河,甚至比对他们还要温柔,愧疚而疼爱的看着天河。      “你恨……恨……我么?”      重病昏迷中,洛文启天无数次梦到以前的事情,想到天河,连呼吸都是痛的。就算天河是恨他的,他也接受,天河该恨他,恨得对。      天河摇头,试探性的去抓洛文启天的手。      洛文启天意识到天河想做什么,主动的先抓住了天河的手,见天河没有排斥自己的意思,洛文启天咽下眼泪,轻声问:“腿好了么?还疼不疼?”      天河摇头,紧紧攥住了洛文启天的手。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对着,几分钟后,洛文启天从自己右手的大拇指上摘下那枚银铁戒指,不由分说的给天河带上。      “等过几天我就公开与你相认……以后,喊我爸爸,可以么?”      天河一直低着头,洛文启天看不到他的脸,见天河的手不停颤抖,洛文启天抬手揽住天河的肩,宝贝的抚着天河的头,自言自语似的将心里无数的话都对天河说了出来,重病中,他有时也曾清醒,天河就是他想要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他不能没有弥补就带着自责和悔恨死去。      见天河不说话,洛文启天以为天河暂时接受不了这件事情,不怪天河,更不逼他回答,洛文启天只是温柔的搂抱着天河,爱抚着他的头发。      “爸……”夹杂着热泪的声音钻入洛文启天毫无防备的耳朵,直直流进心里。      洛文启天身子一僵,片刻后,闭上眼睛,眼角有泪光闪动。      “好孩子……好孩子。”      洛文启天养病的这段日子,天河不分昼夜的伺候洛文启天,俊要来替他,他也不许,说俊必须好好睡觉休息。      一周后的一个中午,天河趁着洛文启天休息的功夫从城堡驱车出来,车子最后停在了墓园,天河举着一捧鲜花,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座无名的墓碑前。      将花放在墓碑前,“天河”在墓碑前跪了下来。      “父已经快完全康复了。”拉尔法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消好息告诉天河,他知道天河一定会很高兴。      “你不是说只是想睡一小会儿么,为什么一觉睡了那么久?”拉尔法望着墓碑上的希腊文出神,洛文启天醒来后,他一直待在城堡脱不开身,所以便吩咐两名手下暗中为天河办了场简单的小葬礼而没有亲自出席。为了避免身份暴露,他特别让手下立的无名碑,只不过希腊语的墓志铭则是他亲手撰写的。      “我整容了,手术后改变了声带的声音,拉尔法由另外一个人替我当了,不久后,拉尔法会在出行任务中牺牲。父半昏迷的时候一直念着你,我知道他离不开你,对你的愧疚他想好好补偿。我知道你一定不希望父的后半生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中,所以我就整容成了你的样子。”拉尔法用和老朋友聊天一样的口气说着:“我每天都看过去的录像,学习你的一举一动,学习你的眼神和微笑……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父的,放心吧。”      拉尔法对墓碑举起手中带着的银铁戒指,“这是父送你的,是父戴了二十多年的戒指。我想把它埋在这里,但是父看我不戴着一定会问这枚戒指哪去了,父现在每天都要我陪在身边,你根本想象不到他对我有多好,不,是对你,这一切他都是对你做的……”拉尔法低头笑着,他是天河,往后的人生里,他只能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学着另一个的一举一动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父他承认你了,他喊你儿子。我替你喊了他爸爸……”      “天河,你听的到么?”      “父说他错了……他说他爱你。”      “你听到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悲剧的大人们看到这里就好了,不用再往下看啦。 ☆、六三   鹰取烈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他亲自来找鹰取风,本来是想找机会和他谈谈当年那件事情的。可鹰取风除了让他陪在身边带他打球做饭外就是带他来湖边钓鱼,并对他大谈钓鱼技巧,似乎是根本没心思谈当年的事情。      坐了一个上午,鹰取烈一条鱼也没钓上来,见鹰取风一个上午钓了一桶鱼,鹰取烈有些坐不住了,他来这里可不是闲着无聊,钓鱼这种考验耐性的事情,他这会儿可没兴致。      鹰取烈将目光从稳稳当当浮在水中的鱼漂上移开,回头去找倾城,却发现一直在身后很远处站着的倾城已经不知去向了。      “既然没话说,我就先回去了。”说着,鹰取烈放下鱼竿,站了起来。可刚迈出步子,小腿就嗖得一痛,鹰取烈皱眉,发现是鹰取风用鱼竿柄抽了自己小腿一下。      “烈儿,坐下!”说完话,鹰取风拉回鱼竿,一脸淡定,继续钓鱼。      见鹰取烈不坐,鹰取风盯着鱼漂说:“不钓上来一条,不许你吃饭。当了国王的人,怎么连这点耐心和小事都做不了?”鹰取风知道鹰取烈没钓过鱼,也不喜欢钓鱼,但是他想让鹰取烈磨练下耐性,其实更重要的是,他想让鹰取烈多陪他一会儿。      见鹰取风看扁自己,鹰取烈眉毛一挑坐了回去,钓鱼而已,难不倒他,不过他想知道倾城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人。自打那次抱回倾城把一切都想明白后,鹰取烈便对倾城产生了一种不可救药式的依赖,只要超过几分钟没见到倾城,他就会感到烦躁不安。      湖水不算清澈,但不影响视线。倾城拽着一小篮子鱼,在水下摸索,避开鹰取风的鱼钩,他游到鹰取烈的鱼钩下,把鱼嘴掰开,准备帮助鹰取烈钓鱼。      鹰取烈百无聊赖的握着鱼竿,突然看到鱼漂一沉,知道是有鱼上钩了。握紧鱼竿,鹰取烈猛的摇动拉杆,往回收线。可不知道是勾住了什么东西,鱼竿被力道压弯,东西也没拽上来。突然,鱼竿一震,一条鱼脱出水面,在鱼线的带动下飞了起来。      鹰取风见鹰取烈钓上一只大鱼,嘴角向上一弯,继续钓自己的鱼。      鹰取烈将鱼取下来,发现鱼钩上沾了一些被水稀释后的血迹,虽然诧异却也没追究,他将鱼扔进手边的木桶里,受了鼓舞似的继续钓鱼。出乎意料的是,短短两分钟内,鹰取烈竟钓上了五六条鱼。      等到倾城摸索着游回到远处的岸边爬上来时,鹰取烈已经和鹰取风起身往别墅走了。      倾城没想到鹰取烈的力气那么大,钓鱼的方式那么粗鲁,靠在湖边的一棵树上,倾城用手按着脖子上被鱼钩钩伤的伤口,鲜血不停的往外冒,根本止不住。倾城知道鹰取烈一回去后肯定需要他伺候,所以随便用手按着伤口,穿上脱下的衣服,就往回赶。      因为脖子受了伤,流着血,倾城怕引人注意,便没从别墅正门走进去,而是绕到了别墅后身,准备从后面的小门进去。      倾城着急回去,他怕鹰取烈责备他怠慢,所以走得很急,进门时正好和一个匆忙往外走的人撞了个满怀。      “啊?你受伤了?”年轻人看到倾城手上的鲜血吃了一惊。      “没关系。”见没撞伤青年,倾城淡淡说着,抬步就往里走。      “我正好有药水和绷带,帮你包扎一下,你跟我过来。”年轻人非常热心,拽着倾城的胳膊,不容倾城拒绝就将他拽到了别墅后面临近树林的草坪处。      “这是蘸了消毒水的绷带,你赶紧按住伤口止血,等下我喔。”说完,青年跑进树林。      这种伤在倾城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也许是从没被人这么关心在意过伤痛,倾城竟听话的接过纱布按住了伤口。      “今天练习得怎么样?”      听见青年的声音,倾城回过头,见青年从树林里出来,推的轮椅上坐了一个人。倾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天河,见天河坐在轮椅上,倾城更是无比吃惊。      “天河?”倾城诧异的喊了一声。      可是没人理他。      “天河,你的腿怎么了?”倾城不解的继续追问,走到天河的眼前,关切的问他。      天河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陌生人是在和他说话,报以礼貌的微笑,天河说:“先生大概认错人了吧,我的名字不叫天河。”      听到天河这么说,倾城愣了一下。      “他是临风。”青年对倾城说。见倾城一脸不相信和茫然,青年继续说:“他是我们风爷的调酒师,也是大法官的义子,白临风。”      听青年这么说,倾城更加茫然,他确定自己不会认错人。可看天河的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好像是真的不认识自己。而让他费解的是,天河怎么会待在这里。      就在倾城发愣的时候,天河拽着倾城的胳膊,将他拉近,小心的帮他包扎了一下伤口。倾城闻到天河的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烟草味道,其中混着一股衣服洗过后的清新香气,很是好闻。      带着满腹疑问,倾城竟忘了对帮他止血包扎的天河说谢谢,目送着青年将天河推到别墅远处的一栋小楼里,倾城晕乎乎的走进了别墅。      鹰取烈不在的这段期间,帝国的事务大部分由洛文启天处理。因为有天河无微不至的照顾,洛文启天每天都很高兴,身体也好得很快。原本想公开承认天河的,可天河却坚决表明不能公开身份,说不想让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对洛文家族造成不好的影响。天河的体谅和懂事,让洛文启天既感动又心酸,听说天河在房中休息,洛文启天便放下手中的公务,打算去看看天河。      这些日子,天河不分昼夜的照顾他,只要他不休息,天河就不肯去休息。养病期间,洛文启天收到鹰取风的电话,这才知道天河那次不在他身边不回来找他是因为正在替他受罚,想起天河曾带着那一身伤跪在倾盆大雨里,洛文启天就心疼得不行。惦记着天河身上的伤,洛文启天拿了药,准备亲自给天河换药。      天河要求继续住以前的房间,是不想太招摇,似乎怕身份被下人知道影响洛文启天的名声。天河的体贴和孝顺让洛文启天更加觉得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实在太过分了。推开房门时,天河倒在床上睡觉,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天河时,洛文启天总是想起远走的拉尔法,偶尔,洛文启天甚至恍惚的觉得天河就是拉尔法。对此,洛文启天感到很困惑。      与天河相认的这些日子里,洛文启天渐渐想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他能那样压抑对同是他骨肉的天河的情感,渐渐想明白了这十几年里,他是怎么把对天河的纠结和爱都赋予到了拉尔法身上。他并非不爱天河,并非真的恨死了这个私生子,之所以可以毫无顾忌毫无疼惜的苛责索取,是因为有了拉尔法,所以那种主观上认为对私生子不能有的感情和宠爱便有了理所应当的发泄途径,可以说潜意识里他将拉尔法当成天河爱了十几年。想明白了这些,洛文启天对天河感到更加的抱歉,同时,对拉尔法也充满了愧疚。      洛文启天知道天河清醒时一定不会让他帮着上药,所以就趁天河还在睡觉时轻轻的掀开了被子。那天天河以为是做梦的反应深深刺痛了洛文启天的心,这些日子,洛文启天尽一切所能的在私下里对天河温柔,虽然和天河间还有很多需要磨合的,但洛文启天没想到天河可以这么容易就敞开心胸接纳他这个一直不够不称职的爸爸。      天河睡得很沉,这些日子真是累坏他了。洛文启天伸出手,犹豫了一会儿,心疼的抚了抚天河的脸颊,轻巧的解开天河睡袍的腰带,抱起他小心将他翻过来,准备给他背后的那些伤上药,他知道那些伤没那么容易就好。      可让他惊讶的是,脱下天河的衣服后,他发现天河后背根本没有那些狰狞的伤痕,甚至连那道为他捐肾后留下的奇怪刀疤都不见了。就在洛文启天诧异震惊的时候,他听到睡梦中的天河喃喃喊了声“父。”    ☆、六四   听到那声“父”,洛文启天的手停在空中,一动不动。‘父’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称呼了,这世上,除了拉尔法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喊他父。      将脱下的睡袍再度给天河穿了回去,洛文启天为天河盖好被子,按着太阳穴,慢慢的,慢慢的坐在了床边的沙发里,他突然觉得很累,一动也不想动。      几个小时后,拉尔法睡醒了,似乎没完全清醒,他睡眼惺忪的抱着被子转了个身,这才突然察觉到床边的沙发上坐着个人。洛文启天以一种很疲惫的姿势扶着额头,将手肘垫在沙发扶手上,无力的撑着上半身。见洛文启天坐在这里,尤其是那副疲惫的样子让拉尔法吃了一惊。赶紧坐起来,拉尔法有些发愣,片刻后,他从床上下来,直直跪在了洛文启天脚边,他知道如果是天河,肯定会马上跪到洛文启天脚边。      见洛文启天用手杵着头,不说话,拉尔法咬咬嘴唇,赤着脚跑出去,片刻后端着杯红茶走了回来。      跪下,低头,双手端着茶碟,将红茶恭敬的举过头顶,稳稳当当的送到洛文启天手边。动作规矩得挑不出一点毛病。      “家主大人,请用茶。”      拉尔法没敢喊洛文启天爸爸,他觉得天河肯定不会马上就适应喊洛文启天爸爸这件事,需要一个适应期。      “你背上的伤好了么?”      洛文启天将手从额头上移开,笑得有些勉强。      “谢家主大人关心,已经好很多了。”      回答这句话时,拉尔法莫名出了一身虚汗,他竟然忘了天河背上曾经受过那么重的伤,早知道就让人在自己背上也仿制出一些伤痕,不过看洛文启天的神色似乎是没有怀疑。      “那就好。”洛文启天接过茶,轻抿了一口。确实是熟悉的味道。      “家,家主大人。”拉尔法犹豫了一下,突然说:“请家主大人责罚。”      洛文启天的薄唇贴在杯壁上,停住往嘴里送茶水的动作。      “属下,属下大胆,在医院时用了很好的药物,所以将背上的伤都治好了。”拉尔法觉得还是对洛文启天谎称背上的伤都治好了比较稳妥,也会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洛文启天将茶杯放在一边的矮几上,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脚边的天河。      啪——洛文启天抬手给了天河一个耳光。      拉尔法顿觉脸颊一痛,下意识的眉头一紧,左脸热辣辣的疼着。      洛文启天认真捕捉着天河挨打时细微的表情变化,心砰砰跳得厉害。几秒钟后,他恢复了良好的自制力,拉起天河既温柔又不失威严的问:“知道为什么打你么?”      “属下擅自用了不该用的药和……”      “不对!”洛文启天猝然打断,并加重了语气。      “那……”拉尔法有些懵。      “我说过在我面前不用再自称‘属下’,没人的时候,你该喊我什么?”      拉尔法抬起头看了洛文启天一眼,只看了一眼就红着脸低下了头,小心翼翼的喊了声:“爸爸。”这声爸爸,不仅是他替天河喊的,更多也是替自己喊的,他多想喊洛文启天一声爸爸。      洛文启天扶起跪在地上的天河,拍着他的肩,让他穿好衣服后下楼吃饭。      回到自己的书房后,洛文启天神色凝重,拿起了电话。      午饭的时候,鹰取烈没看到倾城。以前不喜欢倾城时,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在眼前晃荡,讨厌得不行,现在认可倾城觉得他好了,想见他时,却总也找不到他。倾城没在身边,连吃饭的时候,鹰取烈都心不在焉。      吃到大约一半时,鹰取烈余光瞥见倾城过来了,只不过没有走近,而是停在了餐厅的玄关处,恭敬的站着,严格恪守身份,不再往前进一步。      吃过午饭,鹰取烈没去陪鹰取风,也没回房间休息,而是带着倾城来到了别墅后面的树林里。      倾城不知道鹰取烈要做什么,什么也不问,只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着。      树林深处有一座欧式凉亭,仆人已经按照鹰取烈的吩咐在凉亭中的石桌上摆满了珍肴美酒。坐下后,鹰取烈发现倾城在凉亭外垂首站住,心里恼火,便大声的喊倾城的名字。      倾城听得出鹰取烈口气中的怒意,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得不好惹爸爸生气了,他谨慎恭敬的走进凉亭,不等鹰取烈吩咐,就拿出随身携带的小个玻璃杯,无声的砸碎的地上,恭敬的跪了下去,动作一气呵成,熟练无比,甚至没给鹰取烈时间反应,倾城就如同往常那样跪在了碎玻璃渣上。      等鹰取烈反应过来倾城做了什么时,倾城已经跪了一会儿了。倾城微垂着头,英俊帅气如同刀刻般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只有平静和淡漠,不是不痛,也不是习惯了疼痛,而是他不敢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唯恐爸爸看到会不高兴。      鹰取烈心里又气又疼,挥手让仆人都从凉亭里退了出去,他看着倾城乌黑柔顺的头发,隐忍着心疼,半含怒气的问:“疼么?”      “倾城不痛。”      “起来!”鹰取烈喝道。      倾城有些错愕,以往爸爸发怒的时候自己必须是跪在这上面受罚的,难道这次爸爸要换手法罚自己了?倾城听话的站了起来,玻璃渣上沾着新鲜的血迹,在日光下闪亮得刺眼。      “坐下。”鹰取烈指着自己身边的凳子说。      “倾城不敢。”      “让你坐你就坐。”鹰取烈命令道。他知道这会儿只能用命令的口气强迫倾城吃饭。他知道他的焰儿还没有吃午饭。      见鹰取烈发火了,倾城在心里埋怨自己又惹爸爸生气了,听话的坐了下去,却比站着还难受。      见倾城坐得不自在,鹰取烈想让倾城放松下来,便问:“刚刚你在看什么?地上的树叶有那么好看?”鹰取烈嫉妒儿子在凉亭外站着时宁愿低头看脚下的树叶,也不愿意抬头看看自己这个爸爸。      “对不起,是倾城不懂规矩,请大帝责罚。”说着,倾城就要跪地请罚。他知道自己看树叶的举动又莫名奇妙的惹爸爸生气了。      鹰取烈没想到闲聊的话也能让倾城这样诚惶诚恐,自己以前是有多喜欢找茬挑剔,是有多无理取闹,儿子才会在自己面前这样小心谨慎?鹰取烈心里很难受,押了一口闷酒。      见倾城真的又跪下了,鹰取烈第一次感到无可奈何,看来儿子真的被自己迫害苦了,一时半会怕是改不过来了。原本思忖了好久的话,想趁着这次的机会对倾城说出来,可话到嘴边,鹰取烈又咽了回去。他想送给倾城一件礼物,那次他答应倾城只要剿灭了MTM就会送他一个礼物,可这会儿看来,如果他真的给倾城一件礼物,倾城一定会恭敬的跪在地上,惶恐的说“倾城不敢”。鹰取烈暗自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闷酒。      看着虔诚跪在自己脚边的倾城,鹰取烈沉着脸说:“现在我有件事让你去办。”      “请大帝吩咐。”      鹰取烈一字一顿的说:“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好,不能有任何疑惑,按照我说的去做。听明白了么?”      “是,倾城明白。请大帝吩咐。”倾城做好了为鹰取烈做任何事的准备。      “嗯。”鹰取烈优雅的押了口酒,指着满桌子的菜肴,慢悠悠的说:“现在,把这桌子上的饭菜都吃下去。”      倾城愣了一下,知道鹰取烈的命令不容违背,便跪着行到桌边,对鹰取烈颔首后,拿起了筷子。      “站起来,坐下吃,这也是命令。”鹰取烈没想到倾城竟会选择跪着吃,有些哭笑不得。      倾城又愣了一下,觉得爸爸今天有些反常,不过习惯了爸爸时不时整人的手段,倾城按照命令,老老实实坐了下来。看着一桌子的菜,倾城在心里苦笑不迭,把这一桌子的饭菜都吃下去显然是不可能的,倾城知道这很可能是爸爸新研究出来的整人手段。      鹰取烈见倾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了,感到一丝欣慰。早就过了饭点,可儿子还没吃午饭,长久这样胃口会坏掉的。可不一会儿,鹰取烈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倾城先就最近的菜开始吃,吃完一碟再吃下一碟,每一碟都吃得很干净,根本不像是在正常的吃饭,而是像一个机器人那样在按照程序完成任务。      发觉鹰取烈盯着自己看,倾城突然有些不自在,动作瞬间迟缓了一下。虽然心里高兴爸爸愿意看自己,但倾城还是觉得惶恐,生怕自己哪个动作做得不好又惹爸爸生气。      见倾城有些不自在,鹰取烈赶紧移开目光,又喝了口闷酒。      “吃饱了么?”鹰取烈怕倾城真的把他的话当了真吃下一桌子饭菜,赶紧问。如果把这一桌子饭菜都吃下去,肯定会把胃撑爆。可看倾城的意思,大有为了完成任务视撑死如归的果决。      倾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已经饱得不能再饱了,可桌子上的饭菜连四分之一都没吃完,倾城不敢不完成爸爸给的任务。      “吃饱了还吃,你是呆还是傻啊?”鹰取烈佯怒道,实则是和倾城打趣。      倾城不知道鹰取烈也会佯怒,更不知道鹰取烈也会和他打趣,以为爸爸是嫌弃他没用。黯然的垂下了头,手中的筷子却是攥得很紧。      为了挡住脖子上的伤,倾城特意穿了一件高领的衣服,可低头的时候,脖子上的绷带还是露了一截出来。鹰取烈一眼就注意到了绷带上渗出的血迹。      “焰儿。”鹰取烈想问倾城的脖子怎么受伤的,情急之下,一句焰儿脱口而出。可就在他还没说出后面的话时,倾城手里的筷子就啪啦一声掉在了桌子上。鹰取烈随着愣了一下。      只见倾城的胳膊连带手都抖得很厉害。突然,倾城身子一动,被玻璃碎片割破的膝盖重重磕在冷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倾城跪在地上,比任何时候都恭敬虔诚。      “大帝,倾城绝对没有任何逾越之心和非分之想。”      倾城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要这样试探他,难道是因为之前鹰取风救了他的缘故所以才让爸爸怀疑了?可他真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不敢有任何不该有的期待,到底要怎么做爸爸才会放下戒心,相信他一次呢。倾城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六五   看着跪在地上,无比恭敬却又战战兢兢跪的倾城,鹰取烈呆愣了一下,好久才回过神来,知道倾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鹰取烈内心顿时五味陈杂,百感交集,傲啸在林间的清风吹拂着鹰取烈的鬓发,鹰取烈觉不到一丝清爽,只觉得心里压抑酸楚得难受。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把儿子的心碾成了灰,儿子对自己除了畏惧真的连一点期待都没有了么?      鹰取烈不信。蹲下扶住倾城的肩,鹰取烈用手轻轻捧起了倾城的脸。      感受到鹰取烈手掌心的温暖时,倾城的心忽的慢了一拍。不过马上,他就告诉自己,不能有任何期待,别作梦了,不许做梦,爸爸只是在试探你。可是倾城还是很高兴,哪怕是试探,他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惊喜和高兴,爸爸从来没碰过他,这是第一次愿意碰他的脸,尽管他知道鹰取烈这样做只是出于试探和警惕,但倾城还是高兴得不行,高兴得快要哭出来了。      可他不得不压抑这种高兴的心情,他不敢让鹰取烈知道他的心里还有期待。他知道爸爸如果看到他眼睛里的期待,哪怕只有一毫厘,爸爸也会愤怒的。      倾城浑身颤抖,眼神飘忽不定,眼底涌起一丝水色。      “焰儿,爸爸……”话哽在喉头,鹰取烈哽咽着。看着倾城美丽的眼睛,他疯狂的在里面寻找捕捉儿子对他可能还残留着的一丝一毫的期待。可让他痛苦的是,倾城听到他说的话,身子剧烈一颤,猛的从他的手里挣脱开,跪着往后退了三步。      “大帝!倾城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请您相信倾城。”倾城跪在地上,膝盖的伤还流着血,地面满是血痕。他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用这种话试探他,用他最渴望最受不了的话来试探他,他快受不了了,他怕自己会哭出来。      “请您相信倾城。”倾城不敢要求鹰取烈不要再试探他,只能一遍遍重复自己的请求,请求鹰取烈相信自己。      鹰取烈的手僵在半空,看着一个劲儿往后退的倾城,鹰取烈眼中的惊讶渐渐转变成怆然,最后化成一股无法解开的痛疚和悲伤。耳边回荡着倾城低声下气的请求声,鹰取烈失神,眼前一黑,手掌按在了地上,撑住身子。      “啊!大帝!”倾城只是低着头,这会儿突然见鹰取烈的手按在了满地的碎玻璃上,惊呼出了声。鲜血从鹰取烈的手掌下漫出,倾城蹭蹭蹭的往前跪行了几步,捧起鹰取烈的手,见手心被血水染红,倾城的心像被人揉抓着一样痛。      “药箱,我去拿药箱,您等一等,我去取药箱。”倾城慌张的说着,忙不迭的起身,却被鹰取烈一掌按住。鹰取烈想让倾城看着自己,用力将自己的手从倾城颤抖的手中甩出。      倾城被鹰取烈的动作惊了一下,抬起头时,正好看见鹰取烈阴沉的目光,倾城的心咯噔一沉。      “对不起,都是属下的错,请大帝狠狠责罚属下,请大帝息怒。”倾城知道是自己摔碎的玻璃伤到了爸爸的手,自己真是罪不可恕。爸爸生自己的气,讨厌自己也是应该的,是自己从来没让爸爸高兴过,自己真是个不孝子。      “不许再喊我大帝,不许再自称属下。”鹰取烈鼻尖发酸。      倾城诧异,难道爸爸要像上次那样赶他走,不许他再留在身边做奴隶。不,不要。倾城摇头,几乎是含着眼泪哀求道:“属下知错,您要怎么打罚属下都愿意,属下这就去领罚。让他们打到您满意为止,属下这就去,请您息怒。”      打到我满意为止?鼻尖的酸涩感逐渐弥漫到眼角,鹰取烈眼中有波光闪动。“你想死在刑堂里么?你不怕疼么?”      “倾城的命是您的。倾城不怕疼,求您别再生气了。”倾城没想到自己竟会把爸爸气得连声音都如此颤抖。倾城迅速的跪到那些碎玻璃上,不知道怎么折磨自己才能让鹰取烈消消气。      鹰取烈攥紧拳头,血水从拳心如线般滴落。      “倾城为您包扎好不好?让倾城为您包扎吧。”见不得鹰取烈流一点血,见到鹰取烈流血,倾城心里比自己挨打受罚血都流尽了还难受,倾城小心翼翼的问,见鹰取烈不说话,倾城不敢抬头去看鹰取烈,只得说:“您不想让我碰您我会躲得远远的,那求您让我去请医生来,我这就去刑堂受罚。”说完,倾城就跪着往外走。      “焰儿帮爸爸包扎吧。”说着,鹰取烈抬手拽住倾城的胳膊。      倾城见鹰取烈同意包扎了,赶紧跑去拿药箱。也不管鹰取烈刚刚的话是不是在试探他了,总之,他要先为爸爸止血包扎,没有任何事是比鹰取烈更重要的了,什么试探,都先扔到一边再说吧。      为鹰取烈包扎的过程中,倾城的眼角一直是红红的,他真的不是故意害爸爸受伤的,他不知道要怎么道歉鹰取烈才会原谅他,也许不会原谅他,他不敢奢求任何原谅,总之,希望爸爸可以不再生气,只要不这么生气就好了。      “焰儿。”鹰取烈看着倾城脖子上红红的绷带,刚要说话,就见听到这个称呼的倾城脸色煞白。鹰取烈顿住话锋,竟不敢再往下说。如今,难道这个称呼只会伤害儿子么。      “倾城。”鹰取烈难以置信般的换了称呼。倾城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可鹰取烈的脸色却瞬间变了颜色。见鹰取烈抬手捂胸,倾城吓得赶紧抬头去看。      “大帝,大帝,您怎么了?”倾城发现鹰取烈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甚至看到鹰取烈眼中水雾蒙蒙。“对不起,都怪属下,都是属下不好。属下该死,属下不懂事,属下该死。”倾城不停的道歉,他根本想不到自己会把爸爸气成这样,见鹰取烈这样,倾城自责心疼得六神无主。      鹰取烈真的很想把倾城拉进怀里,好好安慰这个被自己伤害得体无完肤的儿子,可是当他看到倾城高贵英俊的脸上那种深切的不安和自责时,他又压抑住了自己想紧紧抱住儿子的冲动,他不敢了,他担心强行抱住儿子会把惊慌不安的儿子吓晕过去。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的温柔对倾城来说也是一种伤害。儿子早就已经失去了对可能得到父爱的任何期待和自信,鹰取烈不知所措的看着不住道歉的倾城,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儿子相信他也是可以再次得到父爱的呢。鹰取烈害怕他和倾城一辈子都只能这样相处。      白千秋和鹰取风谈完话,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他看到天河还在屋角跪着。他不知道鹰取风为什么让自己认这个孩子当义子,不好驳鹰取风的面子,所以他就认了天河这个义子,权当是补偿心里的那份空缺。他的亲生儿子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天河见白千秋回来了,问安后便跪行着去给白千秋泡茶。红茶的味道让白千秋非常满意,见天河低眉顺目,一脸恭敬的跪在自己脚边,白千秋觉得自己当真没认错义子,还可能捡了个大便宜。可他总觉得天河是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来侍奉,到底把他当成谁呢,白千秋问过,可天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要再追问几句,天河的头就痛得厉害,甚至会出现更多的副反应,白千秋不忍再追问下去,便就此作罢。      “临风,你的腿好些了么?”白千秋难得主动关心一个人,可一个多月以来的接触让他渐渐喜欢上了这个懂事体贴的孩子。真正让他欣赏天河的是,天河虽然腿脚不好,却可以在十秒内让他的十个手下依次倒地,有这种身手和能耐的人整个帝国也找不出一两个。      “多谢义父关心,已经可以走路了。”天河恭敬的说着,义父的关心让他很激动。醒来后的第一眼他看见的人就是白千秋,救他的风爷对他说这个人是他的义父,是他一直爱着的父亲。虽然白千秋的脸让他觉得很陌生,可心中那份对一个的忠诚和爱却无比清晰的保留着,天河知道可能是因为自己出了意外所以忘记了白千秋的长相,可心里的那份感情还在,他清楚记得自己当初怎样尽心尽力的侍奉过一个人,比如怎么跪这个人会高兴,这个人爱喝什么样的红茶,天河都还记得,风爷告诉他白千秋就是这个人。      夜幕降临时,拉尔法还在洛文启天的书房跪着,他已经跪了一整天了。他不知道洛文启天为什么突然罚他跪着。拉尔法什么都不敢问,只是希望洛文启天能过来他看他一眼,吃过午饭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洛文启天。      凌晨的时候,他被开门的声音惊醒,拉尔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倒在地上睡着了,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拉尔法赶紧爬起来跪好。      洛文启天的脚步声很沉重,沉稳中透着凌乱。      拉尔法抬头去看洛文启天,发现洛文启天的脸色很难看。洛文启天根本没看跪在地上的人,只是自顾自的打开书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叠文件。      拉尔法赶忙去泡茶,趁着洛文启天还在书房里的功夫,将茶水奉了上去。      谁知洛文启天看也不看他和那杯茶,绕开他,拿着文件走到了门口。      “家,家主大人。”洛文启天的冷漠和忽视让拉尔法很难过。见洛文启天要走,拉尔法赶紧挽留。      洛文启天的手停在门把上,声音寒冷锋利如同冰刀:“你应该喊我什么?”      拉尔法咬咬嘴唇,喊道:“爸爸!”      门砰的一声阖上了。阖门的巨大声响震得拉尔法双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烫红了拉尔法的手背,拉尔法愣愣的跪在房中,茫然无措的看着关上的房门。      文件从洛文启天的手中滑落,洒了一地。洛文启天倚在门上,神色无比痛苦,他真的很失望。    ☆、六六   在书房跪了几个小时后,拉尔法实在等不了了,来到洛文启天的房间外,他敲了敲门。      房中没有反应。      拉尔法知道洛文启天在房间里,他不明白为什么洛文启天突然不理他甚至这样躲着他,拉尔法将手放在门上,几乎是恳求着说:“家主大人,我知道您在里面。求您见我一面。”      见房中还是没有反应,拉尔法在门外跪了下来,说:“那我就在这里跪着,直到您愿意见我为止。”      一个下午过去了,拉尔法一直跪在门外,晚餐的时候,房门打开了。      拉尔法一脸恳切的看着出来的洛文启天,可洛文启天看也没看他,绕过他直接下楼了。      “家主大人……家……”拉尔法跪行着追赶洛文启天的脚步,他实在想不透他做错了什么会让洛文启天这样生气。      听见拉尔法的话,洛文启天停下脚步,背对着拉尔法,问:“你该喊我什么?”      拉尔法低下头,嗫嚅着喊道:“爸爸。”      一听到这个称呼,洛文启天抬步就走,根本不理会跪在背后一直喊着他的孩子。      拉尔法见洛文启天似乎是更生气了,不知所措的跪着,心里痛得难受。      拉尔法一直跪着,跪到后来,洛文启天不仅不看他一脸,连话都不对他说一句了。拉尔法跪了三天,几乎是水米未进,膝盖肿成了一个球。这天追着洛文启天下楼时,他身子一歪直接从楼上滚了下去,倒在地上时,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下意识的抬手伸向不远处的洛文启天,没等发出一点声音,他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拉尔法头痛欲裂,天花板在头顶飞速的旋转。好半天他才恍惚着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房间的床上,摔破的头已经缠上了绷带。拉尔法很惊喜,他就知道洛文启天还是心疼他的。      掀开被子,扶着墙,拉尔法一步三晃的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地板很冰,他走到走廊里,向家仆询问洛文启天在哪里。      得知洛文启天在书房,拉尔法扶着墙向书房走去。这次他没敲门,而是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他忍受不了洛文启天的冷落,他知道如果敲门的话,洛文启天一定不会让他进去。      果然,看到拉尔法不敲门直接进来,洛文启天的脸沉如死水。      拉尔法什么都没说,娴熟的从门后的挂钩上取下鞭子,捧着走到洛文启天身边,屈膝想要下跪。可他的膝盖肿得高高的,骤然一弯,他掌握不好力度,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膝盖砸在地面,拉尔法痛得唔了一声。      洛文启天不接鞭子,稳如泰山般的坐着,继续翻看手里的文件。      两个时辰过去了,洛文启天一看都没看他。其间,拉尔法给洛文启天泡茶倒水,洛文启天不接更不喝,完全当他不存在。最后,拉尔法实在受不了了,紧紧抓着裤子,垂下头,声音有些委屈:“您打我骂我怎么都行,就是求您别不理我。我受不了这样……”      洛文启天眼中情绪复杂,将目光从文件上移开,直直看向房中某处虚无,声音略带喑哑:“你终于愿意对我说一句真话了?”      拉尔法一惊,惊愕的看着洛文启天。他突然反应过来,如果是天河,一定不会说出这种话。也许过去天河整天整天都受着这种冷落,早就习以为常,根本不会有自己所做的这些反应。      “你应该喊我什么?”洛文启天悲伤的问。      拉尔法低着头,喉结滚动,声带震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房中一片死寂。片刻后,拉尔法含着眼泪喊了一声“爸爸”。      哗——拉尔法话音落下的瞬间,桌上的文件被洛文启天全部推到了地上。洛文启天按着桌子站着,伟岸笔挺的身子略往前倾,手上蓝宝石戒指不停闪动着的光暴露了他此刻内心极度不平静的事实。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几分钟后,拉尔法听见水滴砸在桌子上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去看,发现晶莹的液体在洛文启天坚毅的下颌处汇聚凝结再滑落,最后一滴滴砸在桌面上。原本不大的声音却被房中的死寂反衬得格外清晰。      拉尔法彻底慌了,他还没见过洛文启天哭,这是这辈子第一次见。      声音卡在喉间,吐不出来,拉尔法恨不得将手指伸进喉咙里将堵在那里的声音尽数抠出来。      “家、家、家主大……”拉尔法抓着自己大腿处的裤子,费劲的说着,泪水汹涌澎湃,洛文启天的眼泪把他吓坏了。      “你该喊我什么!”洛文启天拔高音调,几乎是怒吼着打断拉尔法的话。他微昂起头,痛苦的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无声的滑落,挂在他英俊的脸颊两侧,在透过窗户照进来的余晖中,闪闪发光。      拉尔法的手心满是汗水,顾不上擦脸上的泪水,他的手松开了又握紧。半天,才喊出了那声“父”,说出这个字后,拉尔法如释重负的瘫坐在地上,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拉尔法,你实在让我太失望了!”      洛文启天攥紧拳头,轻轻摇了摇头,他实在想不到有一天他最疼爱的教子会这样骗他,这样欺骗他,拿这种事来骗他。      “父……求您不要这样,我……我。”      “天河在哪?”      “我……”      “他在哪?”      “父,我,我……我不是有意要骗您的,不是,不是。”      “我问你他在哪!”      “他,他……”拉尔法实在不想告诉洛文启天天河已经死了的事。      “为什么之前百般阻拦我与他见面,那天你明明已经找到他了对不对。还有,那把枪是你扔给他的是不是,希望我误会他对不对……那天也是你派人拦着他不让他进来看我,让他跪在大雨里,你是想害死他么?”      洛文启天将一切都查清楚了,他实在想不到拉尔法会害天河。如果不是这次查这件事,洛文启天也不会注意之前发生的事,他根本不会对拉尔法有一丝怀疑,想也不会去想拉尔法可能在他与天河之间做手脚。      见洛文启天什么都知道了,拉尔法面色惨白,抖动着失去血色的嘴唇,拉尔法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得不到洛文启天的原谅了。他知道自己的教父最讨厌喜欢嫉妒别人的人,可是……可是事实上并不是,并不是教父所想的那么丑陋,拉尔法想要解释,可对上洛文启天那双冷得可以冻死人的眼睛时,拉尔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泪水在眼中打转。      “为什么要整容成他的样子?他在哪?”      洛文启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只想知道天河在哪,他不相信天河真的已经死了。收到手下的调查结果时,洛文启天一怒之下将电话从房间的窗户扔了出去,随后就跌坐在椅子了,他不接受这个结果,他不要天河死,不要他的天河死。      “他,他为了救您……已经……”拉尔法实在不想告诉洛文启天这个残忍的真相。      眼看洛文启天闻声愣住,拉尔法也停住了正在说的话。      “为了救我?”洛文启天慢慢的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拉尔法,声音有些木讷。      拉尔法不敢再说了,他真的害怕洛文启天承受不了那个事实,如果不说出来,或许洛文启天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天河还活着,这样心里的希望就不会死。      “父,都是我的错,是我告诉他如何救您的方法,都是我的错,我会把他找回来,求您不要难过,不要这样吓我。”拉尔法顾不得任何礼节,抱住洛文启天的大腿,将脸贴在洛文启天的腿上,哭着说:“我会去整容,变回我自己,父,请您别难过……别不理我。”      洛文启天不去理睬抱着自己腿的拉尔法,任由拉尔法抱着,拖着他自顾自的往外走。      “父!”拉尔法被拖拽着往前走,见抱不住了,便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从后面一把抱住洛文启天的腰,“父,是我一时糊涂,都是我的错,您可能不知道您对我有多重要,我只是害怕,只是害怕失去您,才会对他做那些事,但我并不是想害他,更不想让他死。”感到洛文启天身子一僵,拉尔法将洛文启天抱得更紧了。“父,别离开我,求您别不要我,我只有您一个人。”说完这番话,拉尔法的脸涨得通红,他顾不了这么多了,一股脑的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倒了出来。      洛文启天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说:“拉尔法,你真的很让我失望!”他真的没想到拉尔法会做出这些事情,拉尔法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孩子。洛文启天的心异常的痛。      “父,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求您别这样,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您打死我都可以,就是别,别不理我。”拉尔法张皇无措的抱着洛文启天,洛文启天口气中浓重的悲伤和失望让他悔恨心疼得要死。      “但是我没怪你。”      “父?”      拉尔法错愕,同时惊喜的抬起头,难道父已经原谅自己了?      “是我教子不严,是我没有教育好你,是我把你惯坏了,你没有错,这一切的错都在我,是我的错。”洛文启天的声音很疲倦,说着,他拖起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出了房间。      拉尔法僵在原地,手臂依旧弯着,但怀抱里空无一物,只有流动着的空气。      洛文启天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里的,也不记得不远的路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回到房间后,他就躺了下来,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感到疲惫不堪。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敲门,洛文启天不想理会任何人,继续躺着,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干了,躺了这么久也没缓过来。一会儿,门打开了。      俊端着一些粥和菜走了进来。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睡眠灯,因此很昏暗。俊将饭菜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走到洛文启天身边,半跪了下去,轻轻喊道:“爸爸。”      洛文启天听见儿子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睛。      “爸爸,您不舒服么?”俊一脸担心的看着洛文启天,似乎是恨不得替洛文启天承受一切病痛。“刚刚我听下人说您的脸色不好,用不用我去喊您的医生过来?”      洛文启天仔细的看着儿子英俊帅气的脸,心中的伤痛似乎得到了片刻的缓解,目光也变得非常温柔。      “爸爸没事,只是觉得累了,想躺一会儿。”      被洛文启天目光中流露出的疼爱和温存感动,俊抿抿嘴唇,有些羞怯的低下头,问:“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了,您要不要吃一点东西?”      “你吃过了么?”洛文启天问他。      俊点点头,“我已经在实验室吃过了。”      洛文启天似乎是放心了,这才摇摇头,说:“爸爸暂时不想吃。”      “那我去给您泡一杯茶。”说着,俊就要起来。      “儿子。”洛文启天拽住俊的手,说:“爸爸不想喝水。在这里陪爸爸待一会儿。”      俊有些担忧的望着洛文启天,反手握住洛文启天的手,这才发觉洛文启天的手冰冷冰冷的。      “您的手怎么这么凉?”俊很惊慌。      洛文启天强颜微笑,哄道:“爸爸没事。”自打和儿子和好后,洛文启天就不再掩饰心里对儿子的疼爱,尽量时时弥补亏欠儿子的那份父爱。      俊虽然很开心,很幸福,却也能从洛文启天的眼底看到一丝愧疚。每每看到洛文启天眼中充斥着的愧疚时,他就很心疼很心疼,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爸爸彻底抛开过去的那些事情,让爸爸别再觉得亏欠他。      “儿子这些天留在家里陪您。”俊攥紧了洛文启天的手。      “霆儿的事情怎么样了?”洛文启天知道儿子不眠不休的在实验室里折腾是为了什么。他其实很担心儿子会为了鹰取霆一蹶不振。      俊笑了笑,笑容虽然有些无力,却也没有了当初那种的绝望。“我会尽力去做的,您放心,儿子不会做傻事。”俊笑着看洛文启天,说:“如果霆看到您现在对我这么好,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本来是无意的一句话,却戳到洛文启天心里的痛处。看到洛文启天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俊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爸爸。”俊喊道,认真的看着洛文启天,双膝落地,在床边恭敬的跪好。“别再为过去的事情烦恼了好不好,儿子,不希望您难过,一点点的难过都不要有。”见洛文启天看着自己,俊慢慢避开洛文启天的目光,小声的说:“您是这世上最好的爸爸。”说完,俊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听到这句话,洛文启天百感交集。一方面为儿子的话深深感动,感动的同时又是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不知道对如此懂事的儿子能说些什么。另一方面,他又想起天河,心里瞬间难受得要命。他根本不是一个好爸爸,他只会伤害自己的儿子。      俊见气氛有些凝重,心里懊悔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沉默了几秒钟后,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居然把这件事忘了。      “爸爸,天河做错了什么么?”俊回家后先去了洛文启天的书房,见天河跪坐在地上,他便和天河说话,可天河像是个木头人似的一句话也不回答,俊很诧异,就问了问下人怎么回事,这才知道他没回家的这几天洛文启天和天河之间似乎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爸爸,原谅他好不好?”俊还不知道天河就是自己的哥哥,只当他还是过去的那个天河。      见俊为‘天河’求情,洛文启天看了一眼俊。      “爸爸,每次看见他跪在那里,儿子其实都很……心疼。”俊知道如果在以前自己说了这些话后洛文启天一定会大发雷霆。可这次,他想也没想就为天河开口求情,他知道自己的爸爸其实根本不是一个冷血残暴的人,以前是他误会了爸爸。      “心疼?”洛文启天问道。      “是,其实儿子一直很喜欢他。儿子希望您对他好一些,他对您真的很忠诚,比儿子做得好很多。您今后对他好一些好不好?嗯?算是儿子求您。”      洛文启天深深的看了一眼俊,片刻后将自己的手从俊的手中抽出,转过身去,背对俊说道:“好了,你出去吧。爸爸累了。”      俊站起来,出门之前说:“那儿子今晚就搬到旁边的房间休息,有需要您就派下人喊我。”说完,俊不放心的看了洛文启天一眼,见洛文启天闭上眼似乎是真的想休息了,这才转身出去,轻轻阖上了房门。      待俊出去后,洛文启天将房门中亮着的灯关了,一个人躺在黑暗中。      他很害怕,害怕自己真的已经失去天河了。      再次闭上眼睛时,洛文启天流下了两行眼泪,泪水融入黑暗中,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无法看到他此刻心里的悲伤和疼痛。    ☆、六七   这一个星期,洛文启天的脸色都很不好,他已经好几晚没睡好觉了。专车正在去帝国法院的路上,听说昨晚鹰取烈和白千秋等人就回来了,洛文启天知道最近有起案子涉及到了一些贵族家庭的利益,觉得有必要应白千秋的邀请出面商讨一下这件事,虽然他现在根本没有这份心情。      车子在贵族法院的大门停下后,司机为洛文启天打开车门。洛文启天看了司机一眼,垂下眼睑,以前都是天河为他开车门的。洛文启天刚下车,就见白千秋的专车停在了他的车子后面。      洛文启天正准备抬步往里走时,他的余光就看到了为白千秋开车门的人。似乎被什么魔法瞬间定住,洛文启天看着为白千秋开车门的天河,愣在了原地。      “参加司令大人。”白千秋向洛文启天点头致意。      洛文启天胡乱的点了点头,没怎么理睬白千秋,只顾看着恭敬的站在白千秋身后的天河。天河微垂着头,根本没看到他。      “天河?”洛文启天满怀期盼的喊了一声。      没有反应。      洛文启天惊诧的看着天河,正要再喊人,白千秋就侧过身喝道:“临风,还不拜见司令大人。”      天河没有抬头,躬身行了一个鞠躬礼,向洛文启天请安。那个姿势洛文启天比任何人都熟悉,这个人就是他的天河没错。      “天河。”洛文启天又喊了一声。      天河像是没听到一般的鞠着躬,丝毫不理会洛文启天的呼喊。      洛文启天怔怔看着天河,与以往的从容沉肃相比,这会儿颇有些失态。      白千秋试探性的问:“司令大人可是在喊临风?”      “临风?”洛文启天被搞懵了。      “这是我的义子临风。”白千秋侧过身,将手放在天河的背上。“司令大人请进。”白千秋惦记着案子的事儿,遂对洛文启天做了个‘请’的姿势。      洛文启天一脸诧异的看了看天河,这才慢慢转过身,走了进去。      整个上午,洛文启天虽然一直坐在主席的位子上倾听案例分析,但他的目光时时刻刻都没离开白千秋身后的天河。天河从来没让白千秋水杯中的水冷下来,不管什么时候,杯中的红茶都氤氲着恰到好处的热气,应该是正合口的温度。可洛文启天杯中的红茶早就彻底凉了下去,身边带着的手下竟不知道给他重新泡一杯。      会议直到最后,洛文启天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白千秋注意到了洛文启天的失常,很是诧异洛文启天为什么那么在意自己的这名义子。      会议结束后,白千秋邀请洛文启天共进午餐。洛文启天的眉头从打看见天河那刻起就拧着,一个上午也没松开,不理会白千秋的邀请,洛文启天只是说:“我不管白法官是怎么认的义子,这个人是……是我的手下,哪天白法官再去我的府上做客吧,我现在要带他回去了。”说完,洛文启天就走到天河身边,不顾身份的拉起天河的手往外走。他怕一松手,就会又失去天河。他真的不想再失去天河了,那滋味太难受了。      可洛文启天迈开步子后,却发现根本拉不动天河。天河死死的站在原地,无比忠诚的守在白千秋身后。      “天河,和我回去。”洛文启天沉下了声音,心里却是酸楚。      还是拉不动。      “会不会是司令大人认错人了?”白千秋诧异的看着洛文启天。      “不会。”洛文启天笃定地说。      “临风。”      “回义父,孩儿在。”天河恭敬的答道。是白千秋要求他这么称呼的,天河对自己的过去一片茫然,他只知道白千秋告诉他应该这样称呼。如果他不这么称呼,他一直以来爱着的那个人就会生气。      听到从天河说出‘孩儿’这两个字,洛文启天的心猝然一颤,又麻又痛。      “司令大人说你是他的手下,这是怎么回事?”白千秋问道。      天河这才抬起头看向洛文启天。      洛文启天见天河终于看自己了,竟激动得手指颤抖,用他力抓着天河的手没有松开。昨天还沉浸在天河可能已经不在了的痛苦中,今天竟然就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这个人,上天真是待自己不薄。虽然神色保持着人前惯有的威严冷傲,可洛文启天眼中的期待却是遮盖不住。      看着天河,洛文启天既心疼又愧疚,他要带天河回家,回家后一定好好疼爱自己的这个儿子,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误。      可天河只是看着洛文启天,神色由最初的茫然,转变为不解,到了最后,天河竟无比惊慌的甩开洛文启天的手,猛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不想变成怪物。”天河退到距洛文启天三米外的地方,猝然给白千秋跪了下来。“请家主大人责罚。属下不想变成怪物。”      白千秋愣住了,义子真的是在同自己讲话?可是自己怎么听不懂呢。      洛文启天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天河……”洛文启天往天河的方向走了几步。可不等他靠近,天河就拼命的往后退,始终保持和洛文启天三米的距离。跪下后,天河再次对白千秋说:“请家主大人责罚!属下不想变成怪物。”他不想变成怪物,他只想留在爸爸身边,哪怕是个仆人也好。      洛文启天愣在原地,脸色比刚刚难看百倍。      “司令大人,很抱歉,犬子无知,让您看笑话了。”白千秋不明白天河怎么突然神志不清了,这一个多月里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为了不惹怒洛文启天,白千秋冷下脸命令道:“还不掌嘴!向司令大人陪罪!”      “是。家主大人,请您别生气。”天河抬手搧自己耳光,机械的抽打着,每一下都用了最大的力道。就在洛文启天怔愣的时候,天河的嘴角已经淌下了血水。      “住手!”洛文启天实在看不下去了,如今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折磨。      可天河似乎只听命于白千秋一个人,根本不理会任何人的命令,依旧自虐式的抽打着自己的脸。      “住手!”洛文启天沉稳有力的声音此刻颤抖无比,看天河这样,他都要心疼死了。他感情崩溃决堤前,他从来不知道天河可以这样轻易牵动他心里最柔软、藏得最好的那根弦。      白千秋没想到洛文启天会突然高声喝止,正准备示意天河停下时,就挨了洛文启天一个耳光。      “让他停下,你到底把他怎么了?”看着白千秋,洛文启天一字一顿的说,眼神犀利无比,浑身散发着的气场透出毫无弱点的强大。      虽然年龄相近,但论身份地位,洛文启天都在他之上。白千秋挨了一耳光,虽然在手下面前有些挂不住脸,可他只能忍下,不能把洛文启天怎么样,甚至连愤怒的表情都需要压抑下去。      见自己的主人被打了,白千秋的手下纷纷去掏武器,可洛文启天的手下比他们更快。但最快的一个人却是天河,众人只是掏枪的功夫,天河就一个飞身,以任何人都看不清的速度和动作将洛文启天手下的人全部放倒。在白千秋的手下掏出枪的时候,天河已经退到了白千秋身后。嘴角的血还挂着,亮晶晶的。      “放肆!”白千秋怒喝道。手下纷纷将枪放回怀里。      天河的动作和速度快得让人瞠目结舌,不仅是白千秋震惊了,就连洛文启天也愣住了,他以前从没注意到自己身边的这个孩子有这样出色的身手。真的是没注意到么,是不想注意到罢了,甚至还让人打压他,以前他也是这样在自己身后保护自己的。想起过去的事情,洛文启天悔恨交加。      “胡闹!”白千秋猛地转身,一脚踢在天河的腰侧。天河吃痛,嘴唇瞬间苍白了下去,但是却站在原地,动也未动。“司令大人的人是你可以打的么?误伤了司令大人你有几条命可以陪?”白千秋显然已是怒火万丈,一脚踢在天河的膝盖上。天河退了几步,轰然跪下。      “是属下的错,请您息怒,属下愿意承受任何责罚,求您息怒。”天河的脑袋疼得厉害,他害怕他的爸爸、他的家主大人生气,他会心疼,他知道自己是一个不孝子,从来没有让爸爸满意过。      “你没错。”洛文启天一步跨到天河身前,蹲下去,小心翼翼的抚上天河的肩,柔声问道:“是不是很疼?我带你回家。”      “回家?”天河笑了,优雅的笑容里洋溢着数不清的幸福。可当他抬起头看到洛文启天的脸时,刚刚的震惊和慌张又瞬间回到了他的脸上。天河猛的往后退,断腿处像被数不清的针同时用力扎着,天河痛得冷汗直流。他退到距洛文启天三米外的地方,不知道是冲着谁,似乎又是对着白千秋说道:“属下知错,请家主大人责罚。属下愿意承受任何责罚。请家主大人息怒。”      “孩子。”洛文启天没想到会是这样,天河所说的每个字都用力戳到了他的心坎上。洛文启天蹲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听到洛文启天对他说‘孩子’的声音,天河惊恐得睁大了眼睛,跪直身子,恭敬中却透着无比的惊慌,天河慌张的说:“请家主大人息怒,请家主大人息怒。”      此刻的白千秋却一头雾水。他很喜欢这个义子不假,刚刚踢那一脚只是为了给洛文启天一个面子,他知道临风那样做是出于对他的保护和忠诚,但他不能纵容自己的义子不把司令大人放在眼里,眼下也是心疼跪在地上无比惊慌的义子,白千秋走过去,对洛文启天道歉说:“司令大人息怒。是在下教子不严,在下回去后一定好好教训他,改日一定登门谢罪。”      洛文启天似乎还不甘心,冲天河伸出了手,“天河。”      可这次刚听到洛文启天的声音,天河就猛地退后,似乎是又想说:“请家主大人责罚。”      洛文启天的手僵在半空,收不回来,伸不出去。      见天河又要谢罪,洛文启天不敢再靠近一寸,被手下扶起来后,洛文启天悲伤的看着跪在不远处的天河,喃喃说道:“别怕,我走,我这就走。”      浑身像是没了一点力气,洛文启天被手下搀扶着往外走。他还从来没这样狼狈过,看天河对他这样,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掏了出来,放在地上用力的踩踏般的痛不欲生。      “临风,是我,是义父。”白千秋扶起还在颤抖的天河,安抚道。      “义父?”天河茫然。      “嗯,是义父,是父亲,爸爸在这里。”      白千秋希望天河可以镇定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心疼眼前这个相识没多久的孩子,但通过接触,他知道这是一个既出色又英俊的好孩子。说爸爸的时候,白千秋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儿子,如果儿子还活着,差不多也是临风这个年纪。      “爸爸在这。”想着自己死去的儿子,白千秋温柔的对天河说。      爸爸……      天河张开嘴巴,用口型机械的重复着这两个字,但他不敢发声,更不敢投注任何感情在里面,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根本不配喊出这两个字。      “属下该死!”说完,天河就要跪下,他知道自己本该连想都不要想这两个字,这会儿竟然用口型比划出了这两个字,他不是罪该万死是什么。      “是爸爸,孩子,别这样,喊爸爸,爸爸就在这里。”白千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死去的儿子说话,还是对天河说话,他只希望听到一声‘爸爸’,他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人喊他爸爸了。      爸爸?声音堵在喉咙里,天河不敢喊。他知道自己喊了这两个字,爸爸会生气,他不想让爸爸生气,只希望爸爸快快乐乐的。      虽然是被人搀扶着,可洛文启天走得还是很慢,听着白千秋和天河的对话,他的眼角闪着泪光。      天河摇头,“不可以,您会生气的。我从来没奢求过不该奢求的东西,请您相信我。”      听到天河的这句话,洛文启天猝然停住脚步,眼角的泪水滑了下来,洛文启天抬手按着胸口,几乎是被人扶抱着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作者有话要说:经不住各种催更的狂轰乱炸,又码了一章T^T ☆、六八   回到白府后,白千秋为冒犯司令大人的事情严厉的教训了天河一番。不过洛文启天对天河的态度让白千秋玩味了很久。听说洛文启天近来身体不适,白千秋特别抽空带着天河一起去探病。      可刚到洛文城堡后不久,白千秋就接到手下的通知,说抓到了嫌疑人,一听抓到了嫌犯,白千秋匆匆离开。离开时他把天河留在了这里,让天河在这里跪着好好向洛文启天赔罪,直到洛文启天为那天的事情消气为止。      天河听命,按照命令跪在城堡外的石板路上,像座完美的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跪着。      也许是把天河忘了,也许是案子的事情太过棘手,白千秋忙起来竟把天河忘了,三天过后,他也没来领走天河。自打回来后,洛文启天就昏昏沉沉的心情很不好,下人不敢为了天河的事情打扰洛文启天,所以谁也没有对洛文启天说过天河跪在外面请罪的事情。      天河听话的跪在这里忏悔,等着家主爸爸接他回去,可是一连三天白千秋都没回来。跪在第三天的时候,天河已经跪不住了。受罚的地方似乎是发炎了,火苗燃烧似的跳着疼,痛得肌肉跟着一抽一抽,三天没吃饭,天河已经不觉得饿了。整个世界都把他遗忘了,不过天河早就习以为常,面带笑容的跪着,只要还活着,就应该笑着感谢生活。      想起那天和天河意外见面时的种种场景,洛文启天就觉得心碎。三天来,他不停的想起过去的事情,最后,他决定公开天河的身份,然后和天河正大光明的相认。      做了决定后,洛文启天决定去找白千秋要人,并安排手下去调查发生的天河身上的事情,他想知道天河为什么成了白千秋的义子。      天河按照白千秋的吩咐跪在城堡后面,所以洛文启天从正门出去时根本没有遇到天河,径直坐上车子走了。      抓到嫌犯后,白千秋顺藤摸瓜,查到了组织头目的藏匿地点,亲自带人去捉拿这群罪犯。      城郊的别墅里,北川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酒抽烟,他听说天河现在在白千秋身边。      “大哥,他们带人杀过来了。”突然,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从门外跑进来,对北川慌张的说。      北川从容的吸着烟,烟圈从口中呼出,姿态非常好看。      “你先带人撤退。”      “可是大哥。”      “我负责断后。”说着,北川看了看墙角处堆积着的量子炸药,不管是谁来,都会有去无回,北川见惯了大风大浪,根本不在乎眼下这点追兵。      等人都走光后,北川掐好时间,走到别墅的天台顶,拿望远镜往远处看。三辆黑色的燃起飞车以幽灵一般的速度飘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北川按下炸药的定时装置,站在天台顶的直升机边,等着迎接那些自不量力的追兵。可当车子停在别墅外的草坪上时,北川惊讶的看到白千秋从中间那辆车子中走了出来。      愣了几秒钟,北川看了眼定时装置的启动时间,距炸弹爆炸只剩三十秒钟了。飞一般的冲下楼,跑到大厅时,北川一个箭步扑了上去,没有一秒的犹豫,他一把扯断了装置上的那根红线,同时别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粗暴的踹来。      北川一个翻身,在众人没看清的瞬间躲到了沙发后面。因为事情太过突然,他没有准备,唯一的武器只有腰间那把普通手枪,子弹只有五颗。      北川没想到白千秋会亲自来,大口的喘着气,显得很不平静。他知道自己这次大概跑不了了,北川叼了根烟,因为没有火,所以没办法点燃那根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北川从怀里掏出钱夹。      钱夹打开后,里面有一张照片,是十几年前的一张旧照片。照片中的白千秋看上去和现在根本没什么区别,还是那样英俊帅气。看着照片中的人,北川眼神复杂,爸爸还是一点没变,想到这,北川将目光落在白千秋肩上扛着的那个孩子脸上,自己倒是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连爸爸都认不出自己了。      看不出北川的情绪是爱是恨,也看不出他的悲喜,几秒钟后,北川将钱夹阖上,手腕一动,将钱夹扔进了壁炉里,就在钱夹落入灰中,砸起无数尘埃的瞬间,北川一个翻身,从沙发后弹起,连续开了三枪,六个人应声倒地,北川从窗户跳了出去。      枪声接连不断地在耳边响起,北川快速的跑着,子弹有的打在脚步,有的从身边呼啸而过。就在北川马上就要逃跑成功的时候,他看见白千秋出现在了自己的枪口前。      “法官大人,快躲开,他会杀了您的。”北川听到身边有人急切的呼喊。      所有人都以为北川会劫持白千秋,他们更想不通白千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北川的枪口下。      就在北川的目光对上白千秋的双眼时,北川握着枪的手轰然垂下。子弹从后面射入腿中,北川身子一晃,跪在了地上。他看到白千秋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随后,他就被人粗暴的按在地上,手中的枪被人踢飞,手臂和双腿被人言情的踩踏。      白千秋见所有人都跑了,只抓到北川一个人,不禁气恼。但想到北川可能是头目,白千秋才消了消气。      一番虐打过后,北川被人捆了起来,押上车子前,白千秋若无其事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法、法官大人……”见白千秋就这么走了过去,北川不满的喊道。      白千秋转过身时,看到白千秋脸上轻蔑的笑,似乎是在嘲笑他。白千秋涵养很好,根本不会和一个马上就要被处死的死刑犯生气,饶有兴致的看着北川,白千秋一脸挑衅,眯起眼睛看着北川。      发现北川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白千秋倒是有些诧异了。      “法官大人是真的、真的,以为我不会开枪么?”北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白千秋挑了挑眉毛,他早就把刚刚的事情忘了,事实上,他的枪已经掏出来了,比北川的速度更快,只不过北川似是只顾着看他,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枪就在手里握着。所以,如果不是北川及时垂下了手,他的子弹早就已经射穿了北川的肚子。      白千秋不理会北川的发问,只是觉得北川的眼神突然变得很诡异。本来不想和北川多说一句话,可北川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很……说不好的一种感觉。      “你为什么做那些事情?激怒我,向我挑衅,煽动贵族残杀斗殴。这对你恐怕没有任何好处。”      纵观北川做的所有事,白千秋只觉得北川对他有莫名其妙的敌意,似乎是在百般的引起他的注意然后再激怒他,好像捉弄他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白千秋恼怒。      见白千秋似乎是生气了,北川笑得很邪魅,“不,我想法官大人其实不知道,我也写过文章称赞您。”      见白千秋面露惊讶之色,北川耸了耸肩,说:“赞美和讽刺都出自我一人之手,想必那期报纸法官大人读起来也觉得很爽吧。”      白千秋的脸色瞬间色变。      “法官大人犯不上和我这种人生气。”见白千秋真的生气了,北川又这么说。好像是真的不希望白千秋生气。      “那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怀着莫名其妙的敌意么。我好像没对你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情,我根本不认识你。”      白千秋很好的压下了怒火,北川说的对,他才不会和这样低贱的死刑犯置气。一个人死前想逞一时口舌之快也是可以理解的,白千秋的胸怀是很宽广的。      不认识我?这难道还不算是过分的事情么。北川气愤的想。      “法官大人自己做过什么好事情难道忘记了么……好吧,其实我不该妄想和一个曾经杀死自己儿子的人谈什么自由平等。我做的这些事情无非是希望受到压迫的人少一些,我本来以为法官大人是那个可以拯救帝国未来的人。看来是我看错了。”北川自顾自的说下去,根本不理会白千秋听到他的话时,脸色变成了什么样。“一个人无情的杀了深爱他的儿子,怎么说这个人应该都是没救了。我居然忘了法官大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北川说得很轻松,完全是一副戏谑的口气。说完后,北川微笑地看着白千秋,笑容中藏着一种高深莫测的情绪。      心里的伤痕突然被人用力扯开,开始流血,其实那个伤口从来没有愈合过。白千秋气得嘴唇煞白,戳一个人心里最软弱的伤,用一个人最不愿意回首的悲催经历开玩笑,就算是和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也不一定会这样残忍的对他。白千秋气得掏出枪,对着北川就开了一枪。      北川痛得呻吟了一声,无力的倒在地上。      “押他回去,看好他。”白千秋的声音颤抖不已,显然是怒火正盛。吩咐完,他就坐进了车里。      被人扔进车前,北川虚弱的瞥了一眼白千秋扬长而去的车子,痛苦的闭上眼睛,因为失血过度,不一会儿他就陷入了昏迷。      洛文启天没见到白千秋,但是也没见到天河。在回城堡的路上,他接到管家的电话,说天河在城堡后面的石板路上跪着,已经跪了三天三夜了,再不给他吃饭让他起来就会出事了。下了车,洛文启天大步跑到城堡后,一眼就看见了跪在那里的天河。      天河的身子在清风中微微晃动,洛文启天一步步走过去。什么血雨腥风他没见过,什么九死一生他没经历过,可就在这一步步往天河身边走去时,他的心激烈的跳动着,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他的天河会认他么,是不是还会像那天那样,不要,洛文启天觉得受不了。这个时候,他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霸主,也不是那个只手遮天、翻云覆雨的掌权者,他只是一个思念儿子渴望赎罪的父亲。      天河笔直的跪着,失去血色的嘴唇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甚至连干裂露肉的地方也没了任何血色。看到天河微微上扬的嘴角时,洛文启天的胸膛中轰然一响,好像哪里碎了一块。慢慢蹲下去,洛文启天不知所措的抬起手,不知道到底该碰天河哪里,天河美丽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像毫无波动的水面,英俊无双的脸因为疼痛的折磨微微扭曲,洛文启天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天河。”      听到洛文启天的声音,天河的身子一颤。      “您来了,是来接我回去的么?”爸爸终于想起自己了,终于愿意原谅自己了么,其实再多跪几天也没关系,只要爸爸不再生气就好。      “是的,是我。你受苦了。”天河沙哑恳切的声音让洛文启天心碎,如果知道天河一直在这里跪着,他早就……洛文启天恨自己总是让自己的儿子受苦。他鼓起勇气伸手去抚天河俊美的脸,可就在手指还没碰到天河的脸时,天河的双眼恢复了焦距,惊诧的目光直直射在洛文启天的脸上。      “不——”天河喃喃的惊呼了一声。他想往后退,可腿已经没了知觉,所以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双腿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神经,天河脸上的肌肉不受他的控制,本能的因疼痛而痛苦的抽着。“家主大人息怒。”天河恭敬的说,狼狈的退到离洛文启天三米的地方。      洛文启天觉得自己的心都碎成一片片了,儿子怎么会不认他了。      “天河,是我啊。”      洛文启天不甘心的慢慢往天河身边靠,他想抱住天河,将他放在怀里好好安慰。      可就在洛文启天的手伸向天河时,天河瞬间吐了一大口血,血溅在洛文启天脚边。天河捂着胃,仰面倒了下去,洛文启天傻眼了,他猜到这也许是他用天河做试验后,天河落下的后遗症。      就在洛文启天抱起天河,慌张喊人要为天河喊医生时,天河清醒了过来,捂着胃,他吃力的挺起上身,看到洛文启天抱着自己时,天河惊慌的从洛文启天怀里挣脱开,摔倒在地上。努力跪好,天河不停的说:“是属下冒犯了,属下罪该万死。属下……”      “你认出我了?”      天河抬头看了洛文启天一眼,看到洛文启天眼中的泪水时,天河像被人抽去了魂魄般的发愣。      就在这个时候,白千秋大步走了过来,他本来以为天河早就回去了,可回到宅邸时根本没看到天河的人,他这才刚想起来天河还留在洛文城堡。      “临风。”看到天河嘴边的血,白千秋惊讶于天河惨白的脸色,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属下罪该万死,属下冒犯了家主大人。”天河一个劲的对洛文启天道歉,像是冒犯了自己的天神般自责不安。      “临风,和我回去吧。”白千秋抚着天河的背,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儿子,无限温柔。      洛文启天还想往前走,可天河不断道歉,连白千秋都看不下去了。最后,洛文启天只得伸出手,安抚性的说:“好,好,我不过去,我不靠近你。”爸爸不靠近你,别再这样了,不要。      “司令大人已经消气了吧,那我就带临风回去了。”说完,白千秋让人背起痛苦不安的天河,对洛文启天行了一礼后,消失在了别墅转角处。      “我不靠近,好孩子,别怕。”看着天河消失的方向,洛文启天喃喃自语,神色极度悲切。      就在洛文启天怅然转身的时候,他看到拉尔法在不远处跪着,正用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拉尔法的脸上还缠着一些绷带,可大部分的容貌还是恢复了。      “拉尔法,你做什么?”洛文启天喝道。难道拉尔法想自杀?洛文启天大惊失色。      “放下枪,放下。”说着,洛文启天往拉尔法身边走。可拉尔法见洛文启天靠近,流着泪说:“求您不要过来。您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放下枪!快点!”洛文启天命令道,怒容满面。他知道一个不小心,枪就会走火。他只希望拉尔法快些放下枪。      就在这时,洛文启天听到身后传来踉跄的脚步声,一回头,是天河。    ☆、六九   刚一回到首都星,倾城就收到了手下队员的简讯,将鹰取烈护送回家后便立即去执行任务了。      任务完成后,他需要整理出书面文件向鹰取烈汇报。整个下午倾城都坐在房间的桌子边伏案书写,一遍一遍的修改,唯恐字迹不够漂亮用错一个词会惹鹰取烈生气。      就在倾城伏案凝神的时候,鹰取烈走进了倾城的房间。见倾城写得认真,鹰取烈屏息凝神,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慢慢走到了倾城身后。他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他的焰儿如此专注,专注到有人进来都没发现。      见倾城是在写提交报告,鹰取烈笑了笑,笑过之后竟开始心酸。明明就是形式化的东西,倾城何必如此认真呢。倾城每次完成任务后都按照要求会写报告,可是他根本看也不会看,鹰取烈突然觉得自己一直都在践踏儿子的心血,儿子如此认真的写这些报告,他非但没看过一眼,甚至会直接把这些报告顺手扔进垃圾桶。      鹰取烈站在倾城身后,突然将身子压了下去,双手撑在桌子上,完全将倾城罩在了身下。      倾城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人,看到鹰取烈手上那枚属于大帝的玄铁戒指时,倾城猝然放下笔,转身就要下跪。鹰取烈知道倾城会有什么反应,及时按住倾城的肩,慢慢俯□子,几乎是与倾城的脸贴在了一起,说:“在写报告么?”说完,鹰取烈才移开自己的脸,侧目看了一眼倾城。      见倾城的反应很不对劲,鹰取烈吓了一跳。      趁鹰取烈失神起身的瞬间,倾城一个反身跪在地上,修长的睫毛不断颤动:“属下不知大帝进来,怠慢之处,还望大帝狠狠责罚。”倾城跪在地上,不断责备自己的大意,自己竟然不知道爸爸已经进来了。竟然大意成这个样子。      鹰取烈知道自己一定又让儿子受惊了,在心里叹了口气。鹰取烈伸出手,对倾城说:“焰儿快起来。”见倾城面色苍白、神色恍惚,鹰取烈担心倾城又会惶恐的说“请大帝相信倾城”,索性不给倾城开口的机会,鹰取烈直接说:“倾城,你知错么?”      这才是倾城熟悉的话。      倾城恢复了冷静,跪直身子,恭敬的说:“属下知错,是属下大意出错,怠慢了大帝,请大帝狠狠责罚。”      鹰取烈也不管倾城认错的话对不对,指着自己的大腿说:“知错了就在这里趴好!”      倾城诧异的看着鹰取烈所指的地方,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满眼困惑。      “我的命令你不听了么?”鹰取烈佯怒。      “属下不敢。”倾城垂下眼睑,无比恭敬。      “解皮带。过来!”鹰取烈耐下性子,循循善诱。      倾城再一次困惑了,他不知道爸爸想做什么,如果是惩罚,从来没有这样惩罚过啊。倾城不敢靠近,生怕对爸爸有一点不敬,从抽屉里拿出鞭子,倾城捧给鹰取烈。      鹰取烈看看鞭子,又看看倾城,突然拿过鞭子,抬手一甩,将鞭子扔出了房间。      “过来。”鹰取烈沉下口气,道。      倾城知道不能让鹰取烈再等,咬咬嘴唇,解开皮带,走了过去,却是不敢趴在鹰取烈的腿上,他怎么敢啊。      看出了倾城神态的为难和犹豫,鹰取烈亲自动手,一把扯下倾城的裤子,连同内裤一块扯了下去,将脸红无比的倾城瞬间按在自己腿上,鹰取烈抬手就要打。见倾城身子僵硬,鹰取烈喝道:“老实待好,这是命令。”他知道如果不用命令压着倾城,倾城一定会马上跳起来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看见倾城满是伤痕的臀部,鹰取烈的手僵在空中,片刻后才颤抖着拍了下去。      啪——      手掌拍在倾城布满伤痕的臀部,鹰取烈含泪责备道:“你是在和我怄气么?”其实他知道倾城根本不会和他怄气,倾城一定是没被爱过所以才不敢往好的方向去想,可倾城越是表现得惶恐,鹰取烈心里越难受。      “属下不敢。”倾城不知所措的说着,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爸爸这是……这是在……      “还敢自称属下?还说不是和我怄气?”鹰取烈又拍了几下。手上的力道加重了。      “属下……”      “还属下?”说着,鹰取烈继续拍打。不刻,手心便开始热辣辣的疼了起来。      倾城似乎明白了一些,眼眶又酸又涩。可他还是不敢相信,心跳在加速,快得让他呼吸不畅。      “焰儿,你还是不想原谅爸爸么?”鹰取烈看着倾城皮肤上被自己打得红红的一片,悲伤的说着,似乎是自言自语,这句话他憋了好久,今天终于有勇气说出来了。      “焰儿,过去的一切,都是爸爸的……错,爸爸现在明白了……你,愿意,和爸爸重新开始么?”鹰取烈用手抚着倾城皮肤上的一些旧疤痕,声音很轻,他不知道该怎么抚慰儿子受伤的心,儿子心里一定充满了这样的疤痕,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抚平那些伤疤呢?也许永远无法抚平吧……鹰取烈竟难过得想哭。      见倾城没有反应,鹰取烈犹犹豫豫的将手放在了倾城的头上。      “焰儿。”鹰取烈不知道怎么安抚这个被自己伤得千疮百孔的儿子,除了轻轻唤着这个被岁月尘封了很久的称呼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轻轻扳起倾城僵硬的肩,鹰取烈希望倾城看着自己,他还有很多话想和儿子说。      “焰儿……”鹰取烈扶起倾城,见眼泪已经挡住了倾城漂亮的眼睛时,他除了哽咽,更是一个字也呼不出来。      “大帝……”倾城不敢让鹰取烈这样抱着他,比起惊喜,这份巨大的恩赐给他的更多是震撼,无法承受的震撼,他彻底震惊了。根本无法立刻适应,尽管热泪盈眶,但十几年来的奴隶立场,让他条件反射的继续对鹰取烈再次下跪。      见倾城继续这样恭敬的对自己下跪,鹰取烈浑身无力。儿子这是在用行动告诉自己,他不原谅自己。明明早就做好了儿子不会轻易原谅自己的准备,为什么此刻真正面对时,心里的疼痛还是如此剧烈呢,鹰取烈怆然。      “焰儿。”鹰取烈鼓足了一切勇气,想对倾城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大帝。”倾城吞下眼泪,大胆的捧起鹰取烈的手,看到鹰取烈通红的手掌时,倾城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一滴滴的砸在鹰取烈手心。      见自己的眼泪打湿了鹰取烈的手,倾城惊慌的用手擦去鹰取烈掌心的眼泪,生怕自己的眼泪会弄脏鹰取烈的手。他记得爸爸嫌弃过自己脏。      “焰儿,喊我一声爸爸。”鹰取烈用手捧起了倾城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次倾城没有再像那次那样躲开,似乎是傻了,倾城的泪水越溢越多,顺着鹰取烈的手背往下流。      突然,鹰取烈想起了什么,咽下流到嗓子眼里的泪水,他吩咐下人去取东西。几分钟后,下人捧着东西进来了,鹰取烈接过来让下人退出去。      颤抖的打开精致无比的盒子,鹰取烈笑着擦去倾城脸上的泪水,随后拿出了盒子里的东西。      将金光闪闪的王冠戴在倾城头上,鹰取烈笑得有些悲伤:“焰儿,那次爸爸说如果你能杀死MTM就送你一件礼物。这就是爸爸送你的礼物。”见倾城渐渐瞪大被泪水浸泡着的眼睛,鹰取烈蹲了下去,保持和倾城一样的高度。看着倾城优雅俊美的脸,鹰取烈的声音开始颤抖:“焰儿,你不是奴隶,你是王子,是帝国的王子……是爸爸的王子。”说完,鹰取烈对倾城温柔的微笑,边笑边流泪。      倾城似乎是窒息了,看着鹰取烈,苍白的嘴唇不停的抖动,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不许再说什么‘倾城不敢’,再说爸爸就不轻饶你。”鹰取烈宠溺的说。将不懂反抗的倾城小心翼翼的搂进怀里,鹰取烈喃喃的说:“焰儿,爸爸不会再伤害你了。”      “啊……”倾城终于吐出了一点声音,可除了一声不成字句的‘啊’,倾城什么都说不出来。鹰取烈以为倾城是被突然的幸福吓傻了,可几秒钟后,鹰取烈才恍惚过来,猛的将倾城从自己怀里分开,鹰取烈震惊的看着倾城,慌张的说:“焰儿,和爸爸说一句话,说话啊!”      可倾城只能动口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声带不会震动了,似乎是失去了发音的功能,他不会说话了。      洛文启天猛地回头,正好看到天河。      天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跑回来,就在他听到洛文启天无比惊慌的说让人放下枪的时候,他心神一震,不受控制的跑了回来,似乎是出于一种保护一个人的本能。他只知道洛文启天的声音是惊慌的。      “父!”拉尔法猝然说:“是我让您失望了!我知道不管怎么做都没办法挽回那些过错,父,请您好好保重。”说完,拉尔法闭上了眼睛。      洛文启天知道拉尔法接下来要做什么,一个垫步冲了过去,要抢拉尔法手里的枪。      就在洛文启天扑向拉尔法,身影闪动的瞬间,天河的脑海一片震荡,无数的画面从眼前晃过,天河猛地摇头,整个世界都开始晃动,在他眼前摇晃,他的身子如同钟摆般摇摆不定。      洛文启天冲向拉尔法的每一帧动作都清晰的落在了天河眼中。      拉尔法似乎是预料到了洛文启天会过来阻止他,所以不等洛文启天踢飞他的枪,他就跪着退后了数步。洛文启天见没有踢到拉尔法手中的枪,慌忙之下反扳拉尔法的手腕,抢夺的同时,枪口竟不知不觉对准了洛文启天的身体。拉尔法的手指无意扣动扳机的瞬间,天河已经冲到了洛文启天身边,他猝然醒悟。    作者有话要说:T^T求动力~~~ ☆、七零   手指下按,枪声惊起了城堡后身树林中无数的飞鸟。      洛文启天被天河推开,踉跄的瞬间,只觉脸颊一热,粘稠的血喷射到脸上,在鲜红色的视野中,他看到天河打飞了拉尔法手中的枪。同时,天河颈部喷着血,手枪落地的瞬间,天河对着洛文启天猝然跪下,倒在了地上。      拉尔法脸上也被溅上了鲜血,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天河,他不相信,他拿的明明是把空枪,怎么会射出了子弹。      听到枪声,白千秋跑了过来,见洛文启天脸上有血,白千秋愣了一下,下一秒,他就看见了倒在血里的天河。      “临风!”白千秋跑了过去。扶起天河,慌忙的用手按着天河颈部的伤口。      天河似乎没有昏迷,还有意识,只不过他已经没力气将视野打开了。似乎是寻找着什么人,天河努力的挺起上身,从白千秋怀里撑起,可还没有看清洛文启天在哪,他就重重的倒了下去。      炽热的血液已经丧志了刚刚的温度,从洛文启天脸颊上蜿蜒滑下,汇聚到下颌处。所有的迷茫、震惊和踟蹰都消失了,他将心里涌动着的令他头脑变得一片空白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块块不大的碎片,‘咕咚’一声咽进了肚子里。他大步冲了过去,将天河从白千秋怀里抢过来,步伐不稳的往城堡里跑,边跑边喊人。      洛文启天将天河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用手按压着天河颈部的破口处,仆人也跑了过来,手忙脚乱的为天河按压着近心端处的动脉血管部位。      “不要死,不要死。”洛文启天对着微睁着双眼的天河说,几乎是恳求着不停的说:“好孩子,不许死,不要死,不许死,不许死……”      洛文启天的脸在天河的眼前由清晰变模糊,再由模糊变清晰,天河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变得扭曲晃动,受伤前脑海中想起来的东西,又模糊虚无了。他好像知道了洛文启天是谁,又好像一无所知,血喷出来的时候,冲到脑海中的记忆瞬间模糊……天河动了动白纸一样颜色的嘴唇,似乎是有话想对洛文启天说。      除了天河,洛文启天谁也看不见了,眼泪毫无征兆的从他素来冷峻的眼眶中溢出,他现在就是个马上会失去儿子的父亲,见天河想说话,他颤抖着往天河脸边靠。      “您到底……是谁?为什么愿意……对我这么好?”天河费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完整。为什么自己本能的希望这个人不要受到一点点的伤害、本能心甘情愿为这个人承受所有伤害?为什么这个人对自己这么好?还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在意自己的生命,在意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天河的话简直让洛文启天无法承受,他觉得自己要痛死过去了。自己什么时候对他好过?连枪子都是他替自己挨的,只因为自己告诉他‘不要死,不许死’,他就感动成这个样子么。洛文启天痛得连天河的伤口都按不住了。      没等洛文启天说话,天河就因失血过多彻底晕了过去。      在洛文启天抱着天河从外面跑进来时,俊就在楼上看到了。慌忙的跑进自己的房间后,俊手忙脚乱的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根针剂。跑下楼时,他差点摔了一跤。推开医生,俊不由分说的就将针头捅进了天河颈部的伤口处,一管针剂迅速的打了进去。      “爸爸!”俊如释重负的扔下针头后,这才注意到身后面色灰白的洛文启天。“爸爸,您怎么了?”俊扶着洛文启天僵硬的手臂,惊惶无措。      “司令大人,血库没有为他准备过血。”医生焦急的对洛文启天说。好在那颗子弹没有射破天河的颈总动脉,而是伤到了颈外动脉,否则就在洛文启天抱着天河跑进来的这段时间里,天河恐怕就已经死了。      洛文启天这才回过神来,伸出手臂说:“我的,我的。”      “爸爸!”俊愣愣的看着洛文启天,不懂洛文启天在说什么胡话。      一脸焦急的白千秋这会儿也愣住了。      “爸爸,相信我,他不会死。我把为霆准备的那管药打给他了,放心,您放心。”俊以为洛文启天被天河的血吓到所以才说胡话。那管药是他为霆研究出来的,虽然天河成了第一个实验品,但情急之下,俊没有任何办法,只想着那个东西能救人。      “俊,他是你哥哥,是我的儿子。”洛文启天说的无比笃定,不等医生同意,他就自己将针头插进了手臂,鲜血瞬间冒了出来。      “爸爸!”俊愣了一下,没时间再追问,见洛文启天流血了,俊一把拔下洛文启天胳膊上的针头,对医生说:“去血库取为我准备的血,你们只管救人,别的什么都别说,更不许多问。”说完,俊就把自己的胳膊送到了医生眼前,“快去血库取血,这会儿先用我的血。”然后不等洛文启天阻拦,他就自行为天河输血。      “爸爸,他不会有事。”俊扶着洛文启天颤抖的肩,不断安慰。洛文启天失态的样子让他既震撼又难过。见白千秋还站在不远处,俊对白千秋颔首致礼,用眼神向白千秋表示,希望白千秋不要对今天的事情有什么误会。      可白千秋好像并不太在意天河和洛文启天的关系,他的脑子里回荡着死去的儿子的笑脸。白千秋失神的往后退步,就在这时,他收到手下的电话,说北川招供了,想要见他。      等到天河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一些,白千秋就先回去了,他要立刻为北川治罪,要对伤害贵族的罪人处以死刑。只有工作,才能让他暂时忘记失去儿子的痛苦,让他不再去想那痛彻心扉的过去。      天河的衣襟被血染红,半敞着,满是伤痕的胸口被血迹污染得不成样子,没有被血染到的地方可见刺眼的苍白色。胸膛几乎察觉不到任何的起伏,心电测试仪的传感器贴在胸口,天河很安静的躺在沙发上。      这是洛文启天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温柔而悲伤的凝视着他的私生子。      他失魂落魄的坐在天河身边的沙发上,目光落在天河戴着的呼吸罩上,一动不动宛若木偶般任凭仆人小心的帮他擦去脸上的鲜血。刚刚医生告诉他,天河的机体严重受损,就算这次活了下来以后也活不了多久。      俊不知道能说什么,天河的身份显然惊到了他。天河一直是自家的仆人,怎么会……就在俊理不清思路不知道该和洛文启天说什么的时候,洛文启天推开家仆,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悲催的天河真是命途多舛……不过马上应该就会有糖了吧,嗯,不出意外应该是的【对天河这种孩子来说得到糖的一路肯定会很艰辛的】。噗,天河这一生一直为洛文启天做着各种努力和牺牲OTL 。时常觉得,天河就应该飞出银河系,自己夺权当国王去,然后再带兵把飞鹰帝国灭了,囧…… 抱歉,下午暂时不码字了,去写病例分析了,T^T哭,不会写肿么办…… ☆、七一   鹰取风很疑惑洛文启天为什么会突然来看自己。      示意洛文启天坐下后,鹰取风命人给洛文启天上茶。为洛文启天泡茶的是一位相貌十分俊朗的年轻人。为洛文启天恭敬的奉上茶水,年轻人的喉结不安的滚动着。      “未铭,你的眼睛长在司令大人脸上了?”      见楚未铭一直盯着洛文启天看,鹰取风一脸沉肃的取笑道。      未铭耳根一红,撇撇嘴,似乎是嘟囔着说:“不敢。”然后,就退回到了鹰取风身后。      站到鹰取风身后时,楚未铭时不时的偷偷看向洛文启天。见洛文启天眉宇之间似有悲戚,未铭也跟着拧紧了眉头,好像是在替洛文启天难过一样。      “天儿,你是稀客啊!”鹰取风转动着手里的酒杯,手指一上一下敲打着沙发扶手,犀利的目光饶有兴致的看着洛文启天,他知道洛文启天必是有事来找他。      洛文启天为了天河,不得不向鹰取风开口道:“劳烦义父将当年MTM的设计档案借孩儿看看。”      “哦?”鹰取风挑了挑眉毛,靠在沙发背上,眯起眼睛打量着一身凛然的洛文启天,似笑非笑的说:“这会儿天儿的嘴巴倒是甜,一口一个孩儿义父的说着,当年怎么就忍心将为父赶出帝国呢?”      见洛文启天面露尴尬之色,鹰取风欣赏似的看着洛文启天那张成熟英俊的脸。岁月将洛文启天雕琢得更加完美,魅力无双,连早生的白发也是这样意气风发。      鹰取风抚着自己的霜鬓,优雅的薄唇轻轻上扬:“算了,为父早就看开了当年的事情。天儿怎么突然想起MTM了?”设计方案可是机密。      洛文启天查出了那次是谁带走了天河,他知道天河不认识他也和鹰取风有关系。      “义父!”洛文启天押下一口茶水,胃壁在茶水的暖流之下舒畅的收缩了一下,洛文启天缓缓的说:“义父为何要屏蔽天河对我的记忆?”      鹰取风没想到洛文启天会提起这个话题,不带任何含义的笑了笑,鹰取风说:“觉得那孩子跟着你有些可惜。他为你做的够多了,也该换换主人了。”      茶杯重重的砸在桌面,发出突兀的声响。      见洛文启天面有愠怒,鹰取风倒是不生气,依旧从容的说:“怎么,你又觉得那孩子好了?想让他回到你身边?可是记忆……”      “他活不了多久了。”洛文启天颓然的说。      鹰取风也是一愣。      “当初我用他做过MTM引体实验,不知道他的机体损伤和这件事有多大的关系,所以我需要MTM的全部资料,小到一个双螺旋结构,我都需要!”洛文启天一定要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见洛文启天势在必得,鹰取风不急不缓的放下手里的酒杯,转过头看了楚未铭一眼,见楚未铭殷切的看着自己,鹰取风用眼神责备他:你这小子,居然学会了胳膊肘往外拐?      “他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鹰取风转过目光,对洛文启天说,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见洛文启天面色阴沉,鹰取风继续敲着沙发扶手,目光也跟着阴冷了下去:“他是死是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为父从来不知道天儿这么体恤下属!”      “有关系!”洛文启天挺直上身,目光幽深。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跳动着幽幽蓝光。      “喔?什么关系?”鹰取风被洛文启天怆然又确定的样子吸引住了,不禁问道。      洛文启天的胸膛有序=的起伏着,泛着淡淡苍白色的薄唇轻启又阖。      见洛文启天眼中有晶莹闪动,鹰取风停住了敲击扶手的手指,诧异的看着洛文启天。      半分钟后,洛文启天恢复了自制力,攥着拳头对鹰取风说:“天河是我的儿子。”      听到这句话,不仅是鹰取风一愣,就连鹰取风身后的楚未铭也愣了。      “哈哈!”鹰取风笑了,抛开了素来冷傲的表情,他笑得很爽朗。片刻后鹰取风说:“天儿是和为父开玩笑么,天河不是你的仆人么!”      “不是,他不是仆人,是我的……我的,儿子!”      鹰取风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拧着眉头问:“儿子?私生子?”因为是私生子所以才只能是个仆人,这是鹰取风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沉重的身子跌回沙发里,洛文启天痛苦的闭上眼睛,承认道:“是。”时至今日,他终于鼓了勇气,选择不顾一切的面对这一切。      “你含着的眼泪是你脑子里进的水么?”鹰取风怒道:“我一直认为你比烈儿沉稳睿智,怎么也和他一样在孩子身上犯糊涂?”鹰取风站了起来,含着怒火,四下里看了看,将手插进口袋,然后又用手捋了捋有型的头发,随后一指,对脸色不佳的楚未铭的说:“未铭,去拿我的鞭子!”      楚未铭一惊,看了眼坐在沙发上,不为外物所动的洛文启天。有些为难。      突然,楚未铭求道:“请风爷饶了司令大人!”说着,跪了下去。      鹰取风双手插在口袋里,笔挺的身姿英伟摄人。“未铭,你起来!”      洛文启天从来没见过楚未铭其人,见这个孩子愿意为自己屈膝求情,更是诧异不解。      俯瞰着依旧跪地不起的俊雅青年,鹰取风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无奈的说:“未铭啊你求情也没用,你爸爸来找我要东西,这东西我可不会白给他。嗯,这些年幸亏你爸不知道你的存在,否则,你也会是天河那孩子的下场。”然后,鹰取风挑眉瞥了眼怔住的洛文启天,对楚未铭笑道:“未铭,你看,你爸他吓坏了。”      白千秋没顾上换衣服就去审讯室见已经招供的北川。      进去时,北川刚被人从刑架上放下。白千秋皱了皱眉,没想到手下动了那么重的刑,命令人把北川扔在一边的地毯上,白千秋就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鉴于你马上就会被帝国法院处死,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在死前将遗愿交待了。”      说完,白千秋勾着嘴角,以一副宽大悲悯的神态看着躺在地上不断喘息着的北川。      “是……是么。那我,真的,需要,好好感谢,法官大人了。”尽管虚弱不堪,北川也没忘时刻讥讽白千秋。      白千秋用鼻子哼了一声,不想和一个快死了的人计较。      “法官大人,我想和你……单独谈谈。这个要求……”北川按着被白千秋用枪打伤的地方,疼痛让他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      “法官大人,他会伤害您的!”手下急忙提醒,他们知道北川是个危险人物。      白千秋摆摆手,示意手下都出去。      门关上后,白千秋将手下留给他的枪放在了一边,坐在椅子上,他居高临下的对北川说:“好了,现在就你我二人,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北川翻了个身,这才抬起头,将目光落在白千秋身上。见白千秋身上有血迹,北川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随后,北川无力的趴在地上,说:“我想喝口水。”      见白千秋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北川知道自己提了一个无礼的请求,他高高在上的法官爸爸,怎么会给一个犯人倒水呢。北川笑自己愚蠢。      “什么时候处死我?”北川不想让他们的最后相处以沉默告终,便换了个话题。      “随时都可以。”白千秋说的很自然。      北川笑了笑,“生死权在你手里,我知道。”一直都是你在操纵我的生死。北川苦笑。      “我的时间很宝贵,你要是没有别的话想说,我就走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北川的眼神,白千秋觉得有些头晕,一个模糊的,熟悉的影子在他眼前晃动。      “给我倒杯水可以么,一杯水而已!”北川的音调突然升高了。      见白千秋瞪着自己,北川突然将脸埋在自己的手里,浑身抽动。      “这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这有什么过分的……你做过的那些事比这些过分好几百倍。”北川的声音很沉闷,像是从地狱深处反声上来的。      片刻后,白千秋听到了北川的哭声。他诧异,这还是他知道的那个叼着烟、转着枪,一脸戏谑挑衅的激进分子么。      感到脚步声靠近,北川抬起了脸,满脸的泪水。见白千秋将杯子放在自己手边,北川突然抓住了白千秋收回去的手。      白千秋神色一凝。      “马上就好。就让我握一会儿,求你。”北川哆哆嗦嗦的说着,握着白千秋的手,就像个犯病的瘾君子那样颤抖着身子。      可白千秋不为所动,用力甩开了北川的手,他还没这样被人冒犯过。北川残破的身子被白千秋巨大的力道微微带离地面,白千秋的手抽离的瞬间,他的身子重重砸回地面。满身的伤口瞬间被撕开,鲜血流了出来。北川痛得在地上直抽搐。      白千秋见北川如此痛苦,心里竟有一瞬间的心疼,意识到自己在同情这个罪大恶极的犯人时,白千秋气恼极了,一脚踢翻了放在北川手边的水。      北川痛得没了任何力气,只能趴在地上喘息,努力的呼吸。白千秋的举动让他渐渐清醒了过来。      “我,我忘了,法官大人是一个杀死自己儿子的人……我居然觉得法官大人,会有,有一颗怜悯可怜人的心……呵。”看着渐渐渗入木板缝隙里的那一滩水,戏谑的神态又重新回到了北川脸上,他的声音虚弱,但是直戳白千秋痛处。      白千秋气得嘴唇发抖,抬脚用力踩踏着地上那点残留的清水,最后清水变浑浊,全部干涸在地上,白千秋还没消气,用力踢了北川几脚,见北川痛得眼神迷离,白千秋才忿然离去。离开前,他扔下一句话:“我不会再见你,你等着行刑吧。”      门阖上后,北川伏在地上,用手摸着被白千秋猜得污秽不堪的那片地板,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北川哭得很绝望,也很放肆,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似乎连心肝肺也要一起哭出来。他知道如果不那样赶走白千秋,他大概会控制不住而对白千秋喊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七二   见鹰取风这么说,楚未铭眼底一黯,偷偷看了一眼无比讶异的洛文启天。      “风爷,请您别再吓司令大人了。”楚未铭没想到时至今日鹰取风还会拿那件事开玩笑。      似乎是欣赏够了洛文启天错愕震惊的表情,鹰取风这才对楚未铭开玩笑说:“未铭不是心疼他了吧?”      “求风爷别再为难司令大人了。”楚未铭一脸恳求,加重了口气。      鹰取风将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捋了捋自己的鬓发。      “风爷,求您给司令大人东西让他去救人吧。”楚未铭继续恳求。      “不行。”鹰取风气洛文启天欺负儿子把亲生儿子当成仆人苛责压榨,因此不依不饶。      “风爷!”楚未铭对鹰取风行了一个郑重的跪拜礼,“未铭愿意替他……”      “够了!”鹰取风不明白这些小辈们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有牺牲精神,不免烦躁。      洛文启天坐在飞往首都星的飞船上,仔细的看着鹰取风给他的MTM设计档案。直到楚未铭将一杯泡好的红茶恭敬的放在洛文启天手边时,洛文启天才想起来楚未铭还在身边。      楚未铭向鹰取风请求,允许他护送洛文启天一段路程后再回去“领赏”。      洛文启天放下手里的文件,看了一眼楚未铭,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的气氛让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尴尬,楚未铭单膝跪地,对洛文启天说:“请司令大人不要介怀风爷刚刚的话。”      洛文启天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在意。他知道自己那个义父向来不会让人好过。反正拿到了MTM的设计档案,目标达成,洛文启天不在乎被鹰取风耍一次,他根本没心思和鹰取风生气,他只想让天河赶快好起来。      “他为什么会说你是我的儿子?”洛文启天瞥了眼楚未铭奉上的红茶,却没拿起来喝。      “这个……”楚未铭面露难色,似乎不好意思说。见洛文启天等着他的回答,楚未铭红着脸将事情的大概对洛文启天讲了一遍。      原来楚未铭从小没有父亲,总喜欢问母亲自己的父亲是谁。后来母亲不耐烦,某天看新闻时就随手对楚未铭指了电视上的一个人,打发楚未铭说这个人就是他爸爸,当时洛文启天正在媒体前向帝国民众宣布帝国的新宪法。楚未铭当时还小,根本没看出来母亲是在敷衍他,就傻傻的当了真。谁知道就在那天晚上,他的母亲出了车祸,楚未铭因此成了孤儿,他的身世也就永远成了谜团。再后来,他长大了,进了军校,执行任务时被人陷害丧失了被洛文启天赏识的机会,后来就阴差阳错被鹰取风赏识带在了身边。可楚未铭一直想着洛文启天就是他的爸爸。后来,鹰取风知道了这件事,帮他去查身世。那个时候,楚未铭已经长大了,知道当年的事情很可能是母亲敷衍他,也许他的爸爸只是某个酒馆里的酒鬼或者赌徒,那些年他竟然真的相信了在酒馆里工作的母亲会让他有一个帝国伟人般的爸爸,他为自己的痴心妄想而羞愧。      听完楚未铭的话,洛文启天不禁唏嘘惊愕,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情节,真是匪夷所思。      那些年,楚未铭信以为真,是真的将洛文启天当了爸爸,默默敬仰崇拜着他,所以后来就算是知道了真相,他对洛文启天也有着一种情不自禁的孺慕之情,所以刚刚他才愿意为洛文启天受罚,给洛文启天上茶的时候才会紧张。      “你回去后……他大概会教训你。”洛文启天大概知道楚未铭为了他向鹰取风承诺了什么。这个孩子完全没立场为他这样付出。      楚未铭笑了笑,满怀歉意的对洛文启天说:“您没有责怪属下和属下的母亲玷污您的名誉,属下已经感激不尽了。谢谢您!”楚未铭将头压得很低,声音有些颤抖:“一切都是属下自愿的,这是属下该为您做的。那些年属下确实在心里将您错认成了……”顿了一顿,楚未铭知道自己没资格和身份说出那两个字。“属下要为玷污您的名誉付出代价,风爷知道,所以他是想成全我,他想帮助我摆脱对您的那份愧疚。”      “我可以帮你找你的父亲。”这会儿,洛文启天不禁也觉得楚未铭是个好孩子,丝毫没有怪他的错认。      楚未铭跪正了身子,不卑不亢的说:“多谢您的好意,风爷一直在帮我找,但是没有任何消息。其实父亲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有风爷,侍奉风爷,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见楚未铭这样说,洛文启天也不再说什么。是啊,就算是最后知道了谁是父亲,又有什么意义,过去的二十几年已经是一片空白,无法补偿。突然多出来一个父亲,彼此又会有什么感情么,恐怕没有。      楚未铭的出现,让洛文启天不禁又想到了天河,如果当年他没有将天河接回身边,天河会不会过得比现在好?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至少可以活得健健康康的。可自己却永远少了一个好儿子。      见快到银河边缘了,楚未铭对洛文启天行了一礼,说:“将您护送到这里,属下也该回去了。”看着洛文启天纤长手指上闪着耀眼光泽的蓝宝石戒指,楚未铭饱含孺慕之情的说了一句:“请保重……属下告退。”      俊从实验室回来后就听说拉尔法去找了天河。急着往天河的房间赶,他刚走到走廊一头,就听见了天河痛苦的叫声。俊大步跑过去,猛的推开天河的房门。      “拉尔法,你做什么!出来!”      俊对拉尔法饱含不满,他不知道拉尔法那天是犯什么病,非要自杀,如果不是天河,那颗子弹一定就射中洛文启天了。本来以为拉尔法已经灰溜溜走了,没想到他还有脸回来,俊很想骂人。      只见拉尔法将套在天河头上的类似钢盔一样的东西取了下去,见天河昏迷不醒瘫软在床上,俊几步迈进去,扯住拉尔法的胳膊就往外走。虽然洛文启天还没对他说清楚天河为什么是他哥哥这件事,但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天河。      “天河!”拉尔法满含期待的喊了一声,“天河,你睁开眼睛,天河,快点。”      “和我出去。”      俊见拉尔法不跟他走,这才看见天河脖子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流了出来。俊顾不上理会拉尔法这个神经病,赶紧喊医生。      “天河,你快醒醒。”拉尔法在一边不停地喊。      俊被拉尔法的大呼小叫搞得很烦躁,向来文雅的他不禁对拉尔法怒吼了一句:“别喊了,他需要休息。”将目光移到拉尔法手中的‘头盔’上,俊费解的问:“那是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帮他把屏蔽的记忆找回来!”拉尔法受不了失忆的天河‘折磨’洛文启天。      俊气得想揍人,扶着额头,让自己平静下来后,俊直视拉尔法的眼睛,含着怒气质问他说:“他刚刚惨叫就是因为你帮他找回记忆时太痛苦才喊出来的对不对。你知不知道这样强行给他洗刷记忆会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差的,你知不知道?”俊实在不想说出天河已经活不了多久的事实。拉尔法的举动简直是胡闹,记忆找回来,天河的身体只会垮得更快!俊气得想打拉尔法一顿。      “我知道他痛苦,但是……但是,但是他痛苦一下就可以想起来了,他不认父,父很难过……”      “你还好意思提爸爸!”俊愤怒的打断拉尔法的话,后怕的说:“你知不知道你的子弹差点害死我爸爸?差点害死我哥哥?”愤怒之下,哥哥的称呼脱口而出。      “对不起。”      拉尔法眼睛中闪动着恐惧,他也不敢想如果那颗子弹射中了洛文启天会有什么后果,只要想着枪口当时对着洛文启天,他全身的汗毛就都竖了起来,背脊发寒,心脏颤抖着的疼。      “我不知道枪里有子弹。”      “你说没有子弹,可是子弹分明就射了出来。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俊瞪着拉尔法,不为他难过的神态所动容。“没子弹你用枪指着自己干什么,是在演戏么?演戏给爸爸看?”俊只觉得可笑。      “不,不是。我只是想试试,试试天河是不是还能记起父,试试他是不是还在乎父。所以特意没在枪里放子弹。我只想知道看到父去抢枪,天河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冲过来保护父!”      俊刚想说‘你脑子里积水了,用这种笨方法’时,就听见了天河的声音。天河醒了过来。      见天河醒了,俊转过身,下意识的搓着手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天河看见俊,情不自禁的笑了笑。笑容虽然虚弱,却无比优雅大气,俊看得呆了一下。      见弟弟愣愣的看着自己,天河吃力的想撑起身子,他必须对弟弟行礼。“属下参见……少爷和拉尔法少爷。”天河最后还是撑起了身子,动作大了一些,脖子又开始流血。      看着天河惨无血色的嘴唇轻启,俊在原地站着,突然恍惚过来:天河的记忆真的回来了?      拉尔法见自己的方法奏效了,大步绕开俊,激动的问天河:“你想起来了是不是?想起来父了是不是?”      天河的脑子嗡的一声,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拉尔法的枪口正对着洛文启天。家主大人?天河下意识的慌张四下张望,见自己正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知道危险早已过去。发现俊和拉尔法都激动的看着自己,天河刚想说话,就感到拉尔法将一个东西套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父的戒指,它应该是属于你的。”拉尔法笑着,心里却十分感伤,“天河,父他认你了。”      洛文启天回城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天河,刚走到走廊的玄关处,就听见天河的房间里传来动静。      拉尔法话音刚落,洛文启天就走了过来。      感到有人走到了进来,天河抬起茫然的目光,正好看见站住的洛文启天。    作者有话要说: ☆、七三   洛文启天乍一看到醒来的天河,竟然屏住了呼吸。静静看着天河,深邃的目光越过重重障碍,直接射进天河清澈的眼底,就那样站在原地,微弱的抖着嘴唇,凝视着天河。      意外的看到洛文启天,天河竟然也在那一瞬间愣住了。他凝望、仰望着洛文启天幽深无比的眼睛,好像忘记了彼此的身份。这样纯粹的凝视,也许只有一秒钟,也许已经持续了一辈子。      猝然,天河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赶紧从床上翻下去,咕咚一声跪了地上。身上连着的线管纷纷断开。天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忘了行礼,竟然如此大胆的忤视了爸爸的眼睛。      刚刚他只顾着看拉尔法戴在自己手上的戒指,竟然浑然不知拉尔法说了什么,洛文启天出现的时候,他还没有回过神。这会儿,跪在地上,天河将拉尔法戴在自己手上的戒指匆匆摘了下来,如果让爸爸看到他戴着那样高贵的戒指,一定会生气的。      天河膝盖磕在地上的声音令在场的三个人心神一震,尤其是洛文启天,直接被那声音震醒了。      洛文启天下意识的抬起手,犹豫了几秒钟,喊出了一句:“天河。”      “是,属下在。”天河慌忙应道,然后跪直身子,行了一礼,无比恭敬的说:“属下参见家主大人,属下一时忘了礼数,请家主大人责罚!”然后,天河将摘下的戒指恭敬的放在了床单上。      俊看愣了,拉尔法也愣了一下。大概是自己说的太激动,所以天河没听到那句话,拉尔法咬着嘴唇,不知道要不要再把话说一遍,可是洛文启天在这,他没有资格和立场去插嘴。而且他真的没脸见这两个人。      见天河恢复了记忆,洛文启天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似乎是太过激动了。虽然喊的是‘家主大人’,但洛文启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亲切,谢天谢地,他的天河终于回来了。      拉尔法看出了洛文启天脸上的欣悦和激动之色,满足的笑了笑,不声不响的从洛文启天身边躬身走过。走过的时候,他知道洛文启天看也没看他。      俊见拉尔法出去了,悄悄招呼医生和护士跟着自己一起出去。只留下洛文启天和天河两个人在房间里。他知道爸爸大概有话想说。      天河诚惶诚恐的跪着,将洛文启天所喜欢的,那种无欲无求的淡漠表情放回到脸上。他不敢再多看洛文启天一眼。把目光移到洛文启天光洁锃亮的皮鞋上时,天河突然想到自己需要为洛文启天泡茶。      因为身体虚弱,所以天河跪行的速度远比以前慢了很多,还没走出房间,他就听见洛文启天喊他。      “是,家主大人,属下在这里。”见洛文启天不说话,天河知道自己一定是奉茶慢了惹洛文启天不高兴了,赶忙自责道:“是属下怠慢,请家主大人稍等片刻。茶水属下这就去泡。”说完,天河将浑身仅剩的力气全部移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吃力的往前行走。      “天河!”洛文启天的声音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他喊住天河,说:“不,不用,我不想喝水。”      天河讶异了一下,奉茶是必须的规矩,从来不是因为主人想喝才要去泡。不管什么时候,保证洛文启天抬手就能喝到温度合口的茶水,这是他的责任和义务。      就在天河讶异的片刻,他又听到洛文启天对他说:“天河,来,回来。”      天河察觉到了洛文启天的声音和以往有些不同,虽然心里担心洛文启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但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再做揣测。只能绝对服从的跪着往回走。      洛文启天的身子如同共振着的弹簧,以一种让人无比痛苦的节律,控制不住的颤动着。看着天河跪地行走的样子,他只觉得心疼。      因为身体虚弱,天河只走了几步,眼前就一阵阵发黑,坚持着不能用手撑地,天河咬紧牙关,最后停在了距洛文启天三米远之外,这是主仆之间最恭敬标准的距离。      洛文启天有很多话想对天河说,可一看到天河恢复了记忆,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是不知道先说心里的哪句话才好。      见天河脖颈上的伤又开始流血,洛文启天无比心疼,走过去,他抬起手似乎是想帮天河查看伤口。      天河见洛文启天抬手,以为爸爸是想教训自己,强迫自己不许闭眼,修长的睫毛隐忍着颤了颤。天河岿然不动的跪着,准备受罚。      洛文启天的手伸到半空时,突然察觉到了天河表情的微妙变化,虽然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可天河的睫毛还是轻颤了几下,看着天河苍白的脸色,洛文启天双腿一软,竟然直接跌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家主大人?”天河察觉到了洛文启天的失常,这才抬起头,惊慌而关切的喊了一声。      洛文启天只是凝视着天河。天河知道自己大概又冒犯了洛文启天,赶紧低下头。恭敬的跪好。      “那天,我一靠近你你就躲着我。”      莫名感伤的声音让天河心头一颤。天河竭尽全力的在脑海中搜索着记忆里的场景,突然,洛文启天痛心的神色在他眼前闪过。天河的心脏剧烈的颤抖着,疼得他说不出话。他似乎是真的躲闪过他的家主大人——有那么一个场景模糊的从眼前闪过。      “对不起,是属下冒犯,求家主大人息怒!”天河赶紧道歉,在心里责备自己。      洛文启天知道天河会道歉,将目光移到床单上的戒指上,对天河说:“把那个拿给我。”      天河回头看到了戒指,戒指在白色的床单上格外扎眼。虔诚的将戒指捧给洛文启天,天河等着他接过去。可洛文启天做了一个令天河窒息的动作——洛文启天将戒指亲自戴在了天河的手上。      啊!天河无比惊讶的扬起目光,就在他还没看到洛文启天的脸时,就听见洛文启天对他说:“……儿子。”      听见儿子两个字,天河本就没有血色的嘴唇骤然失去所有颜色,白得吓人。天河跪在地上,从头到脚,不受意识控制的颤抖着      房间中几乎听不见两个人的喘气声。      “儿子,爸爸……”道歉的话涌到嘴边,可洛文启天试了好几次也没说出来,他被天河的脸色吓到了,握着天河瑟瑟颤抖的手,洛文启天着急的喊了一声:“天河?”      天河这才从僵硬的状态回过神来,喊了一声“家主大人。”      “……好孩子,以后喊我爸爸好不好。”洛文启天素来动听的声音此刻沙哑无比。      洛文启天握着天河冰冷的手,紧紧握住,可那份冰冷还是直接刺上了他的心房。      天河扬起震惊、不可置信的目光,努力了几次,终于低垂下头,语无伦次的说:“请家住大人责罚!请家主大人责罚属下!属下从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天河觉得自己一定是等了妄想症,可他从来没有过什么不可以有的期待,没有过任何愚蠢的念头。      洛文启天猛然失神,松开了天河的手。      天河已经跪好了,跪得笔直,却又惶恐。不知所措的轻颤着手掌,似乎无法相信这只手曾被爸爸那样用力的握住过。      “天河,你是我的儿子。这是事实,不是什么天方夜谭。”洛文启天痛心的说,他没想到天河竟不敢相信这样真切的事实。      天河的身子一直在颤抖,机械的颤抖着,好半天,天河才低声说:“家主大人,属下可以吃一根烟么?”迎着洛文启天惊异的目光,天河喃喃自语道:“属下想,想知道,自己是死着还是活了……”天河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他只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幻觉或者是是不一场梦。      看着语无伦次到说错话的天河,洛文启天的肺腑都是疼的。压抑了将近二十年的感情在这一瞬间汹涌澎湃,决堤而出,洛文启天跪在地上,抱住了身子僵硬得像木偶的天河。      感受到洛文启天怀抱中的温暖,天河瞪大了眼睛,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洛文启天用手抚着天河的背,将浑身僵硬颤抖的天河用力往自己怀里按,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补偿过去的一切。      天河瞪着因震惊而扩大的瞳孔,凝固的血液似乎汇聚到了一起,一起往上冲,激进迸发——颈部的伤口被鲜血瞬间冲破,粘稠的血液从伤口猝然喷了出来。      洛文启天只觉得领口一热,熟悉的血腥气顿时充斥了他的鼻腔。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天河已经倒了下去。      从地牢回来后,白千秋感到身心俱疲,他很想睡一觉。自打他的儿子去世后,他每天就必须靠药物才能入眠,可是今天竟然连药物都失效了,吃了药后,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北川的眼睛连同那戏谑取笑的表情在他脑海中留下了一个可怕的阴影,只要他闭上眼睛就可以看见那模糊的,可怕的,如同幽灵一般的幻影,虽然他知道那些并不存在,不过是他的臆想罢了,可他还是会感到由衷的恐惧和惊慌,畏惧那个影子——神秘的眼睛,那嘲弄的表情,甚至还有那满身的伤痕。好像那个人和他有某种说不清的关联似的。      后来,白千秋索性坐了起来,开始伏案工作,只有疯狂的工作才能让他摆脱过去的噩梦和那个缠绕着他的,幽灵一样可怕的幻影。      渐渐的,他摆脱了那个影子,几个小时后,他处理完了手头的那些工作,突然间又闲了下来。几分钟后,他从书房走出去,来到了另一个房间外。轻拧门把,房门打开了,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白千秋猛的闭上了眼睛,隐忍了一会儿,才走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      丝绒地毯软绵绵的,如同踩踏着天上轻柔的云雾。儿子房间的一切摆设都没有变,十年前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好像儿子随时就会回家一样。照片依旧纹丝不动的摆放在床头边的小柜子上,相框里的儿子笑得那样骄傲不羁,白千秋凝视着照片,慢慢的笑了。好半天,他才拿起相框,略带哽咽的问:“宝宝,你有没有想爸爸?”摸着照片里的人,好像上面的人是活生生的一样,白千秋笑着宠溺道:“宝宝,乖——”      喉间的酸涩感上升的很明显,直到今天,白千秋也不知道儿子当年为何要选择自杀。自打儿子死后,他的生活里就再也没有阳光了。      很久后,等喉间的酸涩感正常的消散后,白千秋弯腰,准备将相框放回去。可他刚弯下腰,相框就从他手中掉了下去,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      白千秋的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左胸辐射性的刺痛,他感到呼吸困难。在他栽倒下去的同时,桌子上的花瓶也被他失去控制的身子带倒到地上,摔碎了。      白千秋走后,北川一直趴在地上,哭泣了很久,这辈子他还没这样哭过。以前不管生活多艰辛,不管想白千秋想得多厉害,他都没掉过一滴泪,最多就是拼命的喝酒吸烟。      白千秋忘记了带走自己的手枪,留在了椅子边的玻璃茶几上。北川吃力的爬了过去,将枪握在了手里。这大概是白千秋留在这里的唯一一件东西,虽然是冰冷的手枪,可白千秋摸过,它就好像有了温度。北川握着手枪,将自己的脸贪恋似的贴在了手枪上。      他不是没机会越狱逃跑,他可以在手下的帮助下跑出银河系,然后再次隐姓埋名,一辈子都不回来,也不会有人抓得到他。可他受不了,受不了远走他乡,受不了一辈子再也无法见到白千秋,那还不如杀了他。      无数次,他差点暴露,差点喊白千秋爸爸。可他还是忍住了,一想到十年前白千秋选择不救他,甚至还派人杀他的那件事,他就忍住了,想到自己满身的伤疤,想到自己这十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就觉得自己恨的对。自己受苦受难时,自己濒死时喊着的爸爸非但没有为他的死而难过,反而在十年里步步高升,以儿子的命铸就了自己高升的台阶。他日日夜夜,想着的、念着的爸爸,他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的爸爸,竟然在他回来后完全认不出他了。想到这里,北川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悲催的天河= =额………………可怜的白千秋父子= = ☆、七四   几天下来,倾城终于逐渐接受了爸爸愿意重新接受他这个令他不敢相信事实,不过虽然相信了,可倾城还是觉得晕晕乎乎,总感觉自己沉浸在一个巨大而虚幻的漩涡里,越卷越深,身子下沉,睁不开眼睛。      虽然鹰取烈承认了他,但也许是出于十几年来的惯性,面对鹰取烈突然给他的疼爱和温柔,他还是会感到不真实,时常怀疑自己的状态是清醒着还是在梦中,并且诚惶诚恐。      由于情绪激动加上受了刺激,倾城得了暂时失语症,无法发声。心急如焚的鹰取烈吩咐医生医治倾城,倾城的一切待遇都恢复到了王子级别。      这天,鹰取烈来看倾城,并吩咐厨房做好沙冰奶给倾城送来,鹰取烈难以相信这么多年后的今天,自己竟然还记得倾城喜欢吃什么。也许从一开自己就没有真的憎恨这个孩子,只是出于某些无法自控的原因和情绪压抑下了本该有的感情,如今,鹰取烈越发明白了这一点。      看见鹰取烈进来,倾城赶忙跪到地上迎接鹰取烈。      眼看倾城迅速跪在了地上,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鹰取烈一脸无奈。看不惯倾城这副奴隶样,鹰取烈沉声说:“你要是再这样,就做一辈子奴隶好了!我不要你这样的儿子。”      鹰取烈一时气愤,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他就不明白了,到了这会儿,倾城怎么还是这副样子,到底要怎么做倾城才能以一个儿子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倾城不是一向最听他的话么,怎么这次就这么难教。      鹰取烈的一句气话对倾城来说却是一道晴天霹雳。他的耳边嗡的一响,大脑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一片空白。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丧失了,哪里还能听出鹰取烈说的是气话。      这场梦这么快就要醒了么。他知道自己丧失了说话能力,可能被鹰取烈嫌弃,所以加倍对鹰取烈顺从恭敬,唯恐哪里做得不好,鹰取烈一气之下会收回允许他做他儿子的资格。他真的害怕这场美梦随时会醒来,醒来后发现一切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大帝,求您原谅倾城。      倾城跪得虔诚,这会儿竟突然对鹰取烈磕起了头。      大帝,求您原谅倾城,倾城知道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孝顺,经常惹您生气。是倾城奢望了、痴心妄想了。哪怕您给的只是残羹剩饭的施舍,倾城也由衷感恩戴德。倾城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从来不敢奢望可以得到只有弟弟才配拥有的那份父爱,从来不敢奢望您的爱,倾城只希望您原谅倾城,不要气坏了身子。      见倾城一个劲儿的对自己磕头,鹰取烈也傻眼了,他不明白这个最孝顺最贴心的儿子怎么会如此折磨他。知道倾城一定是又把自己的气话当了真,鹰取烈的心像针扎般疼,自己怎么可能会再次不要他呢。      将倾城拎起来扔到床上,鹰取烈扒下倾城的裤子,用力拍打倾城的屁股。可看到那上面纵横交叠的伤疤,鹰取烈又突然没力气了。      感到倾城的身子在抽搐,鹰取烈扶起了倾城的肩。倾城双眼通红,眼中却没有泪。      求您别生气,怎么罚倾城都行,请您别不要倾城。倾城愿意在您身边做一辈子奴隶,只要能在您身边就好。      如果倾城可以说话,这句话一定会脱口而出。其实他也想求鹰取烈宠一宠他,爱一爱他,可宠爱的字眼注定是与他无缘的,他连想也不敢想,更不要说说出来了。如果连做爸爸身边奴隶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倾城真的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鹰取烈软下了声音:“委屈了?打疼了?”倾城的眼神十分特别,眼底流淌着的孺慕之情让鹰取烈既窝心又难过,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的捏了一下,疼得发麻。      倾城摇头。他怎么敢委屈,爸爸给的所有都是恩赐,哪怕是鞭打虐待,也是另一种疼爱。只有爱,没有疼。      哪里还敢趴在鹰取烈身上,倾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跪回地板上,跪着去取鞭子。他在鞭柄上缠了厚厚的布,就是怕鹰取烈用鞭子打他时握久了会将自己的手磨红。看到鹰取烈受一点伤,倾城比自己的血流干还难受。      见倾城奉上了鞭子,一副甘心受罚赎罪的模样,鹰取烈知道倾城是什么意思。      “你就非得这样折磨爸爸么?”      倾城的手一抖,眼睛瞪得大大的。      鹰取烈眼中有泪。      “请您原谅倾城,怎么打骂倾城都行,求您原谅倾城!倾城愿意以死谢罪。”他没想到自己竟会将爸爸气得流泪。      以死谢罪!四个字重重敲在鹰取烈心尖上。自己到底是有多残忍,是魔鬼么?会让儿子决意以死谢罪获得原谅。      突然,身上所有血液在那一瞬凝固,鹰取烈眼中的泪滑下,挂在脸颊。他的焰儿可以说话了?      就在倾城张皇无措不停道歉请罪的时候,鹰取烈一把将倾城搂进了怀里,往自己怀里紧紧扣着。他的焰儿可以说话了。      “焰儿,焰儿……”鹰取烈低语轻喃,一脸柔情,哪里还是人前那个冷酷无情的帝国皇帝,抱着倾城,鹰取烈高兴得快要手舞足蹈。      “焰儿,喊爸爸,喊爸爸好么?”      浸泡在鹰取烈请求的声音中,倾城的身子慢慢僵住,从皮肤到组织,再到肌肉骨骼,最后到血管和神经,一节节、一寸寸的逐一僵住,无法动弹。      “您愿意原谅倾城了?”倾城哽咽,他真的害怕这只是一场水中月。梦醒之后,是更蚀骨的痛,那种痛不是他能承受的。      “焰儿,爸不怪你,爸早就原谅你了。焰儿……相信爸爸好不好?”鹰取烈的声音几近哀求。      见鹰取烈流下眼泪,倾城的心像是被无数丝线紧紧勒住般绞痛,鹰取烈的眼泪滑下,丝线越勒越紧,直到扣入心肌,血肉模糊。      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费劲千辛万苦找到的珍宝,在得到的那一瞬间反而不敢去触碰。倾城想帮鹰取烈擦去脸上的泪,却不敢去碰鹰取烈的脸,碰一下都是极大的不尊重。可是他真的心疼。      鹰取烈一脸期待,眼中的泪水宛如镜面,映出倾城的眉眼、鼻子和嘴巴。倾城的嘴渐渐张开,鹰取烈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      “啊……”      “爸……爸……”      倾城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真的可以再喊出这两个字。音节落下的瞬间,倾城的脸被泪水洗礼。      “焰儿,再喊一遍,爸爸还想听,还想听。”鹰取烈抱着倾城,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让倾城喊了多少遍,直到觉得倾城的声音变得沙哑,鹰取烈才心疼的让倾城停下。捏着倾城红透了的脸颊,鹰取烈破涕为笑,轻声问:“刚刚拍的地方还疼么?”      倾城用力摇头,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落,脸颊红得跟眼眶一个颜色,倾城的头无比羞涩的低垂着,几乎要贴到鹰取烈的肩膀上。      鹰取烈用手掌抚着倾城的背,慢慢的帮他顺气,掌心的温暖透过衣服,从毛孔渗入体内,渐渐扩散到全身,随着血流溶入心间。那只掌控整个银河系的手,此刻搂住的是他生命里的另一个最最珍贵的世界。      “是不是不好吃?”      鹰取烈不明白倾城吃沙冰奶怎么也能哭出来,难道是做得不合口味。      倾城轻轻摇摇头,幸福得连手该放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将鹰取烈喂给他的沙冰和着眼泪一起咽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甜,似乎他的爸爸将银河系里所有的糖都放了进去,好甜。      行刑前,北川请求再见白千秋一面。可最终得到的回复却是:白千秋因心脏病突发逝世。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的糖甜了吧。 这两天因为个人原因耽误了更新,向大家道歉。熬夜码了一章=3= 文笔太烂,大大们凑合看吧~~~我闭关修炼去了~~~~灰走 PS:JJ又抽了 ☆、结局   北川在黑暗中坐了一夜。一夜过后,北川请求提前接受死刑。      当天下午,北川被押出牢房。阳光刺眼,青白色的脸在日光下更显得死气沉沉,北川的一举一动宛若死人,木然的迈步,眼中没有半点生气。      就在北川即将被押上车时,一伙人突然出现,开枪打死押解北川的人,以迅雷之势劫走北川。      ……      拉尔法拖着被执事打得不成样子的身子,提着箱子从洛文城堡的大门走了出去。最后看了一眼洛文启天的书房,拉尔法流下两行眼泪,转过头,彻底离开了。      当洛文启天告诉他,他只是天河和俊的影子时,拉尔法终于尝到了心碎的滋味。知道再留下来只是多余,拉尔法自行去刑房领了一场重刑,最后从刑房爬出来时,他只看到了俊,根本没看到洛文启天的半个影子,他知道教父对他真的失望了,教父的爱再也不会给他,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得到那份爱。      最后开车去帝国监狱看看拉维,他决定飞出银河系,去流浪。      ……      天河在被抢救的过程中,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洛文启天承认了他,认他当儿子了。虽然他用了很久的时间才逐渐接受这个事实,但洛文启天确实允许他喊他爸爸了。      周末的时候,听说洛文启天四处找他,他赶紧开车从军队出来加足马力往家里赶。回到家时,他听说洛文启天在房中午睡。      天河脱下西服,按照以往的规矩,给洛文启天泡了一杯红茶,轻手轻脚走进洛文启天的房间后,他将红茶放在手边,在他属于他的那个角落跪了下去,等洛文启天睡醒。      因为不知道洛文启天什么时候才会睡醒,所以只要茶水过了适口的温度,天河就会去重新泡一杯。大概泡到第十杯时,洛文启天醒了。天河不敢说话,他知道自己回家晚了,父亲肯定会生气,所以就低头跪在那里,自行请罪。其实洛文启天睡着的时候,他偷偷看了洛文启天好久,睡梦中的洛文启天神态温柔安详,与他以前所熟悉的那个凌厉万分的家主大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能喊洛文启天一声父亲,对天河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他从没奢望过可以得到像俊和拉尔法才能享有的那种父爱,只要可以经常看到洛文启天,可以时刻跪在洛文启天脚边伺候他,天河就觉得人生已经很圆满了。      洛文启天醒来后好半天才看见跪在角落里的天河,刚想问天河跪在那里干什么,天河就端着正合口的茶膝行了过来。      “父亲,您醒了?请用茶。”      洛文启天接过茶,沉声道:“军队里有那么忙么,周末也回不了家?”      虽是饱含怒意的质问,但天河听来却如同天籁,至少说明,父亲是想让他回家的。      可军队确实很忙,最近尤其是,天河不知道是否应该说实话。      “父亲……这……”自打和洛文启天相认后,天河的嘴巴就变得很笨,尤其是在洛文启天面前,经常红着脸,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为此,洛文启天没少着急。      “父亲什么父亲!不许喊。”洛文启天怒道。      “父亲?”天河突然慌了,脸色瞬间苍白,手足无措。洛文启天的这句话把他吓坏了,难道父亲要收回他喊父亲的资格……这对天河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等天河说话,洛文启天就走出了房间,只留天河一个人跪在偌大的房间中。      吃晚饭时,洛文启天才发现天河没在饭桌上,一问下人,他才知道天河正在刑堂受罚。大步流星的走到刑堂外,洛文启天听到里面传出执事的声音“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      一脚踹开门,洛文启天看见天河正抓着刑架跪在地上受鞭刑。鞭子居然还是缠着铁丝和荆棘丝的特制鞭子。洛文启天大怒,一脚踹倒刑架,夺过鞭子,愤怒的甩了执事几鞭子。      “父、父亲……请您别生气……”天河微扬起头,虚弱的请求道。抬起满是血汗的手,像个讨饶的孩子般小心翼翼的拽了拽洛文启天的衣角。      洛文启天转过身,又是心疼又是气愤的对天河吼道:“你要他们打你多少下?”      “二百……”      “胡闹!简直是胡来!”洛文启天一把挥开天河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怒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儿子。”语气中是浓浓的悔意。      天河睁大眼睛,睫毛上滚动着的汗珠落进眼睛里,刺得天河眼眶通红。父亲后悔认我了,父亲,求求您原谅我。      “父、父亲……求求您别生气,求求您……”天河颤抖着说,他最怕洛文启天生气,气坏身子他会心疼死的。“父亲,都是我不好,是我不争气,我不配做您儿子……是我不好。您别生气……”      “你不怕疼么,就这么喜欢挨打!”洛文启天气得胳膊直哆嗦。      见自己把父亲气得直哆嗦,天河惊慌无比。吃力的撑起身子,勉强在洛文启天脚边跪稳。看着洛文启天的手,他吓得犯傻,磕磕巴巴的说:“求您别生气……求求您别生气……求求您……”      洛文启天受不了天河这样哀求的语气,他只是心疼天河才会和天河吼,是因为疼惜才会生气,并不是不爱天河了,事实上,时至今天,没有人比他更爱天河了。天河是他洛文启天的儿子,是帝国最高贵的人之一,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打,随随便便就下跪呢,洛文启天气得是这一点。      见洛文启天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天河攥紧拳头,恨不得打死自己,惊慌的自责道:“打死我吧,打死儿子好不好?如果您不能消气,就打死儿子吧……求您别这样,别再生气了,求求您……”天河快受不了了。      “天河!”洛文启天心痛的喊了一声。他只是因为心疼才生气,怎么舍得让儿子死呢。他不明白在天河眼里,自己这个父亲为何是这样残忍的一个人。      “是!属下在这。”      听到“属下”二字,洛文启天怔住了。      良久之后,洛文启天才青着脸问天河:“当我儿子就这么委屈你么……”      天河被洛文启天的脸色吓坏了,他没想到自己会把父亲气成这样,如果现在手边有枪,他一定会对自己开一枪。      “不,不是这样,不……不是……父亲,请您……”      “就这么不想当我儿子?”洛文启天说得很悲伤,他明明要求天河喊他‘爸爸’,可天河自始至终只肯喊他‘父亲’。      “不许喊我父亲!”洛文启天对天河吼了起来。      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这会儿苍白透明得都可以看见血管,听了洛文启天的话,天河身上所有的细胞都被杀死了。父亲是真的不要他了!这次是真的……      “请您打死我吧!只要您能消气怎么做都可以,怎么都可以!求求您,求求您,打死我吧……”天河低下头,浑身抽搐,喃喃哀求道:“请您别不要我,别剥夺我最后的那点幸福……请您让我喊您‘父亲’……请您别再生气了……”天河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可还是被洛文启天听见了。      洛文启天心口狠狠一痛,就像患了心绞痛那样压榨性的痛着。      “天河!”洛文启天蹲在了颤抖得像得了热病的天河身边,“抬起头,抬头看爸爸。”      听到爸爸两个字,天河身子激烈的一颤,几万伏的电流瞬间将他的身子击穿。他感受不到一点疼痛,只能听到爸爸那两个字。      “您……您还愿意要……要我?”天河小心的问,唯恐听到那个令他极度害怕的答案。      “爸爸怎么会不要你……为什么要那么想?”洛文启天没想到天河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孩子的心里该有多疼才会颤抖成这样。洛文启天不禁用手抚了抚天河的脸颊,感到天河的脸瞬间僵硬住,洛文启天实在心疼得受不了,一把将天河搂在怀里,然后将他抱了起来。      “啊……父、父、父、父……亲……”天河不是一般的受宠若惊,他从没幻想过有一天可以被爸爸抱起来。爸爸现在正在抱着他,没错,真的不是在做梦,天河狠狠咬了自己舌尖一下,有血的味道。      “父父父什么父……不会说话了?”洛文启天对着怀里的人笑道。      天河没见过开玩笑的洛文启天,瞠目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身子更是硬得像死人,被洛文启天抱着,他根本不可能放松下来,虽然他的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可身子却不受精神控制,硬得像石膏。      “你又抽烟了是不是?”分辨开血腥味,洛文启天闻到了烟草的味道。      被洛文启天抱着,天河能闻到洛文启天衣服上特有的淡淡香气,是香樟木的味道。从来没和爸爸离得这样近,天河不敢看洛文启天英俊的脸,心跳得像擂鼓,嘭嘭嘭,心率失常,却是幸福的节奏。洛文启天见天河不回答,低头去看天河,吃惊的发现天河的脸红的像番茄。      没想到儿子这张无比英俊优雅的脸红成这样可以这么可爱,洛文启天压住溢上嘴角的笑意,刻意板起脸问天河:“回答我,是不是又吸烟了?”      天河完全失去了淡定的能力,躺在洛文启天怀里,他觉得自己的心落在了天边的云彩上。诚实的点点头。不过下一刻,他就担心洛文启天会因此生气,因为他看见洛文启天板起了脸。      “我说过不许你再吸烟,为什么不听爸爸的话?”洛文启天觉得自己像是在教导几岁大的孩子。可他的儿子明明都已经二十五岁了。      “爸,别生气,儿子下次不会了,绝对不会了。”天河的喉结不安的滚动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顺着洛文启天的话说,他真的已经晕了,被洛文启天抱他的举动搞晕了。如果现在把他放下了,他一定找不到东南西北。      天河突然的一声“爸”,让洛文启天惊喜万分。这才是儿子该和爸说的话。洛文启天心满意足的看着天河,依旧‘不依不饶’的说:“哼,如果你敢有下次……我就”洛文启天可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因为吸烟罹患什么难治的病。      “您就别认我……”说完这句话,天河就后悔了,怎么能发出这样的毒誓呢。这对他而言绝对是毒誓,真真正正。      “哼……”洛文启天不满的看了天河一眼,对他说:“如果再有下次,我会扒了你的裤子……”顿了一顿,洛文启天沉肃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再好好管教你。”      天河的脸红得更厉害了,顿时变成了天边的火烧云。      洛文启天眼中的沉肃褪去,温柔而宠溺的看了一眼脸红得可爱的天河,让天河将头靠在自己身上。      头靠在洛文启天肩膀的那一刻时,天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下来。如果时间一直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天河希望走廊的路永远没有尽头……      “德拉先生。病人的心跳已经停止一分钟了!”护士遗憾的对全力抢救天河的医生说。天河颈部的伤口再次裂开,血管断端已经无法再次缝合。      德拉不敢马上下死亡定论,只能硬着头皮说:“继续抢救。”      洛文启天不敢看天河被抢救时的样子,那种场面一辈子只看一次就够了。此刻,他正坐在书房里等待结果,衣服上沾着大片血迹,是天河颈部喷出来的血。他已经两个小时没有说过一句话了。俊虽然无比担心洛文启天,但很有默契的什么都不说,他将泡好的茶放在洛文启天手边,静静陪他一起等最后的结果……      手下见北川神态像梦游人,以为北川被人下了迷药,他们大声将北川从迷离的神态中唤醒后,却没想到清醒过来的北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们全部踹下了车。北川紧握方向盘,掉头就往回开。      他要回去见白千秋,就算是最后一面,也一定要见。      他再也不想和白千秋分开了。      车子撞开白府城堡外围的大铁门,北川猛踩油门,一路往前。车子最终在城堡门外停下,北川眼中没有任何人,下了车后,跌跌撞撞的往里走。就在他的手刚碰到城堡的木门时,身后传来枪声,北川睁大了眼睛……几秒钟后,鲜血从他口中溢出。      按着前胸,北川推开了门,就在他还没迈开步子时。第二颗子弹射进了他的身体,鲜血如泉水般从他口中涌出,他眼前一片血红,实在没力气再往前走了,扶着门板,北川滑跪到了地上。      “为什么不等等我?”含糊的声音和鲜血一起从口中涌出,没人能听懂北川在说什么。闭上眼前,北川似乎看到了白千秋伸出手向他走来。      “宝宝……”      听到这两个字,北川笑了,也哭了。      “我一直在等你。”      “我也是……”      “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嗯。”      (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大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留言,爱你们=3= 开放式结局吧算是~~~ 出于私心,挺喜欢北川和白千秋的,所以也许还会有他们的番外。酝酿一下,有时间就写。 正文就到这里了 ┏━━━━━━━━━━━━━━━━━━━━━━━━━━━━┓ ┃ ((`' ``)) ┃ ┃ 书本网TXT下载论坛 ) - - ( ┃ ┃ / (o _ o)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 \ ( 0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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